本小说来源于书本网(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欢迎光临本站下载更多的全本TXT小说 《重生之有你相伴》作者:下里巴人【7/22更新至正文完结】 【文案】 重生于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不能买彩票中大奖, 不能做生意挣大钱, 不能靠记忆当大官,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莫大的不幸…… 可对于喜好书法绘画的张蔷来说,那里不仅有他渴望的珍贵艺术,还有那个一生相伴的人………… 内容标签: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单蔷,陈易水 ┃ 配角:叶石兰………… ┃ 其它:非NP 1 1、2011 ...   张蔷的心情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很好,那个人今天和他说了好多话。每次那个人看着他,他都觉得心慌,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对他的倾慕,那样,那个人会讨厌他吧。      张蔷抿了抿嘴,抬起头来,却发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情形。      马路中间竟站着一个长头发的小女孩,大概四五岁左右,手里抱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布熊,她正抬着头望天上看,张蔷顺着小女孩的视线往上看,有一只红色的气球在天空越飞越高。周围的路边上,有两个妇女聊得正高兴,根本没注意到小女孩的情况。      张蔷摇摇头,走过去想要提醒那两个妇女看好自己的小孩,正在这时,张蔷注意到近处一辆车正朝着这个方向驶来,虽然看得出司机有在努力的减速,可即便如此,车开到小女孩前时速度依然很快。      小女孩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天真的没有意识到危险,依然定定的站在原处,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朝她开过来。张蔷来不及说话,快速地冲过去推开小女孩,自己的身体却感受到了强烈的撞击,一股巨痛袭来,之后张蔷便没有感觉了,耳边隐隐传来小女孩的哭声和女人的尖叫,张蔷的眼里出现的只有明澈的天空和那只越飞越高的红色气球。      张蔷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下来,在短短的时间里,他的脑中掠过了他过去34年里的人生经历。      小时候的自己,不理解为什么没有小朋友和自己玩,每次遇到那些成群结队的小朋友,他们都会大声的朝着自己喊“野种”或者是“没爸的娃娃”,张蔷回家问他的妈妈,什么是“野种”,什么是“爸爸”。      那个在张蔷眼中一向严厉地妈妈却只是抱着他,大声地哭泣。      自那以后,张蔷再也没问过这些问题,虽然依然渴望能被那群小团体接纳,可是因为他们让妈妈哭了,张蔷再也没主动靠近过那群小孩。      到了小学和初中,张蔷逐渐懂事,知道了自己家里的情况,也变得自卑起来。而班里的同学,也因为张蔷家里单亲贫困的情况和张蔷有些‘女气’的性格,一直有意无意的把张蔷排除在外,这样一来,张蔷越发安静了。      其实张蔷的性格不是女气,只是比较安静而已,不同于其它男孩子喜欢掏鸟窝上山爬树,张蔷的爱好却是画画或者看书。但是少年啊,就是这样既天真又残忍,丝毫不顾忌他人的感受,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看法或者跟随他人的看法。      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高中。      张蔷的成绩一直游离于中等偏下,高考基本是无望,所以张蔷的班主任给这个沉默安静的男孩子提出了另一个出路。张蔷虽然成绩一般,可他的绘画却十分出色,所以可以通过艺体生这个方法考入大学。      彼时的张蔷,正震惊于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取向。他在高二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视线一直围绕在班里那些长相俊美的男孩子身上,对所谓的班花或者级花毫无感觉。读书面颇广的张蔷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知道并不意味着张蔷不害怕可能会因此受到的伤害。惊慌无措的他只能更加沉溺于书本绘画,为了不被人发现,他越人的交流越来越少,他发现,只有画画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专心的浸溺在那个世界,不知其他。      班主任的这个建议,无疑正好迎合了张蔷的意愿。      一年以后,张蔷考入了他理想中的学府,在这里,他可以更加进一步的了解中国的文化艺术,他被这些或美丽端庄或磅礴大气或秀气精致或富丽彷徨的中国古代艺术给完全迷住了;在这里,他有了志同道合的同伴,他们可以一起畅谈古今闲谈中外。      他如同窒息已久的鱼,忽然之间获得了赖以生存的水。他分外珍惜这样的生活,他以为他的一生都会与这些书法绘画雕刻作伴,可是在他28岁那年,他突然觉得,他的人生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个人,儒雅端庄,知识渊博。除了中国的各种艺术,境外各国的艺术类别也有所涉及。每次听那个人说话,张蔷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小沙弥,拥有了得以聆听圣佛教诲的那种感动与惊喜。那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如同宗教偶像般高高在上。      与这样的人面对面说话,可想而知张蔷的心情。      第一次那个人前来主动与他说话时,张蔷的心情不是惊喜而是想要逃跑,他怕自己给那个人的第一印象被毫无准备的自己无意间给破坏了。那时的张蔷,只觉得自己这辈子脸也没那么红过,只能躬着身支支吾吾的说:“前,前辈,您好。”(完全忘记自己曾和他说过话,见番外)      那个人虽然比张蔷大了十岁,可一点没有中年男人常见的啤酒肚和秃顶,常年带着笑容的清俊面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那个人看着如此紧张的张蔷,也只是加深了嘴角的弧度,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色,“你叫张蔷是吧?上次你发表的那篇《论齐白石》很不错,你的观点我十分赞同。另外你的书法绘画的功底也很不错,好好努力,说不定能再出一个齐白石呢?”      张蔷微微张嘴,想要礼貌的回答那个人的话,可是他被那个人话中的意思给惊喜懵了。那个人竟然注意到了他,而且对他的评价很好?这不是真的吧?      那个人对张蔷的失礼也不以为意,看着张蔷那傻愣愣的样子心情很好的笑笑,就转身走了。   自那以后,张蔷与那个人的接触越来越多,那个人在张蔷心目中的地位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从高高在上变得可亲可近起来,就连张蔷的一些小习惯也不知不觉变得与那个人有些像,比如经常挂在嘴角的笑容,比如喜好喝龙井……      张蔷的嘴角不知不觉又挂起了微笑,天空变得模糊,那个人的身影也渐渐从脑海消失,张蔷想,都说人在死前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大概,自己也快离去了吧。      正在白色宣纸上,写着‘蔷’的那个人,突然手一歪,纸上的字也变得不完美,那个人眉头微皱,继而想起纯白如纸的人,心情又好起来。已经过去了6年,也差不多了,自己的耐心也快用尽了,再过段时间就收网吧。真期待张蔷到时候会有的表情。      那个人的嘴角又勾起张蔷熟悉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咳,修文 如果番外和正文有什么不符合的地方,依照正文为准 2 2、1874 ...   1874年。   4月22日——吴佩孚出生。   10月25日——黄兴,辛亥革命先驱出生。   1874年,日本发动了入侵我国台湾的军事行动,这是步入近代的日本第一次大规模的对外用兵。      “蔷娃,快点,要去上学了。”一个带着川味口音的女声从堂屋里传来,是这个身体母亲的声音。张蔷默默地整理好背包,走出了屋子。女人用腰上围的布巾擦了一下手,伸手从旁边的碗里拿出两个大馒头,想了想,又拿了一个鸡蛋出来,一齐放到了张蔷的手里。      女人一边帮张蔷整理还有些乱的衣服,一边说:“蔷娃子,到了老师那里要听话,不要乱跑晓不晓得!鸡蛋和馒头都要吃完哈,乖。”说完拍拍张蔷的脑袋。张蔷在女人的手拍在脑袋上的时候,本能的想要躲开,复又想起这样排斥的动作太明显了,忍了下来,点点头。      女人算是满意了,转身继续她刚才手上的活计。      张蔷沿着这一个月天天走的路线朝着学堂走去。嘴里啃着手上的馒头,做这种馒头的面粉没有后世那么精细,是农民自家产的面粉,可十分有嚼劲,吃起来也还算香甜。待张蔷手上的早餐吃得差不多以后,学堂也到了。      学堂的位置比较僻静,离正街差不多有15分钟的路程,周围也只是一些零星的散户,平日里如果没有这些学生的话,可以说得上是人烟稀少了。      张蔷在学堂外面就能听到里面有孩童的嬉笑打骂声和朗朗读书声,只是都带着浓烈的四川口音。张蔷恍惚间如同回到了前世上小学时的场景,只是这却是另一番时代了。张蔷苦笑一下,步入敞开的大门。      有时深情地朗读是极富有感染力的,可若是换成地方特色的口音,就显得有些滑稽搞笑了。这样的口音现在经常出现在张蔷的耳边,就连张蔷这样沉默的性格有时也会忍不住笑出来,可怜的是张蔷为了适应这个生活,自己也不得不学习怎样用这样的口音来说话读书,刚来的时候,他基本不张口说话,害怕被别人发现他的口音是完全不同于这里的口音,好在他也是刚入学不久,身体似乎对四川话还有一些记忆,这一个月下来张蔷也算勉强过关。      学堂里的老师是一个老秀才,在这个地方,是十分有身份的人物。这位老秀才为人听说是十分正直,不过有些迂腐,但这些迂腐也被当地人认为是读书人特有的表现。他经常会自顾自的沉浸在他所喜好的诗书经文中,读半天还要摇头晃脑的回味半天,连学生们在他身后跟着摇头晃脑也不知道。      今天老秀才再次入定,张蔷听着听着也出了神,反正这些繁体字书写的内容对常年浸淫于此的张蔷来说是十分简单的,所以张蔷任由自己陷入回忆里。      --------------回忆分界线------------------------------------      他是被一个急切的声音叫醒的,伴随着身体的晃动,让张蔷头晕想吐,“蔷娃子,蔷娃子,哎哟,你个死娃娃,看嘛,这哈子绊得了哇。”随着声音的靠近,一个带着草木清香的手抚上了张蔷疼痛的后脑勺,动作轻柔。      这不会是母亲,母亲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母亲从来都是叫自己‘阿蔷’,可是其中的关切口吻,无疑又是属于一个母亲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等张蔷被那个年轻女人拉着回到所谓的家里,张蔷混沌的脑袋才慢慢清醒过来。      一切都不对劲了。      这里的屋顶用的是青瓦,修砌墙面所用的材料是现代已不多见的夯土,屋里的摆设虽然陈旧,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很古老,现在已经没有人会用这些东西了,地面不是地板瓷砖而是磨得很平的泥地。难道这里是古镇?      不对,他的身体怎么了?为什么只到这个女人齐腰高?张蔷难以置信的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不仅变得小了,而且变黑瘦了。或者说,这还是他的身体吗?明明他被高速行驶的车子给撞了,身体不死也残啊!      张蔷的脑袋瞬间不能思考,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这娃不看穿越小说),不过他一贯的沉默让他习惯于把什么事都埋在心底。张蔷小心地观察周围的情况。这家里的大人都很忙,按理说从前那个调皮吵闹的孩子突然变得沉默乖巧是一件很反常的事,但家里人竟然这么长时间也没发现,生活的各种琐事已经让他们忙得脱不开身了。男孩子么,在农村那还不都是粗养着,只要不受伤,还能有什么大事?      这样一个月后,张蔷已经把情况给基本了解清楚了。      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重生在这个7岁小童的身体里,名竟然和自己一样,只是姓是少见的单(shan念四声),小名估计是蔷娃或者蔷娃子吧。这个孩子的母亲就是那天将自己唤醒的女人,长得不算漂亮,可皮肤十分好,大概是天府之国的水土养人吧,说话快言快语,有着四川女子的爽快利落,照顾起人来也算是温柔细致;单蔷的父亲是个木匠,平日里少言寡语,在张蔷的眼里就是一老实汉子,手艺只能算是勉强,做的东西说不上好看,就图个结实,可一般农家人要的不就是个长久吗,所以来父亲这里做木活的人不多,但挣的钱也足以支撑起这个家了。      最神奇的是,现在竟然是同治十三年,也就是1874年,张蔷跨越了137年的时空来到了这里,里,张蔷不得不敢开世界的神奇……对于那边世界还有留恋,比如母亲,比如那个人,但既来之则安之,没有办法回去,就暂且在这里安定下来吧。      ------------重要人物分界线-------------------------------      “易水,过来练字。”      “哦,母亲等会,我马上就来。”      话音落下不久,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跑入房中,动作流利地爬上椅子,再调整了一下坐姿,显然是经常做这样的动作。旁边气质温婉的女人皱着眉摇头,轻拍小男孩的后脑勺,斥道:“没规矩,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么毛躁。”      小男孩吐吐舌头,讨好的说:“母亲,我下次不会这样子啦,开始吧。”      妇女握起桌上备好的笔,提腕在纸上如行云流水般写下几个十分俊秀漂亮的字。收笔以后,妇人对小男孩说:“易水,今天娘写的这种字体叫做…………”      小童年岁虽小,竟也安安稳稳地一直正坐着听,显是有良好的家教。陈家祖上曾是一位知县,后来来到此地安身养老,传承十几代下来,家里的规矩学识丝毫没有放松的,是当地出了名的书香世家。      陈易水今年六岁,上面尚有3个兄长和一位姐姐,他是家里的老幺。即便么子受宠,陈易水也是刚满五岁就开始随同母亲哥姐学习。陈易水天赋不错,他自己也喜好读书,这一年下来,进步十分明显,陈父对他的期望颇高。      半个时辰过去以后,妇人看着陈易水写下的字,虽然下笔的力道还不够稳健笔风也还很稚嫩,可在他这个年纪算是很不错的了,只是陈易水的性子过于跳脱,好在孩子还小,大了应当就能沉稳一些了,就像他的哥哥姐姐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 3 3、1875 ...   1月2日(清同治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沈钧儒,中国学者出生。   1月12日——同治帝,清朝皇帝逝世。   2月25日——光绪帝即位。   3月19日——张作霖,中国军阀出生。   5月3日——左宗棠奉命收复新疆。   7月24日——日本强迫琉球国王停止向清朝中央政府朝贡。      “单蔷,你来把这段话读一遍。”老秀才不知何时已经从自我陶醉中醒过来了,就发现了正在走神的单蔷。      单蔷对这个名字还没有产生条件反射,于是在老秀才的眼中的就是,单蔷仍然安安稳稳地坐着,一动不动。这样不尊重老师的行为让老秀才很是恼火,正要教训一下这个小子的时候,单蔷旁边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推推单蔷,低声说:“单蔷,老师让你读书罗。”单蔷的回忆被打断,抬起头就发现老秀才正瞪大了眼看着他,无论如何单蔷对老师都是心存敬畏的,怕老师发火连忙站了起来,拿起书本,用半生不熟的四川话朗读。一段话很快就读完了,单蔷老实的看着老秀才。      单蔷读得不错,那种半生不熟的音调是单蔷努力了很久的结果,但在别人看来就是特意搞怪。显然老秀才也是这样认为的,气得不行,一甩袖子,骂道:“好个单蔷,从哪里学的这种怪声怪气的调调,回家抄写今天学的文章五遍。”      抄文章对单蔷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学四川话了,被误会是调皮捣蛋让他也无可奈何。刚才那个流鼻涕的小孩一脸兴奋地捅捅他,“喂。”      单蔷本来不想理他,不过想到刚才是这个小孩帮了自己,所以侧了侧头过去看他。小孩吸吸鼻涕,悄悄说:“哇,单蔷,你从哪里学得刚才那种调调哦?”      单蔷无言以对,难道是说自己不会说四川话才会出现这种效果吗?单蔷短促地回了一句:“谢谢。”小孩愣了一下,又悄声说:“没事没事,对了,你还没说的。”单蔷这次干脆不理他了,因为他看到老秀才的目光再次朝这边扫过来了。      回到家里,单蔷在光线比较好的院子里做今天的功课。单蔷前世没少在书法上下功夫,按理说写出来的字是极漂亮的,可7岁小童腕力有限,单蔷再刻意把字体幼儿化一些,最后写出来的字也就差不多是这个年纪的水平了,当然仍然比其他小孩子的好看许多。      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功课就完成了。单蔷仔细的收捡好笔墨,他知道,这些东西在这个家里是精贵物,单蔷平时练字或者练画一般都是用木枝在地上画,一来省钱,二来容易销毁。      单蔷的父亲单林紫就在院子里做活,单蔷收拾好东西以后就站到一旁观看。单蔷以前对雕刻艺术品有一些研究,可那只针对完成品,至于这雕刻过程单蔷却是从没看过。单林紫做的木工虽然粗糙,可也有精细雕刻花纹样式的过程,单蔷刚开始被父亲那翻飞的手和随之飞舞的木屑的场面给吸引住了,后来做完功课就经常过来看。      单父一边做手中的活,一边头也不抬的问单蔷:“蔷娃子,功课做完了哇?”      单蔷点点头,随即想到单父埋着头看不到,又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声:“嗯,完了。”      “蔷娃子,站远点,这刀子快得很,看把你整到。”      单蔷没有挪动脚,反是问了一句:“爹,我可不可以和你学木工?”      单父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就看见他的儿子正睁着眼睛看着他,一脸期待。单父拿起旁边泡着茶水的大口杯喝了几口水,用手一抹嘴。“放心,以后有你学的时候,现在好生读书,读书囊个贵你晓不晓得?”      单蔷连忙道:“我……我就每天放学后跟你学。”单蔷习惯性的差点说出普通话,一个字出口后连忙改了过来。      单父没有发现单蔷这个小口误,他在想儿子的话,他爹走之前跟他说,单家很多代以前可是一个大家族,看那些留下的族谱就知道了,只是如今没落了,就盼着有个读书出息的,能够兴旺家族,走到哪都像老秀才那样受人尊敬;可是他家里几代木匠,他心里是希望儿子能继承自己的活计,以防今后没得饭吃,看镇上那些书没读出来的,连饭都吃不起。      “蔷娃子,你跟到我学会不会耽搁学习啊?”      单蔷连忙摇头,“爹你放心,不会耽搁的。”      单父下定决心的点头,还是有饭吃比面子重要,小子早点学手艺以防万一也好。“那好嘛,以后就跟到你老汉学。”单父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堆木材的地方,拿起一根手臂粗的棍子,掂掂,拿到单蔷面前,“蔷娃子,今天就先认一下木材,你看,这种木头……”      单蔷对木工的材料还是挺了解的,但是对这些材料的理解从手艺人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番观点,单蔷也仔细听着,脑子里把这些材料的特点重复记忆一下。      七个月后,单蔷已经把木工的基本手艺学会了,单父很满意单蔷在这方面的天赋,对他婆娘说:“我看蔷娃子就适合干这个,看来不愁蔷娃子今后找媳妇的事了。”单妈瞪了单父一眼:“说啥子,昨个人家王秀才跟我说,我们蔷娃子的功课好得很,是个读书的料子。”单父挠了挠头:“是所,嘿嘿,不愧是我单木匠的娃娃,就是聪明。”单妈揪了一下她男人结实的臂膀:“明明就是体到我了。”单父也不计较,嘿嘿笑道:“是是,体到你得。”(体到,就是像谁的意思)      单蔷浑然不知那对老实爹妈心里的高兴,他正聚精会神地雕刻着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已经看得出大概形状的木雕,一个短头发的男子,身上穿着西装。单蔷的雕工有限,所以小人的面目比较模糊,但仍然能看出小人眉目温和,嘴角微微勾起。      单蔷十分喜欢新学的这个手艺,不仅能锻炼手腕对力道的控制还能打发时间,前几天单蔷想雕个东西来练习时,手中的木头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人形,单蔷心中一动,想起那个人,不知自己是否有一天会把那个儒雅如风的男子忘掉,若是能雕一个他出来,今后他的面目模糊的时候也能有个想念。      ----------人物分界线----------------------      陈易水比之去年长高了一些,坐上椅子的动作已不是那么费力了。      “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也,姓刘氏。母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父太公往视,则见交龙于上。已而有娠,遂产高祖。   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宽仁爱人,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及壮,试吏,为泗上亭长,延中吏无所不狎侮。好酒及色。常从王媪、武负贳酒,时饮醉卧,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怪。高祖每酤留饮,酒雠数倍。及见怪,岁竟,此两家常折券弃责。   高祖常徭咸阳,纵观秦皇帝,喟然大息,曰:「嗟乎,大丈夫当如此矣!」。”      “易水,此文的释义为何?”      “汉高祖,乃沛丰邑中阳里人也,姓刘。其母曾经梦到她在……叹道「啊,大丈夫就应当像始皇这般啊」。”      身着兰色棉裙的妇人点点头,“易水,有两个地方错了。你刚才说……”      兰裙妇人拿着一叠纸走到书房,轻声唤道:“如梦,你看这是易水画的,如何?”      身着长衫的儒雅男子接过妇人手中的纸,拿起眼镜戴上,细细看了起来。半响,男子点点头:“不错,易水最近大有进步,比起他的哥哥姐姐来要有天赋。”妇人也点头:“难得的是易水这孩子虽然性子跳脱,静下心来也能专心于此。”“雅芝,易水跟你学习也有两年了吧。”“嗯。”“这样吧,今后易水就由我来教。”“这样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小陈,唉 4 4、1876 ...   1月21日中国近代第一位驻外使节郭嵩焘赴英就任。   4月--左宗棠带领湘军攻入新疆,开始“清军收复新疆之战”。并在同年收复北疆。   1876年的费城世界博览会是中国人第一次正式踏足世界博览会。      老秀才出事了。      这日单蔷如往常一般,早早的便朝着私塾走去,不同寻常的是,今日没有传来单蔷熟悉的读书声和嬉笑声,大门也不像以前一样大大敞着,反而关得紧紧地。      单蔷心想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转身就想回去,想想还是觉得问清楚比较好,又走上前去,在门上敲了三下。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脚步声,然后单蔷面前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着短衫的青年,面带焦急,却是单蔷认识的,这人叫王二,是这个院子的杂役,单蔷见过他几次。那人见单蔷面熟,还斜挎着一个布袋子,就知这是老秀才的学生之一。因着单蔷的穿着朴素,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孩。所以青年说话也随便些了。      “你是我家老爷的学生吧?我家老爷身体不便,今天就不上课了。此后若是开课了,会有人通知你的,你且家去吧。”说完作势要关门。      单蔷止住了青年的动作,青年缓了缓,疑惑地看向单蔷,前几个小孩听到几日不用上课的消息都面露喜色,这个小孩倒是有些不同。“王哥能告诉我一下,老师怎么了吗?我很担心。”单蔷这话倒是不作伪,老秀才虽然为人有些酸腐,但老秀才对知识的热爱和为人的正直很投单蔷的性子,所以这时是真的比较担心老秀才。      王二难得见小孩子这么懂事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下,耐心回答单蔷的问题:“唉,我家老爷年事大了,昨天晚上在院子里摔了一跤,今个还在床上躺着呢。”      单蔷想想也是,老秀才看上去少说也有六十多了,在这个年代算是年纪大的,摔一跤对年轻人或许算不上是大事,但对老人家来说可能会是要命的事,不知道老秀才这次摔得严不严重。      “那这样我就不打扰老师了,改天学生定来看望老师,希望老师能早日康复。”王二回道:“是啊,借您吉言了。”      单母见单蔷这么早就回来了,问起原因,单蔷也就把老秀才的事说了,单母听后也是长吁短叹。“蔷娃子,明天你带些鸡蛋去看哈你老师。哎哟,你老师年纪也这么大了啊,这一摔不会有啥问题嘛……”      单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把她放在碗橱里盛放鸡蛋的竹编框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家里不富足,攒的这些鸡蛋每个月还能换好些钱,若是一不小心打破了还不心疼死人。单母又拿了一个框底垫了好些稻草的框子出来,掀开盖在放鸡蛋的那个框上的布,从里面捡了十个左右的鸡蛋,放入新拿的框中。      “蔷娃,明天你就提着这个框去看看你老师,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也就鸡蛋还好些,你不要调皮把鸡蛋给打了哈,听到没有?”      单蔷注视着单母的动作,他曾经也感受过贫寒的滋味,那还是在他小时候,单身的母亲带着他一个小孩子,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他与母亲相依为命,他从小便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欲-望,那时也同今日一般,就连吃个鸡蛋也要计较好半天。如今相似的情景出现在单蔷眼前,单母的身影与记忆中那个坚强美丽的母亲的身影重合起来,让他的鼻子有些酸涩。听到单母的声音,单蔷应了一声,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      “还有啊,这几天老师没有上课,你也要自己做功课哈,不要只晓得耍。”其实自从张蔷来了以后,单蔷已经听话多了,没让他们操什么心,不过只要是个母亲就难免要多唠叨几句才放心。      “娘,那我去做功课了。”      单母点头,“去吧。”      黄昏时,单蔷想到院子里找块木料,重新雕些东西,现在他的手艺已经很不错了,做些小东西拿到市场上去卖还能换些小钱。快到后门时,单蔷听到单母忧愁的声音:“唉,蔷娃老师这哈子出事不晓得挺不挺得过来,假如说……唉,难不成到时候把蔷娃子送到城头去,听说城里的老师也不错,不过这学束嘛,比我们这的多一倍啊,你咋想的喃?”      单蔷听到吧唧声,那是单父抽水烟发出的声音,过后单蔷听到单父的声音:“虽然说城头的是要贵点,不过好不容易单家出了个有出息的,不读下去可惜了啊,再说了,人家王秀才有没有事还不晓得,到时候再看吧。”      单父说完之后院子里就是一阵静默,只有抽水烟的声音响起。“也只有这样子了,先看哈子嘛。”单母说完就朝着后门走来,单蔷装作才过来的样子,对着过来的单母打招呼道:“娘,爹在不?”      单母看单蔷也没多想,一个九岁的娃就算听到了又知道什么呢?      “唔,你爹在。”      单蔷点点头,走出后门,对着那个坐在一堆木头上的汉子说:“爹,今天有没有什么要学的?”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围坐在木桌旁吃着稀饭,单蔷突然开口道:“爹,如果老师这次之后不教课了的话,我就跟您学木工吧?”      单父一听,沉着脸把碗一放,斥道:“你个娃娃晓得撒子。”      单蔷也不怕,直视他老爹,说出自己的理由:“爹,你和娘昨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到城里读书贵不说,如果每天回家也麻烦。再说老实话,爹,考秀才你儿子是不行的,你看老师考了这么多年才考上,你儿子我说不定会更久,这么长时间难道不吃饭啊。反正我觉得做个木匠没啥不好的,爹,娘,你们说喃?”      单蔷这话一落,单父想反驳却没能说出话来,其实单蔷的话也正是他和单母担心的,这秀才也不是谁都能考中的,若是中了还好,若是不中咋办?孩子考虑的这么周到,单父单母感觉有些不是滋味。单母气恼道:“咋个不会中嘛,你老师跟我说过你是个好苗子的。”      单蔷一见如此,知道这对夫妻已经八成被自己说服了,这事他昨天考虑过了,老秀才讲的那些东西内容浅显,他前世早就学过,如今条件不允许不学就算省钱了,而且如今考秀才那一套,讲究的是八股文章,单蔷是写不出这样的文章的,所以说自己不中倒有一半是真的。单蔷接着加把劲,劝道:“爹,如今我也认字了,今后可以自己学嘛。”      单父读书不多,只知道会认字就能看书了,单蔷这样一说,他又涌起一个希望,自家儿子这么聪明,说不定自己学也能考中呢?      “那好,若是王秀才那里今后不开了,你就跟到我做木工吧。”单父一锤定音,单母平日虽然显得爽利,可家里做主的还是单父,心疼自家孩子太懂事,单母夹了一筷子酱菜到单蔷的碗里,疼爱的说:“蔷娃子,多吃点。”      次日单蔷就提着昨日单母准备的篮子,到了老秀才家,开门的还是昨日那个王二,见单蔷果真提着东西来了,笑着接过东西让了单蔷进去。“老师今天怎么样了?”王二敛了笑容,摇摇头,表示不好。这个结果单蔷也想过,倒不是很惊讶,只是问道:“我能去看看老师吗?”      “可以,小哥跟我进来吧。”说罢,王二领着单蔷进了内室。      室内是浓厚的药味。单蔷自从学了木工就会不自主的研究人家的家具,室内唯一的那张大床的雕工整体来说还不错,至少比单蔷现在看过的要好些,不过样式依然很平凡普通。单蔷收回视线,见床前站了一个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掀开帘子朝里面说着什么。      王二躬身:“少爷,这位是老爷的学生,今天特地来看看老爷。”      中年男子笑笑,“倒是个好孩子。”      “学生应该的。”单蔷走上前去,看那个躺在床榻上的老人,老人张着嘴依依呀呀的呻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有水渍从嘴角流下,黑白交杂的头发不复往日的一丝不苟,变得凌乱枯杂,若是在往日这样不整老秀才肯定是不能容忍,只是人老了很多事情就会变得身不由己了。单蔷叹口气,说道:“老师你要早点好起来啊,学生来看你了。”老秀才除了依依呀呀以外没有别的反应了。      单蔷告别老秀才一家后,心情低落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在那个世界已经因为车祸死了,只剩下母亲一个人,母亲年纪也大了,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照顾她,他留下的存款也不多,不知道请个人照顾母亲够不够啊?若母亲也发生了老秀才这样的事,老秀才还有儿子和奴仆伺候着,母亲身边又有谁呢?      单蔷一脸忧愁的对单母说了老秀才的情况,单母还以为自己儿子是因为老秀才烦恼,只以为单蔷其实很想读书。“蔷娃子,等明年你爹接的活再多点。送你去读书好不好?”      单蔷努力笑笑:“不是的娘,我只是看到老师那样有点难受而已,娘,以后儿子会养你和爹的。”没能供养母亲,那就一定要对单家夫妇好。      单母揉着单蔷的头发,连声道:“好好,蔷娃子乖,我晓得我们家的蔷娃子最乖了。”不过一句小孩子的承诺,就能让身为母亲的女人这么开心。      过了些日子,老秀才去世了,单蔷参加了老秀才的葬礼,那个中年男子还记得单蔷,特地给单蔷塞了一把吃的,还真是难得看到这么重情义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胖猪寝室里断电断网,所以………… 今天补发 继续修文 5 5、1877 ...      4月19日——清军收复达坂城。   8月17日——左宗棠奏请在新疆设行省。      往日冷清的冬夜街市,今日却是十分热闹。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上,人群熙熙攘攘,笑语声不断。虽是夜晚,可也十分明亮,屋檐下,街道边,以及人们手中,提着的是各式各样的灯,这些灯驱散了夜晚的黑暗,就连冬夜的寒冷也被这些暖光给驱散了不少。有五彩烟花绽放于漆黑的夜空,巨大的声响和绚烂的色彩引得人们竞相抬头观望,有那翩翩少年郎于此美丽夜空下瞧见了更加美丽的姑娘,像被定住了神,不眨眼的看着,姑娘注意到了这个呆愣的少年,抿嘴一笑,牵出又一段的美丽姻缘。      单父搓着手,满脸笑容地看着周围热闹的场景。      “叔,这个灯笼怎么卖?”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响起,单父低下头一看,他的摊子前站了三个人,一对男女站在两边,中间是一件梳着可爱发髻的小女孩,他们显然是一家人,今天出来逛元宵灯会的。      女孩指着的是一个玲珑可爱的小灯笼,上面有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正抱着一棵竹笋啃咬,模样很逗人喜爱。虽然只是简单的线条勾勒,可形态动作确实十分生动,内行人就能看出,一般要有六七年的学习才能有这样的画功。      单父努力让自己显得亲切一些,“15文,小姑娘。”      边上的女人虽然觉得有点贵,但看女儿眼巴巴瞅着那个小灯笼,看样子确实喜欢,而且小灯笼也确实比其他地方的漂亮。“老板,有没得少?”      单父也不是喜欢计较的人,能卖出去一个是一个。“行,看你家女娃子这么乖,就12文吧,不能再少了。”      小女孩喜滋滋地提着那个小灯笼走了,急切地想要回去给小伙伴炫耀炫耀,自己买的是最漂亮的。      不多时,又有两个文人打扮的中年人站在单父的摊子前。左边着灰衫的男子低声念着灯笼上的谜语,“武大郎设宴?”他想了一会,对单父道:“老板,谜底是叫‘高朋满座’吧?”      单父从那个灯笼下面拿出一张纸条,右边那个人眼瞧着挑了挑眉。单父也是识得字的,看了看纸条,谜底果然叫高朋满座,他拎着灯笼递给那个猜出谜底的男子,笑着说:“对的,对的,这个灯笼就送给你了。”      那个灰衫的接过灯笼来,仔细看了一下,灯笼做得还算漂亮,手里拎一个也算是应个景。灰衫正要移步离开,身边的友人就拦住了他,他疑惑的看向友人,难道友人也想要一个,他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吗?      随即有人开口解释道:“你仔细看下上面的字和画,是不是不输你我?”      灰衫男子闻言再次打量了一下手里的灯笼,着重看了上面的字画,就见‘武大郎设宴’那五个字如龙蛇飞动,线条粗细的变化明显且圆润自然,即便只有五个字也是自成格调。而上面画的美丽女子,只用黑墨勾勒,也能看得出其线条优美,身姿自然,面容神色间也稍漏妖娆,配合谜语不难猜出此女为武大郎之妻,潘金莲。      这样一看,灰衫男子也觉惊讶,细细看向其余灯笼,写的字不多,每个灯笼上皆只有几个字,且风格各有差异,却也看得出是一人所写,书法功力也差不多。而灯笼上的画,也是十分别致,只不过其精彩略逊于书法。      旁边的男子见他看得差不多,再次问道:“如何?”      灰衫男子笑道:“还是芹兰你眼尖,不是你提醒我的话我还真没注意到。虽然只是寥寥数字,不过也能看得出来,此人书法造诣颇深;至于他的画,就要逊色一些了。”      男子点头算是肯定灰衫男子的评价,走近单父的小摊,问道:“老板,这些灯笼上的字画是你写的吗?”      单父刚才就瞧见这两个人在一旁低声说话,还看了半天他家的灯笼,只以为两人是在商量要买哪个灯笼,觉得这些读书人有时候真是麻烦,好在自家小子不是这样。单父正得意呢,就听见两人里长的比较秀气的一个问他话,便带着得意答道:“我一个老粗哪会写这些东西,这些都是我儿子写的,咋样,是不是很好?”      谁料那人听到却是一脸惊讶,他以为会是一个家里困窘,年岁和他们差不了多少读书人,做了些灯笼托着这个大汉来卖,谁知会是这个大汗的儿子?男子仔细打量了大汉一番,是个常见的庄家汉字,这种人一般不会说谎,只是看样子他也不超过三十岁,他的儿子最大也只能是十几岁吧,这样的字会是一个只有十几岁而且家里环境应该不太好的少年写的?      单父看出了男子的怀疑,有些不高兴,他家的儿子可是他的骄傲,在他们那谁不夸他的儿子能干懂事啊?“客人你别不信,我儿子写的字可漂亮了,我自己家里还有周围邻居今年过年用的春联都是我儿子写的呢。”      男子心里其实不信自己写的字还不如一个乡下小子,有些不以为然,对单父的话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叫上旁边的好友走了。灰衫男子觉得好友有些奇怪,问道:“芹兰,怎么了?”      那个叫芹兰的撇撇嘴说:“没想到现在看着老实的人也不说老实话了。”灰衫男子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其实他倒是比较相信刚才那个老汉说的话,有心想要与那个小孩子认识一下,看友人的脸色也就罢了。      单父不管这些读书人怎么想的,继续满脸笑容的卖灯笼,自家儿子不仅书读得好,木工活也比自家好了,这些个灯笼做出来自己都觉得漂亮,看看周围这些卖灯笼的谁比得上自家的,就是一些已经买了灯笼,逛到了自己摊子这里也忍不住要再买一个。看样子,这些灯笼应该很快能卖完了,待会拿些钱给蔷娃子买点纸墨回去吧。      陈父一改往日的严肃,满脸笑容的对刚进门来的陈易水招手道:“易水,来。”      陈易水谁都不怕,就怕这个严厉的父亲,乖乖走过去,叫道:“父亲。”      陈父手搭上他的肩头,把他转过去面对一个有着长长的胡须的人,那个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面红齿白,根骨清俊,是个好孩子。”      “易水,叫叶伯伯。”      “叶伯伯好。”      叶石兰依然笑咪咪地捋胡须,“好,好。”      “叶先生,这就是刚才与您说起的那个老幺,犬子易水。”      “易水啊,对书法绘画这些有兴趣吗?”叶老头依然笑眯眯地。      易水此时正是天真年纪,觉得这个人真的好亲切好和蔼啊,心里对这个人颇有好感。“有兴趣,易水还喜欢看书,捉鱼,爬树。”      陈父脸上有些尴尬,喝止陈易水继续说下去:“易水,自己调皮捣蛋还好意思说。”      易水悄悄吐吐舌,闭了嘴。      叶老头笑眯眯地说:“无妨,无妨,男孩子活泼一点也是正常的,只是难得这样的孩子能静下来学这些东西,是个可造之材。易水啊,要不要和叶伯伯学习写字画画啊?”      易水此时的小脑袋瓜里想的是,和这个和蔼可亲(?)的叶伯伯学习肯定比跟着严厉的父亲学习要好多了,哪里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叶伯伯,易水愿意。”      于是,九岁的小易水就这样被笑眯眯的叶石兰给拐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胖猪归来 话说,看得人真是稀少啊,走过路过留点痕迹啊 鞠躬道谢 6 6、1878(一) ...   1月2日——清政府左宗棠收复南疆。   1月17日——中国同盟会早期主要领导人陈其美出生。   7月28日——清政府与美国签订《中美续增条约》 。      “蔷娃子,东西送过来了哇?”      单蔷笑着点头,用袖子擦了一把汗。“陈大妈,你看下合适不?”      那个叫陈大妈的中年女人摸着手下新做的桌子,心里十分喜欢,面做得光滑不说,样式也好看,还没看别的木匠做过这么漂亮的桌子呢,早就听说单家小子做的东西实用又好看,虽说价格高了些,不过儿子找媳妇这辈子就这么一次,贵就贵些吧。      陈大妈搓着手,笑道:“合适合适,蔷娃子做的哪个会说不合适的哦,哎呀,单家有你这个能干的娃娃真是好福气啊,来,进屋来喝点水,今天日头有点大哇。”      单蔷也确实有些渴了,抬起桌子就跟着陈大妈进了屋。陈大妈端了一碗凉水过来,单蔷道了声谢就接过来喝,这里的水都是自家打的井里出来的水,夏天喝起来冰凉凉的,有时口渴了喝起来还带着甜味。      “蔷娃子,还要不?”      单蔷把碗还给陈大妈,摇头道:“够了,谢谢陈大妈。”      “哎呀,你这个娃子,讲礼得很。来,蔷娃子,这是工钱。”陈大妈递给单蔷一串钱,单蔷接过来与陈大妈又说了会话就告辞回家了,陈大妈送单蔷出门,看着单蔷小小年纪就显得沉稳干练的背影,心里浮上一个念头来,蔷娃子今年也差不多十一二岁了,自家女娃子十岁,这年岁也相近,蔷娃子看着也是个实诚的,过几年跟单家媳妇说说这事。      单蔷此时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他正琢磨着手头上剩下的一个活计,该怎么做,是用唐式还是带点欧式?      从去年,他就开始帮着父亲接一些活计来做,当然太大件的还是由父亲动手,桌子椅子这些比较小件的就由单蔷接手了。当时单蔷也只有十岁,恐怕活计交给他别人会不太放心,所以做出来的东西仍然由父亲送过去,当是父亲做的。一段时间后,镇上的人就发现单木匠的手艺变好了,有时候做出来的东西好看多了,有见识的人说,这些个东西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家里的家具用的木料好,可样式也不差。      有和单父熟悉的人,随意的说起这件事。单家到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单蔷还这么争气,所以单父表面不说,但单蔷这个儿子着实是他的骄傲,有人问起,便语带骄傲的说:“这些都是我儿子做的,咋样,能耐哇?”      熟人知道单家小子跟着他爹学了几年木工,但单家小子也只有10岁,单木匠做了这么多年木匠都做不出的东西能是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娃娃做的?      “单木匠,你夸自家娃娃也不是这样子夸的啊,你家蔷娃子才好大嘛,那些东西到底是哪个高人做的哦?”      单父听不得别人怀疑自己娃娃的能干,一拍桌子,喝道:“走嘛,我带你回去看哈,今天蔷娃子还在做柜子。”      于是,那个熟人从单家出来后,单家出了个能干小子的事就传出来了,众人刚开始还以为是有些夸大了,后来见那些东西却是做的不错,单木匠之前都没能做出这么些好看的,当然现在也不能一下子就做出来,也只能相信这些东西是那个十岁小娃做出来的,对单木匠的好福气也是羡慕。      所以后来单蔷的事也多起来了,还有人干脆找到他,要求东西一定要他做的。单蔷见活越来越多,这样就会占自己大半的时间,不剩多少时间给自己看书习字练画了。和单父商量了一下,提高了价格,这样一来,活计应该会少不少。单母戏谑道:“蔷娃子倒是比你爹找的钱还多了。”      单父呵呵笑:“那是我家蔷娃子能干,不过蔷娃子还小,也不能太累了。”单母称是。      镇上的人也能理解单家人提高价格的做法,毕竟人家还是一个小娃,做的东西也确实值那个价。有那些节省的,东西还是送到单父那里做,单父也会做些花样了,虽然没自己儿子做的好看,也比从前有样式。有舍得钱的,就指定单蔷做,最后拿到的货没有让人不满意的。      除了接木工活以外,单蔷偶尔也会自己做些小东西,雕刻些工艺品,比如精致的小桌子小椅子小屏风,这些漂亮的小东西往往很受欢迎,不过因为单蔷价格定的有些高的原因,人们更多的是观赏,少有买回去的。单蔷也不着急,这些东西是他精心雕刻的,贱卖了他会心疼。后来倒是偶尔有人买,生意也稳定起来。在这些工艺品旁边摆放的是一些简单装裱过的字画,是单蔷自己的作品。      单蔷这些年在书法绘画上下的功夫没有白费,他的书法和绘画的功底达到了前世的八九成,差一成也是这个身体熟练度的原因。所以写出来的字画出来的画就是不在行的人看了,也是觉得好看的。      单蔷没觉得自己的作品值多少钱,卖的价格扣除了笔墨和纸张的花费也剩不了多少,单蔷也不在乎,他纯粹是为了挣些小钱来买笔墨,所以买单蔷画的倒是比较多。大多数人就是瞧着好看,买回去贴墙上或者做窗纸,图个好看;也有些好附庸风雅又舍不得花钱买真品的,就在单蔷这里买差不多的东西,拿回去的时候还喜滋滋的。      叶石兰想起离开家时,自己那个小徒弟鼓起小脸的样子,笑着摇摇头。这个去年收的小徒弟,天分是极好的,就是孩子心性颇重,自己对他那么严厉也是为他好,以后可就知道他师傅我的好心了。      他在一个摊子面前停下来了,守着摊子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摊子面前摆放的是一些木雕和画。叶石兰以往是不会对这种小摊子卖的东西感兴趣的,让他感兴趣的是那个守摊子的小男孩,满脸严肃的看着过往的行人,也不吆喝。      “小娃娃,你家大人呢?”叶石兰笑眯眯的问。      单蔷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长胡子,沉静的回答道:“这位爷爷,就只有我一个人,您要买什么?”      叶石兰嘴角一抽,自己才45岁,怎么就成爷爷了?好在叶石兰的脸掩藏在他那长长的胡须下面,他迅速调整了一下,扫视了一边地上的那些东西,嗯,木雕还不错,虽然工艺还有些差,不过不挑剔的话,在这些地方能有这样的雕工也算是很不错的了;倒是这些字,写的十分漂亮,笔老墨秀,颇有韵味,一旁的画从上面题的字看来,也是出自一人之手。这引起了叶石兰的兴趣,他笑眯眯的问那个看着他的孩子:“小娃娃,这些字画是哪个画的,你就随便卖所?”      “哦,这些都是我画的,字40文一幅,画60文一幅。”      叶石兰明显不信单蔷的话,这些字画虽然只能说是二流水品,但怎么样也不可能是这个十来岁的小娃娃画的,若果真是,那岂不是百年难出的天才吗?      叶石兰第一次没有笑咪咪的,“小娃娃,话不能乱说额,这咋会是你画的嘛?”      单蔷站起来,看着叶石兰认真道:“这位爷爷,不管您信不信,这确实是我画的。”      叶石兰见单蔷这样说,心里也有一些相信,若是这样,自己那个小徒弟还比不上人家。“这样子嘛,明天我带一副画过来,你能不能照着画一幅给我?”      单蔷想这位老爷爷就算是作假画也不可能拿到这些个地方来的吧,那画估计就是一般的画了,他也不想让人小瞧了去,略想一想也答应了。“那好,笔墨我也会带上,您明天上午也在这里找我就行了。”      叶石兰捋着胡子笑眯眯的答应了,挑了一个漂亮的小屏风给家里那个估计正在生气的小徒弟当礼物,又笑眯眯的走了。      单蔷看着这个长胡子老头走远,总觉得这个人有些怪。    作者有话要说:耶,今天的完成鸟,幸好起得早啊 7 7、1878(二) ...   第二日本不是开市的时日,所以单蔷去时集市上人也不多,只稀稀拉拉十几个小摊零星的散落在偌大的场地里。      这些做小生意的人彼此之间都比较熟悉,见单蔷一个小孩子,身边也不见大人,小孩又是个乖巧的老实孩子,平日对他都有些照应,一来二去之间单蔷和这些人也熟悉起来。单蔷一般只在开市的时日来摆摊,寻常时间都不会看见他的,旁边卖草鞋的王大娘用她那大嗓门喊道:“蔷娃,今天咋来了喃?”      单蔷正忙着摆放木雕,听王大娘问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笑道:“王大娘早上好啊,昨天有个爷爷说想要我帮他画幅画,所以我今天只好再来一次了。”      王大娘十分喜欢这个稳重的孩子,这么小年纪就知道要顾家了,这么好的孩子,以后长大了不知道会被多少姑娘看上。“这样子所,蔷娃子,吃饭了没得?”      单蔷来之前已经在家里吃过了早饭,咧嘴对王大娘笑笑:“吃了,王大娘你呢?”对这些热心肠的川人,单蔷打心眼里喜欢,虽然有时看着文静的女人,骂起街来不重复的脏话会把单蔷吓到,或者偶尔会有些占便宜耍小心眼的坏习惯,但这些人无疑是热心开朗的,就连骂街也充满热爱生活的气息,这些喧腾热闹让单蔷觉得自己身上也沾染了这样活泼的性格。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没生意,这是在单蔷意料之中的事,闲着无事他用带来的笔墨在一张已经写过字的纸上练习,新鲜的墨汁覆盖在已经干涸的墨痕上,填满了纸上剩下的空隙。人不多,摊子上的东西有王大娘他们帮忙看着,单蔷也就将心神投入到笔下,就连叶石兰带着一个满脸喜色的小孩子站在旁边看着他写字也没察觉到。      一边的叶石兰却是极其惊讶,这个孩子的写字姿势十分标准好看,提笔转承之间不见停顿,下笔流畅如行云流水。隔着小摊子叶石兰隐约能看见新写下的字与昨日看见的字是同一种风格。叶石兰不由得仔细打量面前的小孩子,小孩子比易水高一个头出来,上身穿的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小孩常穿的褂子,下-身也是棉布裤子,脚上的是有些时日的千层底的布鞋。就这样一个随处可见的小孩,竟能写出那一手好字,若说有什么不同的,便是那一双眼睛,昨日叶石兰看到的眼睛是沉静清澈的,此时小孩的眼睛,专注于笔下,竟比昨日多了一种神采,显得小孩格外自信起来。      叶石兰低头就见自己的小徒弟眼巴巴的盯着那些漂亮的玩意瞅,心下感概,这相似的年纪怎么差距就这么大了呢。陈易水此刻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被自家师傅给嫌弃了,他的心神完全被摊子上各种木雕吸引住了。昨日师傅带回来的那个小屏风,漂亮精致的让他爱不释手,巴掌大,中间如大屏风一般画了些样式添趣。谁像这里还有这么多和那个屏风一般好看的东西,易水小孩子心性,哪里还能注意到旁边还有字画。      王大娘卖了一双草鞋,笑嘻嘻的收了钱就看见长胡子带着一个小孩站在蔷娃的摊子前,就高声提醒了单蔷一声:“蔷娃,有人买东西。”      单蔷最后一个字收笔,才慢吞吞的说:“哦,谢谢王大娘。”王大娘摆摆手道:“小事小事。”      单蔷收好笔墨,看向客人,这才发现这不就是昨天那个长胡子老爷爷吗?“这位爷爷,画能给我看哈吗?”      陈易水听到一个男孩子对他的师傅说话,暂时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些木雕上收回来看向说话的男孩。陈易水到底是书香世家出身的,首先注意到的便是旁边放着的笔墨纸砚,在这方面陈易水是十分骄傲的,颇有些在同龄人中间舍我其谁的感觉,所以意识到这个男孩子也在练书法的时候撇了撇嘴。单蔷在接过叶石兰递过的画卷时注意到这个小孩子的不屑,不明白这个小孩子为什么不高兴,不过这个装裱精美的画卷比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子闹脾气重要得多,所以单蔷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陈易水在撇嘴的时候,就看到一双沉静黝黑的眼睛从自己脸上扫过,不知为何,陈易水的脸有些热。但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后来再也没有注意到他,只盯着师傅带过来的那幅画,让他感觉有些不高兴。      单蔷小心的铺展开叶石兰带来的画卷,待粗看过一遍后却是吃了一惊,又仔细确认了一下,看向叶石兰的神色带着古怪。“咋样,小孩你能照着画一幅出来吗?”叶石兰颇得意的捋着自己的胡须,他今天就是来砸场子的。      “请问一下这幅画是真迹吗?”单蔷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可能得见后世保存下来极少的叶石兰的真迹。      “当然是真的。”这幅画就是自己画的,怎么可能是假的?不对,这个小孩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在别处见过这幅画吗?“怎么?你见过这幅画?”      单蔷痴迷的看着画,摇头。“不是,这画的作者是叫叶石兰吗?”      叶石兰点头承认,心下疑惑,没见过这幅画,而且能认出这是自己的画,难道这个小孩对自己的风格很熟悉或者有研究?      单蔷前世喜好仿作名画,叶石兰的作品他得幸画过一次,但叶石兰的风格独特奇丽,单蔷费尽心力也只能画的形似,神韵却是差一截。今日能再有一次机会,单蔷心下大叹没有好环境好心境,对那个笑眯眯的老头说:“这位爷爷,仿叶石兰的画对我来说还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所以最后出来的作品可能只能达到形似的程度,这样您也要吗?”      叶石兰觉得这个小孩子今天给了他太多的惊讶了,这时也想看看这个小孩子能做到什么程度,笑眯眯地点头:“没事,你画吧。”      陈易水尚不知单蔷能一眼瞧出这幅画的来源对一个小孩来说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他还在为单蔷忽视他生气呢,看着单蔷磨墨铺纸提笔作画,嘴角维持的不屑逐渐消失不见,单蔷作画时专注的神情让他看呆了去,这个男孩明明长得不咋样,没想到画画的时候还顺眼。      一幅画耗费的时间挺长,叶石兰也不着急,在旁边王大娘那里借了一张小凳子就坐在一旁看单蔷画,至于陈易水,此时竟丝毫没想到要缠着他的师傅去玩,只专心的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作画。看着在单蔷笔下慢慢完成的作品,陈易水心里浮起一股不服气来,他在这些方面也是个中翘楚,师傅曾经拿过自己一幅画让他照着画,就像今日一般,可最后师傅拿着他那张画,却把他的画批评的一文不值,且看今天这个男孩能得到师傅什么评价来。      单蔷没有叶石兰的印章,因此也只是将画上的题字写完就算完成了,最后一笔收尾时,单蔷长舒一口气,画这画时他的胸中长憋着一口气,今天这么难得的一次机会,不好好画谁知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      叶石兰在一旁全程观看了这幅画的完成,早已收齐了玩笑之心,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这幅仿作虽然比不上那些专门作伪画的门第出来的作品,可也是一件难得的画作了。形似是达到了,神韵上差几分,可也能瞧出自己作画的影子。叶石兰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微笑的男孩,这个孩子,不简单啊。      陈易水看着完成的作品,虽然还是不服气,可他也不得不说,比自己的那幅作品好一些,只是好一些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一大早起来写的哦 求表扬 然后,两人正式见面啦,啦啦啦啦啦 8 8、1878(三) ...   单蔷长舒一口气,小心的搁好手中的笔,拿起已经完成的画作,对叶石兰说:“老爷爷,不知您是否满意?”      叶石兰接过单蔷手中的画,仔细地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这位小朋友,你是跟谁学的画啊?”      单蔷愣了一下,他在这里卖画这么久还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呢,他也就从来没有思考过遇到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他哪里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和叶石兰之前的想法一样,以为单蔷是代人卖的。单蔷也不好直说自己上辈子就会的吧,挠了挠脑袋,想起自己还跟着一位老秀才念过一段时间的私塾,于是张口答道:“嗯,以前跟我们镇上一位秀才学的。”      叶石兰心里仍然存着疑惑,可是单蔷的年纪和技巧都是摆在那里的,不管师从何人,单蔷的天赋都是极好的。天赋这么好的娃,不给自己当徒弟,好像有点可惜啊……叶石兰笑眯眯的问:“以前,也就是说现在没有罗?”      陈易水瞥见他家师傅的表情,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每次他家师傅露出这种表情好像都不会有好事发生,当然的自己就是被他的这个表情给骗了。      陈易水犹自气愤,这边单蔷也觉得叶石兰有些奇怪,老问他跟谁学的干什么?难道他想结识自己的‘老师’,可是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老师’啊。单蔷难得的,挤出一个难过的表情,“嗯,老师在前年去世了。”      “哦,这样啊,真是遗憾呐。”叶石兰藏在长胡子下的嘴角勾起,一点没让人看出他一点也不遗憾,顿了顿,叶石兰继续道:“小朋友啊,你想不想继续学画啊?”      “当然想啊,只不过一来家里条件不允许二来没有老师啊。”单蔷叹气道,这次单蔷倒是没假装,虽然他一直练习不缀,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很难说单蔷会不会有一天退步到常人水平。但一来名师难求二来家里只自己一个孩子,单蔷实在是放心不下。      叶石兰一听心里就是一喜,“这里倒是有个现成的老师,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了?”一旁的陈易水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师傅,师傅这样说的意思是?陈易水的心情有点复杂,虽然被自家师傅折腾得苦不堪言,可陈易水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高兴,师傅只有自己一个弟子,可现在……随即想到今后这个男孩可能会遭受自己现在经历的事,投向单蔷的目光便又带着一丝同情,小孩子么,能有多大的心思。      单蔷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个有些怪的老头会说出这话来,顺口接道:“是哪位老师?”      单蔷走在叶石兰师徒前面,他到现在脑袋还有些晕,跟在后面那个人,就是叶石兰?!他今日能得见叶石兰的真迹已经很让他惊喜了,谁能想到他竟然见到了叶石兰本人,虽然叶石兰确实是川人,可是单蔷从没想到过竟会有一天碰上这位在后世备受推崇的大师。而且,这位大师刚刚竟然对他说,想要收他为徒?      在叶石兰笑眯眯地对他说,他叫叶石兰的时候,单蔷就定住了,待听到后来叶石兰想要收他为徒后,单蔷更是觉得自己脑袋反应不过来。但是单蔷心动了,学了这么多年的中国艺术,他知道一位好老师的重要性,叶石兰更是一位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师,能成为他的弟子是莫大的幸运。可是,家里……      看出单蔷的为难,叶石兰想着天色还早,单蔷又是一个不可多见的好苗子,错过了太可信,便提出陪着单蔷到单蔷家里看看,问一下家里人的意见再做打算也不迟。于是,即将成为师徒的三人,在单蔷的带领下走向王家镇。      单蔷这两年来在镇上算是个名人了,王家镇上的人少有不认识他的,常有人和他打招呼,单蔷也都笑嘻嘻的应了。镇上的人见单蔷带着陌生人进来,只以为单蔷的名声已经传到外面去了,这生意越发做大了。“哎呀,蔷娃子,来生意了所。”镇上卖坛子的王老五打招呼道,他上次还在单蔷这里给他家妮子订做了一个首饰盒呢。      单蔷也不多做解释,笑着答道:“是啊,五叔生意好哇?”      王老汉坐在竹椅上,磕了磕手中的烟卷,嘿嘿笑道:“好啥子哦,还是就那样了。”叶石兰一直在观察这个孩子,觉得现在这个充满市井气息的孩子和刚才那个作画的孩子不像是同一个人,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孩子的心性是个好的。      陈易水对这个陌生的环境颇为好奇,一直在观察周围的事物,一双灵动的眼睛一直在不停地转。眼前的小院子,在这些个小镇上很常见。外围用混合着稻草的夯土筑了一个围墙,中间的木门上贴着的守门神,本来凶狠的守门神因为鲜艳的颜色褪去显得有些掉威风,门上有着小小的青瓦房檐,泥墙上,雨檐上,都爬着开的正好的蔷薇,灼热的色彩在阳光下有着蓬勃的生命力,就如同这小镇上的人一般。      门没锁,单蔷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单蔷走进去大打开门,恭敬地对叶石兰说:“先生和易水兄弟请进。”叶石兰笑眯眯的走进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单蔷放下带回来的货物,放开嗓子喊道:“爹,娘,在家不?来客人了。”      单蔷话音一落,就听见屋里传来声音,“蔷娃子回来了哇,家里面来客了,是哪位啊?”单蔷呼了一口气,笑着对叶石兰二人说:“外面日头大,请进去喝口水吧。”      走进屋里,身上顿时凉爽不少,外面的热气像是被完全隔绝在了屋外,单母擦着手笑看着儿子带回来的客人,以为是要订做物件的,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单母拉过旁边的凳子,示意两人坐,手里拿了两个待客的杯子,放在叶石兰二人前面,拎着水壶给二人倒了一直冰着的凉茶。      单母笑着问:“这位大哥是要做个什么?是要我家大的做还是小的做?”      叶石兰摇摇头,笑眯眯的说:“这位就是蔷娃的母亲了吧?我不是来做东西的。”      不是做东西。单母看叶石兰笑眯眯的,料想也不会有多大的事,又看看旁边那个到处看的漂亮娃子,该不会是蔷娃子和人家娃子打架了,人家长辈找过来了?      “我家蔷娃子做什么了?”      叶石兰放下手中的茶杯,吧唧吧唧嘴,这凉茶还真解渴。“哦,不是,不是,虽然有关蔷娃,不过是好事,好事。不要着急。”      单母一听也放下心来,复笑道:“大哥,我家蔷娃子有啥子好事哦?”      “说起来不好意思,我姓叶,也算是在文人中比较出名的,不瞒妹子,我看中了你家蔷娃的天赋,想收他为徒。不晓得妹子你和蔷娃他父亲咋想?”      单母一直觉得让单蔷辍学可惜,今天有人看中蔷娃,她当然是替自己蔷娃高兴,但是还是觉得这个事情有些太突然了。这个人也不太熟悉,还有蔷娃子跟到他也不知道能学到什么。      单母看向单蔷,单蔷很安静地在一旁坐着,可单母还是从自家孩子的眼神里看见了渴望。单母叹了一口气,“大哥看得起我家蔷娃子是我家蔷娃子运气好,不过这事还是要和当家的商量一下,你看,刚好我家当家的也不在,要不,明天再说?”      叶石兰依然笑眯眯的点头,“当然,当然。那我明天再来。”言罢,叶石兰站了起来,单母说道:“今天谢谢大哥来一趟了。”叶石兰摆手,“不碍事。”      单蔷将叶石兰师徒送出去,叶石兰临走时,笑眯眯的摸着单蔷的头道:“蔷娃,你回去好好考虑好,不勉强的。”      单蔷与叶石兰接触过一段时间后,才有了一种‘这个人真的是活的’的意识,这时更感觉这位大师真的是很和蔼可亲啊,重重的点头应承:“恩,先生,我会好好考虑的。”陈易水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早没了刚开始那点小别扭,此时倒是真想能有个同龄人和自己一块玩,心里倒是期盼着单蔷家里能同意,这样自己就有一个师弟了,多好。      师徒三个今时今日期盼着同一个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年事比较多,所以分几个小节哈 因为这是小单和易水开始的关键哦,所以写的详细一些 么么,记得要留爪啊 9 9、1878(四) ...   夏日的黄昏是凉爽的,虫儿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显得这个白天热闹的小镇突兀地沉静下来,热烈天体坠落之处尚且余下一丝光亮,让这个小院子里的事物都能模糊地显露出轮廓来,可以看出,这里是堆放木材之处,这里是放工具之处,两个坐在椅子上的人,还有一个显得矮小的依靠在木材上。      “娃他爹,你说喃?”单母说了今日白天发生的事,就看单父怎么拿主意了。      单父手中仍然拿着一支卷好的烟草,巴了巴嘴,吐出的烟气并没有显现出它的存在,被这不纯粹的黑暗吞没了。“现在屋头条件比先头好了,蔷娃子如果能够继续读下去也是好事,就是那个人我们都认不到,就怕蔷娃子跟到学不到好的,浪费钱。”      单母觉得单父的话也有道理,见单蔷一直不出声,就想听听单蔷怎么想的,开口道:“蔷娃子,你自己怎么想的,你也大了。”这两年单蔷的表现已然让单家人把他当做单蔷成长的标志,有时家里有事也会问问单蔷的意见。      单蔷其实从叶石兰师徒走后就一直在想这事,做木工活的时候差点把椅子腿给削断了,干脆放下手中的活,认真的考虑这件事。      首先叶石兰确实是四川人,今天看到的那幅画也不是假的,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确认叶石兰的身份;再说了,他单蔷此时也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农家娃娃,若说是自己那些个画让人惦记,那也不值几个钱,值得这么骗吗?若说是要拐了他,可能性就更小了,这年头人不值钱啊,街上的小乞丐不知凡几,随便给一个包子估计就能跟着人走,叶石兰今日因为那幅画给的钱还不少。      单蔷基本可以肯定今天那位就是叶石兰本人,这样一来,能够师从叶石兰对单蔷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越想这件事,就越想答应叶石兰的提议。虽然一辈子做个木匠也没什么,可是相对来说,单蔷热爱的还是书法绘画这些美丽的东西,单母这一问,单蔷立马抬起头来,那双浅茶色的眼睛,在暮色里熠熠发光,头一次,单蔷坚定的说出自己的意愿:“娘,我想跟着叶老师学。”想到家里担心叶石兰的来路,单蔷又添了一句,“以前老师跟我们说过叶先生,叶先生名气可大了。”      单母和单父显然也有些意外,两年前从私塾辍学时,单蔷还是一副无谓的样子,这还是头一次这个孩子向家里要求呢。单父觉得这个孩子是他上辈子攒了福气才得来的,人生的齐整聪敏不说,难得的是既孝顺父母又能补贴家里,就这么个事还能不满足吗?      “成,明天仔细问哈,觉得可以就成了。不过蔷娃你接的那些活还是先做完才好,答应了别个的不能不算数。”      这件事算是这么定下来了,一家人都没有想到这个轻松做下的决定对单蔷的未来,有着怎样的影响,他们此时,也只是在这个凉爽的夜晚,享受平凡家庭在经过了一天的劳作后的轻松时刻。      叶石兰和陈易水回去后,没等叶石兰说,陈易水自觉地回到书房开始今天的功课,今天与单蔷的想见,打破了他心中那一些小小的骄傲,小小的少年,总是喜欢在同龄人面前假装出一副‘不务正业’的摸样,私底下里,又有谁知道他们付出过怎样的努力?      叶石兰慢悠悠地走进书房,眼瞧着那个小小少年端坐在宽大的木椅上,表情严肃的握着笔,旁边已然有了一张完成的功课,这般模样全然不似往日那般漫不经心。叶石兰笑眯眯的抚摸着长长的胡子,没有打扰少年的努力,放轻脚步提步走了出去。      第二天,陈易水嘟着嘴坐在昨日的那张椅子上,抓着笔练习大字,他被师傅留在家里,师傅自己一个人笑眯眯的出门了,陈易水知道,师傅定是到师弟家里去了。      单父因为今天叶石兰要来的缘故,倒是没有出门,在家里做没有完成的活,所以叶石兰来的时候见到了这位老实巴交的汉子。      叶石兰观察单蔷的脸色,见他一直笑容满面,心里也有了底。“这位就是蔷娃的父亲了吧?”      单父一看叶石兰的气度打扮就知道这位是个读书人,好在这个读书人一直笑咪咪的,看着挺亲近,不像王秀才那样的,和自己这样的人说话那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是的,是的,喊我单木匠就行了,你就是叶先生了吧?”      “我是。不知道昨天的事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单父挠了挠头,呵呵笑道:“这么好的事怎么会不愿意呢,就是不知道,嘿嘿,这个钱,还有是在哪里学啊?”      叶石兰昨天就知道单蔷的家里并不富裕,不过他显然不在乎那一点钱,“蔷娃这个孩子我看着天赋很好,钱嘛就算了,不过因为我的要求比较严格,每天花在这上面的时间和精力比较多,我家又在城里,我看要是蔷娃每天回来的话,这花的时间太多了。所以,蔷娃要住在我那里,你看行不?”      “啊?”单父以为会和以前一样,每天到夫子那里读半天书,没想到这位夫子的规矩不一样,需要单蔷到他家里住,而且竟然钱都不要,会有这种好事?      单母也在一旁听着,一听到单蔷需要在别人家里住,就觉不舍,面上也露出一些犹豫来。叶石兰不动声色地看着,单家父母的犹豫他是理解的,倒是单蔷这位小朋友一直很淡定的样子,听到自己需要住到老师家里面色也没有变化,叶石兰笑得更深了。      叶石兰继续笑眯眯的说:“你们放心,我家也算是个大户,这些个钱不需要计较。我喃,就是想要有人能把我的门第传承下去,你家蔷娃今后若是学成了,也不比今天当个木匠过的差,身份还能好些。我那里还有一个与蔷娃差不多大的娃娃,也在跟着我学,就是昨天来的那个,两个孩子能够做个伴还是好的。”      单母迟疑着说:“叶先生,我家蔷娃需要住好久喃?”      “哦,每个月我会放一次假的。”      单父被叶石兰说得心动了,父亲临死前说的话他一直记着,如今这位先生说蔷娃很有可能会出息,这……      不等单母说下去,单父突然说:“那叶先生,我家蔷娃今后就麻烦你了。”单母张了张嘴,虽然舍不得自己孩子,但孩子能出息还是好的。      一直沉默的单蔷站起来鞠躬道:“老师好,今后就麻烦老师了。”      叶石兰摸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这个早慧的孩子,这个孩子今后若是不能做出一番成就,今天的功夫自己就白费了。      “老师,我这里还有些木工活没有完成,能不能缓几天再去您的家里?”      徒弟骗到手,叶石兰一点也不着急,“可以,这几日把家里的事情整理好,几天后我来接你吧。”看他这么懂事就先让他悠闲几天吧,叶石兰笑眯眯的想。单蔷突然觉得有点冷,可这日头正盛的六月哪里会冷,错觉吧,单蔷边搓着手臂边想。      接下来的几天,单蔷把手中的活赶着做完了,送上来的活也没接。镇上的人听说了都觉得单家夫妇有些不切实际,这么好手艺的一个人偏偏要送去学那些劳什子东西,单家夫妇当没看见那些人惋惜的眼神,只一股脑的替儿子收拾东西。要带些吃的,还要些衣服,虽然不用给钱,吃住都在那个老师家里,可身上能有些钱还是必要的。      “蔷娃,到人家那里不要太麻烦人家了,晓不晓得?”单蔷听着单母唠唠叨叨,这11年单蔷没离家这么久,单母难免不舍,单蔷也只是微笑着听,没有一点不耐烦。      叶石兰在四天后到了单蔷家里,单父作为陪同,也跟着叶石兰单蔷,在单母的目送下离开了那个温馨的小院子。      单父在看了叶家阔大的宅院以及众多的奴仆和周围人尊敬的目光,终于放下心来,安顿好单蔷后,单父独自回了王家镇。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深夜更文 话说今天写文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文里的对话大都是川话,不知有没有觉得不适应的,如果觉得奇怪说给胖猪一下,后面胖猪会考虑多用普通话的。 10 10、1878(五) ...   陈易水听说师傅带着一个小孩回来了,心知定是师弟来了,有心想要出去看看,奈何师傅布置下的功课还有一些没有完成呢,只得加快手中的动作,最后几张也就是划拉几下,成了。丢下手中的笔,陈易水跳下椅子,朝外跑出去。      待他跑到厅堂外时,突然想到,自己这样一番表现岂不是告诉小师弟自己很想见到他,这样哪里还有做师哥的威严,这个小孩能想到这里完全是因为又一次见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因为下面有师弟们,所以在小孩子眼中看来很有一番威严,陈易水当时十分羡慕。      于是陈易水以自己觉得很威严的姿态慢悠悠地晃进去,果真见到那日的男孩,站在大堂中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刚才的姿态,就是看到他来了也没表现出与自己预想一样的尊敬来。陈易水不免有些气垒,向师傅的方向看过去,叶石兰正好听见响动看过来,就见陈易水衣衫凌乱,满脸好奇。      “易水,今日的功课完成没有啊?”      陈易水早知师傅会问这个问题,面上颇得意地说:“当然做完了。”说完还很得意地看了单蔷一眼,面对单蔷,陈易水的心情很微妙,一来高兴自己有个师弟了,可是刚才的单蔷没有满足陈易水作为师兄的自豪感,这兴奋减弱了一些;二来,陈易水心里也有些担心师傅的注意力会被这个新来的师弟给吸引,现在看师傅还是很关心自己,对单蔷难免有一些炫耀的神色在里面。      单蔷见了陈易水这一番样子,心里不免好笑,这个将要成为自己师兄完全还是一个小孩子嘛,据叶先生说他好像也只有十岁呢,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心里这样想面上就表现出来了,单蔷因为好心情勾起的嘴角让他被日光晒黑的面庞凸显出一种文静来,因着对陈易水有着对后辈的宽和,眼神不免带着一些长辈一般的和煦,茶色的瞳孔比常人大了一圈,泛着水光,站在背离阳光的地方,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竟有一些蛊惑人心的意味。      叶石兰因为转过去看陈易水,便没有看见单蔷这样子,陈易水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不知道心里那种搔搔痒痒的感觉是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这个师弟挺好玩的,倒对着单蔷偷偷扮了一个鬼脸。叶石兰当然瞧见陈易水的小动作了,只当没看见,“正好有事,你过来吧。”      “蔷娃,你要知道我叶石兰收徒不是随便收收的,既然拜入我门下就不能没有规矩,明白没有?”此时的叶石兰不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收起笑容的他,倒是显现出一代大师应有的威严来,让单蔷自觉地敛起了面上的笑容来,单蔷跪下,严肃道:“单蔷明白了,今后单蔷定当不负师傅教诲。”      叶石兰又笑起来,“好,今后你就叫安之吧,取安之若素之意。”单蔷一想,可不是吗,从现代到民国前期,从农家到书香之地,都需要自己安之若素,老师取这个字也正好合了他目前的处境。      单蔷郑重的行了一个拜师礼,旁边早有下人备了香茗,单蔷站起来,端起其中一杯双手奉上,叶石兰笑眯眯的接过,喝了一口。      “安之,这个是易水,他虽然比你小了一岁但是比你要早入门一年,所以是你的师兄。”单蔷应了,就见陈易水荣光熠熠地看着他,显然是为自己升级了而高兴。单蔷端起另一杯茶,捧到自己的小师兄面前,笑道:“师兄,安之今后就托您照顾了。”      陈易水乐呵呵的接过茶,学着师傅的样子喝了一口,“今后师兄罩你。”单蔷莞尔一笑,这个小师兄人倒是可爱,想来今后相处应该很融洽才是。      拜师程序走完以后,叶石兰挥挥手,对陈易水说:“易水,带着你师弟好好熟悉一下,今天晚上的功课就免了。”      陈易水高兴地直点头,拉过单蔷就朝外跑,单蔷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嘴里急道:“哎呀,慢点慢点。”      陈易水先是拉着单蔷到他觉得最好玩的地方看了一翻,顺带讲解在此处玩耍的N种好处,把单蔷听的哭笑不得。然后陈易水把整个叶宅介绍了一遍,重点介绍厨房,以厨房众人与陈易水的熟稔来看,显然这位是常客。最后单蔷被陈易水拉到他自己的房间,翻出了自己的宝贝,很大方的表示,做师兄的可以让师弟看一下。陈易水的宝贝都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的东西,弹弓啊,陀螺啊,单蔷甚至还在里面看见了自己做的小屏风。      “对了,我给师兄带了一些礼物,师兄要不要去看看?”      陈易水一听有礼物,眼睛都亮了,直接拉过单蔷的手,“当然要看,快点。”      因为两人的房间是挨着的,所以没走几步就到了单蔷的房间,这里明显是客房,与陈易水的房间摆设差不多,单蔷带来的包袱就放在屋里的八仙桌上。单蔷把手从陈易水的手里抽出来,他从来不习惯与人这么亲近。陈易水好奇的跟过去,见单蔷打开包袱,眼神急切的朝里面看。      单蔷拿出一个木雕,含笑递给一只眼巴巴看着的陈易水,陈易水接过,出于家教仍不忘说一句:“谢谢。”复又低头去看新到手的礼物。      雕刻的是一个男孩,衣着打扮和单蔷第一次见到陈易水时是一样的,小人的表情很生动,正是那日单蔷所见的陈易水撇嘴的动作。陈易水见着这个与自己相似的小人就爱不释手,也没计较小人的表情不威严的事,真像啊。      “这是你做的吗?”      单蔷点头。      “谢谢,好好看。”陈易水突然想起自己没有给师弟准备礼物,不免有些赧颜,支吾道:“那个,你要不在我那里挑个东西,当我送给你的礼物?”      单蔷当初做这个木雕也不过是顺手的,没想过要回礼,“不用了,这也就是我顺手做出来的而已。”      陈易水一听却是急了,多年严厉的家教让他潜意识就养成了习惯,别人送了礼物怎么能不送回礼呢,无功不受禄啊。再次拉过单蔷的手,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扯,嘴里嘟囔道:“你不要的话,我也不能要你的了。”      单蔷见此也不好坚持,只能在陈易水的那堆‘宝贝’里挑选回礼。单蔷挑了一个光滑水亮的石头,石头是深绿色的,表面是一层薄膜般的坚硬外壳,映着那抹绿,倒像是深湖水光一样好看。石头只有两指宽,是普通的椭圆形。单蔷举起这个石头问:“师兄,这个石头好吗?”      叶石兰倒有些担心单蔷挑了他最喜欢的那个弹弓,看他挑了这个石头暗自松了一口气,这石头是他小时候从一个卖金鱼的小摊子上硬要来的,把玩了一段时间后就失去了新鲜感,有舍不得丢便留到现在了。“可以可以,你拿去吧。”      单蔷对这个石头倒是真的比较喜欢,拿在手里把玩也好,在夏天摸着那凉沁沁的面也要舒服不少。      在叶宅没有与陈易水年纪相近的同龄人,自从离开家后,陈易水过了一年没有人陪伴的孤独生活,这次来了个年纪相近的师弟,陈易水高兴,拉着单蔷又疯了一阵,到了晚饭时刻才消停下来。      晚饭是师徒三人一起吃的,单蔷这才了解到,叶石兰好像是没有妻儿的,单蔷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想,难道师父是因为没有继成衣钵的人才会收徒?但是不管师傅为何收徒,自己从此是他的弟子是不变的了,这对自己来说是天大的好运,就是为着家里人的期盼也不能胡闹。      第二天,单蔷早早的就起了,在家习惯了。单蔷整理好了便到旁边房间去叫陈易水起床,陈易水被单蔷叫了几声后,猛的坐了起来,过了几秒又倒了下去,还翻了个身,背对着单蔷继续睡,嘴里嘟囔道:“让我再睡会。”      单蔷好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陈易水叫醒,之后单蔷跟着陈易水到了大堂。叶石兰看见自己的大弟子,神色很是惊奇:“易水,今天起来的还有点早嘛!”陈易水表情有点得意:“师傅早。”某人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是被师弟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叫醒的。单蔷跟在后面,也道了早。      用了早饭,单蔷和陈易水就被叶石兰拎到书房。他先对陈易水说:“今天照旧。”陈易水趁着叶石兰不注意,对单蔷挤挤眼,实在是对单蔷接下来会有的遭遇颇为幸灾乐祸。单蔷莫名,就见叶石兰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的遭遇完全证实了自己的预感,他无力的倒在床上,心道:难道大师都是这样练成的吗,难怪后世优秀的大家已经越来越少了,有多少人能长期承受这么多的训练啊。想起陈易水那个同情的眼光,至少还有一个人经历过一样的事对不对,人家小孩子都能受得了没理由自己受不了。      如是,单蔷在他的无良师傅的手下,开始了艰苦的基础锻炼。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年的事情就完事了,下一章就是明年了 有什么不足的请告诉胖猪哦 11 11、1879(一) ...   4月4日——日本侵占了中国领土琉球群岛,改名为冲绳,并强迫最后一位琉球国王尚泰流放到东京。      单蔷仔细看着眼前的植物,小心的捏住一片叶子,翻来覆去的看,然后时不时低头在手中的小册子上写写画画,那小册子上满满的都是字画,显然单蔷不是刚刚开始做这样的事。这是叶石兰自他第二天来以后就安排下的功课,除了静止的花木还得观察游动的鱼,跳跃的鸡,甚至小狗打鼾的神态也要仔细观察。      单蔷一丝不苟的照做,有时他觉得,在阳光下静静地看着这些事物,心里偶尔的浮躁会慢慢的被这样的平静安抚,看到小狗在阳光下懒懒的翻一个身他也能笑出来,即便是金鱼千篇一律的游动,单蔷也能看得入神,只觉自有一番妙处来。前世的自己,前半生过的不如人意,哪里能有心情和时间看这些个东西,后来虽然迷上了书法绘画,可时间都用来练习或者观赏大师的作品了。所以现在经常独自与世界相处倒让单蔷的内心与这个世界贴近了不少,至少单蔷现在的心态是喜悦平和的。叶石兰要他这样做本意是让他养成仔细观察事物特征的习惯,谁想这个少年竟没有他们这个年纪的跳脱活跃,每天老老实实的看两个小时他指定的东西,有时甚至会超过预定的时间,不过单蔷的状态居然意外的越来越好,叶石兰当然乐见其成。      学习历史文化,练习笔墨书法,闻香品茗,锻炼身体,偶尔还要陪着易水胡闹。这是单蔷每天都要做的事,日子充实忙碌。半年来,单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内心安静幸福,除了割舍不下母亲和那个人,他甚至感谢着把他送到这个世界的上天。      单蔷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想到那个人了,每天的事情占据了他太多的精力,忙得他连拿那个他带过来的木雕看看的时间都没有,以至于那个人的面目已然有些模糊了。单蔷今日突然想起他来也是因为易水近些日子想和他学雕工,他便想起自己放置在那里许久的木雕,心里涌起一些愧疚,虽然也只是自己一个人单方面的心思而已。单蔷嘴角勾起一笑,略带苦涩。轻叹口气,单蔷继续观察眼前的植物,这棵腊梅可是师父十分珍爱的一盆名种,师父交给自己时可是左右叮嘱过的,自己可要小心些。      “师弟,师弟,你在这里没有?”      人还未进院子少年清脆的声音就传进里面了,单蔷不由笑起来,捏好手中的纸笔,慢慢站了起来,望向院门口的地方。即便是天府之国,进入了冬季也难免露出萧瑟景象来,那些个叶子外围泛黄,只中间叶梗周围还带着一点绿,零星散落在树枝枝头,北风吹过也只是随风晃动,不肯掉落,这样的景象反倒让冬意越发明显。因此那一抹喜庆的红色在这样的萧瑟中格外明显突出。      身上穿着红色棉袄的陈易水面色兴奋地跑进来,脑袋后面的辫子也跟着他一跳一跳的。面色因为跑动而显出潮红,乌黑圆溜的眼睛十分灵动。单蔷笑着看着这个可爱的少年朝自己跑来,这个小师兄性子一向活泼,给他在这里的生活添了不少活力和笑容。他曾经无比渴慕一个玩伴,如今有这样好的一个人,他却不再有那样的心态。      易水停在单蔷面前,红润的嘴唇裂开便发出笑声。单蔷抿抿嘴角,等待少年说话。      “我家里人来接我了,可以回家过年了,师弟你与没有什么想要的,”陈易水拍拍他还在起伏胸口,“我家里有的我尽量给你带来。”说完眼睁睁的看着单蔷,希望他能拜托自己带点东西。这半年来,陈易水对这个师弟十分满意,只有一点不好,自己这个当师兄的都没感受到当师兄的感觉(因为经常是单蔷在照顾他),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但看看人家师兄,再看看自己,陈易水觉得可以帮师弟办好一些事来体现自己师兄的权威。      单蔷笑着摇摇头,伸出空着的右手,理了理陈易水凌乱的衣服,对这个少年郎,他心里是喜欢的,经常不由自主的就自发照顾起他来。陈易水见单蔷摇头,有些气垒,然而他很快又恢复过来,睁着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单蔷,“师弟,你啥时候回家?”      单蔷放下右手,“明天上午。”      陈易水又带着一些急切的问:“那你啥子时候回来?”若是他早早的回来了,师弟又不在那自己不是很无聊。      单蔷想到前些日子听顺道过来带口信王家镇上的人说,单母怀孕了,心里就是一暖,对那对真心为自己打算为自己骄傲的夫妇,单蔷虽然没有发自内心的孺慕之情,但也把他们当做亲人来看了,听说自己将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单蔷还是很高兴的,这样一来,单父单母身边也能有一个孩子陪着,而自己也会有一个可爱的弟妹。      单蔷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笑眯眯的回道:“估计要元宵以后了。”      陈易水愣愣的看着单蔷笑的柔和的笑脸,由于这半年单蔷呆在屋里的时间居多,所以夏日被晒黑的脸庞恢复了白净,这一笑更加让人喜爱。陈易水心里突然一慌,自己的师弟这么好若是和别人好了怎么办?这一去要有一个多月呢。      陈易水突然拉上单蔷空着的右手,单蔷一愣,就听陈易水说:“师弟啊,你回去以后不要忘了我哈,我永远都是你的师兄,晓得不?”说到这里,陈易水又暗自得意起来,别人可都没有自己和师弟的这一层关系,师弟还是和自己最好,嗯。      单蔷被陈易水这一句充满少年稚气的话给逗笑了,感受到陈易水拉着自己的手温暖干燥,尚是孩童时期的手还很柔软,让单蔷的内心也柔软起来,笑着应道:“好的,易水。”      陈易水闻言嘟起嘴巴,“师兄,要喊师兄。”      单蔷装作没听到,转过身继续观察那棵梅花,无论是前世今世,他都拉不下脸叫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师兄,虽然确实是易水先他入门不错,不管了,我没听到。单蔷自欺欺人的继续蹲着。      在陈易水欢呼雀跃的被领走以后,单蔷第二天也随着带着笑容的单父回了王家镇,路上遇到的人们大都穿着新衣,脸上洋溢着过年的喜庆气息,见人就打招呼,不管这一年有什么糟心事,总得过个好年不是。      因为单家是做木工活的关系,镇上的人大都认识他们,这一路下来,尽听到人们对他们打招呼的声音。“哟,蔷娃子回来了嗦,越长越俊了哈。”“这不是蔷娃子的嘛,跟到你老汉回来过年瓦?”“单木匠,你带你家蔷娃子回来过年所?”。。。。。。单蔷面对这些热情的人们,心里感到十分亲切,这里蓬勃的朝气让他喜爱。他也笑容满面的一一回答家乡人的问候。      单母早就等在门口,一见单家父子的身影,脸上的笑就自发的绽放开来。五个月的身子已经有些沉了,单母却坚持站在门口,等待他心爱的孩子回来。单蔷一看那个站在门口略显臃肿的女人就快步走上前去,小心的扶着单母,略带抱怨的说:“娘,咋不在屋头等喃?”虽是这样说,单蔷的眉眼却是柔和的。      单母拉着单蔷的手臂,笑着说:“啥子就那么夸张哦,娘想在这等你要不得所。”      单蔷扫了一眼单母已经显出的腰身,有点坏笑道:“我倒是没得啥子,就怕弟弟妹妹不安逸。”      农家女子还是害羞的,被自己孩子说笑,单母脸一红,卒道:“小娃娃家家的,晓得啥子。”      他们身后那个老实汉子,也咧开嘴笑。      一家人说着话进了烧着炭火的屋内。      单蔷每次回来都会帮家里做事,帮母亲打打下手或者做些小木工,字画却是不卖了。如今单母的身子沉了,单蔷便自动接手一些活计,好让母亲轻松一些。如今家里虽然宽裕些了,可也养不起仆人。      周围同龄的少年少女们听到单蔷回来了,找他出去玩,单蔷偶尔也会在单母的催促下出去玩。这些少年精力无穷,倒让单蔷想起来小师兄,不知他这年过的怎么样,有那样良好家教的家庭应该也是不错的吧;那些少女们有和单蔷年岁相近的,这样的年纪早已知道一些事了,看单蔷不同于周围男孩子的白净儒雅,心里泛起不一样的心思来,偶尔单蔷和她们说话,性子内向的能红了一张笑脸,性子大胆的直接便透漏出这样一些心思来。      少年们见状泛起酸来,单蔷看这样子也就明白了。单蔷上辈子没谈过恋爱,但不代表他不了解其中的含义,后来那些少年们再相邀,他也就找借口笑着推辞了。本就是纯洁直接的年纪,那些少年见他这么识趣,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本来么,就是他们叫他出去玩的,也不能怪人家蔷娃不是?最后硬是拖着他出去玩。      很快就到了元宵,单蔷跟去年一样做了些灯笼,和单父拿到灯市上去卖。这半年的学习对单蔷来说不是没有作用的,那些个灯笼上的事物比之从前更加灵活生动,跃然纸上。加上这一次灯市有了单蔷这么一个白净小哥在,卖灯的人多了不少,好些都是年轻女孩子,单蔷都能被这些直爽的川妹子调笑的面色通红,在单父戏谑的目光中匆匆逃之。      陈易水回到家里自然是高兴地,家里有许多兄弟姐妹陪着自己一块闹,虽然每天还是要练习,但比在师父那里要宽松许多,陈易水像是脱了缰的野马,胡闹了好一段日子才在陈父的黑脸下安生下来。这一安生,陈易水就想起被自己抛在脑后好些天的师弟,莫名的,陈易水想,要是师弟在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上周事情比较多,所以,那个 那啥,小陈同志有点意向了啊,JQ要从娃娃抓起啊 12 12、1880(一) ...   单蔷走的时候,单母在单蔷和单父的劝说下没有出来相送,毕竟单母身怀六甲,大冬天的,还是小心一点好。可是跟在单父身后的单蔷,心里还是有一点淡淡的惆怅,单蔷在心里嗤笑,重生一次自己竟是被宠坏了。      镇上的店铺在过了元宵之后也陆陆续续的开张了,毕竟各家还要吃饭不是。冬日的早晨是很冷的,单蔷搓着手,哈了一口气,就有热腾腾的白雾从单蔷的嘴里冒出来,单蔷赶紧闭上嘴,以防冷气钻进嘴里。时间还挺早,李铁匠家的媳妇正将门面上的木板拆卸下来,准备开始一天的活计,南方人常有的白皙脸庞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睡意,看上去可亲了几分,要知道那张脸时常是少有笑意;王半仙也已经搁置好了他那点干活的工具,一张小桌,一张椅子,桌上面放着几张纸和一本已经有些破损的书,单蔷知道,那本书是周易,单母还在这里算过呢,也不贵,只一两文,当时陪在一旁的单蔷发现,不管是真有本事还是招摇撞骗,这老头还是有那么些本事,竟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单蔷不自觉地观察着一路上来看到的形形色色的景象,渐渐入迷,先头那些个惆怅也被抛之脑后,连单父开口与他说话也没注意,直到单父说道第二句话单蔷才捕捉到单父口中的‘叶老师’,单父不知何时已是与单蔷并排着走,单蔷抬头看着这个高大的男子,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      单父粗糙的手抚上单蔷的脑袋,揉了两下,单蔷就听头顶上传来单父嗡嗡的声音,“去叶老师家里要听话,不要给人家添麻烦,晓不晓得?叶老师人好,你要好生学,不要浪费了人家的好心,你学出来家里面也能跟到沾光……”      单父的话大都是重复昨天晚上单母说过的,在单蔷的记忆中单父是个话不多的,谁想担心起家人来也能成为一个话唠,单蔷心里一暖,虽然父爱对单蔷来说很陌生,但单蔷觉得这样的感觉很不错。单蔷等单父说完,点点头道:“爹,放心,你不用担心我,照顾好娘和弟弟妹妹就行,我还想多要几个弟弟妹妹呢。”      因为单父话少的原因,单蔷对单父有着对长辈的尊敬,不像与单母相处时那般自然平和,单蔷这带着一点调凯的话一出来,父子二人具是一愣,单蔷心想,也许是刚刚气氛太好的原因吧。单父倒是出乎意料的脸红了,虽然不明显,但是走在一旁的他刚好能看见单父泛红的耳朵,单蔷想,也许是冻红的也不一定?      照例是给叶石兰带了些家里做的东西,老实的单家也只能用这些东西来表达他们的谢意和尊敬。      叶石兰笑眯眯的谢了单父,单父摆着手说:“应该的,应该的,这些个小东西,叶老师你将就的吃。”叶石兰又与单父寒暄了一阵,就转过来笑眯眯看着单蔷,“安之,功课有没有辍下啊?”      单蔷现在一看见叶石兰这笑眯眯的样子,本能的有点胆寒,赶紧咧嘴答道:“回老师,功课每天都有在做,不敢辍下。”      难得来城里一次,单父打算买点东西回去,把单蔷送到叶府后便告辞离开了。叶石兰拿了一个单父送过来的果脯,对单蔷说:“去吧,你师兄也回来了。”      单蔷把自己包裹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放好,看周围薄薄的铺上了一层灰,单蔷皱皱眉头,寻了块抹布打算打扫一下,陈易水就在这时跑进来,身上还带着过年的喜庆味,欢快的说:“师弟你回来了,怎么今天才到,我昨天就来了。”      单蔷微微一笑,觉得自己学习生涯里有这么一个人作陪也是件幸事。      初夏悄然来临,白日里微风和煦温暖宜人,夜晚里清澈诱人凉风习习。      单蔷最喜欢的便是这个时分,这个时分的世界有着比在春天里更多的活力,万物的修养生息已经完成,此刻蓄势待发。单蔷收起最后一笔,嘴角微笑着,自己的字近日来进步颇大。陈易水从单蔷后面探出头来,与单蔷一起看向单蔷新新完成的作品。单蔷的字比起刚来的时候进步明显,就连陈易水也看出来了。      陈易水拉着单蔷的袖子,撇嘴道:“好了,不要再写了,今天的任务都完成了。你看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单蔷抿嘴:“你几天前才闹着出去玩过一次,这次师傅肯定不会同意的。”      陈易水露出得意的神色,洋洋道:“不会,我刚才才看见有人来找师傅了,他忙着,一说肯定会答应。”      叹口气,单蔷看着窗外的灿烂阳光,心说出去放松一下也好,便对着陈易水点头。“你要玩什么?”      “放风筝吧,我刚才看见有人放风筝了,飞得好高啊。就用你前几天做出来的那两个吧。”单蔷捏了捏陈易水的鼻子,笑道:“原来你三天前就想好了要怎么玩了。”      陈易水拉着单蔷的袖子,呵呵笑着。      在陈易水的坚持下,两人携手穿过走廊,到叶石兰常去的小院子寻他们的师傅。叶石兰果真在此,除了他们的笑眯眯的师傅外,还有一个穿着蓝色布衫的青年人,此时正面色恭谨地与叶石兰交谈,想来就是陈易水见着的那个客人了。      单蔷带着陈易水走过去,捡着两人谈话的空隙低声道:“师傅。”      叶石兰二人的目光皆停在两人身上,叶石兰依旧是笑眯眯地,那个青年人倒是有些好奇探究的看着他们。      青年人先说话了,声音是青年的爽朗,“这二位就是叶先生的贵徒吗?”      叶石兰捋着胡子,眼睛看向那个青年,呵呵笑道:“正是我的两个劣徒。安之,易水,过来。”      单蔷二人依言走近了。叶石兰对他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周生,你们就叫周大哥罢。”      “周大哥。”      周生一一应了,然后站起来告辞,“届时望叶先生的莅临。”      叶石兰也站起来,“一定到,你家老头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到时我就带着两个劣徒打扰了,好歹也带他们长长见识。”      单蔷陈易水对视一眼,要出门?      待叶石兰送客归来后,两人也不急着放风筝的事了,单蔷还好,只是看着叶石兰,眼里透着疑惑,陈易水干脆凑上前去,讨好的笑道:“师傅,你要带我们去哪啊?”      “去河南。”      陈易水眼睛瞪大了,河南在哪里?他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四川呢,陈易水兴奋起来,那河南也不知道好玩不好玩,有没有好吃的?      单蔷以前虽然宅,但身为书画协会的人,全国各地甚至全球各地的奔走是经常的事,所以知道要出远门到没有陈易水那么兴奋,看见陈易水瞪大了眼,心想这小子肯定想着好玩好吃的了,随即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对这个孩子这么了解了。      “师傅,能不能说说为什么带我们去河南啊?”现如今身处乱世,叶石兰总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就带着他们到处乱走吧。      “嗯。我有几个老朋友,我们每隔五年会轮流做东,在一起聚一聚。到时候在场的都是大师级别的,就是他们的弟子也比你们好得多,所以你们两个到时候不要只晓得耍和吃,要多看多学,不要以为天底下只有自己是最好的。”叶石兰最后一句是对着陈易水说的,显然他对自己的大弟子也了解颇深。      陈易水对着单蔷吐吐舌,单蔷被他这个顽皮样子逗得笑起来。“好的。”      叶石兰摇摇头,大弟子过于活泼,二弟子呢又太老成了,真不知是好是坏。      单蔷此时心中想的却是,不知道到时候能看到多少个后世著名的大师,有没有机会讨几幅墨宝珍藏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我承认最近卡文,加上最近课多作业多…… 算了,不解释,这周争取多更,亲们都快抛弃我了 鞠躬道歉 13 13、1880(二) ...   待单蔷一行人到达河南时,已经是个个面如土色,即便是叶石兰这个经常外出的人在经历了这么久的颠簸劳累以后脸色也不好看,就更不要说第一个出远门的单蔷和陈易水了。      因为是第一次出远门,所以陈易水在刚刚出发时很是兴奋,掀开了帘子,拉着单蔷朝外看,偶尔看得新奇的东西,就会有一番欢乐笑闹。单蔷虽然前世经常出门,可大部分时候不是坐火车就是坐飞机,这次出发时竟是坐的马车,于单蔷来说很是新鲜,加上外面的世界单蔷也很陌生,所以一时倒与陈易水一块胡闹起来,已经忘了自己是个39岁的大叔。      叶石兰用他那个宝贝的烟斗,细细的撒了些上好烟丝进去,小心的用火柴点着了,一脸享受地眯着眼睛,对单蔷和陈易水的举动也不加制止,难得出门一趟又何必拘着他们。      待单蔷二人由兴奋转为无聊,再从无聊变为难受,直到陈易水终于忍不住要跳车时,他们终于到了河南。最终抵达叶石兰老友的住宅时,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叶石兰好友的家庭一看便知是这个地方的名门望族,处处都带着些精致的书香气。门口的仆人在看清楚他们是主人请来的客人后,连忙把他们迎了进去,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笑容满面地说:“在叶先生前面已经有几位先生来了。”      “哦,哪几个?”      那个笑容满面的仆人答道:“严先生,欧阳先生,还有李先生,吴先生。”语气很顺畅,一点停顿都没有,显然是对这几个人十分熟悉,刚才也是,这个老人一见叶石兰就把他认了出来。      叶石兰笑骂:“他们倒是着急得很。”与往日叶石兰的笑声不同的是,这次的笑声多了些怀念和真诚。      仆人点头道:“可不是,先生们的关系本来就非比一般,五年不见,自然是想念的。”这一路就听叶石兰和那个仆人说说笑笑,陈易水走在单蔷的身边,可能是身体不舒服,陈易水一直没有说话,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的。也是,他是晕地最厉害的一个,想起陈易水眼睛带着水光的可怜样子,再没了调皮的精力,单蔷就想笑。      及至一个房间前,单蔷他们就听见房间里传来的爽朗笑声,想来先来的那几位先生都聚在这里了。果然,那个仆人停在房间口,敲了敲门后推开了虚掩的门,“老爷,叶先生他们来了。”      不等里面回话,叶石兰自己走进去,大声道:“啥子事那么高兴哦?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单蔷拉着还有些不在状态的陈易水跟着叶石兰进了屋。      “哎呀,老叶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站在那张大大的紫檀木桌前面的老者收起笑容,故意板着脸说。      “就是,你上次不是说要看看我找到的那个宝贝吗?看来你一点都不心急啊。”站在桌子左边的另一个老者也笑说,看上去年纪介于第一个说话的老者和叶石兰之间。      屋内除他们外还有三个人年纪与叶石兰等人相近的人,都笑看着老友。剩下的都是些年纪较轻的,最大的也就二十来岁,应该适合他们一样被师傅带过来交流学习的。      叶石兰什么人,当然不肯让这些人口头上占了便宜去,笑眯眯的与老友们周旋,此时这些人的注意里大都集中在这些大师身上,少有人注意到他们两。单蔷无事就打量起屋内的陈设,唔,这间书房很大,有一个教室般大小,装修风格和叶石兰的风格差不多,都是读书人喜欢的调。与书桌同材质的书柜里放了很多书,单蔷知道这些书可不是摆设,一定是主人常读的,看那有些磨损的书边就知道了;那个书柜把房间分成了两部分,前面这部分就是单蔷他们在的地方,放了一张书桌和五张八仙椅、两张小茶几,茶几上分别摆放了一盆桃花,都十分有精神,灼灼的粉色竟是十分衬屋内的风格;书柜后面的空间,就单蔷看到的是一张睡榻的一部分,应该是主人累了休息用的。至于墙上,挂了些字画,单蔷禁不住细看了一下,这画有点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吗?没等单蔷挪过去想要仔细看清楚,就听见有人说:“老叶,后面的是你的徒弟吗?什么时候收的?”(有点怪异,这语气)      单蔷随之收回了要探出的脚,乖乖的和陈易水站在一起,迎接众人的目光。      显然在单蔷打量周围环境时有人注意到了他或者陈易水。      叶石兰拉过两个小孩,笑眯眯的把手放在单蔷脑袋上。“这是我两个不成材的徒弟,”他指了指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陈易水说,“这个是三年前收的,我的大徒弟,陈易水,字行之”,接着又指了指单蔷说“这是前年收的,二徒弟,单蔷,字安之。”      刚才最先说话的老者笑眯眯的对单蔷两人招手,“来,和殷爷爷说说,你们师傅是怎么把你们骗过去当他徒弟的?”      单蔷囧了囧,果然还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吗?      两人来到老者身前,老者先摸了摸陈易水的头,关心的说:“这孩子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真不好看。”陈易水小声的“恩”了一声就不吭声了,单蔷见状只好补充道:“殷爷爷,易水他坐车坐久了,有些晕车。”      “哦,那今天要早点休息啊。不过,小孩子嘛,恢复得也快,估计明天就能活蹦乱跳的了。今年几岁了?”      对着殷爷爷慈爱的眼神,单蔷恶寒了一把,还是只能乖巧的回答:“回殷爷爷,我今年13了。”      两人接下去又被屋里的长辈拉着好一顿观赏,等单蔷他们能够下去休息时,单蔷觉得他也快晕了,他从来没有这种被长辈围观的经历,还真是。      他们到时刚好是午饭以后,单蔷与叶石兰都困得不行,屋里的仆人便奉命带着两人下去休息。单蔷与陈易水两个小孩子在外做客当然没有一个人一个房间的待遇,所以最后单蔷得知自己这些日子会与陈易水合住一个房间后也没有异议,只是他还从来没有与人同住的经历,有那也是上辈子幼儿时期被母亲照看,到了能够稍微独立的时候单蔷就拥有自己的房间了,所以与陈易水并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对自己没有不舒服感到有些意外,在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他想,估计是陈易水与自己比较亲近的原因吧,或者是因为陈易水身上有好闻的孩子的气息?      单蔷梦见自己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他在梦里使劲推了那块大石头一下,石头从他身上滚下来,单蔷舒了一口气,可随机石头又固执的压上来,把单蔷给压得喘不气起来,单蔷有些气愤,再次伸手想要推开那块可恶的大石头的时候突然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见陈易水那张白净的小脸,此时他睡得正香,嘴巴微张着,嘴角有可疑的银色水渍。单蔷心里一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身边会睡着这个小子,自己胸口上还压着这小子的手臂,看来这就是压得自己差点不能呼吸的罪魁祸首。单蔷突然想起来自己和这个小子睡在一起的原因,有些想笑,看陈易水那张酣睡的脸,单蔷的手禁不住痒痒,想要捏捏这张脸,触手就是滑嫩嫩的感觉,比单蔷感受过的任何东西的触感都要舒服,他忍不住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估计陈易水感受到了一些不适,摆了摆脑袋,想把骚扰自己的东西给甩掉。单蔷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自己的年纪竟是越发小了,以前的自己怎么会有这样调皮的小动作。虽然这样想,单蔷却觉得此时是暖暖的,平静的,如同他们的被窝一样让人舍不得离开。      而陈易水对于此时单蔷的心态浑然不觉,他的梦里有一大堆宝贝,他欣喜若狂,紧紧地抱住宝贝,谁想宝贝竟然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哼哼,最后还不是被自己给抓住了。      陈易水和后来又睡过去的单蔷是被殷宅的仆人叫醒的,充足的睡眠让陈易水的精力又回来了,小脸的颜色褪去了苍白回复了红润。吃晚饭时,两个新鲜出炉的叶家徒弟又被捉着调戏了一番,此时陈易水的表现当然是不负重望,让一班爷爷们十分开怀,最后殷爷爷笑着表示,不用陪着他们这些老头子,自己玩去吧。      陈易水兴奋地拉着单蔷,打算先把地皮给踩熟了,再实施他的一系列计划,单蔷无奈的被陈易水拉着四处跑,却没有反驳那些在单蔷看来十分孩子气的玩法,或许,自己还是太心软了。单蔷这是忘了,以前的自己虽然有些孤僻但却不怯懦,对于勉强自己的事经常都是十分坚决的拒绝了,那里有这样顾忌着一个小孩子的心情的时候。      无论如何,陪着陈易水玩耍的单蔷,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乐意,既然这样还计较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发了一章空的,还好查看了一遍 14 14、1880(三) ...   单蔷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副挂在书房墙上的画看上去那么眼熟了,因为它出自于殷XX之手,这位大师的作品在后世拍卖会上曾经拍出过一亿人民币的价格,而墙上这幅画与那副被拍卖的画是同一个系列,只是单蔷从来没有见过这幅画,当时粗粗掠过也只是觉得熟悉而已。这幅画的作者此时正站在单蔷前面,经历过叶石兰那次的惊喜以后,如今再次见到被后人膜拜推崇的大师,单蔷的心情倒没有太过激动。说起来,书房里的几个长辈的姓氏与后世出名的几个大师也能够合得上,是不是他们就是那些人呢?      单蔷抬眼看过去,众人包括在他身边的陈易水都将实现集中在桌上放着的一张古画上,这是昨日那位说自己有宝贝的严先生带来的,刚才他和陈易水被仆人带到这里时就看见严先生小心翼翼地将一幅画卷铺展在那张紫檀桌上,叶石兰对他们招招手,小声道:“行之安之快过来看看你们严爷爷的宝贝。”      单蔷与陈易水对视一眼,单蔷就见陈易水一听到有宝贝后眼里慢慢的都是好奇,人也快步走了上去,单蔷微摇了摇头,落在后面慢慢地走。待路过昨天看到的那幅画时,单蔷停了停脚步,仔细地扫了一遍画面,又看了画上的落名,这才有了刚才的发现和惊讶。      陈易水拉过单蔷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一边小声的说:“师弟你走得好慢,你晓不晓得,听严爷爷说这幅画竟然是青石居士的,你知道是青石居士是谁吗?”陈易水的脸因为激动有些泛红,衬着他白皙的皮肤说不出的可爱。单蔷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位鼎鼎大名的祖师级人物,没想到严先生竟然能找到那位大师的作品,要知道就算是现在,那位大师的作品也是凤毛菱角了,所以陈易水问他他也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就与众人一般将视线放在那副古画上了。陈易水对单蔷有些忽视自己有些不满,但他自己也好奇那样珍惜的画是什么样的,撇撇嘴也转过头去看那幅画了。      已经有些泛黄的宣纸纸张铺在紫檀桌上,在晨光的映射下溢出古色古香的风味,单蔷只见着这画面就已是沉醉,待看向画面时更是倾心不已,画面的线条柔和温煦,着色也倾向于暖色,但偏偏组构出一种强硬锐利的风格,实在是难得的佳作,这样简单几笔勾勒就能画出这样的画的功力确实是单蔷他们拍马也赶不上的。      叶石兰暗自观察两个徒弟,陈易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惊艳,单蔷更是一脸沉醉。叶石兰却是心里讶异,陈易水能看出这话不简单是因为他家里就是书香世家,从小见过的这些名画也不少,自己也给他灌输过这些内容;但单蔷能一眼看出来就有些不寻常了,据自己所知单家不算一个富裕的家庭,家里估计是没有这些东西的,曾经教导过单蔷的那个王秀才也是资质一般,况且就算是他有这些东西定也是不会轻易示人的,更不要说单蔷他们这些小孩子了,既然单蔷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名家画作那他为何能有一眼看出这画不一般的能力,刚见到他时也是,自己的作品他也能一眼看出来,听到自己名字时脸上的惊喜也不似作伪,很奇怪啊。叶石兰摸摸胡子,笑眯眯地。      严先生虽然已经看过这幅画很多次了,但每次看到也依然为它其中蕴含的技巧与意境心醉不已,待他从众人脸上皆看到惊叹迷醉之色时心里也得意起来,眉毛一挑,咧嘴笑道:“怎么样,是个宝贝吧?”      李先生长叹一声道:“真是个宝贝啊,你说这样好的宝贝就叫你得了呢!”      严先生闻言更加得意,他来之前就已能预料到将会受到这些老头子的羡慕,得意道:“也合该是我得到它,若不是我刚好经过,它可就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这话怎么说?”      “那日我刚好路过那个卖贴窗字画的摊子,往日路过时这种摊子我是不会瞧一眼的,亏得那日我便是心情好看了一眼,竟是一眼就瞧见了它,看了落款我还不敢相信这是真迹,待我反复查看后才确信这幅画还真是青石居士遗落在民间的作品,只花了30文就得了它,你们说该不该我得?”      “唉,我们怎么就没这运气呢,罢了,落你手里也比被当成窗纸给贴了强。”一句话说得众人心有戚戚焉,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珍宝就这样遗落消失了,这幅画能寻来也真是意外之喜了。      众人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议论起这幅画的特点。      “依我看,这幅画在青石居士的画作里也能称得上是上乘之作,虽然画作风格是这位先生的一贯风格,但与意境却是与他以前的画作完全不同,想来是他壮年之作,老叶你看呢?”      叶石兰却不答,转而问单蔷:“安之,你说说你看出了什么?”      叶石兰的老友都有些意外他会让下一辈的介入他们的讨论,看来他对他的这两个小徒弟很是看重啊。单蔷此时心神完全放在了这幅画上,对外界的各色目光浑然不觉,听到叶石兰问他还只当是那个人在与他说话呢,嘴一张就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所以粗看以为此画只是一副单纯的宁静祥和的风景画,其实不然,此画在右上角画了。。。。。峰回路转,竟是给人一种大气磅礴之感,观者能从画中体会到画者画这幅画时的心境必然是积极向上的。”      单蔷话音一落,屋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本以为这样年纪的小孩子最好也就只能看出这幅画上一两处的好来,谁想这个普通的孩子竟能将这幅画上的亮点悉数指出,更是将此画的精彩之处解释得如此通透,观画这样的事没有一定的经历和天赋是很难完全看透一幅画的表达,这个孩子竟是……一时之间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了单蔷身上,单蔷没听到那个人随之就会响起的温润嗓音,不由抬起头来,看一屋子人都瞪着他,不解。      还是殷先生最先反应过来,语带羡慕的对叶石兰说:“老叶,你收了个好徒弟啊。”叶石兰自己也有些惊讶,虽然此番也是抱着想要试探单蔷一下的心思,谁想单蔷的表现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出彩,虽然心里惊讶但面上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依然笑眯眯的说:“小孩子胡说而已。”      单蔷此时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见将自己心里所想的全部说了出来,就算是有些不知人事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表现也有些出格,再加上众人或赞赏或嫉妒或好奇或不屑的神色,单蔷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低下了头。      陈易水本来听见单蔷的解说是还是一边听一边惊奇的点头同意,对单蔷也多了些佩服,可周围人的夸奖让陈易水有些被忽视的感觉,他明明比单蔷早一年入门,外人因为他的天赋常夸的也是他,这次众人竟是忽视了他这个大弟子,陈易水的心里未免有些不喜起来,可看见单蔷红红的脸又觉得自己因为别人夸奖师弟没有夸奖自己而生气太不大方了,这样一想,陈易水因为单蔷升起的那点别扭也消了大半。      后来叶石兰再也没叫单蔷发表过自己的看法,那些人见他后来一直安安静静的样子,心想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孩子嘛,刚才或许只是偶然碰对了而已,对他的关注倒是少了不少。单蔷终于松了一口气,太过于平庸不好,但表现的过于出挑也是个问题,尤其是自己真实的实力不如自己表现出来的实力的时候,更是不佳,看来以后要注意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大人们是要抛弃胖猪了吗?是吗,是吗? 因为本人主角是书画大师,所以文中偶尔会涉及到这些方面的描写,由于本人非专业人士所以这些描写肯定会有不妥之处,各位大人看到也只权当一笑吧 就酱 咳咳,经大人提醒,胖猪把XXX改成青石居士了,纯属虚构 15 15、1880(四) ...   “安之,你看这里,如果改成这样画是不是要好很多?”周生手里捏着画笔,对低着头的小男孩温和地说,小男孩正是单蔷,此时他正认真的看着桌上被改动的画,不得不说经过周生这一改动画面比原来要好看许多。      单蔷抬起头来,“周大哥你真棒,这样一改确实是比原来要好许多。”单蔷是真的佩服这个周生,虽然他年纪不大只有22岁,可是在书画上十分有自己的见解,有些见解常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所以最近单蔷除了跟在那些大师后面学习,与这位殷先生的爱徒也接触不少。      被一个人佩服的感觉十分的好,虽然这个人只有13岁。周生面上带出笑容来,语气越发的温和,“安之你原来所作的画也很不错,只是需要再多练习一下。”这些日子与单蔷的相处和观察让他更加肯定那天自己的猜测,这个小孩虽然天赋不错,但也只是一个天赋不错的小孩而已,他的小师兄陈易水的天赋比他还要好,那日这个小孩语出惊人也不过是一次偶然而已。单蔷对他十分尊敬,他无事也乐得指导这个小孩一下,怎么说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得是,和这个小孩相处得好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相比起单蔷的愉快,陈易水就没那么高兴了。      今天他本来计划拉着单蔷并另外几个新认识的伙伴一块玩,没想到单蔷竟然丢下他与那个叫周生的一块说话去了,这还是单蔷第一次拒绝他呢。陈易水气鼓鼓的拉着其它小伙伴玩去了,到了晚上陈易水故意在单蔷面前说自己今天遇见什么好玩的事啦,又吃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啦,还教了几个好朋友云云,陈易水一边说一边装作不在意的看单蔷的表情,谁想他的师弟脸上一点也没有自己预想的羡慕懊悔,挂在脸上的还是他往日的笑容,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      陈易水以前觉得自己的师弟是个很好的人,对自己尊敬不说(那是照顾小孩好不好),笑得也很好看,至少他没在其它同龄人脸上看到那样的笑容,连带的他也喜欢看到那样的笑容。可是这次陈易水看到这笑容时心里竟升起一股子气愤来,觉得这笑容真是十分不好看。他忽然直直地走向窗边的椅子,一骨碌坐上去后,趴在窗沿边气鼓鼓地不说话。      单蔷本来是一边听着陈易水絮絮叨叨的说话,一边铺床,偶尔还要应和着点点头。陈易水的声音很突兀的停了下来,正好床也整理好了,单蔷转过身去看着少年,不知他怎么了。      “易水,怎么不说了?”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陈易水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孩子就是这样,一旦他觉得自己受委屈了,若是没人理他说不定他过会自己就忘了,可若是有自己亲近的人来安慰他,他反倒觉得自己受的委屈大了去了。陈易水此刻就是这样,他忍不住鼻头一酸,带着鼻音的话脱口而出:“不说了,说了也没人听,你还是去听你的周大哥说吧。”      单蔷前世从来没有和小孩子接触的经验,陈易水以前也没有这样的表现,所以单蔷不知道陈易水这是怎么了。什么叫没有人听,还有这关周大哥什么事。      单蔷轻笑一声,“咋会没人听,我不是在听吗?”      单蔷的笑声让陈易水更气愤,竟是顾不得矜持转过身来,朝着单蔷吼道:“哼,你听我说话时和听你们周大哥说话时的表情完全不一样,早上也是这样,哼。”      单蔷一愣,心里隐约有些明白过来陈易水这是闹别扭了。表情不一样?      “那你说哈我表情咋不一样了嘛?”      其实陈易水也只是今天路过单蔷二人时仓促间看了一眼,正好是单蔷对着周生笑的一幕,也没仔细看,只是心里觉得不舒服,此时静静想来,越来越觉得单蔷区别对待了,那一幕单蔷的表情清晰起来。虽然单蔷听周生说话时与听他说话时都是笑着的,可陈易水总觉得两种笑容不一样,但他就是说不出来有什么区别。孩子是敏感的,单蔷对着周生完全是同一辈人的态度,对陈易水,那就是对待孩子一般,就是笑容,也是温和宽容的。      “就是不一样。”陈易水梗着脖子道。      单蔷此时已经搞清楚单蔷在为什么闹别扭了,与陈易水这些年的相处让他了解这个小孩的占有欲比较强,估计是自己最近与周生走得比较近让小孩不舒服了。      单蔷拉过陈易水说:“你是不是怪我今天没有和你一起玩?”      陈易水这个小孩虽然心性还小但是也不是个别扭的人,听单蔷的话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单蔷轻呼一口气,对陈易水说:“易水,要不出去散散步?”      殷宅有一个小水塘,此时除了单蔷二人也没有别人了。      “易水,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吗?我家小门小户的,家里并不富裕,全部的收入就只是我爹给人家做木活和娘亲养的鸡下的几个蛋,我在家里还好可以补贴一下,如果我走了家里除了我就只剩下我爹娘了,虽然师父好心不收我钱,但是我来师傅这里学习是给家里添了一个很大的负担的。那你说我为什么知道会给家里添麻烦我还是要来?”      陈易水没有说话,他家里是书香世家,家里的环境也是很不错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单蔷所说的那种情况。      单蔷也不在意陈易水是否接话,他今天的目的只是想要这个孩子理解他,毕竟这个孩子自己心里还是挺在意的。      “因为我喜欢书画。我当时就想,如果我错过这个机会我今后会不会后悔,答案是,我一定会后悔。所以我来了。易水,我珍惜每一个让自己提高的机会。不晓得你明不明白,能够把自己心中美好的东西用恰当的手法表达出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和一群伙伴玩耍虽然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只是这样的机会经常有,但是像这次这样,这么多有水平的人聚在一起给你提供进步的机会可是不多见的。”      陈易水听单蔷的话后心里闷闷的,还是有些不大高兴,撇了撇嘴。      今天的月光很盛,单蔷看清了陈易水撇嘴的那个动作,叹了口气,“易水,我们相处这么久,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想法。你的天赋比我好这么多,我希望有一天你的作品能够像XXX的作品那样让我惊艳,或许更好。”      单蔷这样郑重其事的说法倒让陈易水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听到后来单蔷说自己天赋好陈易水心里一喜接着就听见单蔷说起那天看见的严先生的宝贝,单蔷那天沉迷的表情和梦幻般的语气在陈易水脑海中回想起来,如果自己努力了,单蔷也会那样看待自己的作品吗?      陈易水找到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让自己达到师弟所说的高度。      “好,那我们约好了,今后我跟你一起努力,你不能把我丢在一边晓不晓得?”陈易水上前拉着单蔷的手,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初夏的凉风习习的吹过,让人倍感舒适。月光均匀的洒在两人身上,单蔷那双曾经让陈易水沉迷过的双眼在银色的月光下再次焕发出那样的光彩,嵌在单蔷那张微笑着的脸上,竟是让一直看着他的陈易水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再看那双眼睛。      “好。”      两个小孩和好以后(只是陈易水单方面的闹脾气而已),像往日一般自己洗洗就睡了。在闭上眼之后,陈易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都是自己今晚在月光下看见的单蔷的样子,陈易水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就着窗外射进的月光仔细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那双让自己怪不自在的眼睛此时已经闭上了,陈易水盯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然后陈易水又凑近看了看,好像师弟的脸变白了啊,记得自己刚看见他时那脸还是黑黑的呢,不过师弟还是白一点比较好看。师弟的鼻子比较挺,自己没见过师弟的爹娘,不知道这鼻子是想他娘还是像他爹,这么直挺,应该是像他爹吧。师弟的嘴,从侧面看有点翘翘的,像是嘟起来的样子,陈易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凑近了去,在那张嘴上舔了一下,没吃出什么味来又添了一下,觉得有点甜,陈易水吧唧吧唧嘴,觉得有点不满意,又在单蔷左边的脸上舔了一下,陈易水这才满意的躺下,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陈易水真的表现出一副努力学习的样子,虽然在单蔷与周生讨论时陈易水依然一副很不爽的表情,但到底也没有与单蔷闹别扭。然后晚上时陈易水继续进行他的不轨行迹。      叶石兰虽然觉得自己这个大徒弟能静下心来学习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自己带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叶石兰也就放心了,陈易水这个孩子的天赋是很好的,若是一直这样不思进取那便是可惜了。      这样在殷宅过了十多天,终于到了个人返程的日子。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几个长辈都很喜欢叶石兰的两个小徒弟,临走时给了两人不少礼物,乐得陈易水合不拢嘴的,对着几个在他们后面离开的伙伴用力的挥手,单蔷也对人群中的笑眯眯的看着他的周生挥挥手,“周大哥有空来找我玩。”      “一定。”      陈易水见状不高兴的拉着单蔷坐上马车,嘴里嚷道:“好了好了,不要舍不得了。”      单蔷抿嘴一笑,任由这个占有欲强烈的小子把自己拉上马车。在叶石兰与众位好友道别后,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咱们阿蔷的初吻就这样被陈小子夺走了,阿蔷竟是浑然不觉的躺在床上任人欺凌…… 16 16、1880(五) ...   陈易水失眠了。他睁大了眼睛盯着头顶的帐子,半响后还是没有睡意,他侧过身子用脸蹭了蹭温暖的被子,触感还是一如往昔的舒适,既然也不是被子的原因那是怎么回事呢?正在蹭着被子的陈易水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日日与他同榻而眠的师弟,陈易水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是自己习惯有人陪着睡了?      想通了原因的陈易水兴奋起来,可是过了一会又面露沮丧,知道原因又怎么样,他们现在已经回到叶宅了,他和单蔷各自有自己的房间,没有理由和单蔷挤在一张床上睡了。陈易水皱巴着脸,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与他隔着一扇墙的单蔷同样也有些不习惯。初夏夜晚的温度还是比较低的,刚躺进被窝那会能冻得人一哆嗦,单蔷这样的少年自然是不怕这么一点小小的寒冷的,可是习惯了被窝里暖暖的,乍一接触到冰凉的被子单蔷还真是有些还念之前和陈易水挤在一块睡的日子,不过单蔷本来就是习惯单独入睡的,所以在被窝热起来以后单蔷就慢慢地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一早,单蔷在院子里打凉水用来洗脸,就看见陈易水竟然不需要他去叫他就已经醒了,左手端着洗脸的盆子,右手掩着嘴打哈欠,慢悠悠的朝着院子里的井走过来。      清凉的井水驱散了残存的睡意,经过昨夜微雨洗涤后的空气异常清晰,呼吸之间胸肺也像是染上了绿意。这样的开始真是再美好不过了。单蔷的心情很好,看着陈易水可爱的样子,心里更好,带着笑意打了个招呼,“易水,今天咋这么早就起来了喃?”      陈易水放下右手,单蔷就看见陈易水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心里疑惑,这个小子睡眠好得很,一旦睡着可是真的雷打不动的叫不醒,竟然会有黑眼圈,“昨晚没睡好?”      陈易水觉得自己现在昏昏沉沉的,连脚下都有些漂浮,“唔。”      单蔷可是觉得奇了怪了,这个小子竟然会有睡不好的时候,看陈易水那摇摇晃晃的样子,赶紧将自己手里拧好的擦脸布递了过去,低声道:“要不你再去睡一会,我帮你给师傅说一下。”      陈易水接过单蔷递过来的帕子,触手的冰凉让他稍微瑟缩了一下,随即这冰凉触感带来的舒爽缓解了他的昏沉,脑袋也清醒多了。“不用了,我再用冷水多敷一下就可以了。”      单蔷看陈易水确实只是没大睡好,也不再坚持,端着自己的盆子回去了。陈易水用井水清洗了一下手里的擦脸布,再次覆上自己的脸,鼻端传来自己熟悉的味道,是前段自己自己天天晚上都能闻到的,单蔷的味道。      单家今天很热闹,偶尔能看见王家镇上的人拎着一只篮子,或者提着包扎得密密实实的药包走入单家的门,小孩子不时的从单家一呼啦的跑出来,手里拿着刚到手的吃食,小手举得高高的,炫耀自己比同伴多了一个红鸡蛋,旁边的伙伴凑近上来就要夺,幸运的那个孩子见状机灵地跑开了,他身后跟着一大群的孩子。      “蔷娃他娘,你也是当过一次妈的了,自然是晓得坐月子的重要,月子没坐好以后有你受的,我带来的那包东西,你这几天一定要记得煮了吃了,补身体的很。”王二婆拉着单母的手,嘴里反复的说着话,手里也习惯性地拍着单母的手。      单母笑着说:“二娘带来的当然是好东西,我咋可能忘了吃嘛,上次也是二娘给的,还是二娘对我好。”      王二婆乐呵呵的拍着单母的手说:“那是,我亲侄女我还能对她不好?诶,那个是蔷娃子哇,这么久没看到他都长这么大了,来来来,过来给你二婆看哈子,哎呀,真是个俊俏的小伙子啊,长得就像你娘。”      单蔷乖乖的叫了声“二婆”就被这位热情的长辈拉着转过来转过去的看,直看得单蔷脸都烧起来了,求救地看向单母,单母接到儿子求救的眼神,笑了一下,拉过王二婆说:“二娘真是,你看我家蔷娃子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还是让他去帮他爹吧。”      王二婆乐呵呵地说:“愣是个读书人,脸皮子薄啊,说起来你不晓得,王秀才……”      单蔷乘此机会赶紧走掉,到前院去帮忙接待客人,今天是单家二子的满月酒,王家镇上的乡里乡亲来了不少,即便是有亲戚帮忙单父也是手忙脚乱的。好在单蔷也认识不少人,能帮着单父接待一下。      待忙过了这一天,精疲力竭的两父子围在单母床前,目光都集中在单母怀中那个睡着的小人身上,这个脸上还带着初生婴儿潮红的小包子就是单蔷新出炉的弟弟。单蔷对这个弟弟的到来是很高兴地,这样一来不仅自己有了一个兄弟,父母身边也能有一个孩子陪着了。      “娘,弟弟还没有取名字吧?”      单母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恩,还没有,一般取名字是要满一周岁过后才取。”      “那平时咋个叫称呼弟弟喃?”      单母抬头笑看着单蔷,“当然是有小名了,蔷娃子你忘了,你小时候不是也有个小名?”      单蔷好奇,“那我小名叫什么?”      “狗剩啊。”      单蔷囧了囧,当他没问吧。      单蔷每个月只有两天时间能够在家里呆着,所以第二天一早单蔷就和父亲一起回了叶宅。      他一回去陈易水就好奇的看着他,“你弟弟长什么样?”      陈易水在陈家是最小的一个孩子,所以他对弟弟这种生物很是好奇,十分羡慕单蔷能有一个弟弟。单蔷瞥他一眼,长什么样子,小孩子不都是长那个样子吗,全然忘了他在看自己弟弟第一眼之前的好奇。“唔,就是小小的,滴点大的鼻子眼睛手,诺,他的手握起来只有这么大,”单蔷拿了桌上的一个核桃示意。陈易水看了看核桃,又捏了一下自己的拳头,两相比较一下觉得弟弟真是个小巧的生物,“真的好小啊。”语气里还带着惊叹。      单蔷想起自家弟弟那样小小的样子,真是可爱啊,眉眼间就带出点温和的笑意来。陈易水一抬头就看见单蔷看着手中的核桃微笑,心里顿时觉得不爽起来,刚才对陈易水所描述的神奇生物的好奇全没了,一出手夺走单蔷手里的核桃,另一只手拉过单蔷的手,自己朝前大跨步走去,嘴里嘟囔着:“刚才师傅让我叫你过去练字呢,不要偷懒啊。”      窗外阳光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现在有很多新加入进来的童靴,胖猪再说明一下,本文很多对话用的是四川话,如果童鞋看不懂请留言说明一下,胖猪尽量调整 然后,终于1880年部分的写完了,唉,真想让他们快点长大啊,然后就可以基情四射了…… 17 17、1881 ...   2月24日,曾纪泽与沙俄代表订立了《中俄伊犁条约》和《陆路通商章程》。   3月9日——慈安太后,孝贞显皇后。   6月9日——唐山至胥各庄运煤铁路建成中国自办最早的铁路。      单蔷与陈易水大眼瞪小眼的站着,单蔷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师傅指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对他们说什么来着,从今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师妹了,好生照顾着。小女孩约莫5、6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碎花棉布做的衣衫,因为女孩一直低着头玩着她的手指,看不清长相,单蔷从高处只能看见女孩头顶上的两个发旋,和两条编的整整齐齐的辫子。单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上去倒也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应该不难带的吧。      单蔷弯下腰低声问这个好像有些内向的小女孩:“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呀?”陈易水也站在一边好奇的看着这个新鲜出炉的师妹。      小女孩抬头看了一眼对他说话的大哥哥,见单蔷眉眼带着笑意,脸又长得白净,小女孩一见之下就心生好感,心里的紧张也去了一些,只是手指仍然拧着。      “我叫安安,今年六岁。”女孩脆脆的童音里还带着身处陌生之地的不安。单蔷不知道师傅为什么突然带了这个小女孩回来,照理说做他们这行的人很少收女弟子,不过师父既然收了她估计有自己的道理吧。      单蔷摸了摸女孩的头顶,笑指着旁边站着的陈易水说:“这是你大师兄,陈易水,我是单蔷,你叫我二师兄就好。”      女孩看向旁边的另一个哥哥,发现那个哥哥也看着他,女孩敏感的察觉到这个人也没有恶意,脆脆的叫了一声:“大师兄。”陈易水笑眯眯的‘唉’了一声。女孩又对着单蔷叫了一声‘二师兄’,单蔷应了然后拉起女孩的手,慢慢地朝外走去,“走,到你的房间看看去。”手里握着的小手软软的,单蔷笑了一下,还只是个孩子啊。      如同当初单蔷到来时所经历过的,安安被单蔷二人带着熟悉了一下叶宅,依然是由陈易水来讲解,这个地方有什么妙处,那个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单蔷觉得这些话很耳熟,不由一笑。童心尚存的人是很容易熟悉起来的,没一会工夫安安就已经叫着要让陈易水带他去那条小沟里捉虾了。      陈易水认真的在宣纸上勾勒着线条,往日时常嬉笑着的脸此时绷紧了,就连嘴唇也是微抿着,好像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事都无法干扰他一样。叶石兰从陈易水身后静静地走过来,视线越过陈易水的肩看向陈易水正在完成的作品。      自去年从河南回来以后,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忽然开窍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变得努力起来,陈易水的天赋本来就是上等的,这一认真进步就很明显了,叶石兰点点头。陈易水的风格已经出现端倪,他的风格就是多变跳脱,无论哪种画风陈易水都可以画得似模似样,难得的是陈易水能在前人的风格之上加上自己的一些东西,这就十分不简单了。      没有打扰陈易水作画,叶石兰又静静地走开,来到正在练字的单蔷旁边。不同于陈易水的快速进步,单蔷的进步是循序渐进的,虽然单蔷的天赋也是好的,可叶石兰知道单蔷能到今天这样的水平下了多少工夫。都说字如其人其实也不尽然,至少单蔷不是,单蔷给人的印象是温和有礼但又带着一点疏离的,按理说他的字应该平和大气,但更多的时候单蔷的字是极有气势的,笔走龙蛇,十分雄健洒脱。这样的字很难让人相信是一个14岁的少年写出来的,叶石兰现在已经很少给单蔷指导书法了,单蔷缺少的,只有阅历了。      对单蔷现在的状态也很满意,叶石兰心情很好的走到下一个弟子那里,一看清这个弟子纸上画的是什么的时候,饶是淡定如叶石兰的眼角也抽了抽。纸上一大团黑墨,只在中间留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叶石兰笑眯眯的问他新收的弟子,“安安,你这画的是什么啊?”他明明给她布置了固定的作业!      安安抬起头,笑颜如花的答道:“叶伯伯,我画的是月亮。”      一旁的单蔷已经完成了他的练习,听到安安的话走了过来,探头一看,入眼就被一大坨黑墨晃了眼,单蔷好笑的指着中间的空白说:“安安,这是月亮?”      安安点头。      单蔷复指着纸上那一大团的黑墨问:“那这是什么啊?”      安安用一种你很笨的眼神看着单蔷说:“这当然是天啊。”      单蔷一愣,随即很佩服地看着安安说:“安安,说不定你会是中国抽象画法的第一人。”安安虽然不懂单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也能听得出这是夸奖她,笑得得意的点头。      叶石兰无奈的看着这个小姑娘,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罢了,随她喜欢吧,反正故人也只是托自己照顾她,没说一定要她学会这些。倒是刚才单蔷说的那种画法是什么意思,他都没听过。      听到叶石兰提出的疑问,单蔷暗道一声糟糕,这抽象画法是西方画派里的,要怎么解释自己从哪里知道的呢?      单蔷干笑两声,含糊道:“哎呀,我就是觉得安安这画够抽象的,胡乱说的一个画法。”叶石兰怀疑的看过去,单蔷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诚恳无比,最后叶石兰也不得不相信单蔷的说辞,要说中国画法的种类叶石兰不说全部清楚,但十之八-九是知道的,所以单蔷胡诌的可能性也很大的。叶石兰怎么也想不到,这画法会是属于西方画派的,他当然不知道。      单蔷在叶石兰身后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好在过关了。      傍晚时起了大风,单蔷走到窗前关了窗户,“看来今天晚上要下大雨了,晚上睡的时候要记得关窗户啊。”      陈易水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桌上下了一半的棋盘上,挥挥手回道:“晓得了晓得了,快过来下,该你了。”      将陈易水赶回他自己的房间之后,单蔷自己也洗洗就睡了,没一会就听见外面的雨声,噼里啪啦地掩盖了夏夜里其余的声音,反倒让人安心,单蔷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之前还想,这这么大的雨估计要打雷吧。      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单蔷,此时外面正好炸了一个惊雷,轰隆一声巨响让单蔷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以为自己刚才是做梦,可随即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单蔷下床开了门,就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双手环抱着肩膀,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待看清这个小人是谁后,单蔷诧异道:“安安,怎么了?”      安安扑到单蔷的身上,带着哭音道:“二师兄,好吓人啊,安安怕。”单蔷这才明白安安是被这雷声给吓着了。      单蔷把安安拉进来,关上了门,摸索着点上了灯,灯光下能看清安安的脸色很差。单蔷拍拍安安的背,发现安安的身体冰凉,单蔷一蹙眉,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久,这样的下雨夜还是很冷的。      “二师兄,安安和你睡好不好?”她实在是怕地不行,实在忍不住了过来找人,就想到了单蔷,一看到单蔷,刚才被雷声惊吓到的心神一下就安稳下来,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再自己一个人呆着了。      又一个惊雷。      安安瑟缩了一下,单蔷看着安安快要哭出来的小脸,叹了一口气,安抚道:“好吧,快点上来,看你冷的。”      安安先躺进了被窝,被窝里的温暖舒服的她鼻头一酸,随即屋里的灯灭了,一个带着一点凉气的身体也进来了。安安只觉得无比安心,拉着单蔷的袖子,睡意很快的涌上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陈易水看见从单蔷屋里走出来的睡眼惺忪的安安时,心底涌起强烈的嫉妒,总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动了,可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来源于何处。心里有股火气想要发泄,可从小被教导要尊老爱幼的陈易水对着安安发不了火,只好把矛头转向单蔷:“师弟啊,安安咋会睡在你那里喃?”      陈易水的语气比较冲,单蔷不知道陈易水一大早哪里来的火气,但也是好脾气的解释道:“哦,昨天晚上打雷了,安安害怕就过来找我了。”      陈易水张口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好扭过脸哼了一声,单蔷不知道他这又是闹得什么别扭,也不管他,只招呼安安,“安安,过来洗脸。”      陈易水心里更憋屈,心里对安安也生出一股子怨气来,怎么就多了一个师妹来和他抢师弟呢,到了最后陈易水连带着也怪起把安安带回来的叶石兰了。      一整天的,陈易水都是阴阳怪气的,到了晚上他赖着在单蔷的屋里不走,单蔷对他的赖皮也无可奈何,只好和陈易水挤着睡了一晚。第二天陈易水的阴阳怪气在单蔷看来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又怎么会明白这是某个人无意识的独占欲作的怪呢。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3P了…… 囧,当我什么都没说 18 18、1882 ...   美国颁布1882年排华法案,在移民方面对中国劳工严加限制。   1月3日(清光绪七年一月十四日)——张之洞任山西巡抚。   1月14日——上海《申报》记者通过天津—上海间有线电报电路,拍发新闻专电,这是中国第一则新闻电讯稿。      陈易水捅了捅正在认真观察虾子的单蔷,“喂,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去?”      单蔷将视线从小溪里活蹦乱跳的虾子身上收回,看向打扰他的陈易水,陈易水讨好的看着他。      “是啊,你上午不是听到我和师傅说了么?”陈易水撇撇嘴,他就是听到单蔷的话才突然想到要跟着单蔷到他家玩一次去。      “呵呵,师弟,我跟着你回去玩一次好不好啊?”      单蔷听这话,脑子里想了一下可行性,单家夫妻很好客,虽然家里不富裕但也不是吝啬的人,带陈易水回去应该不会让父母难做;再者家里虽然没有多余的客房让陈易水住了,不过他和陈易水挤挤睡一间房也就行了,反正也不是没在一起睡过。      “跟我回去也行,只要师父同意就行。”      陈易水一听有门,高兴地蹦起来就朝外走,还一边回头对单蔷说:“放心,师傅肯定会同意的。”      单蔷笑着摇摇头,陈易水这样活泼的性子,单母应该很喜欢吧,她老是抱怨自己不够活泼。      第二天一大早单蔷就把还在睡梦中的陈易水给叫醒了,收拾妥当后二人就上了路。到了王家镇,自然是有许多人与单蔷打招呼的,只不过这次打招呼的内容从‘蔷娃子又回来了?’‘啥子时候考起状元要请喝酒的哦’变成了‘哎呀,这是哪个哦,长得挺俊的啊?’‘蔷娃子,你边上那是哪个,没看过啊?’      单蔷无奈,有人问起只好简单介绍一下陈易水的身份,“蔷娃子,莫说笑哦,这么小的师兄啊?”“就是,是师弟吧。”陈易水也不恼,笑眯眯的和这些人打招呼,引得单蔷看了他一眼,这小子不是最不喜欢有人怀疑他师兄的身份吗?陈易水当然不是改性了,被人怀疑他身为师兄的名分自然是不大高兴的,不过今天一是因为要到单蔷家里做客的喜悦冲淡了这么一点点的不悦,二是陈家的教育也让他不轻易在陌生人面前表现自己的不悦。      春天农家事情多,单母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在门口,单蔷也不介意,领着东张西望的陈易水就进了单家。陈易水四处打量着自己以前来过一次的单家,单家与自己所知的农家并无不同,内院偶尔传来的鸡叫声更是让单家带着农家特有的平静祥和。他们所在的院子里放置着一些打理地干净整齐的农具,沿着外墙砌了一米宽的坛子,种了些花草,最繁茂的是蔷薇,已然翻过围墙,俏生生的挂在墙沿上,嫩黄色的新芽在阳光下肆意生长着。似曾相识的画面一下子带动了陈易水的记忆,他恍惚记得,在盛夏的季节里这棵蔷薇是如何的绚烂活泼。      “娘,在家不?”单蔷的声音将陈易水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看向正在朝屋里走的单蔷,单蔷的脚步轻快,显然的他的心情因为归家十分好。突然单蔷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子来笑容满面的对陈易水说:“易水,我家里比较简陋,有啥招待不周的还请原谅。”      单蔷正好站在屋檐下面,阳光恰好洒在他侧过来的那一半身子上,与躲藏在暗处的另一边相比,被阳光照耀的另一半脸庞格外明亮白皙,就连笑容也像是被放大了一般,陈易水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单蔷长长的睫毛在强烈的光线下微微向下垂,睫毛下的茶色瞳孔带着笑意看着自己。陈易水一时愣怔了,他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心跳得奇快无比,是一种他从未经历过的像是心要自己蹦出来心跳,他什么都干不了。      单蔷看陈易水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只盯着自己,那眼神让他毛毛的,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易水,怎么了?”      陈易水仿佛才从梦中醒过来一般,傻傻的笑:“啊,你刚才说什么?”      单蔷无语,这小子刚才敢情是在发呆,“没啥。”      陈易水跟着单蔷进了屋内,离开了那让自己变得奇怪的阳光。陈易水偷偷地瞧了单蔷一眼,没了刚才的感觉,果然,刚才只是因为阳光太耀眼了。放下心来的陈易水恢复了活力,听单蔷说单母在地里,也闹着要去帮忙。单蔷拗不过他,再说他自己也想见见单母,就带着陈易水朝着自家的田里走去。      单母快速的撅了一个小坑,把手里的菜苗放入坑里,然后把翻出来的土压实了一下,然后挪了几步,重复刚才的动作。直到手里的菜苗种下了一小半,单母才站起来拍了拍自己有些酸软的腰,单母轻轻拍了拍绑在自己背上的小家伙,身后的小家伙睡的很熟。单母刚想蹲下去就听见自己大儿子的声音从十几步远的地方传过来,“娘,我回来了。”      单蔷几个大跨步就来到单母面前,探头看了看单母背后的小孩子就接过单母手里的菜苗和小铲子,对单母说:“娘,你歇着吧,我来就行了。”      单母一个月没看见单蔷自然是想的,哪里肯让单蔷受累,想要抢回单蔷手里的东西,单蔷不让,“娘,这是我师兄,陈易水。”      有客人来单母当然是要回去准备一番的,也不再坚持,对陈易水好一顿欢迎就放心的把地里的活交给大儿子,自己先带着小儿子回家了。单蔷离家前是做过这种活的,几年不做虽然有点手生但慢慢的也就做熟了。一旁的陈易水看着好玩,待单蔷种了一会后他也闹着要种,单蔷看框里只剩十几株菜苗,即便是陈易水种坏了也不碍事,最后看陈易水也做得似模似样的,也就放开了手让他玩去,他自己一边拔着地里的野草一边和陈易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很快菜苗就种完了,单蔷收拾好农具拎着意犹未尽的陈易水回了单家。单母见了客人一手的泥埋怨单蔷怎么会让客人劳动,陈易水笑看着单蔷说:“没事,姨,我在家也是做惯了的。”单母揉了揉陈易水的脑袋瓜子,对单蔷吩咐道:“蔷娃子,带你师兄出去耍一哈,吃饭前回来就行了。”      耍,怎么耍,要知道自从他来了以后除了陈易水拉着他玩他就没再像个孩子一般玩过,这附近那里有好玩的他也不知道。“那要不,我带你到附近走一圈?”      “好啊。”      陈易水十分后悔刚才的回答,他要是回答不去是不是就不会面临现在这恼人境况,他哀怨的看着被几个女孩子围着的单蔷。女孩子们嬉笑着围着单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带着川妹子的热情与开朗,正对着单蔷的女孩长得颇为清秀,虽也是与其他女孩一般大胆的说笑,但微红的面容透漏了她的心事。      单蔷今年已经15岁了,照这里的习俗过两年该是娶媳妇的年龄了,再加上单蔷整个人气质儒雅面孔白净,人又是个有本事的,不仅会木工还能读书,和镇上那些整天只知道上山下水的男孩子都不一样,自然吸引了一些小姑娘芳心暗许,单蔷面前站着的这个小姑娘显然是其中之一。      单蔷很无奈,先不说他是个gay,就说上辈子他的年纪已经足够当这些小姑娘们的爹了,怎么可能对这些小姑娘有想法,果然事物都有两面性的,虽然川人热情爽朗的性子让单蔷很喜欢,可这些大胆的小姑娘同样让他很头疼。      陈易水眼尖的看见单蔷笑容里的无奈,这让他郁闷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一下,立马又眼尖的发现那个清秀的小姑娘要往单蔷手里塞东西,陈易水怒了,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怒,可本能反应让他走过去拉着单蔷的左手就朝外走,嘴里大声道:“安之,你不是说要让我看一下你上次做的那个小马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单蔷只一愣就反应过来这是个脱身的好时机,顺着陈易水的力道被他拉着往外走,笑着对小姑娘们道别,这群小姑娘其实还是很可爱的孩子。陈易水听着单蔷温柔地像这群女孩子道别,尽管知道单蔷对谁都是这样可心里就是不爽,冷哼了一声。      两人回到单家时单父已经回来了,不善言辞的单父对着陈易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丢下一句“随便耍”,就跑到后院做他的活计去了。单母骂了一声:“都快要吃饭了还做什么,愣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样。”虽说是骂,可任人都听得出来其中丝毫没有怒意,果然单母回过身就对陈易水笑着说:“不要理你叔,他一辈子就是这样闷不吭声的,蔷娃就是体到他了(川话里即是继承这一特点的意思)。来来,吃饭了。”      单蔷每次归家家里的饭菜都会比往日丰盛一些,今天因为陈易水的到来饭菜更加丰盛了,单母甚至杀了一只鸡来招待客人,要知道这鸡可是单家收入来源之一,单母轻易不舍得杀来吃。单母在不忘照顾客人的同时也心疼自己的大儿子,只朝着两人的碗里夹菜,惹得陈易水忙说:“够了够了,姨,你自己还没吃呢。”      单母满脸慈爱的说:“好好,马上就吃。”嘴里这样说,手里仍是时不时的给两人夹菜。一旁闷不吭声的单父偶尔也会夹一筷子菜给自己忙乎的妻子。家庭的温馨充盈在这一张小小的方桌上,坐在固定的小椅子上的单家小弟也凑热闹的挥着他的御用汤匙依依呀呀的叫着,好一番热闹。陈家家教甚严,虽然陈家父母对自己的孩子也是疼爱的,可陈家的饭桌上从来不会像这样热闹,陈易水觉得新奇的同时心里也对单家生出一股亲近之心。      吃罢饭单蔷照例帮着单母洗了碗筷,然后单蔷二人就被单母赶出了厨房,单蔷与陈易水干瞪着眼,不知道接下去该干什么?      “要不我们去后面做点东西吧?”陈易水提议道,他之前被单蔷带着逛时知道后院是单家父子做木工的地方。单蔷也不想出去玩,觉得陈易水这个提议也不错,他最近有一段时间没练雕工了,再不练该手生了。      在后院做活的单父看见两人进来,也只坑了一声:“蔷娃子好生招呼哈。”就继续做自己的活去了,陈易水坏笑道:“师弟,你还真像你爹啊。”单蔷看他一眼:“有啥不好的吗?”陈易水想了想,还真没啥不好的,他就喜欢单蔷这样的性格。      不多话,两人找到工具又各自挑了合适的木料,坐在后院里的树阴下的凳子上专心致志的雕刻起来,陈易水在单蔷的带动下对雕刻也感兴趣起来,时至今日已能自己雕刻一些简单的小东西,自然是比不上单蔷的手艺的,但他自己也能自得其乐。偶尔陈易水拿着自己雕坏了的地方拿给单蔷修改,单蔷也好脾气的放下自己手中的木雕接过陈易水那个雕的不成形的玩意休整起来,陈易水就安静的看着单蔷认真的帮他修改,往日里捏着画笔的纤细手指此时捏着一把专门雕刻的小刀,手指灵巧的翻飞,木屑渣滓就从手指间挥洒出来,偶尔的停顿过后,刚才的凌乱棱角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圆润好看的弧度,此时单蔷就会将修正过的木头递给自己,笑着说:“喏。”      陈易水很喜欢这样,偶尔故意雕坏几次,这一个安静的春日下午就这样度过去了,到最后单母来叫他们吃饭时,陈易水的雕刻已经快接近尾声了,倒是单蔷的还只是完成了一小半,单蔷瞪了陈易水一眼,陈易水嘿嘿一笑跟了过去。      晚上睡觉时得知自己要和单蔷挤在一块睡,陈易水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高兴,连连对单母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单母见他真的不介意也就放下心来,心里暗道陈易水真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此时抱着被子,眼巴巴地看着正在脱衣服的单蔷,单蔷觉得自己被陈易水看得别扭,脱裤子的动作也停下来,问陈易水:“咋了,看着我干什么?”      陈易水摇头,“我们兄弟两好久没有睡在一起过了。”      原来是小孩太兴奋了,单蔷笑笑继续脱衣服,不再在意陈易水的目光。陈易水看单蔷的衣服越脱越少,最后只剩下贴身的衣物,少年瘦削的身形隐约显露出来,陈易水突然觉得面红耳热起来,转过头去没再看下去。被子被掀开,陈易水只觉得身体一凉,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靠过来,并带着单蔷温和的嗓音:“这床比较窄,将就点哈,挤了就和我说一声。”      陈易水感受着身旁的人身上传来的体温,心里暗道:这样刚刚好。      今天一天单蔷也累了,很快陈易水就听到身边传来匀称的呼吸声,知道单蔷已经熟睡过去。不知怎的,他想起了今天单蔷被一群小姑娘围住的画面,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像是为了确认什么,陈易水侧过身去,伸出自己的左手,把单蔷整个人抱在怀里才觉得心里的不快消散一些,躺了一会,像是想起什么,陈易水又凑过去在单蔷的嘴上舔了舔,觉得触感良好,还用牙齿在单蔷的嘴上轻轻咬了咬,这才心满意足的抱着单蔷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虽然非正式,陈家小子也是拜见过未来的泰山大人和岳母大人了 今天胖猪人品大爆发,码了四千多字,还算肥吧 最近天气反复无常啊,胖猪昨天就是痛经加感冒,筒子们都要注意身体啊 19 19、1883(一) ...   上海爆发金融危机后影响到整个中国。   8月1日——上海自来水公司建立。   12月1日——“红顶商人”胡雪岩的阜康钱庄倒闭。   12月14日——中法战争爆发。      1883年的中国经济经历了一次重创,上海金融危机的爆发直接导致了中国商人的大批倒下,虽然四川地理偏远,但是因为银票是全国通用的,所以就连四川也难免受到一些影响,具体体现在家家户户都缩紧了钱包过日子,因为谁也不知道情况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国内的商人都紧缩着脖子等待严冬的过去,唯有趁势进入中国市场的洋人丝毫不受影响,西洋画展这样的只赔不赚的行当竟然在四川出现了。      叶石兰不算个酸腐的人,但单蔷也不觉得他能够接受国外的画派,中国的书法绘画家,有着泱泱大国五千年的历史作为支撑,是顶顶瞧不起那些黄毛蛮夷的,包括他们的文化。所以当叶石兰对单蔷他们说要带他们去看西洋画展的时候,单蔷以为叶石兰在开玩笑,最后终于了解到叶石兰并不是说笑时,单蔷顿时对叶石兰异于常人的胸怀十分佩服,要知道现今年代除了新派的年轻人,少有中国人愿意主动去看洋人的画展的。      “虽然洋人的这些西洋画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不过好歹也是用笔画出来的,带你们去看也是长长见识。”叶石兰这最后一句话,立马单蔷对他的佩服减半。      于是叶石兰大手一挥,就带着他的三个弟子去了画展。      由于四川地理偏僻,所以城市近代的发展缓慢,不像上海南京那些大城市拥有一些现代欧洲风格的建筑,所以西洋画展的地点就在一栋古色古香的老房子里。也不知道是举办画展的人的品味特殊还是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地点了,西洋画和中国老宅的搭配,怎么想怎么别扭。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单蔷面色如常的跟着叶石兰跨过大门,入眼便看到一个穿着丝绸长衫的中年男子,正面色恭敬地与几个洋人说话,估计是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叶石兰一行人,与那几个洋人说了几句话就迎了过来。单蔷看到,那几个洋人里有三人略带好奇的看过来,剩下的两人自顾自的交谈着。      “哎呀,什么风把叶先生您给吹来了?”      叶石兰笑眯眯地,“没什么事,就是带我三个不成器的弟子过来看看,你忙你的。”      长衫男子闻言笑道:“既如此,叶先生你们随意。”说罢,把叶石兰让到通往楼上的楼梯口处。单蔷在经过长衫男子的时候好奇的扫了一眼这个人,刚才他分明听见那几个老外说的是英语,这个人也不简单啊。      二楼的风格和一楼一样是古香古色的,单蔷皱了皱眉,西洋画与中国风搭配起来果然很怪。如同单蔷预料的,虽然来看画的人也不少,但是大都是年轻人,打扮得很时髦。有一阵喧闹声传过来,单蔷循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两个年轻男子围着一个穿着白色洋裙的年轻女子说笑,单蔷又皱了皱眉,看来这里真心喜欢西方文化的也不多。      单蔷前世是钻研国画书法的专家,不仅要清楚国内每一派画法的特点书画家的风格,还要涉猎国外的艺术风格,所以在师徒四人里,单蔷可以说是最熟悉西洋画的人了,因此表现的十分淡定。另外的两只显然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大异于中国画的画风,上楼没一会就跑没影了。      单蔷也没管他们,尽力忽略周围装饰带来的违和感,认真欣赏起画来。      与中国画讲究神韵气势不同,西方更为追求真实,他们利用一切绘画手段使画面尽可能的真实生动,这种特点现在在单蔷看来更为明显。就像他眼前的这幅画,画面的主题是圣经里的人物,圣母玛利亚。用蛋清调和过的色彩显得格外柔和,薄如蝉翼的轻纱覆在玛利亚略显丰腴的躯体上,玛利亚自然的动作和生动的微笑脸孔,以及恰到好处的画面结构,这一切都显示了画者高超的画技,就算是鉴赏过无数好画的单蔷也不得不说这是一幅难得的好画。      单蔷注意到画的右下角好像有作者签名,单蔷凑近了看,这里是个角落,单蔷刚才过来时一个人也没有,所以单蔷很放心地轻声念了出来,“William?Tony。”      单蔷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角落,因为有一面墙遮着所以注意到这里的人很少。威廉?托尼的脚步声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所以一向很轻,单蔷的心神又沉浸于对面前这幅画的欣赏中,于是丝毫没有被单蔷注意到的威廉?托尼一过来就敏感的听见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而且是发音标准的英式口腔。      不用四处打量,威廉一眼就发现这里只有自己和那个站在自己作品面前的亚洲人。威廉尽管好奇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的,虽然那幅画上有自己的签名,可除了帮他举办画展的那个亚洲人以外他在这里还没见过第二个会说英语的人呢。可这样冒昧的上前询问打扰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威廉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见那个人‘咦’了一声,接着说:“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威廉虽然不懂中文更不懂四川话,可是那个人语气中的疑问却是明白的,而且明显是对他的作品存在疑问。威廉这个人,平日里就是一个标准的绅士,可一旦涉及到他的画,什么绅士礼貌也抛之脑后了。威廉站在原地衡量了一下,还是朝着单蔷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单蔷本来看完名字后,又继续看了这幅画一会,却是意外的发现了这幅画的一个缺陷。虽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可是影像画面的美感总是不完美的。待他还在细想应该怎么做来弥补这个缺陷的时候,一个地道的英国腔在他的身边响了起来,“Excuse me ”      单蔷顿时产生了一种他还在现代社会的感觉,等不及狂喜的情绪翻涌上来,周围古典的装饰就猛地给这个错觉泼下了凉水。单蔷转过身去,就看见一个高了不止他一头的老外站在他面前,这个老外一头红发,面孔还很年轻,大约30来岁,他身上的穿着打扮显示这个老外颇有身份,从外表看来是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人,此时他正微笑着低头看着单蔷。      单蔷不太喜欢仰着头看人的感觉,稍微退了两步,觉得那个老外给他的压迫感没那么强了才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老外在单蔷的话落下之后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显然是听不懂单蔷在说什么。若是依单蔷往常的顾虑,此时定是笑笑就走开装作自己不懂英文,可是刚才突如其来的狂喜和失落让他心里十分怅然,他想,和这个老外说说话,至少可以让自己还有一点前世的影子,不会逐渐忘记掉,关于前世的种种。下定了决心的单蔷,眼瞧着周围没人,也放下心来,嘴角带起一丝微笑说:“What can I help you,sir”      直至单蔷四人打道回府,单蔷三人具有收获。      单蔷今日认识了一个对他今后的人生有着巨大影响的人,只不过现在的单蔷自然是对今后的事一无所知,今天看了一场不错的画展,还能和人畅快的聊了一通西方绘画艺术,单蔷的心情总体来说还是很愉悦的。      陈易水今天瞎逛了一遍会展,给他带来的震动十分大,他没想到原来画也可以这样画的。在他的观念里,世界上是只有他所熟知的中国画这一种画,谁想大千世界里,便是连画画,也是多种多样的。由于今天展出的画的内容大都是宗教方面的,对基督教十分陌生的陈易水看得也就是个新奇而已,对崭新画法新奇的同时也被画面上几乎□的女人弄得面红耳热的,以至于最后这些西洋画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是淫-秽至极。果然是蛮夷,这么,这么……的东西竟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给众人看。虽然因为文化的差异产生了一些误解,但这一次的画展在陈易水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新的想法也在他的脑海中朦胧的形成了。      要说这次收获最大的还是安安。她完全被西方大胆却细腻的绘画风格给征服了,回去的路上也在不停地念叨。叶石兰闻言不由皱眉,他的本意是让他们长见识多看多想,不是被西洋画迷住。今天的画展他也看了,这洋人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妇道人家赤身裸-体的给男人画,简直太不像话了,要不怎么说蛮夷就是蛮夷呢,果然是没有礼仪廉耻的。安安这样的态度在叶石兰来是大为火光,第一次拉下脸来,呵斥道:“住口,这样的东西也是值得你们喜欢的?带你们去看也不过是看个新奇,你们自己也要知道分辨好坏,今天看的西洋画明显就不是正经东西,我都后悔带你们去了,要早知道是那样的东西,哼。”      安安还是头一次看见叶石兰发火,也识趣的住了口,车厢里一时静下来,单蔷把头转到窗边的方向看那已经变成墨蓝的天空,已有三两颗星零星的挂在天际,远处被夜风带过来的一两声狗吠让这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如同往日带着乡下的静谧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不知是JJ评论系统抽了还是大人们霸王我,莫有人关心的胖猪很桑心,莫非,莫非,是被嫌弃了,是的吧…… 20 20、1884(一) ...   8月5日——法军军舰炮击台湾基隆。台湾军务督办刘铭传率军抗击,炮台被击毁,后刘铭传率军与法军展开陆战,法军大败逃回舰上。   8月23日- 法国舰队袭击福建水师,马尾海战爆发。   中国舰队仓促应战,旗舰“扬武”号被敌水雷击伤,但以尾炮击中法国旗舰,毙、伤法水兵多人。此役福建水师损失舰船7艘,伤亡官兵700多人,马尾船厂亦被毁。   8月26日——清政府下诏对法宣战,命令陆路方面滇桂各军迅速进兵,沿海各地严防法舰入侵。   10月3日-香港工人举行游行示威,抗议英国与法国镇压中国爱国运动。      单蔷翻看着手中的画册,画册上大量的色彩不同于国画的鲜亮,画面相较于国画的清雅含蓄更为热烈外露,这样浓烈的特色让人很容易想到西洋画,说起来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叶宅出现,还要说道去年自西洋画画展回来后发生的事情,当时可是让叶宅好一顿热闹。      那晚安安在被叶石兰呵斥后,异常地安静了两天,单蔷以为安安是被叶石兰呵斥心里不高兴了,谁知安安后来竟然语气坚定地对叶石兰说,她想学西洋画。      叶石兰的震惊反对是必然的,在他眼中西洋画那是比春宫图好不了多少的东西,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学这种东西呢,安安父亲于他有恩,当时将安安托付给他时,他就决定把安安当做亲生女儿来养,决不能让安安学坏了!      叶石兰坚决,安安比他更坚决,虽不至于哭闹绝食,可人一整天也没个精神,做什么事都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单蔷二人劝也没用。      在单蔷看来,学西洋画也不是个什么大事,何必弄成这样子,偶尔也就趁着叶石兰在的时候不经意的说上那么两句,叶石兰对安安这个孩子一向也是疼爱的,看安安这样子他自己的心情也不好,这样一来二去的过了二十多天,叶石兰终于松了口,给安安请了一位教西洋画的老师,这个老师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单蔷与陈易水平时没事时也会跟着安安一块听。      时间长了,单蔷也就看出来安安的老师是个半调子,想想也是,真正学得好的一般都是有钱能够出国留学的富家子弟,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为了几个钱屈尊到别人家里做个老师呢。单蔷知道这样下去对安安的发展不利,但他自己在这方面也说不上是精通,无奈之下也只能在看见安安画画有不妥的地方指正一下罢了。      单蔷关上手中的画册,看向房间中央的女孩,女孩左手端着一个调色盘,调色盘因为使用过多而呈现出一种洗不干净的灰褐色,右手拿着一支画笔,随着画笔的移动,白色纸面上即出现相应的线条,没一会一个红润的苹果就在女孩手下成形。      轻声走了过去,单蔷在女孩身后停了下来,比女孩高不少的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女孩的每一个动作。没有出声打扰画画的人,单蔷只是静静地站着,仔细看着女孩画画。偶尔看到有不好的地方出现时,单蔷也只是稍微皱皱眉,没有出声。女孩刚学画一年,画的内容比较简单,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女孩就完成了她的作画。      安安早就知道二师兄站在她后面,她已经习惯二师兄站在她身后看她作画了。画笔一停,安安就转过身来看着单蔷,一双大眼里带着期待,“二师兄,安安画的怎么样?”      这三年的相处已经让单蔷把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当做自己妹妹一样疼爱。单蔷揉了揉安安的小脑袋,笑着说:“比前段时间有进步了,不过还是有一些不好的地方,来,你看这里……”      陈易水进来时就看见单蔷纤长的手指在画板上的画上指点着,白皙的手指在鲜艳色彩的映衬下格外好看;单蔷低着头对安安说话,男子脸上的表情是陈易水万分熟悉的温和笑容,陈易水知道只有在十分熟悉的人面前单蔷才会有这样的笑容,平时虽也是笑着可总带着点疏离;而安安此时正靠在单蔷身边,望着单蔷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单蔷的孺慕崇拜。      陈易水的心情在看到这一幕时变得十分不爽起来,不知是因为安安离单蔷太近,还是因为安安看单蔷的眼神让自己大师兄的地位受到了挑战。      “师弟,安安,吃饭了。”心情不愉快自然说出的话也没什么好生气,直到单蔷二人带着诧异看过来时,陈易水这才觉得自己这气生的有些莫名其妙。      安安疑惑的说:“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单蔷看着陈易水远去的身影,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陈易水这是生的哪门子气,“不知道啊,估计是被师傅说了吧。”      安安点点头,“应该是。”      晚饭过后,单蔷打算洗个澡。这个时候已经是深秋了,太阳落山之后温度还是挺低的,若是就着院子里的井水冲洗指不定第二天就感冒了,单蔷虽然身子骨还好却也不敢这样冒险,所以要洗澡还得到浴室里兑着热水洗。      单蔷给烧水的黎叔打了声招呼就回去准备换洗衣物了,正准备着就听见门外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二少爷,你要的热水来了!”      单蔷顿了顿推开门走出去,见是府上的一个丫头,好像是叫子鹃的。单蔷就皱起了眉头,黎叔也真是的,这么重的水怎么就叫一个女孩子送过来呢。      子娟站在夜色里,还在为自己的大胆而脸红不已,幸好昏暗的灯光让人无法看清她脸上通透的绯红。刚才黎叔找不到人送水时,她也不知怎么回事,明知道不合适也赶着应下来,就为了多看这人一眼,子娟回想起黎叔当时看她的神色,不会是黎叔知道她的心思了吧。      正当子娟低着头为自己的猜测心慌不已的时候,那个时常让她的心跳变得像小鹿乱跳的声音竟然就在她的身边响起来,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单蔷疑惑的看着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孩,以为她没听清自己刚才的话,只得又重复了一下,“辛苦你了,我自己来就好。”      子娟的脸红得不能再红了,眼睛偷瞄着那个人,手里紧紧地捏着木桶的把手道:“不,不辛苦,二少爷,还是,还是我来吧。”      单蔷虽然是个gay,但因为他妈妈的关系,对女性从来都是爱护尊敬的,哪里能够让一个还没他大的女孩子做这种事情呢,就伸手过去要自己拎过来。单蔷的靠近让子娟的脑袋顿时迷糊起来,呆呆地任由单蔷提了桶走,看着单蔷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慕。只是单蔷正忙着把水拎到浴室去,背对着子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女孩的心思。      单蔷没有看到,另外一个人却看到了。下午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想到今天还没和单蔷好好说说话,陈易水就过来找单蔷玩,谁想一过来就看见单蔷面前站着一个女孩,这个叫子娟的女孩还用一种让陈易水觉得十分不舒服的眼神看着背对他的单蔷。陈易水登时心里就冒起了一股无名火,安安就不说了,这个叫子娟的女孩子干什么这样看着师弟?      陈易水蹬蹬的走过去,凉凉的看着子娟,话却是对着单蔷说的,“师弟,要干什么呢?子娟来这里干什么?”      陈易水带着质问的语气让本来就容易受惊的女孩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了,脑子里更混乱了,只能说出‘我,我来……’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其它什么话了。      单蔷转过头来发现子娟竟然还没走,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就对陈易水解释道:“哦,我要洗澡,子娟是帮我拎水过来的。”      子娟急忙点头,说:“那大少爷二少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说完就要离开,陈易水却在此时叫住了子娟,“等等。”陈易水在叫住子娟后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转眼看到还冒着热气的水桶,一个念头就这样冒上来,就对子娟说道:“再提点水过来吧,我也要洗。”      单蔷觉得陈易水很奇怪:“你也要洗?怎么洗?”也不怪他这样问,院子里只有两个木桶,因为安安是女孩子,其中一个木桶是她专用的,剩下一个木桶单蔷与陈易水合用,平时单蔷与陈易水都是错开了洗,单蔷知道陈易水昨天才洗过,所以单蔷今天才打算泡个澡。      陈易水装作无所谓的说:“唔,就是突然想洗澡了,反正木桶挺大的,我们两一块洗也行啊。”刚才突起的念头就是与单蔷一块洗澡,一想到能与单蔷一块洗澡就觉得心里乐呵。      单蔷却是有点为难,那个木桶是挺大的不错,可要装下两个人还是有点挤了。“要不你先洗,我待会再洗?”      陈易水不耐烦的挥挥手,“不用那么麻烦,反正咱们两个都是男的,这样还省点事。”单蔷一想也是,虽然两个男的对他来说才是问题,不过陈易水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孩子,他还能对一个孩子有想法不成,两天没洗澡单蔷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也就不再坚持。      两人就等着子娟拎水过来,好关门洗澡了。       作者有话要说:网速实在是太不给力了,好歹还是发上来了 易水继续吃醋,胖猪继续呼唤众位大人,不要霸王偶啊,啊,啊,啊, 21 21、1884(二)二更 ...   单蔷微弓着身子,右手伸进水里试了试温度,水有些烫,但用来洗澡却是正好。“好了,可以洗了。”因为离水汽有些近,单蔷的脸有些潮红,周围都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陈易水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低声道:“啊,你先脱吧。”      单蔷无所谓的点点头,背对着陈易水开始慢条斯理地解开上衣的扣子,单蔷穿的不多,所以很快单蔷就脱得只剩下一条白色的里裤,因为有陈易水在,单蔷放在腰间的手顿了顿没有继续下去,再怎么是个孩子,他也没有与人赤-裸相见的习惯。      他走到木桶旁边,将手里的布巾在桶里浸了水,然后抹在自己□的上身,热水带着一点滚烫的刺激,舒服的单蔷几乎要叹息,又重复了几次这样的动作,单蔷才注意到一旁的陈易水似乎没有动作,他随口问道:“易水,怎么不洗?”      陈易水在单蔷开始脱衣后他自己也动手脱起了衣服,他的动作比较快,加上他脱下的衣服都被他随手一放,不像单蔷即便是脏衣服也要简单地叠一下放好,所以单蔷脱得只剩下裤子的时候陈易水已经把自己扒个精光了。      他习惯性的朝着单蔷的方向看过去,入眼便是一俱白皙精瘦的身体,水气氤氲中,那□出来的皮肤竟像是凝乳般细腻白皙,身体的线条也如流水般光滑自然,陈易水不知道,原来男子的腰也可以这么细,仿佛他一握便能把那腰肢全部掌控在自己手中,腰背处有凹进去的浅浅沟线,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着诱人的阴影。陈易水没有看过女子的身体,但在这一刻,他觉得任何女子的身体也不及眼前的漂亮。愣愣的,陈易水忘了自己刚才看过去是要干什么,他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单蔷接下来的动作,他看着单蔷褪下外裤,单蔷的臀部因为弯腰的动作而翘起来;里裤十分贴身,将被包裹的部位曲线完全的展现在‘偷窥’的人面前,浑圆的两瓣与修长的腿在陈易水眼前浮现,陈易水觉得有些喘不过起来,他想要大口的喘气,但潜意识又怕这样会打扰到单蔷,只能微张着嘴呼吸;然后他看着单蔷直起身来,那让他心乱跳的画面终于消失,他无端松了口气;他看着单蔷将手放在腰带处,他心底隐隐地期盼起来,可又不知道在期盼什么,只是将视线更加聚集在单蔷身上,可是单蔷的动作让陈易水的心情又骤然失落下来,没等他的心情平复,可接下来看到的画面却又挑动起他本就已经开始紊乱的呼吸。      他看着单蔷用布巾将自己打湿,被水润湿过的部分有着明显的光泽,陈易水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咽了咽口水,视线慢慢的从上身移到下面,随着水越来越多的往下流,白色的里裤或多或少也被打湿,贴在了主人的身上,露出不同于上半身的,更为自然的肉色。当单蔷的声音响起时,陈易水的眼睛正一错不错的盯着单蔷的腿,他受惊一样的挪开视线,陈易水的耳朵通红,眼睛有些心虚的看着地上,到底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哦,马上就来。”      陈易水不自主地走到单蔷旁边,离单蔷只有一个小臂的距离,好在身边就是放皂角的地方,他站得这么近也没引起单蔷的疑惑。他拿起自己的布巾,学单蔷那样用水先打湿自己,眼神若有若无的晃过身边的人,一秒不到就瞬间移开。这样其实什么也看不大清楚,但陈易水就是这样执拗的继续他的行动,一个一个停滞的画面里,都有那白色的臂膀,和单蔷胸前朱红的色泽,陈易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没有单蔷那么鲜艳,却是很配他肤色的暗红。      陈易水以为他已经遮掩的很好了,可单蔷还是很敏锐的发现了这个人的偷窥。单蔷一边将皂角粉抹在已经经过润湿的头发上一边侧仰起脸来看着陈易水,“易水,看什么呢?”      陈易水有种在干坏事被发现的羞耻感,不敢转过去看单蔷,被他留下来面对单蔷视线的耳朵却是越发红了,“没看什么,不过你怎么洗澡都不脱裤子啊?这样洗不是很不舒服?”      单蔷这才注意到陈易水现在是□的,不同于被他自己所不满的瘦弱身材,陈易水只有十六岁的身材却已经开始发育出属于男人的健硕来,在同龄人中也是少有的,虽然还只是个雏形,但也比单蔷要男人许多。单蔷心想,也许这人祖辈上是北方人的吧。对陈易水的问题,他也不好只说是因为你在这里,只能回答道:“我待会就脱。”反正陈易水估计只是简单洗一下,时间不会太长,他等陈易水出去了再脱也不迟。      陈易水果然很快就把自己给清洗好了,他跨入已经是半满的木桶中泡起澡来,然后他一直泡着,似乎不打算很快离开。单蔷很为难,他的头发和上半身已经洗好了,现在看样子陈易水一时半会不会离开,但是他也总不至于真的不脱吧,已经湿透的裤子黏在皮肤上,闷闷地让人很不舒服。单蔷在爱干净还是被人看光的选择里纠结,最后到底还是前者占了上风,他迅速的脱下裤子,然后将布巾围在腰间,好在陈易水似乎一直闭着眼睛,单蔷这才觉得舒服一点。      房间里虽然有热气,但对于接触了热水的身体来说还是比较冷的,身体□在空气里的触感让单蔷小小的抖了一下,加快了动作,最后囫囵清洗了一下就跨入了木桶中。      陈易水在单蔷跨进来时就睁开了眼睛,当然他刚才也不是完全闭上的,只是光线模糊,单蔷才没有发现。单蔷之前的一系列动作与那光裸修长的双腿都从陈易水眯起的眼缝中完完全全的映射在了陈易水的眼睛里。单蔷的身体因为很少运动,所以没有大块纠结的肌肉,薄薄一层均匀的覆盖在单蔷的躯体上,显得整个身体十分有弹性,双腿的长度与上身的比例是很好的,当然此时的陈易水是不知道什么叫身体比例,但这也不妨碍他欣赏单蔷修长美观的身体。      四川的山水养人不是没有道理的,充沛的水汽与清新的空气让这里的人们大都是水灵灵的,即便是男子的皮肤,也比北方男子的要光滑许多。再加上自单蔷师从叶石兰以后,修身养性,生活极有规律,这不仅让他的身体一直健健康康的,也让他的皮肤越来越光滑细腻,只是他自己没察觉到这点而已。      但在陈易水与单蔷‘肌肤相亲’的一刹那,这一点便被陈易水发现了。光滑如丝的触感在水中更是突出,狭小的空间让两人的身体避无可避的贴在一起,偶尔单蔷不适的扭动都能让相触的皮肤互相划过又再次重逢。      视觉的效果比之触觉的,对于此刻的陈易水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因为刚才他只是不明原因的有些浮躁而已,现在却是有一件不大好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一件让他十分尴尬的实。      他那里竟然抬头了!      陈易水呆在木桶里一动也不敢动,静静等待那里重新平静下来。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晚上做的梦来,陈易水瞟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单蔷,羞红了脸。为什么他会梦见师弟呢?      梦里的师弟,开始是如往常一样,温温的对他笑着,清和地唤他‘师兄’,陈易水在梦里因为这一声久违地师兄高兴的不知所以,就是现在,陈易水也能回想起自己当时的高兴劲来。后来的梦,却是陈易水谁也不敢告诉的,因为梦里的师弟不知何时变成了赤-裸-裸的,白生生的身子就在他的脑袋里晃啊晃啊,晃得他也变得奇怪起来,接下来自己在梦里的行为更是无法理解,他抱着□的师弟,在师弟身上四处舔,使劲的蹭,师弟不仅没有反抗,反而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第二天一大早醒来,陈易水就发现自己的裤子湿了。      陈易水第一次来是在15岁的时候,如今一年过去了,他早已不像当初那么不知所措,可是那天早晨,他再一次觉得有些惊慌失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心虚,连弄脏的衣服被单也是背着人自个偷偷洗的,就怕被单蔷发现了。那几天,每次他看见单蔷,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来,以及梦里在异于平常的单蔷,想到这里,陈易水的脸就会变得通红。      那一段时间单蔷还在暗自奇怪,也不知陈易水这是怎么了,好在过了一段日子陈易水就恢复正常了。      木桶里的水渐渐凉却。单蔷觉得也泡得差不多了,打算站起来。为了合理利用空间,单蔷与陈易水是相对着坐在木桶里的,两人的双腿分开交叉,所以当单蔷不小心碰到一个又热又硬的东西,反应过来知道自己那是什么时,单蔷一僵,也不敢乱动了。      却说陈易水,他的身体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因为他的回忆变得越发燥热,那处也更加精神了。单蔷的这一碰,给陈易水带来了一瞬的快感,陈易水不由闷哼一声,可随即而来的空虚让身体的欲望有些难以压抑了。陈易水习惯性的望向单蔷,寻求帮助。陈易水不知道,此刻他望向单蔷的目光里带着无辜与渴求,期盼着单蔷能做点什么来帮他缓解这汹涌而来的欲望。      单蔷被陈易水看得十分不自在,他感觉出了陈易水眼神里夹杂的欲望,同样身为男人的他,当然知道陈易水此刻想要的是什么。不过这种事他又如何帮他呢?单蔷有些头痛的想。在这之前他没想过,陈易水竟也已经到了知人事的年纪,在他的印象里,陈易水还是那个闹着要和他一块放风筝的孩子呢,谁知一瞬间,易水就已经是个男人了啊,看来过不了几年,易水就会娶妻生子吧,到时候,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单蔷略带惆怅的笑笑,还是慢慢站起来出去了,途中小心的避开了那个让两人尴尬的存在。      “呃,易水,你慢慢洗,我先出去了。”单蔷整理好东西以后,对陈易水说,小心的打开半扇门,半侧着身子出去了,留陈易水自己在里面解决。      走出门外,单蔷紧了紧怀里换下来的衣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让夜晚清冽的空气带走胸腔里的烦躁。一想到易水终有一天会离他而去,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庭,他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烦躁感,就像是,就像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最后却归了别人家一样。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的可笑,单蔷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奇怪的想法甩掉似地。      却说陈易水这边,自单蔷出去后就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等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才懊恼的看向水中,自己的家伙还精神着呢,都怪它,要不是它唱反调,师弟也不会发现,弄得这么尴尬。然后陈易水心里有些委屈,这也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啊,师弟就这么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自己却先走了。陈易水也不想想,单蔷留下来能干什么呢,只不过是相对尴尬而已,但此刻的陈易水却是不管这些,他的思维又渐渐转回到单蔷白皙的躯体上去了,以至于在单蔷离开好长一段时间后,陈易水才带着既满足又懊恼的神色走了出来。      安安觉得自己两个师兄突然变得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两人虽然还是一块学习,一块吃饭,一块带着她玩,但安安还是敏感的发现,两个师兄有问题。连安安都察觉到了,单蔷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自那天以后,单蔷有意无意地观察陈易水,感觉到陈易水是真的长大了,行事虽然还是有些毛躁,可也沉稳多了,就连嗓音也不知何时脱离了幼时的清脆,变得低沉起来。这样的陈易水已经是个小小的男人了,单蔷的心里有些微的别扭。单蔷虽然还是像以前那般照顾陈易水,可到底有些不同了,比如,他不再放任陈易水对他作出过于亲昵的动作,偶尔陈易水想和他一块睡也被他找借口拒绝了。毕竟,他是喜欢男人的,虽然单蔷不觉得自己会对陈易水产生什么想法,不过若是真的出现什么尴尬的场面,左右都让人为难,还不如小心一点好。      陈易水虽然不如单蔷敏感,但这样的变化又怎么感觉不出来,他虽然为此而烦躁,但也无力改变,因为当单蔷微笑着看向他时,他发现没办法反抗单蔷的决定。只是偶尔在夜里,依然做着光怪陆离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好不容易写完了这一段,不知道大人们感觉怎么样,反正胖猪既想把它写得香艳一点又要顾忌小陈同学纯洁的心灵,胖猪自己很纠结啊。 22 22、1885(一) ...   4月4日——中法战争停战协定签定。   4月18日——李鸿章与日本参议伊藤博文签订中日天津会议专条。   6月9日——李鸿章与法国公使巴德诺在天津签订中法天津条约。   10月——清政府下诏在台湾设立行省。   11月7日——太平洋铁路建成。      手里抱着的人体有极好的触感,白皙圆润的肩头让他爱恋不已,他恋恋不舍地抚过,然而最终他的手却放弃了这里,朝着另一个让人目眩神迷的所在抚去。那人背对着他坐在他的怀里,与他的胸脯相触的部位,是那人光裸的背,身体的热度穿透肌肤,让他的心口越来越热。他的左手从那人的肩头轻轻的向下抚,小心翼翼的,像是怀里的人如易碎品般脆弱珍贵,左手抚过的身体,如预料般平板,但这样平板的前胸在他的梦里一点都不突兀,他也像是做过许多次一般,熟稔的捏起那人左边的红樱,按压抹捏,右手悄然向下,即将触碰到什么东西时,那人突然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绽放出熟悉的微笑。      陈易水猛地醒过来,大口的吸气,感觉到自己的裤子又是那种黏糊糊的感觉,掀开被子一看,果然湿了。陈易水懊恼的蹙着眉头,怎么又梦见师弟了呢,而且自己在梦里还对师弟做出那种奇怪的事情,自己该不会是病了吧?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只看过师弟的身体?      正当陈易水出神的时候,敲门声传来,随即单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如同陈易水梦里那个微笑般温和。“易水,起床了没?今天严先生他们要来,你也早点起吧。”      陈易水还没从愣怔中清醒过来,听到单蔷的话下意识的哦了一声,直到单蔷的脚步声远去他才恍惚记起,好像昨天叶石兰说起过,今天有客人要来。师傅与他的老友们,五年一聚,原来距离上次的聚会已经过去了五年了,这么说起来,他和单蔷已经在一起生活接近七年了,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陈易水一边感慨着,一边迅速的收拾自己留下的罪状,待会少不得要偷偷摸摸地自己去洗。      这样的聚会已经有过五次了,每次由不同的人做东道主,今年本来就轮到叶石兰,加上因为战争的原因,中原地区都不大太平,只因四川远离了政治文化中心,所以相对中原地区来说还是一个比较安全和平的省市,叶石兰那些老友也乐得过来安静安静。昨天严先生来信说,他约莫今天就能到,所以单蔷一大早就起了,帮着叶石兰做迎客的准备。其实也没有什么太过麻烦的事,吃喝的瓜果零食,自有叶宅的下人准备,客人来时住的房间也早就被人打扫过了,人来时即刻可以拎包入住,没单蔷什么事,唯一一件用得上单蔷的事,就是帮叶石兰,他的师父,找一件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东西,以便可以在老友们面前显摆显摆,上次严老的那宝贝,可是让叶石兰眼馋好久。据叶石兰称,他要让那帮老小子们看看,他也是有宝贝的。      单蔷囧囧地看着叶石兰在那堆价值不菲的古董里挑挑拣拣的,不是嫌这个瓷器年份不够,就是嫌那个砚台做工不够精致,单蔷仔细的看了看那些个瓷器砚台,貌似这个瓷器是宋窑的,年份不够?还有这方砚台,是个上等端砚好不,做工不够精致?单蔷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端砚装回去,继续收拾被叶石兰嫌弃的古董们。      “师傅,您要找什么?”      叶石兰从古董堆里立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染上的灰尘,“找一件他们没有的,让他们也眼馋眼馋的。”      单蔷扫过屋里的一堆东西,这屋里的东西每件都价值不菲,他们没有的,让他们眼馋的,于是这是说,这些东西那几个老头都有,或者说,这些个东西,那几个老头都瞧不上?单蔷抚额,陪着叶石兰继续浪里淘金。      好不容易翻出了一枚印章,总算是稍微满足了叶石兰的要求,可是从叶石兰挑剔的眼神来看,明显这枚印章只是差强人意而已。为了避免叶石兰继续投入寻宝大业中去,单蔷不得不拉着还欲转身的叶石兰,劝道:“师傅,你看这日头也不早了,若是待会严先生来了,您就这样去见他,还是先回去整理一下吧。”      叶石兰也知道自己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若是被那老头看见定又是一顿笑话,事关形象,叶石兰果断回房,留下单蔷这个苦命的娃面对一屋子的狼藉哭笑不得。      严先生一行人是在单蔷终于把自己也打理好之后到的,与五年前相比,这位先生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是一副儒雅可亲的样子,似乎他们这类人都不太容易老。      严先生眯着眼睛,细细的品了一口今年新出的茶,果然是清香宜人,微甜的井水冲淡了新茶的那么点涩,口齿余香。严先生咂咂嘴,叹道:“老叶啊,还是你这里最舒服,悠闲养人啊。”      叶石兰得意的呷了一口茶,笑道:“说的是,天府之国难道是说笑的,怎么,要不要搬到这里来和我作伴啊?”      严先生也笑了一下,只不过笑容里透着点无奈,“你这一说我还真想搬过来,我们那太乱了,要不然我的小徒弟也……罢了,不提他了。”严先生摆摆手道。      “怎么?你的小徒弟,我想想,是那个叫做李端的孩子么,他怎么了?”单蔷怎么样都觉得从他家师傅那严肃的表情里看出了八卦。      “你还记得我上次拿出来的青石居士的画吧,没了。就是这孩子给拿走的,”叶石兰闻言露出了惊异的表情,谁都知道老严最看重的就是他那个小徒弟,谁想这孩子会做出那样的事呢,这不是自毁前程吗。严先生也看到周围人的表情了,苦笑道:“其实我也不怪这个孩子,只他家里情况艰难怎么就不和他师傅我说一声呢,偏偏就做这种傻事情。”      李端家里去年出了意外,只剩下一个老母亲和一个妹妹,原本日子也是可以继续地安稳过下去的,可屋漏偏逢夜雨,老母亲竟是在这一场意外之后生了急病,需要用大量珍贵的药材养着。李端是个孝子,无论如何是不会放着病了的老母亲不管,可是这样一个烧钱的病,他那点微薄的收入是根本不够的,他上门借钱家里的亲戚也只是敷衍,谁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在这样混乱的年代里,借钱给一个没有保障的人无异于有去无回,虽然同情小孩的遭遇,借钱的却是没有。      李端身为严老看中的弟子,家里的珍贵书画他自然可以接近,上次聚会李端去了,知道那副被他师傅从地摊里淘来的画有多大的价值,他心思一起,竟不知怎么就把主意打到那幅画上去了,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师傅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又是这么喜欢画画,可是一想到家里母亲瘦弱枯槁的样子,又忍不住为自己找点借口,反正师傅买来这幅画也没花多少钱,而且师傅那天从那里路过还是因为自己呢,其实他也不是这么喜欢画画的……寻了个机会,李端偷出那幅画,趁着众人还没发现的当头,找了个当铺把这画给当了,在被问到是当死期还是当活期时,李端咬了咬牙,给当了死的,虽然李端知道老板给的钱远不止这幅画价值的百分之一,可也不少了,足够医好自己母亲的病。在李端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当铺后,就带着老母亲和妹妹连夜从家里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严家的下人在库房里发现了李端右手的两根手指和一封留给严先生的信。      众人听严先生讲完事情的始末后,神色都有些凝重,没有了右手两根手指对书画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在座的人都知道。这是李端对自己的惩罚。严先生的面上带着责备与可惜,也不只是痛惜这个孩子对自己的背叛与那张失落掉的名画,还是可怜这个疼爱的弟子丧失的前程。“也怪我那时候竟没发现那个孩子的异样,那笔钱虽然不少,可我老严也不是没有,唉,可惜了一个孩子的前程啊。”      一时之间,屋里没有人说话,沉重在屋里蔓延开来,单蔷想要打破这种气氛,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话来,他能说什么呢,面对生活,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换做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好在有人代替单蔷打破了屋内的气氛,安安欢快的语调在门外就响起,有这少年不经世事的天真活力,屋内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舒了口气,叶石兰又回复成笑眯眯的模样,慈爱的看着踏进门来的安安。“安安,大呼小叫的做什么,还不快过来见你严爷爷。”      安安偷偷地对着单蔷做个鬼脸,背后背着画板,踩着轻快的步子奔着叶石兰去了。安安手背在后面绞着,乖巧的问候道:“严爷爷好。”严先生刚才的沉重此时也不见了踪影,年轻人的活力总是让人喜欢的,一张老脸快笑成了一朵菊花,乐呵呵的回道:“好好好,你叫安安是吧,今年几岁了?”      “回严爷爷,安安今年十岁了。”      严先生瞟了叶石兰一眼,意思是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孩子了他们这些老友都不知道,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叶石兰如何能不明白那眼神中的意思,咳了一声,赶紧申明自己的无辜,“安安姓欧阳。”      严先生了然了,再看向安安的眼神里就带着怜惜,拉过安安的小手,大手安抚地在安安的肩上拍了两下,慈爱地说:“安安,爷爷给你带了礼物,要不要去看看啊?”      安安虽然是个聪慧的孩子,可到底也只有十岁,一听有礼物顿时兴高采烈,看叶石兰点头,高兴地拉着新来的严爷爷看礼物去了。可怜的严先生,一把老骨头还得跟着小孩子小步跑,“慢点慢点,不着急。”      单蔷与陈易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笑意,陈易水还在因为昨晚自己做的梦红了脸,单蔷却是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估计注意到了也不知道这个人又是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脸红。      单蔷此时想的是,叫了安安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安安姓欧阳,说起来,当年师父把安安领进门的时候,国内好像有一个姓欧阳的大人物家里出了事,安安,不会是那位大人物的后裔吧。罢了,管他是不是,安安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永远都是他们师徒三个疼爱的小师妹。       作者有话要说:偶回来鸟 23 23、1885(二) ...   夏季的暴雨是直爽的脾气,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击打在青瓦房顶,散落在柔嫩花瓣,又汇聚于弯曲小沟,让原本清爽的地面变得泥泞不堪,但地面之上的所有事物却被这场暴雨清洗地干干净净。头顶积聚的乌云完全的遮盖住了原本应该高高悬挂的灼热天体,使得整个世界变得乌沉沉地,唯有那稀少的天光,将其与夜晚区分开来。炸雷响起,尚处于屋外的人忍不住颤抖胆寒,谁又能与这样强大无敌的天公对抗呢,唯有加快脚下的步子,仿佛这样就能逃离开□于天地带给人的不安。与之相反的是,屋外的喧嚣热闹,反让屋内的人感到了温暖安心,放佛只要在屋檐之内,任那么些暴雨惊雷如何怕人威严,也如同和风细雨一般,对自己不能造成任何伤害。      殷先生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手指灵动的穿梭,指间动作灵活浑不似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他手中扳指纯白温润无一丝瑕疵,显然为上等的羊脂玉打造,简单利落的造型尽显大方古朴,是一枚难得的精品。      殷先生站在窗前,入神般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有雨丝偶然飘入,打湿了先生的衣服下摆,殷先生也像是没有察觉,任由其发展,直到一股寒风拂过,才察觉出身上的凉意,小小的抖了一下。      叶石兰头也不抬地琢磨着棋盘上未完的棋局,手中纸扇合着,轻轻敲打在桌上,并未察觉友人在干什么,待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叶石兰皱起的眉头才松展开来,略带得意看向对面,这才发现对面的椅子上已是空无一人,在屋内搜寻一番,这才在窗前寻到发呆的老友,正巧,老友被冷到发抖的一幕尽入叶石兰的眼中。      “都一把老骨头了还不服老所,又不是年轻人了。”      听出了老友夹杂在戏谑里的关心,殷先生也就从善如流的离开了窗边,回到了温暖的屋内。戴上扳指,重新坐在叶石兰的对面,笑道:“怎么样,想出什么好招来了,要我说,我这招你可是轻易破不了的,要不要认输啊?”      叶石兰冷笑一声,“你咋又晓得我破不了啊,你看。”言罢叶石兰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一枚白色棋子,放在棋盘上的某个位子,玉石质地的棋子在紫檀棋桌上击出好听的声音。殷先生凝神看了半响,这才看出门道来,嘴里只道:“高,这招高。”叶石兰得意的打开扇子,摇了两下,也不顾这种天气扇扇子会不会着凉。      殷先生看不惯叶石兰这得意的样子,但叶石兰刚才那一招确实是很巧妙,不仅扭转了叶石兰原本处于下风的局势,还将自己做了很久的大龙给破了。观棋知人,这招十分强势,可知能想出这招的人的心性必定十分坚韧,照他这么多年的了解,叶石兰这个人就是一个笑面狐狸,圆滑有余刚硬不足,怎么会突然想到这样一个破釜沉舟的招数,莫不是转性了,可前几天下棋的时候这人还是他一贯的棋路啊,总不至于短短几天就能改变棋风吧。      想到这里,殷先生怀疑的斜了叶石兰一眼,“老叶啊,这招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叶石兰闻言手里一顿,随即唰的收起了扇子,笑眯眯的问道:“哎呀这话咋说的,我叶石兰就不能想出好招啊?”      殷先生眼尖的察觉了叶石兰那一瞬间的停顿,心里顿时了然,老叶这个人,哪次心里有鬼的时候不是这样,这次的招数八成都不是他自己想的。      “老叶啊,你我还不知道吗,好招你是能想出来,但这次的招数,你自己看看,以你的性子想得出来吗?”殷先生指着叶石兰刚才落子的地方,言之凿凿,信心满满。      叶石兰见被人戳破,丝毫不见懊恼,反而得意洋洋的打开扇子说:“虽然不是我想的,但是我二徒弟想的,跟我想的有啥区别嘛!”      殷先生一愣,他以为这招是叶石兰从严先生或者李先生那里学来的,没想到会是叶石兰自己的弟子想出来的。“那个叫做安之的孩子?”      叶石兰点点头,笑眯眯的。      “老友啊,虽然我下棋比不过你,不过有一点,我的两个徒弟,收的确实比你好啊。”叶石兰脸上的得意让不知情的人看见会以为他是得了两个好儿子而不是两个徒弟。      殷先生对他的三个弟子期望颇高,其中尤以周生资质最佳为他所喜,他也一直为自己寻了三个好徒弟暗自得意,谁想叶石兰说出这样的话来,老小孩瞬间就起了攀比之心,就像是不管自家娃怎么样,都见不得外人说自家小孩不好的家长一般。      殷先生面色就淡下来,慢慢说道:“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叶石兰自然是把老友的神情收在眼里,但他像是没看见一样,依然笑眯眯的,“老友过来吧,我给你看些东西。”      殷先生也随着叶石兰站起来,跟着叶石兰朝着书房去,他倒是要看看叶石兰这个老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书房里暗沉沉的,一个人也没有,十分冷清。叶石兰径直走到墙边打开了灯,柔和的光线瞬间就驱散了屋内萦绕的昏暗,书墨的香气浓郁起来。叶石兰来到书柜面前,那里有着许多小阁子,里面放着一些书或者画卷。叶石兰直接从一个小格子里取出了二十来卷书画,小心的抱着,然后放在了书房内稍大的一张桌子上。      看到这里殷先生也明白过来叶石兰拿出的是什么了,估计都是叶石兰那两个弟子的书画罢。      叶石兰眯着眼睛捋着胡须说:“这些就是我那两个徒弟的书画,你先看看。”      殷先生依言从那堆书画里取出了一卷,打开来看,随即他眼睛一亮,匆忙的扫了画卷全貌一眼,然后又细致的看了大约两三分钟,连画上的题字和印章也没放过。接着是第二卷,第三卷,第四卷……      叶石兰也不打扰,只不过随着殷先生脸上的赞赏越来越浓,他脸上的得意也越来越明显,他也是前不久才终于想到他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这帮老小子们羡慕的了。要说奇珍异品咱老叶没那个运气得来,我两个徒弟可是不差。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殷先生才把桌上的画卷全部看完,放下了手中最后一幅字,殷先生仔细的把它卷了起来。脑袋还摇晃着,嘴里念叨:“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啊,老叶啊,你那两个弟子真的只有十七八岁而不是三十岁吗?”叶石兰的这两个弟子的天赋高的不像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叶石兰将这两个弟子收入门下至今也不过是七八年的时间,可是从这些画卷上来看,两人拥有的功力可不止七八年。从那个大弟子的作品上看来,虽然还有些地方处理的还不到位,经过他自己的处理也另具风格,他自己在这个年纪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这样的水准;至于那个二弟子更不像是个只学了不到十年的年轻弟子,如果是个资质稍微一般的人,练到三十岁估计也比不上人家,尤其是他的字,若不是叶石兰的人品勉强信得过,要不然光看这字,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字的作者与那个安安静静的小青年联系在一起的。      “如何,安之和行之是不是比你家周生还要好?”      殷先生叹口气,转过身来盯着叶石兰,正色道:“老叶,打个商量,送我一个行不行?”      叶石兰瞪大了眼,粗气道:“想都表想。”      殷先生自己也知道这是个玩笑话,谁家弟子乱送人的,何况还是天赋这么好的。只不过叶石兰这老头运气也太好了一点,这样天赋的,别说两个,就是一个也少见,谁知他竟是捡了两个。      殷先生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收起了脸上的玩笑之色,“正好今年举办龙舞大赛,老叶,你有没有想过送你两个徒弟去参加比赛,在我看来,你这两个徒弟的水准足够了。”      叶石兰叹口气,刚才得意洋洋的神色也收起来了,“我其实也存了这个心思,只不过以他们的年纪来说,参加那种大赛毕竟是缺了资历,所以我还是没下定决心,今天让你看这些,就是让你帮忙看看,到底要不要他们去。”      殷先生放声大笑,拍拍叶石兰的肩膀,“老叶啊,你想的也太多了吧,就算是两个孩子资历不够那又怎么样,他们还这么年轻,权当是增加阅历罢了。”      叶石兰自己没有孩子,一直以来他都是把单蔷三人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所以涉及到有关三人的重要事情,难免想得比较多,此时听得殷先生一说,倒是放开来,年轻人么,哪能一直顺顺畅畅的呢,若是真遇上什么挫折,指不定也是好事呢。      当天晚上吃晚饭时,单蔷与陈易水二人同时觉得殷先生看他们两人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单蔷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是否得罪过这位先生,可思来想去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想不出结果,单蔷也就放下了,大师么,偶尔就有这么点奇怪。      从正午开始的暴雨渐歇,到了七点左右时已是完全停歇了,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略微回升的温度恰到好处的让人觉得舒适,虫鸣声此起彼伏,响彻在整个夜晚的世界,又有不知何处传来母亲呵斥淘气孩童的声音。单蔷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弯出一抹笑容,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原本茶色的瞳孔在夜色下也被渲染上纯粹的黑,一瞬之间,竟如夜色般神秘宁静,引人沉溺。      暴雨初临,酣畅淋漓,爽快利落;完成之后,却又静如处子,清爽安宁。这便是他为何喜爱暴雨的原因。每次夏日的暴雨一过,单蔷的心情就会很好,这时他不是作画就是写字,在这样状态下出来的作品,都要优于寻常日子里作出的。      单蔷折回屋内,铺开纸张,耐心细致的磨墨,打算写点字。陈易水就在此时进来了,带来了师傅让他们过去的消息。      依然是在叶石兰的书房,此次来聚会的众人都到了,也亏得叶石兰的书房够大,要不然还真有些装不下。单蔷看这阵仗,心下疑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叶石兰笑眯眯的看着他和陈易水,单蔷微不可查的抖了抖,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师傅算计了。      叶石兰笑眯眯的看着他的两个得意弟子,真是越看越满意啊。殷先生看不过去,握拳咳了一声,提醒叶石兰,够了啊。叶石兰炫耀地瞟了一眼老友,这才缓缓道:“我已经决定让你们两个参加四个月之后的龙舞大赛了。”      单蔷和陈易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看出了对方的疑问,龙舞大赛,这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有木有!!!! 吐槽有木有!!!! 动力有木有!!!! 瘫倒,胖猪莫有动力了,要求充电啊啊啊啊啊啊啊 24 24、1885(三) ...   叶石兰笑眯眯地开口道:“也不怪你们不知道,这龙舞大赛啊,是我们这一行私底下进行的一个大赛,民间大多是不晓得的,之前是看你们还小,也就没和你们说起这事,现在嘛我看也差不多了,你们也是该晓得了。”顿了顿,叶石兰继续说道:“就像大多数民间技艺一样,在我们这行也是要分水平高低的,你在民间积累的名气固然重要,但决定你在这行里的地位的,就是你在龙舞大赛里的表现了。大赛十年一次,如果赶不上就只能等十年后的下一次了,所以即使你们现在还不太够格我也只能让你们去试一试了。”      单蔷疑惑,这种在书法界类似于武林大会的比赛他竟是从未听说过,不是是这个世界与前世的世界不同,就是长久的动乱淹没了这个本就神秘的大赛。      叶石兰打了打扇子,看了殷先生一眼道:“正巧你们殷爷爷是这届龙舞大赛的评审之一,再者周生和绍贤也要参加比赛,四个月后我们就顺道一块走。”      单蔷一怔,也就是说包括他和易水也只有四个人参加比赛吗,那其他先生的弟子呢?      每次参加聚会的人有六位先生,除了叶石兰分别是殷先生,严先生,李先生,欧阳先生,还有吴先生。殷先生有四个弟子,这次只带了大弟子周生来,上次来叶宅通知他们聚会的时间地点的也是他,看来周生这个大弟子很得殷先生的看重;严先生有三个弟子,偷画跑掉的那个是他的小弟子,这次带的是二弟子,姓宋,叫宋子林,比单蔷大了七八岁,估计是有年龄差距,相对于周生等人来说,宋子林对单蔷二人不是很上心,所以单蔷与这个人不大熟悉,也不知这个人的大致水准怎么样,不过身为严先生的弟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于李先生,这位先生感觉没有其他几位先生易相处,性子颇为乖戾,单蔷不太清楚这位先生有几个弟子,上次尚且带了一个弟子,这次干脆一个也没带;欧阳先生的弟子不多,只一个,比单蔷大一岁,叫苏玉涵,为人十分随和开朗,单蔷挺喜欢和他交流,只可惜苏玉涵的层次不是很高,让单蔷心里大为叹息;而吴先生有三个弟子,这次也只带了一个,是他的大儿子,吴绍贤,如果说宋子林对单蔷二人只是单纯的敷衍的话,这位可就是颇为明显的看不起了,平时也不和单蔷他们说话,经常是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单蔷感受到了这个人对他们的轻视,之后对他的态度虽然礼貌但也说不上亲热甚至可以说是冷淡了。      单蔷听到一声冷哼,循声看过去,果然看到吴绍贤站在吴先生后面一脸不屑,估计是为了他将要和单蔷他们一起去比赛而不爽。站在他旁边的是宋子林,单蔷看过去时余光刚好扫到他一脸阴沉地看着他和陈易水,在单蔷看过来时,宋子林转过了头,只是脸上依然不好看。单蔷特意侧过头去看苏玉涵的神态,苏玉涵一向微笑的脸上也带着失望的神情,不过没有让人感到不舒服。      一旁的陈易水没有发现这些人的神色变化,只急急问道:“师傅师傅,是在哪里比赛啊?”他年轻的脸庞写满了兴奋,带着初生牛犊般的自信,显然很是相信自己会在这个大赛上取得好成绩。      被陈易水的情绪感染,单蔷也开始期待起来,不知会有多少精彩人物出现,也不知会不会有绝世名画在大赛中诞生。他看向叶石兰,心里再一次感谢自己能够遇上叶石兰。      “呵呵,这次就比较远了,在北京,行之你到时候不要又晕了哈。”显然叶石兰还记得五年前某人的惨状。      陈易水脸红了一红,被师傅当众抖出糗事让他有些下不了台,拉过单蔷的右手冲着叶石兰道:“师傅,没事的话我们就出去了。”      温暖从少年的掌心传来,在雨后微凉的夜晚像是火般熨帖着单蔷有些冰凉的手,单蔷失神,随即微微用力,想要把手抽出来,陈易水察觉到他的动作,握在他手上的力度大了一些,叫人挣脱不开。得到了叶石兰的应允后,陈易水拉着单蔷朝外走,单蔷脚下一动,就不由自主的被前面的人拉着回了房间。      “师弟,你说北京是什么样的呢?皇上他们就是住在那里的吧?你说,我们到时候抽空出去玩玩好不好?”陈易水兀自拉着单蔷不放手,絮絮的说着。      单蔷好笑的看着陈易水,这个人还处于兴奋地状态中没有回复过来,罢了,就让他拉一会吧,单蔷微笑着听陈易水说话,思绪却是飞展开来。北京现在的局势应该比较紧张,毕竟去年才与法国打过仗;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吗?易水的体温真高啊,若是冬天和他一块睡应该都不冷的吧,说起来,与易水这样手拉着手,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吧,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就是那次一块洗澡之后吧……      那之后过了十多天,除了吴先生和殷先生以及二人的弟子,其余众人都先后离开了,热闹的叶宅顿时变得安静下来。单蔷他们的生活也回到了以前的样子,有条不紊的过日子。安安偶尔会抱怨她不能跟去,在单蔷他们承诺一定给她带礼物后又高兴起来;吴绍贤依然是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单蔷他们也习惯了,除非必要绝不打扰他;在得知单蔷二人要去参加比赛后,虽然还是一副笑模样,但周生不太和单蔷交流了,当然指导也少了很多,单蔷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他人的想法他无力改变,只是可惜少了一个可以交流的朋友。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陈易水心里暗爽,这样一来,师弟还是只能找我讨论了。至于三位先生,他们经常干的事就是凑在一堆喝茶下棋唠嗑,偶尔指导指导三个弟子。      就这样,三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因为路途遥远,所以一行人准备提前十天出发,以免误了比赛。在告知家里要出发的消息然后把一切安置妥当后,一行人出发了。途中经历的新鲜好奇劳累困顿不提,在出发第八日后,他们终于到了一国之首,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胖猪回来鸟,晚上应该会有第二炮哒 话说前天胖猪所在的学校里发生了一起实验室爆炸,当时胖猪正好在那栋实验楼里,一声巨响伴随几下震动,吓死偶了,受伤的一男一女据说伤势极其恐怖,到处都是血,希望他们能够活下来 远目,不知道现在转专业还来得及不 25 25、1885(四) ...   已经到了十一月的尾梢了,在北方,这样的时节可以算得上是冬季了。不同于川蜀之地的湿冷,北方的冷是干燥的,刮在人脸上尤其的疼,真似刀子在割。单蔷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感受到这点了,打开门之前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仍然被开门时带起的气流给狠狠地冻了一下,冷意扑面而来,身上带着的那点可怜热气也给吹没了。单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拢了拢衣领,不管这样是否起到了作用,心理上似乎要暖和一些了。      单蔷走出房门的同时,也有一人从房间里出来。单蔷侧过头看去,原来是住在易水旁边房间里的周生,显然他也注意到了单蔷这边的动静,脸上依然是亲切的微笑,只是这样的微笑官方而疏离。      “安之也起了?”      单蔷也弯起了嘴角,回道:“嗯,周大哥早。”      周生朝他点点头就顺着木质楼梯走下去了。单蔷收回目光,走到陈易水房间的门前,刚扣起两指在木门上敲了两下,门就开了,已经收拾齐整的陈易水扣上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与单蔷一般裹得严严实实的。      单蔷收回了手,笑道:“你今天倒是起得早。”      陈易水呵了一口气,白白的白雾出现在空气里又很快散开来去,“昨天不是说今天要出去看看吗?当然要早起了。”      “都这么大人了,还是和小时候一般的爱玩。”虽说这两年陈易水稳重多了,可那些个调皮活泼的性子还是没变,只不过是懂得了事情要分先后轻重。      “不过走走而已,哪里就是爱玩了。”陈易水拉上房门,嘴里不高兴地嘟嚷,他每次听单蔷说出这样把他当成小孩子的话时他都心里不舒服,他单纯的想在单蔷心中留下一个高大可靠的形象,却从未想过这是为什么。      时候已经不早,多数人已经起了,所以下面的座位已经基本满了。单蔷扫了一下周围,就见周生正向他们招手,单蔷赶紧拉着陈易水的衣袖朝着周生那桌走。过去时才发现除了周生,那个吴绍贤也在。单蔷先打了招呼,“周大哥,吴大哥。”吴绍贤只是点了一下头就撇开来。单蔷无所谓的笑笑,倒是一旁的陈易水不满地撇撇嘴。被单蔷扯了一下衣袖才开口道:“周大哥吴大哥。”      周生温和地笑笑,把三人的表现都收在眼里,眼睛眯了一下,吴绍贤和陈易水都是直性子的人,倒是单蔷这个少年,待人接物很是圆滑,不太简单哪。要知道这次的龙舞大赛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参加的,除非自己名气大到让组织比赛的人主动邀请,一般这样的人少之又少,剩下的只能让行内排的上号的前辈推荐。单蔷不是实力不容小觑,就是极会做人,很得叶石兰的喜欢,无论是哪一面都叫人不可轻视。单蔷哪里知道就这一瞬间周生就想了那么多,若是知道自己平日里与人为善的处事作风被人看作圆滑,可真是会哭笑不得。      没一会,三位先生也下来了。毕竟是年纪大了,经过这一番车马劳顿,仅仅一夜还不足以让他们恢复,倒是一路上吐得最厉害的陈易水,现在已经跟没事人一样了,北方的白面馒头吃得欢畅,到底是年轻。      用罢早饭,吴先生殷先生以及吴绍贤都回去休息了,叶石兰不想在旅馆里呆着,决定同三个年轻人出去走走,这三个年轻人还没来过京城呢,有他跟着也让人放心些。      出了旅馆所在的那条小巷子,入眼就是极宽阔的官道,昨天下午进城时众人都太累了,没仔细看,今天放眼一看才确实的感受到了皇城的威严。用齐整石板铺就的道路可容十几辆马车通过,干净得连一片菜叶也没有。官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房屋,三次层不等,比单蔷见过的任何房屋都要精致古朴。楼上有人开了窗户,新生的阳光从镂空的花纹处柔柔穿过,印在那有些掉漆的墙面上,整个画如同静物画般美好。可惜有人打破了画里的宁静,不远处有轻快的吆喝声传来,“哟,三爷今个这么早就来了,您的茶早备着呢,咱慢待谁都不能慢待您哪是吧,您先喝着。”      熟悉的京腔勾起了单蔷关于前世的记忆,他自考上大学后就一直在这个城市生活,直至死去16年,他已经无比熟悉这种有点油头滑舌的腔调,就连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也听不出来他的异地口音。如今再次听到熟悉的口音,已是隔世。单蔷张了张嘴,发现喉咙涩涩的,已是不能自主的发音了。他自嘲一笑,如今已是隔世,就算记得如何说又怎么样?      陈易水他们本已走到前头去了,处于兴奋状态的陈易水突然感觉身边的人不在了,心里一慌,在发现那个人只是发呆没有跟上来后顿时松了口气,陈易水朝着单蔷走了两步,却发现单蔷张了张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陈易水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样的笑容出现在单蔷的脸上,带着一些落寞和自嘲,单蔷的笑容永远都是温暖的。陈易水心里一紧,大步走上前去,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拉着单蔷的手,脱口而出道:“没事,还有我呢。”      单蔷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比自己要高了,此时他拽着自己手的力道大的有些发疼,少年低头盯着自己的眼睛认真的说还有他,竟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单蔷的心乱了一拍,不管少年是如何察觉自己一瞬间的落寞孤独的,在少年脱口而出地说出那句话后,他确实是感受到了释然,以及温暖。他在这个世界,有亲人,有朋友,有师长,怎么会是孤独的呢?感觉到单蔷整个人又变得柔和起来之后,陈易水松了一口气,拉着单蔷远远跟在叶石兰他们后面,一时之间,那两人之间似乎没有人可以插入。      单蔷他们只是随意的走,遇上新鲜有趣的铺子摊子,就停下来看看,一路在陈易水的鼓动下吃了好些小吃,手里已经拎了好些个袋子,此时陈易水又拿一串臭豆腐给他,单蔷已是撑得不行,连连摆手,表示不要了。陈易水张口欲劝单蔷尝一口,就有人从背后撞了他一下,手里用竹签串好的臭豆腐掉在地上,陈易水自个也被撞得踉跄,好在单蔷出手扶了他一下才不至于落得跟臭豆腐一样的下场。      陈易水本就不是平和的性子,待站稳后立马转过身去,怒视那个罪魁祸首,发现撞他的人是个男子,此时正蜷缩在地上,浑身抽搐,干枯如爪的手上与细细的脖子上都青筋暴露,眼白也翻过来,鼻涕眼泪在那张干枯的脸上四处流串,模样十分吓人,唬的陈易水朝后跳了一下,拉过单蔷一起退后,瞪着地上那个人惊疑不定。      “这人咋了?”      随即而来的呵斥回答了陈易水的疑问,只见单蔷他们对面屋子的布帘子被掀开,出来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      “没钱还学人家装大爷,你当你还是当年的五爷啊,呸!我告诉你钱五,我王二这里的烟可不能白抽,什么时候有钱了再来吧,切,什么玩意儿。”      男人骂骂咧咧的缩回了那个被布帘遮挡住的屋子,周围路过的行人仿佛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没有人停下他们的脚步,之前还显得活泼热情的面孔此时又展现出了他们漠然麻木的一面,生生地让人觉得冷。      单蔷二人一见这情形哪里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在四川也有人抽鸦片,只是没有京城这么常见而已,但这不代表两人不知道这个东西能给一个正常的人一个幸福的家庭带来什么。      单蔷觉得刚才的好心情顿时全无,从历史书籍里知道这一段历史是一回事,亲眼见到这段历史里国人受到的伤害又是另一回事,明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他却无力改变,或许他可以向有识之士透漏一些历史的走向,但暂且不说那些有识之士会不会相信,谁又知道他的出现会不会对真正的历史产生蝴蝶效应,导致最后的结果面目全非。他承担不了这样的后果,他只是个文人墨客,没有拯救祖国的雄心大志。      或许只有经历过阵痛才能让这个国家苏醒,焕发出他原本拥有的活力。      单蔷垂眸,掩盖过眼里快要溢出来无奈和忧心,低声道:“易水,咱们走吧。”陈易水也不说话,随着单蔷绕过那个倒在地上的人,默默离去。剩下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孤独的躺在宽阔整洁的大街上。      这件事让单蔷逛街的兴致全无,无奈前面三人尚处在兴头上,单蔷二人也不便扫兴,只索然无味的跟在后面。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叶石兰三人也累了,众人开始往回走,快到来时的旅馆时,单蔷看到了让他恶心的一幕。      一个明显是中国人的瘦小男子趴伏在地上,他的旁边是一辆马车。一个身材高大,发色金黄的外国男人踩着中国男人的背上了马车,中国男子双臂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在外国男人踏上来的时候,单蔷看到男子的双臂晃了晃,然而终于是支撑住了。在外国男人双脚离开他的背的一瞬间,男子一个打挺跳了起来,对着马车弓腰,谄媚的说着什么,外国男人抛了一个银元出来,男子利落的接住了,又是一阵谄媚的点头哈腰。      单蔷清晰地听到了外国男人的轻笑,外国男人在与单蔷视线相交的一刻,单蔷发现了外国男人眼里赤-裸-裸的藐视。单蔷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气这个外国男人对国人的侮辱,更气这个侮辱是国人自个找来的,该怪得了谁呢!      回到旅馆后,单蔷的心情也一直郁郁的,后来陈易水邀他出去玩他也拒绝了,虽然是逃避,可选择眼不见为净的自由他还是有的。陈易水开始还能跟着周生他们出去玩,后来觉着看什么吃什么都很无趣,没那人陪在身边干什么也提不上劲来,最后干脆也随单蔷留在旅馆,安心练字习画,浮躁的心竟是意外的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胖猪先在这里申明,本文非万能向,那些国仇家恨,一般不太会牵涉到小单,小单擅长的只有书画而已,所以想看修改历史大展神威的大人可以点右上角的小叉了,谢谢 26 26、1885(五) ...   屋子里烧着地龙,热气把人的脸给熏得红红的,即使屋外寒冷依旧,屋内的人也忍不住想要脱衣服,碍于礼仪,也只得忍着。好在窗户开着,于是窗边聚集了不少人,一边在心里大叹好爽,一边神色自若的与人凯凯而谈。单蔷与陈易水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们原本年纪就不大,何必因为面子让自己遭罪。两人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动作迅速地脱了衣服。单蔷把衣服叠好,放进自己包里,眼角瞥见陈易水的衣服被他揉成一团,胡乱塞进了包里,让原本空间就不多的包显得胀鼓鼓的。单蔷无奈的摇摇头,走过去把衣服拿出来,重新叠好后才放进去。提起两人的包,单蔷把陈易水的包递给他,“喏,你的包。”      重新恢复它原本形状的包让陈易水知道这是单蔷帮他重新整理过了。陈易水接过包的同时脸上露出一种既懊恼又开心的表情,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有好好放,竟然让单蔷发现了;开心单蔷还是很关心自己的,连这种小事都注意到了。      他的小纠结很快就被单蔷的话给打断了,“这里挺大的。”      陈易水点头附和。回想起自己从入门来听到的看到的,都告诉他这个私宅的主人身份高贵。要知道仅仅是从大门到比赛地点,就用了接近一刻钟的时间,这里可是靠近皇城的中心地段,仅仅是有钱在这里恐怕是置办不了这么大产业的。一路上摆放考究的假山,非时令的鲜花,清澈灵动的小渠,精美的雕梁画栋,都是让陈易水大叹不已,他自己家里就算大户了,但比起这里来还真算不上什么。偶尔遇上的宅内仆人,也只是对他们行了一礼后各做各的事,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就说他们现在所在的院子也不小,呈回字形,处处相通,整个院子都烧了地龙,使得室内温暖如春。所有人都被安排在左厢房休息,等待主人以及主持比赛的前辈们到来。      周生在和他们一起进来后,就遇上了熟人,现在不在这个房间里,估计是见这里人太多到隔壁去了。吴绍贤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一个人坐着看书,单蔷他们离他远远地。单蔷二人无事可做,干脆找个相邻的位置挨着坐了,两人中间的小茶几上摆放着待客的零食瓜果,陈易水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和单蔷聊天。      “你说为什么每次比赛只能30个人参加啊,这么少的名额,岂不是有很多人没有这个机会比赛?”从叶石兰有一句没一句的说明里,单蔷了解到这十年一次的龙舞大赛竟然每次只准许三十个人参加,对于十年一次的大赛来说,名额实在是太少了。      陈易水吐了嘴里的瓜子皮,又塞进去一颗,模糊道:“谁知道呢,我们这行本来人就不多啊。”      单蔷顿了顿,他猛地想起这是十九世纪,中国人口还没有十三亿那么多,龙舞大赛又是规格比较高的比赛,一般人难以获得比赛资格,所以虽然是全国性的比赛,人数这么少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刚才看过了,这三十人里,和我们年岁相近的人还真是不多啊。”      单蔷也注意到了,参赛者除了他与陈易水以外,几乎都是三十岁以上的,年轻一点的,也就是周生那一辈的几个,但也有二十五六了,所以还显得十分青涩的他俩在这群人里格外突出。单蔷已经发觉有好些人的目光朝他们若有若无的看过来,当然这些目光里不全是善意。      正当单蔷与陈易水闲聊时,有一人跨门而入。屋内的人都看过去,发现此人竟也十分年幼,和那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年岁相近。大多数人不由愤愤,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怎么来的都是些小孩子,这不是白白地浪费机会吗?      来人长相十分俊美,面孔棱角利落,有一副颇英气的剑眉,双眼不大但十分有神,鼻子很直很挺,抿成一条直线的嘴不带一点弧度,让他整个人带了冷淡疏离的气质,却很对单蔷的赏美观。此人身高估计是一米八以上,即便是裹着厚厚的衣服也能看得出他的好身材。单蔷欣赏的看着来人,心想,应该是北方人吧,就像,那个人一样。      许是对此人颇具好感的缘故,那人在接近单蔷他们所在的地方时,单蔷竟主动对那人笑着点了一下头,那人面对着单蔷他们走过来,自然是看见了单蔷的动作,愣了一愣,快速的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礼,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在单蔷他们后面一点的位子坐下。      陈易水自然也是从那个男子进门后就看见了他,因为他与他们年岁相近,颇具风采,所以对这个男子也是心生好感。但这些好感在看见单蔷主动向那个男子打招呼时就一点也不剩了,全部转化为酸酸的醋意。手里的瓜子也不想磕了,将剩下的瓜子丢回盘里,酸酸的说:“你又不认识他干什么和他打招呼,你看看,他一点想要认识你的意思都没有。”      单蔷笑笑,知道这小子又闹别扭了。“我也就只是打个招呼而已,难得看见同龄人。”      陈易水的脸色因为单蔷的安抚好了不少,张口欲说什么,就被人打断了,只见一个小童落落大方的站在屋内,一脸微笑,“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我家主人请各位移步正厢房。”   陈易水只好闭嘴,跟着人群出去。      正厢房只有一间屋子,十分宽敞,即便几十个人站在这里也不丝毫显得拥挤。屋内整齐疏松的摆放了三十张桌子,每张桌子上笔墨纸砚俱全。即使是白天室内也点上了灯。上座坐了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身着暗色锦袍,腰间佩着一块白色玉佩。老者虽然已经是白胡子一大把了,仍然显得精神矍铄,尤其是老者的双眼,不见浑浊,反倒有着老人特有的睿智。      “让诸位久等了,老夫敝姓郑,这次由老夫主持龙舞大赛。”老者的音量不大,但就这一句话,让刚才还在小声说这话的人们停止了闲聊,有人连忙道:“您客气了。”      老者笑笑,“龙舞大赛十年一次,相信在场诸位都是人中龙凤,”老者的眼神在人群里掠过,在那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身上略微停留了一段时间才移开,单蔷与陈易水站在人群里面,老者并未注意到两人,“老夫有幸得诸位赏脸,来此参加龙舞大赛,若寒舍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想必各位来前已经知道了比赛的规矩,但老夫还是不得不在此解释一下,以免意外发生。”      单蔷闻言囧了,貌似自家师傅还真没给他们说过比赛的规矩,他就不担心他们俩不知不觉间就犯了规矩么?来不及再多腹诽自家无良师傅,老者已经开始讲解,单蔷凝神细听。      比赛时间为三天。第一天也就是今天,比书,内容指定,风格随意,最后所有人的作品收上去,由三位界内德高望重的前辈评选出前三甲。第二天比画,考虑到作画所需的时间较长,所以第二天整个下午都用作比赛,作画的内容风格随意。后面的程序与第一天相同。而第三天,则是考究书画家的文学功底,身为书画家,即便是偏向于书法绘画,胸中无墨又怎能作出好的作品,所以第三天比书,共有二十题,为了避免试题提前泄露,由主持大赛的人当场念出,众人于纸上作答。      至于写字作画的工具,由于家境等各方面原因,个人所用笔墨各有差异,以公平计,三十人用主持方提供的统一文房四宝。自然,从主持方展现出的财大气粗来看,那些文房四宝也不是什么便宜货。      老者没有废话,三言两语就将规矩解释清楚了,“诸位可还有什么疑问不曾?”见众人摇头,老者满意道:“那诸位稍作准备,一刻后比赛开始。”老者话音刚落,屋内的人就开始动起来,各自挑选心仪的位置,很快,三十张桌子后面都有人了。单蔷检查了一下桌上的用具,笔墨都是已经准备好了的,室温很高也不用担心墨汁会很快凝固,三支备用的笔的质量很好,甚至比自己平常所用的笔还要好上几分。陈易水在单蔷左上方,他转过头来看单蔷,单蔷知道他在问自己是否一切都好,在单蔷对他点头以后陈易水才放心的转过身去。      老者掏出怀里的金色怀表看了一眼,“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诸位听好了,此次题目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虽然只有二十个字,但前三后七的格式很不利于布局,这就要看各家功夫深浅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还有一更哦 27 27、1885(六) ...   老者的话落下后,有的人立即提笔就写,蘸了墨汁的狼毫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有的人思考了一会才落笔;还有的人,长久地静立,像是在思考怎样布局才是最完美。单蔷在前世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比赛了,甚至上百人同台竞赛都有过,这样的阵仗自然是吓不住他的,在他看来,今天来的三十个人都实力非凡,由是他也没想过要在比赛里取得多好的成绩,心态很是轻松。在脑子里规划了布局风格后,便提笔挥洒。另一边的陈易水刚开始还有些紧张,不过一面对自己熟悉的事物,又想到单蔷也和自己在一起,有些快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陈易水深吸了一口气,不过就是写字么,有什么好怕的。几乎是与单蔷同时拿起笔,在白净的纸上任意挥洒。      老者在宣布题目后并未离去,而是坐在上面静静观察这些人的反应。每个人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自然也包括单蔷和陈易水。两人没想多久就下笔了,这在老者看来,是太过于年轻急躁了,摇摇头,老者继续观察其他人。      题款后单蔷拿出自己的小型印章,在旁边备好的朱红印泥上蘸了一下,轻轻地将印章盖在纸上一个空白处。      只有二十个字,花的时间却不短。在单蔷已经停笔差不多十多分钟以后,三十个人才全部写完。此后还要等待墨痕干了,才算完事。陈易水无事可做,四处打量周围的同台竞赛者,他这时才发现,他右边就是那个让他十分不爽的年轻人,此人依旧面无表情,发现陈易水看他后,没有任何表示地转过了视线。陈易水小声的切了一声,也不再看他,视线移向后面,发现单蔷也在四处看,在与单蔷的视线对上后,咧开嘴大大的笑了一个。单蔷看着陈易水一脸灿烂的表情,好笑地想,相比起他左边那位仁兄的满头大汗,陈易水还真是没心没肺的可以,不过这样的性格确实有好处,起码单蔷就很喜欢陈易水带给他的欢乐。      又是刚才传话的那个小童,从第一排开始,小心翼翼地将各人的作品放在后面的人托着的大木盘子上。收完了以后,老者笑道:“诸位辛苦了,老夫备了简陋饭菜,诸位若不嫌弃就在这里用餐吧,墨舞,带客人们去用餐吧。”      不说还好,一说单蔷还真觉得有点饿,到了吃饭的地点,才真是觉得这位老者真的十分客气,若是这样的饭菜都简陋了,那他平时吃的是什么,猪食吗?并不是人人都有单蔷他们这样的好胃口,单蔷无意中看见,吴绍贤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坐在他旁边的周生好一些,但单蔷从他脸上一点都没看出美味饭菜对他的影响。      接下来就是等待三位评审给出结果了,出于礼貌,单蔷他们并没有在人家的宅院内四处乱走,回了他们一开始待的那个房间,吃东西嗑瓜子闲聊。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陈易水吃瓜子吃得嘴干,终于那个叫墨舞的小童才过来通知说,结果出来了。一时之间,众人的面部表情都有些玄妙。      又回到西厢房,发现除了主位的老者外,客座坐了三个年纪颇大的老人,其中一位就是单蔷他们熟悉的殷先生。殷先生看了他们一眼,又神色自然地移开视线。老者咳了一声,开口道:“这三位就是此次龙舞大赛的评委,这位是雍先生,号松阁老人,这位是何先生,号下里巴人——(胖猪打打酱油),这位是殷先生,号双清楼主。诸位想必听闻过三位先生的名号,由三位先生来给诸位下评,不知诸位是否有意见?”      这三位的名号在书法界不可谓不响亮,在场的人大都是三十好几了,又岂会不知道这三位,资历学识水准摆在那里,由这三位来下评,没有人有异议,就连单蔷也眼睛放光的看着何先生,又一位名人哪!老者见状,对三位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雍先生清了一下嗓子道:“各位的水准都很高啊,作品都十分优秀,加之风格各异,真是让我三人挑花了眼。诸位也知,于书画界内,无标准尺度评判高低,故我三人只得凭个人经验阅历来评判,有时难免失误,若是诸位对结果存在异议,大可提出,众人共同来看。”   书画界这行,确实有些问题,有时评委的喜好性格能大大的影响对书画者水平的评论,所以这番话就是例行公事了。      “经我三人比较讨论,一致认为,第三名为陈行之,第二名为轩辕俊杰,第一名为单安之。”雍先生话音一落,下面哄得就乱开了,有人在说:“这三人的名号为何听都没听过?”“是啊,可否让我等看看那三位写的字?”“三位先生能否说出理由?”……周生面色怪异地看着单蔷二人,脸上的表情越发冷淡;吴绍贤第一次没了那冷淡模样,脸涨得通红,混在人群里喊道:“吴某不服!”说罢还愤恨的看了两人一眼。但是单蔷二人对这些人的反应完全没有感觉,在反应过来叫陈行之,单安之的,是他们俩以后,两人都呆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到了难以置信。      何先生一直笑咪咪地看着底下人的反应,待声音渐渐弱下去才慢悠悠的说:“各位不要着急,慢慢来。首先,先给大家介绍一下三位。请问,单安之是哪位?”人群静下来。      陈易水听到有人叫单蔷,拉着还有些呆的单蔷走到前面去。原本站在众人后面的两人一下子受到了瞩目,就连上面的老者面色也变了一下。单蔷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笑眯眯的何先生,倒是恢复了一点平静,青年清冽的嗓音响彻在寂静的室内:“先生,晚辈就是单安之。”何先生显然也惊讶于夺魁者的年轻,连道:“好好,那么,轩辕俊杰呢?”那位沉默寡言的青年站了出来,人群因为两人的年轻骚动了一下,“陈行之?”“是晚辈。”      何先生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无语了。虽然以前的龙舞大赛也出现过少年入前三甚至夺魁的情况,可是这样都是年轻人的情况好像还没有发生过,若事先知道了三人的年纪,说不定会影响三人的判断也有可能。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人群此时已经静下来,等待三位先生给出的解释,这样的结果让他们有些不能接受。      “来,我们先看看行之的作品。”何先生从墨舞托着的盘子里取出最上面的一张,将其挂在特意摆放于众人面前的一副架子上。屋外光线已沉,但屋内仍然灯火通明,众人因此可以清晰地看见挂着的那副字的每一点每一划。      “诸位请看,这幅字的字形正倚交错,大大小小,开开合合,线条粗细变化明显,跌宕有致。最末一行看上去是写歪了,歪得简直要倾倒,但这样的倾斜并不生硬,反倒更见自由,体现出笔者任情恣性的一面,自成格调。陈容取势险峻,他结字造型或倚或正,或重或轻,有‘来如雷霆收震怒’之美。各位是否同意何某所言。”“另者,这幅字上落款钤印选取的位置十分巧妙,弥补了这二十字因格式局限所带来的不足,因此这幅字的布局十分好。”“基于以上两点,我三人认为行之该得第三,诸位可有意见?”      在场的人无不是浸淫书画界十余年二十余年之久,赏鉴能力着实不弱,一看字就有些人已经明白自己确实是输了,还有些不服气地,听何先生这么一解释,也不得不承认有道理。      “这幅,是轩辕俊杰的作品。”不用何先生解释,众人都能看出这幅字比之上幅更要出彩,与上幅的任情恣意不同,这幅字的笔风更为锐利,清代刘熙载说过:“写字者,写志也”,“书法,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如其人而已”。 就像是轩辕俊杰此人一样,他的字十分具有男子气概,一笔一划如剑拔弩张,强健有力,古代的将军写字也不过如此。自然,此幅字画的布局也不差,至少冥思苦想如何布局的几位是写不出这样的字的,所以脸色不免难看。      最后,何先生拿出了单蔷的字,颇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安之年纪轻轻竟能写出如此好字,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二十字是易经上的一句话,体现的是君子宽厚和顺刚毅坚卓的品性。恰好单蔷的今天所写的字吻合了这二十字所体现出的主题,大气磅礴;恰好,单蔷今天用的是他一贯的写法,书写十分流畅自然。最后众人所看到的就是,这二十字一笔一划无不温润流畅,但力透纸背,字与字之间的空白,笔画之间的空白,无不恰到好处,整幅画面体现出一种霸气坚韧来。更妙的是那一点朱红,黑白之间,如画龙点睛,柔和的颜色中和了画面的凌厉,给人以温和宽厚之感。      众人哑口无言,以他们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字一般下于五十岁难以写出,因为书法是随着年龄和心境改变的,这样一个未及冠的少年是如何拥有这样的气度和阅历的?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胖猪出来溜达了,不要pia偶 文中有关于书法的描写仅胖猪片面之言,如果有不当之处,各位大人权当一笑吧,因为,胖猪非专业人士啊啊啊 28 28、1885(七) ...   单蔷前世从17岁开始接触书画,直至34岁遇车祸而亡,十七年潜心学习研究书画不辍,单蔷原本天赋也不差,在那时他的水平已经不弱了。重生以后,托身于幼童之身,虽然脑海里依然熟悉一笔一划需要的力度,可身体对此毫无记忆,无奈之下单蔷只得从头练起,及至遇到叶石兰,已经十一岁的他早已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在那之后,有了叶石兰的指导,醉心于书画的单蔷更是进步明显,所以今日这幅让人惊艳的字的出现绝不是偶然。      陈易水是早就知道单蔷的水平的,看周围人吃惊呆愣的样子,不禁暗自得意,他家师弟就是厉害。正得意时,眼角余光瞧见那个叫什么俊杰的,竟转过头来看他师弟。陈易水慢慢朝着单蔷的左边挪了几步,恰好遮住轩辕俊杰的视线。轩辕俊杰眼里出现了一点笑意,不过转瞬即逝,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他也不过是好奇而已,写出那样的字,人怎么会是这般温和无害的模样,不过他旁边的那个小子倒是有趣,也不知他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公布结果之后,众人都没什么心思留下来继续交流了,让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给踩在头上,众人心里都不太舒爽,与主人告辞纷纷离去了。周生又恢复了笑容满面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冷漠神色竟是出现在他脸上。见他朝自己走过来,单蔷开口招呼:“周大哥。”周生点点头,问道:“我们也差不多回了吧,师傅他们想必也在等结果呢。”说完他紧盯着单蔷的神色,却是没发现他预料中应有的得意,这是他心思太深沉,还是他原本就如此纯良?“嗯,吴大哥呢?”周生脸上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我刚才看见他好像先走了。”一旁的陈易水闻言撇撇嘴,显然对此人的幼稚行径很是无语。单蔷也心中好笑,“哦,估计是吴大哥有什么急事,那我们也走吧。”早上是殷先生与他们一块来的,不过殷先生作为评审之一,自然是住在这里的,所以只有他们三人自己回去了。      三人与老者告辞,老者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心道,他此次竟是看走了眼,这两个年轻人竟是如此出彩,特别是那个安静的年轻人,拨得头衔竟也如此沉得住气,不骄不躁,不容易啊。当然,自己的外孙也不差!      三人在院口上碰见了轩辕俊杰,轩辕俊杰竟意外的对单蔷三人点了点头,单蔷颇为受宠若惊,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主动打招呼的人,这算是承认他们了?单蔷微笑着点头回礼,陈易水迫于礼貌也只能马马虎虎点了头就拉着单蔷往外走。      三人回去后得知吴绍贤先他们一步回来了,周生和两人打了声招呼也回房了。单蔷二人同叶石兰说了今天的比赛结果,叶石兰在得知两人一个第一一个第三时也颇为惊讶,他知道这两个弟子资质不错,单蔷就不说了,陈易水也能进入前三,那还真是个意外了。在比赛第一天就获得这样的好成绩,难免会让人骄傲,叶石兰眯着眼睛慢悠悠的说:“虽然这次取得的成绩不错,但切不可为此骄躁,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他瞥了一眼兴奋地陈易水,他这话就是特意说给陈易水听的。陈易水收到师傅的警告一瞥,觉得汗毛都立起来了,连连应下。      众人后来吃罢晚饭睡下不提。知道了比赛开始的具体时间,四人第二天只提前了一小时到达比赛地点。吴绍贤与昨天一样,寻了自己的朋友到隔壁房间说话去了,今天周生倒是没有离开,同单蔷他们呆在一起说笑。轩辕俊杰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比赛即将开始单蔷才看见他从门外施施然走进来。      老者见人齐了,咳了一声道:“今日比赛的规矩老夫昨日已经说过了,在此就不累叙了。各位准备一下吧。”      各人寻了自己昨天的位子站好,没一会堂内就安静下来。   “开始吧。”      不同于昨天是当场命题,今天作画的内容风格随意,所以很多人早就想好自己要怎么画了。单蔷也不例外,在脑海中再次构思了一下画面,将笔尖蘸好颜料,就开始画了起来。反观陈易水,昨天晚上回去后光顾着乐了,压根没想起来比赛规则,所以在老者说了开始后,这位还没想到自己要画什么,朝后一看,单蔷已经开始画了,陈易水回过头来,摸着下巴想,画什么好呢?半响,陈易水终于决定了自己要画的内容,此时他已经落后人家一大截了。      待众人画完已是五个小时以后了,单蔷与陈易水平时生活很规律,此时已经过了他们平时的饭点了,两人都饿得不行,看到那一桌精致饭菜的时候单蔷感动得想哭,早就把什么比赛结果抛之脑后了,吃饱饭是正经。之后照旧是等待,有了上次的经验,两人干脆带了一副象棋来打发时间,一来一去拼杀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墨舞通知众人结果出来后,陈易水还有些意犹未尽,拉着单蔷道:“刚才是我一时大意了,回去咱们接着下。”      这次换成殷先生来宣布结果。不笑的殷先生看上去很严肃,他沉声道:“我和两位先生认为,此次比赛中,以陈行之之画为最,刘云之画次之,单安之为三。”结果一公布,下面众人的反应比昨天还激烈,为什么又是这二人?他们显然已经把夹在中间的刘云给忘了,只注意到又是这两人入前三,只不过两人的名次换了一下。大多数人认为,两人年纪都这么轻,如果在书法上有这般成绩,那两人必然在绘画上少了精力,今天无论如何都该是其余人夺冠才是。      殷先生沉了脸,看周生没有跟着一起闹才缓了缓脸色,斥道:“诸位这是书画者该有的气度吗?切磋之间有上下之分乃常事,该当淡然处之才是,何以如此喧闹如市井之民。”殷先生这话颇重,下面人渐渐安静下来,毕竟谁也不想被说成是没气度的人,暂暂且听听三位先生如何解释。      “安之和行之,想必众位已经认识了,请问谁乃刘云?”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站出来,面带欣喜道。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进三甲的还有一个刘云,心里滋味繁多,有点高兴至少第二不是那个轩辕俊杰,也有点嫉妒为什么得第二的不是自己。      殷先生拿出一卷画展开,挂在架子上。一幅清新淡雅的荷花图展现在众人面前。画上的花或摇弋生姿,或亭亭玉立,或含苞怒放,或开尽荼靡,姿形各异,身态自然;花瓣上的红色由淡变浓,神貌俱在;淡化了的墨汁干后呈现出黛青色,给人一种清新之感。屋内温暖宜人,画上的荷花似乎也散发出缕缕清香。      单蔷性子平淡安静,画荷花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单蔷知道自己的长处短处,既然是比赛,当然是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所以单蔷昨天考虑后还是决定画荷。      “艺术为感情之流露,为人格之表现,画者平日须培养良好的风骨和情操,如徒研技巧,即落下乘。诸位的画,未尝没有精致美丽者,然在过多讲究技巧内容,于心境上有所欠缺,故多少缺了灵气自由。诸位未尝不能画出安之这样的画来,只其中的淡然安宁,各位可有七八分,不妨自己想想。”      ……(刘某人的咱略去)      “这幅乃是行之的画,自古以来画虾者少有,然,行之画的虾,栩栩如生,情趣盎然,必然是虾的姿态烂熟于心,才可画出这样的虾来。于自然中,虾分为六段,然行之画中的虾只有五段,这五段虾比之自然中的虾更为美,更具灵气。除此之外,行之的笔墨操作也极佳,以简括的笔墨表现了游弋水中的群虾,左右一对浓墨眼睛,脑袋中间一点焦墨,左右二笔淡墨,虾的头部因此变化多端。外壳透明,由深到浅。虾之腰,一笔一节,连续数笔则成。下尾以三笔寥寥勾勒,既显弹性且显透明质感。虾须的线条似柔实刚,似断实连,直中有曲,乱小有序,纸上之虾似在水中游动,触须也像似动非动。画中之虾有躬身向前者,有直腰游荡者,有弯腰爬行者。‘形’‘质’‘动’俱佳,此画实乃画虾佳作。”(此段评论取材于对齐白石画虾作品的评论)      …………      众人还能说什么呢,只有叹服而已。这虾画的,实在是太过于传神了,在场的诸位自认是画不出这样的虾的。这幅画确实是难得的佳作。      陈易水没想到自己得到的评论会这么高,高兴之余看向单蔷,希望单蔷也能肯定他的作品,单蔷一看陈易水那双闪动着渴望的眼睛,就知道此人在想什么,不过陈易水这幅虾实在是画的好,让他想说些坏话打击一下这个人也不行,其他人都凑近了在看陈易水的画,单蔷凑近了说:“画得很好。”陈易水得到了想要的肯定,眼睛瞬间就亮起来,嘴咧得大大的,跟个孩子似的。单蔷也忍不住笑起来,弯起的眼睛柔柔的,陈易水忍不住看呆了,师弟好像越来越好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一个上午加一个下午,就码了这么点出来 我真的废了 29 29、1885(八) ...   单蔷他们离开时,轩辕俊杰拦住了三人,单蔷疑惑地看向这个人,发现此人一向淡漠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三位且慢。”单蔷停下脚步,听他说话。陈易水今天得了第一,又得了单蔷的承认,心情正好着呢,见是这个风流气度与他们不相上下的少年,也起了那么一点炫耀的心理,也是笑吟吟地看过去。      “我也只这样拦下你们是有些失礼了,不过我家里突发急事,明日俊杰怕是要离开京城,参加不了第三日的比赛了。这二日的比赛,俊杰十分欣赏三位的才华,俊杰唐突的问一下,能否与各位交个朋友?”这人少言寡语,单蔷基本上没听过这人讲过话,此时一开口,竟是少年人少有的低沉嗓音,加之欧阳俊杰说话优雅有礼,让人一听就心生好感。      若是往日,周生定起结交之心,不过轩辕俊杰这话里虽然说是三个人,可明眼人一看就是说给单蔷和陈易水听得,本来就因单蔷二人太过出彩心里不舒服的周生,一听这话,更是连面子功夫都不屑做了,脸拉下来,袖子一甩,哼道:“几位说话请快点,我还想赶紧回去休息。”      单蔷心里讶异平日里最温和的周生竟也会使小脾气,随即释然,再老成周生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到底还是有急性的一面。单蔷对轩辕俊杰歉意的笑笑,“轩辕兄所说正合我等之意,之前见轩辕兄你人物风流,才华斐人,就有心结交。不过,你似乎喜好安静,我等也不便上前打扰。”说完,求证的看向陈易水。陈易水点头。虽然一开始因为此人吸引了单蔷的注意力,而对此人不满,后来这个少年表现出与他二人同等水平的书画功力,心里着实也对此人高看了几分。      轩辕俊杰闻言笑意加深了几分,沉声道:“既如此正好。我家住杭州,二位今后若路过,欢迎二位到杭州轩辕公馆来寻我。”轩辕俊杰朝后看了看,“看上去周先生等得急了,我就不耽搁三位了。”      单蔷二人与轩辕俊杰告辞后,拉了脸色仍然臭臭的周生转身离开了。      轩辕俊杰目送三人离开后,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离开,而是转身进了院子。屋内老者喝着茶,见轩辕俊杰走进来,笑道:“如何,你可是服了?往日总没见你服过什么人,现在可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轩辕俊杰拱手讨饶:“外公切莫再笑话孙儿了,孙儿知错。”老者敛了笑容,肃穆道:“这便是我要你参加这个比赛的用意。你轩辕世家虽世代书香,你作为轩辕家的传人,自小便出众,尤善于书画,故此,你虽对人礼貌恭敬,可被你放在眼里的人,那可是少之又少。持有傲气固然重要,谦虚求进也必不可少。如今这二人也是让你知道,天地之大,不乏比你优者。”“孙儿省得。”“不过说起来,此二人资质之优实乃少见,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轩辕俊杰重复道:“是啊,这样的人确实少见。”      …………      第三天的比赛,对单蔷来说实在是最简单不过的了。上辈子大学的专业就是这方面的研究,加之这辈子的老师叶石兰,在这方面更可以说得上是精通,在他的教导下,单蔷在书本上的造诣超过多数在座的众人。陈易水可就没单蔷的好运了,尽管叶石兰对他们的要求严格,可再怎么严格陈易水今年也不过17岁。读书,读得不仅是数量,还是阅历。没有一定的阅历作为支撑,理解的程度也只能到那个水平。所以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单蔷再次进前三甲排行第二,陈易水则堪堪止步于倒数三名之前,也就是第四,让他擦了好一把冷汗,实在是不敢想象叶石兰在知道了会怎样对他。      这次得第一的是已经四十三岁的隆平,尽管书的比赛没有字、画比赛受重视,可好歹也是个第一,不妨碍隆平整个下午都乐呵呵的。至于得第二的单蔷,许是众人已经对他进入前三这种事麻木了,并未出现太多的反应,倒是得第三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让众人好一顿喧哗。      既然是比赛,自然有奖励。这也是单蔷在比赛完以后知道的,看了看周围人淡定的表情,单蔷咬牙,自己那个无良师傅到底还有多少事没说啊。一旁的陈易水一听有奖励,扯了扯单蔷的袖子,问:“师弟,你说这奖品会是什么啊?”单蔷转过头去回他:“既然是书画比赛,估计奖品也脱不了这个范围,大概就是笔墨纸砚什么的吧。”最后还真被单蔷给说中了,奖品也就是一些字画砚台之类的。单蔷三次比赛都入前三了,陈易水也入了两次,两人手里各自拿了一堆东西,让周围的人看得眼红,这东西虽然好,可也不是买不起,但这些东西代表的意义可就大了,这是有钱也买不了的名气和面子啊。      自此比赛之后,书画界就传开了,这场比赛出了两个天才,一个字画书无所不精,那一手好字,啧啧,你再练20年指不定也赶不上人家;一个虽然文化功夫不行,可那虾画的,绝了。一时之间,书画界的人或多或少都记住了安之行之这两师兄弟,曾在龙舞大会上大放光彩。      而准备收拾行李打包回家的两人可没想到,只是一个比赛就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单蔷在后来得知此事后,啼笑皆非,没想到他也会有成为众人眼中所谓天才的那一日,他不过是多了几十年的人生而已,说起来,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才是确确实实的天才吧。      这样的结果,叶石兰几个老人都预料到了,表面上叶石兰不显山漏水的,淡定自然,实在是心里都乐开了花,对自己实在是佩服不已,本人就是有眼光啊,收徒弟都收的这么有水准,不过还是不能告诉他们,省得两人骄傲。殷先生吴先生那里看不出叶石兰淡定表皮下的欢欣鼓舞,各种羡慕嫉妒恨踊跃而出,奈何两人还要安抚在此次比赛中毫无收获的弟子、儿子,也只能装出毫不在乎、这只是件小事的态度,内伤都给憋出来了。      …………      此事完结,殷先生他们也就和单蔷他们分道扬镳,从京城各自离开。众人分别之前,殷先生留下了一个重磅炸弹,“老叶你也不用太想我,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再次见到我了。”叶石兰笑眯眯的说,“怎么,舍不得我家的茶水?”“是啊,所以我打算搬过去和你做邻居了。”众人惊讶,殷家在河南可是大家族,小户人家也不愿意背井离乡,何况这样的大家族呢。“这些日子怎没听你说?”殷先生苦笑道:“其实我也是摇摆不定,最近两天才定下来的。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家乡,那里就能随便舍弃呢?不过我们河南实在是太乱了,看趋势,中原今后只有越来越乱的,你那地虽然也受些影响,不过还算是安稳。先不说家里人的平安,就说周生这些弟子,也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学习。”      众人默然。好在三位老人都是豁达的人,过会也就抛开了这些令人不快的事,和和乐乐的告别了。   出来也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了,三人思家心切,在路上也不多作停留,比来时少用了一天半的时间走完了路程。看到熟悉的风景,听到熟悉的声音,甚至连树上那强作挣扎的枯叶也觉得万分亲切。终于到家了啊。      到家之后,陈易水已经累得不行了,直接尸挺在床。叶石兰精神气再好,也是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被人扶着回去休息了。只有单蔷尚有些余力,拖着疲劳的身体,将答应带给安安的吃食玩物整理出来后,单蔷真想和陈易水他们一样直接睡死了事,可单蔷有轻微的洁癖,赶路不方便洗澡也就算了,既然回来了,单蔷就想要好好的泡个热水澡,把身上搓洗干净。洗完澡后,单蔷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是软的,全身舒坦,躺下后就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才醒过来。      睡觉睡到自然醒是人生一大乐事。单蔷精神满满的洗漱过后,含着笑容和一路上碰到的所有人打招呼,招的几个年轻女仆大冬天的,脸蛋愣是红红的,本人却不自知。单蔷在大厅口就听见安安清脆的笑声与高高低低的惊呼声,睡的十分舒爽的单蔷心情很好的问:“安安笑什么?”      安安星星眼崇拜状,“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好厉害啊。”单蔷听到这直接的夸奖,也不过是微微一笑。陈易水倒是一点也不谦虚,笑道:“那是,你大师兄我是谁?”安安白了他一眼,“切,夸你只是顺带的,二师兄都没得意大师兄你得意什么啊?”陈易水扁扁嘴,“师弟,你看。安安她就偏心你。”单蔷笑道:“谁让你昨天睡得那么死,我和安安说,那些都是我买给她的,你大师兄忘记买了,你说,安安她会偏心谁啊?”陈易水悲叹,“唉,可怜我这个孤家寡人,师弟师妹竟联手欺压他们大师兄我,真是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      恰在此时叶石兰也跨进门来,看到陈易水摇头晃脑地大叹人心不古,呵斥道:“确实是人心不古,古人在这时候早开始学习了,你们这三还在这里闲聊!”三人对视一眼,俱是扑哧一笑。      吃罢早饭,单蔷和陈易水照旧到书房练习,安安也开始调试颜料。生活一如既往地步上正轨,放佛那样一场大赛从未发生。叶石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终于放下心来,两个孩子总算是调整好了心态。叶石兰摸着胡子想,好像只要有单蔷这个孩子在,周围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安心做自己的事。这倒也算是一件难得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首先胖猪因为这几日的失踪道歉,实在是学校里事情太多了啊,昨天又忙着回家,所以,伏地谢罪! 恩,龙舞大赛的事胖猪终于写完了,撒花庆祝,啦啦啦啦 30 30、1886(一) ...   “易水,昨晚上睡得还好吗?”单母头也不回地说,手里揉着面团,准备中午做顿面条吃。自打单蔷带陈易水回家做客后,陈易水时不时地也会跟着单蔷去单家玩一次,一来二去的,老实的单家夫妇也就不拿陈易水当外人了,平日里言谈举止间很是亲近。      单母说话时陈易水的那双爪子正在单家小子圆圆的脸蛋上揉捏,肉呼呼的手感十分好捏。单家小子丝毫没有反抗,一来是习惯陈哥的恶行了,二来陈哥每次捏了他之后都会有好吃的。陈易水心虚的朝单母的方向看了看,发现单母没有回过头来,放心地又在单家小子脸上捏了一把,据说这小子和他哥小时候长得一摸一样,他瞧着也是。      “单姨就不用担心了,都在您家睡过这么多次了怎么会睡不好呢?”陈易水从怀里掏了一小包蜜饯出来,在单家小子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面前晃了晃。单家小子也不抢,就用那双和单蔷十分相似的丹凤眼盯着陈易水,小眼神里满是渴望。陈易水在那双眼睛下支持不了多久,他也不知道每次来这么一出是什么个习惯,反正每当那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他就觉得心里痒痒的,若是他哥哥也这样看着自己,陈易水赶紧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潜意识里觉得再朝下想去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把手里的蜜饯给了小孩,拍拍手道:“单姨,我去看看单蔷在干什么?”      “去吧,姨现在忙着也不能陪着你,去找蔷娃玩去吧。”      陈易水从善如流的站起来,拉着单家小子的手,笑道:“走吧,看你哥哥在干什么去。”单母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陈易水和单晖两人,一大一小,牵着手朝后面走去。单母笑了笑,蔷娃的师兄啊,是个好孩子,人长得标致不说,性子还好,见人就笑,周围认识的就没人不喜欢的,家里有合适姑娘的也没少找她打听呢,可惜啊,听蔷娃说,易水家里条件太好,他他们镇上的姑娘,怕是配不上人家的。不过说起来,蔷娃年纪也差不多了,今年都快满19了,他们镇上的王家小子跟蔷娃一样大,第一个娃都有了呢,是不是该给蔷娃说个媳妇儿了?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单母这头正想着给单蔷说媳妇的事呢,那头家里就来人了,来的还是镇上有名的王婆子,这王家镇上的年轻一辈的亲事十有八-九都是她给说成的,虽然人是嘴碎惹人烦了些,不过要打听哪家姑娘小伙子的事,找她还真没错,所以单母现在对王婆子的上门还是很欢迎的。      “单家媳妇啊,在家不?”王婆子年轻时十分泼辣,嗓门也是不一般的大,她在门口喊一声就连在后院的单蔷他们都听见了。单母赶紧净了手,在帕子上擦了擦就出去了。“在在,王大妈有什么事吗?”王婆子一看有人,脸上堆起了笑容,褶子开成了一朵菊花。“有事,好事。”单母刚才还在想单蔷的亲事呢,一看王婆子这暧昧的笑容哪里想不到是什么好事,心里也热切起来,“外面日头大,王大妈进来喝口水慢慢说。”      单母那面也揉得差不多了,给王大妈端了碗凉水,抓了几把瓜子,就和王大妈坐一块说话了。王大妈也确实渴了,端起碗来一饮而尽,最后用手背抹了一把嘴,开口道:“单家媳妇啊,你家蔷娃今年也不小了吧?”      单母心道,果然是说这事来的。她家蔷娃说起来除了家世比易水差点,其他的那里也不差了去,偏就这点更招人惦记,毕竟门当户对不是。就她知道的,这王家镇上看上了她家蔷娃的姑娘可不下五个啊,就是不知道是谁家托王婆子来说事地。“可不是,蔷娃今年虚岁也有二十了呢。总觉得他还是那么丁点大的一个,转眼就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呢。”      王婆子对单母的上道很是满意,朝单母挤挤眼睛说:“那是,你看王家小子大儿子都有了,你家蔷娃也是一表人才的,看着就是个读书人的模样,白白净净的,尽招姑娘惦记,你就没想过给你家蔷娃说个媳妇?”      单母心里也惦记这事,不过到底还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当家的怎么想的她也还没问过呢,还是先和当家的商量一下比较妥当。“这事啊,也就是我自己想想,回头还是得和娃他爸说说看,到时候再找您商量,您说呢?”      王婆子拍拍单母的腿,“是该先商量商量,这事也不着急,慢慢来就是。”她今天也没想要一次就说成,不过是来探个口风,听单家媳妇的语气,这事有门!      “王大妈今个就在这吃午饭吧。”      王婆子还急着回那家姑娘家回消息呢,哪里坐得住,利落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落得瓜子皮,“我家里还有事呢,下次,下次。”      单母看王婆子确实没有要留下来吃饭的意思,也就不强留了,把王婆子送出去,单母回头就开始搓面,心里计量着晚上怎么和当家的说这事,全然不知还有一人呆在角落,一声不吭。      陈易水刚才在后院寻了正在做木工活的单蔷,和他说了一会话后觉得有些口渴,把单家小子留在他哥哥那里,他自己到厨房来寻水喝。陈易水走在厨房外的走廊时就听见王婆子的说话声了,陈易水认出就是刚才听见的喊声,他刚才还和单蔷说笑这大妈声音可真够大的,大老爷们估计都比不上她的,就现在声音小点了,陈易水也能轻易的听清她说了什么。      走廊不长,再走几步就能到厨房门口,陈易水却听见王婆子提到了单蔷的亲事,鬼使神差的他放轻了脚步,站在离厨房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凝神听屋内人的对话。直到王婆子离开,陈易水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现在很茫然,他现在十八岁了,当然知道娶媳妇是怎么回事了,但他从未想过单蔷却是也要成亲的,会有一个像他母亲或者像单母一样或温婉或亲切的妻子,他一直觉得他和单蔷会一直在一起的。      陈易水茫然地朝来时的路走回去,连自己要喝水也忘了。来到后院,映入眼帘的是,在大树下认真做着木活的单蔷,从树缝间落下的光斑洒落在单蔷的头发上额头上或者灵活动作的手上,这样的他会有一个妻子吗?      单蔷看陈易水傻傻的站在烈日下,这天这么热,这小子也不怕中暑。“易水,站那里干什么?水喝了?”      陈易水却没回答他,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师弟,你说成亲是怎么一回事呢?”      单蔷听他问,倒是没想到陈易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想到自己也不小了,迟早会面临这个问题,上辈子他是用拖字诀解决的,没等母亲逼婚他就到这边来了,这辈子要怎么办,还是拖吗?又能拖得了多久?但他实在爱不了女人,难道要让他辜负一个好好的姑娘吗?单蔷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以一种淡淡的口气道:“成亲啊,就是代表你成人了,你必须为你做的一切负责。你有了家,有了家人,你要对这个家有所贡献,要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无论什么时候你也要陪在她们身边,因为你是他们的天。”“怎么,想要成亲了吗?”本是调凯陈易水的一句话,单蔷说来心口却是有点闷,这是怎么了?      陈易水没有注意到单蔷说出那句话后脸色的古怪,他被单蔷的话说的有点懵,要一直陪在她们身边么,要成为另一个女人和几个孩子的天么?陈易水神色复杂的看着单蔷,他成了亲,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家,就会离开我吗?他的温柔他的关心他的光芒,不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吗?他会和另一个女人在寒冷的夜晚互相温暖彼此,与我却是越行越远么?光是想到有这个可能,陈易水就难受的快要窒息的感觉,哥哥姐姐她们成亲后不也这样么,他早该知道才是,为什么一想到单蔷要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成亲他会这么难受呢?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无话,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一旁的单晖对两位哥哥的纠结浑然不觉,手里拿着哥哥给的小木马玩得不亦乐乎。      “师弟,你会成亲么?”陈易水低沉的嗓音打破了两人的沉静,单蔷有些意外陈易水不同往日的语调,抬头看去,陈易水却是低着头,阴影遮住了脸,看不清神色。单蔷又想到那个恼人的问题,自嘲道:“不成亲有会怎么样呢?”不过能拖就拖吧。      “哦。”陈易水说出这个字就没有下文了,好在单母到后院来叫两人吃饭了,打破了这有些怪异的氛围。      单母发现今天两个孩子都有些安静,单蔷还好,本就不是爱闹的性子,不过一向活泼的陈易水今天也没什么精神,看样子也不像是生病了,单母只能将之归结于天气过于炎热。晚上单母叫上了单蔷,说是有事要说。陈易水心里乱糟糟地,牵着单晖说到外面走走。      单母是个直爽性子,三言两语就把今天王婆子来的事说了,完了就问:“娃他爸,你怎么看?蔷娃你自己怎么想的也说说看,不要羞,早晚要说的。”      单蔷张嘴,真想说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成亲的,妈你死了这条心吧,结果到底还是不敢说出口,把话给咽了回去,只看着单父。单蔷记得,八年前在决定要不要送单蔷去叶石兰那里时,是父亲一锤定音,坚定地支持单蔷的求学。如今,八年过去了,父亲的身影在单蔷心目中依然强大。      “唔,我瞧着蔷娃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这件事了。”      得了当家的支持,单母脸色就是一喜,单蔷眼看不好,忙出口打断单母即将出口的话,“爹娘,听我说说吧。我现在还不太想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胖猪女人了 对手指,羡慕不痛经的姑娘,各种羡慕嫉妒恨…… 31 31、1886(二) ...   好不容易打消了父母的念头,单蔷已经精疲力尽了,心情也因为这件事闷闷的,对散步回来后,陈易水异常的沉默,也没太注意,早早的就睡了。夏天天黑的晚,两人睡下时天边还有些天光,因此屋内勉强还能够视物。确认旁边的人睡熟了以后,陈易水支起身子,趁着模糊的光线,用视线仔细地描摹这个人的眉眼,他怎么会对师弟产生这样坏的欲念呢?      他今天牵着单晖散步时,脑子里不断的想象单蔷成亲后的场景,那双清凉的嘴唇会被另一个女人占据,成为他不可以触碰的领地;那轻柔的嗓音会对那个女人吐露出私密爱语,其中蕴含的温柔会叫女人红了脸;那双如琥珀般的眼睛,从此会驻入一个与他们区分开来的存在…………      “陈哥,你捏痛我了。”单晖的呼痛声拉回了陈易水越走越远的思绪,他刚才在无意间捏紧了手,却忘了自己还牵着一个孩子,他的力气之大让单晖的小脸皱了好久才在陈易水的安抚下舒张开来。陈易水表面上和煦的安抚被他捏痛的小孩,心里却是掀起了狂涛巨浪,他刚才,为什么,会因为自己想象的画面,而对那个莫须有的女人,产生那么强烈的怒气和嫉妒?为什么,他不想要另一个人触碰单蔷,甚至连占据他的视线都不允许?为什么,母亲曾经讲过的,与此相似据说叫□情的感情,对象会是一个男人,他的师弟?      没记错的话,这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已有八年之久,本应该对这个人无比熟悉才是,可现在看来,陈易水又没有那么确定了。      原来这个人的眉角已不再是少年的温润,有了些棱角,显得成熟坚毅了许多;那双闭着的狭长的眼睛,内含一双茶色的瞳孔,如琥珀般剔透,尤其在阳光下,清澈得仿佛能让人看到深处,此刻却是被遮掩住了,他的眼角还稍微有点上挑,平平添了一丝诱惑,这应该是老人们说的,一挑眉一流转之间便可魅惑众生的凤眼,可这样的一双眼睛,在这个人身上却完全没有一丝媚色,他眼里的温和笑意,足以让人忽略他那双出彩的眼睛,只偶尔在不经意间,流泻出那一丝风情,叫旁边的人转不开眼去,陈易水知道,每当那时候,自己的心会跳得有多快。有着那样的一双眼睛,却有着显得温和宽厚的鼻子和嘴唇。不高但直的鼻梁相对于陈易水的来说显得有些小巧,陈易水看得出神,伸出空闲的左手,想要摸一摸旁边人的鼻子,不料身边的人突然翻了一□,把陈易水吓了一跳,右手也像触电般闪了回去。待发现身边人没有醒,只不过是翻身后,陈易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他在不知不觉间竟是一直秉着呼吸,怕自己吵醒了身边的人。      陈易水脑子乱乱的,怎么也睡不着,想了想,干脆披上外衣,下了床穿上鞋,轻轻地推开房门,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在他关上门以后,本来是应该熟睡的人却睁开了双眼,看着被仔细掩好的房门,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今晚心情不好,早早的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就在他快要进入睡眠的时候,身边传来的动静叫他醒过来,以为是陈易水没睡着,单蔷也就没有睁开眼睛,但随即感受到在他脸上巡视的强烈视线,让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还是不睁开眼睛为好,就这样过了一会,单蔷突然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朝着他的脸慢慢靠近,单蔷心慌了,他不知道陈易水为何要这样做,他装作熟睡后翻身躲避开了这个动作,果然陈易水没再继续,屋内静默了一段时间,随即响起了穿衣服的摩擦声,然后单蔷听到有人轻轻走路离开,轻轻关门的声音。单蔷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莫名地感受到一丝惆怅。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两人都精神萎靡,单母问起来单蔷也只说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回叶宅的路上,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陈易水是没心情,单蔷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从龙舞大赛之后,单蔷隐约感觉到陈易水对他的感情,好像不单只是师兄弟那么简单,如果说以前还是猜测的话,那么昨晚陈易水的举动就证实了单蔷所想非虚。      如果你感觉到一个人喜欢你的话,不管你对他是什么感情,你也会下意识的观察他,注意他。单蔷本就对陈易水心怀好感,虽然此好感非彼好感,但长久地注意也让单蔷对陈易水产生了那么些异样的情感。抛却家世什么的不说,单说陈易水这个人也是十分优秀的,可以说得上是英俊的外表,爽朗大气的性格,以及出彩的文化修养带给他的自信沉稳的气质,都足以让一群年轻的姑娘沉迷于他。唯一不足的,便是年纪太轻导致的轻浮急躁。但这些小毛病,随着岁月的流逝,阅历的渐长,也会被消磨掉,那时的陈易水,想必会成长为一个翩翩儒雅的君子了。这样的人,是不应该为了不切实际的感情而被毁掉的,单蔷即便是对他心存好感,但也没到非这个人不可的地步,这样的感情,或许时间可以让它慢慢消失,或许随着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人的成亲而自然逝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毁了陈易水,对陈易水的沉默,他也只能无言以对。      之后,许是陈易水也对这样的事实感到心惊,觉得这样下去会产生十分不好的结果,他不想单蔷因为自己受到什么伤害,开始有意的与单蔷拉开距离。单蔷与周生讨论问题时周生靠的太近,他忍着,不再刻意过去插入,分开两人,只转过身去,离开此处;平时找单蔷说话聊天的时间也大大减少,大不了早点睡觉,虽然经常很晚才睡着。      单蔷神经没有粗大到连陈易水的刻意疏远也感觉不到,他明白陈易水这么做的原因,但这样看着两人渐行渐远,那滋味也是不好受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样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吧。      这样十多天下来,两人都憔悴不少,尤其是陈易水,短短半个月,竟是瘦了十多斤,这样明显的变化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而且还肯定和单蔷有关。安安与叶石兰心里都担心陈易水的状况,叶石兰是长辈,不方便问,便由安安出头,找到单蔷问了陈易水最近茶饭不思的原因。单蔷最近也在暗地里观察陈易水的状况,也是最先发现陈易水开始消瘦的,心里很是着急,这失恋威力也太大了吧。对安安的询问,他总不至于说是因为陈易水发现自己喜欢我,打击太大才会这么消瘦下去?所以最后也没说出个到底来。安安在单蔷这里没找到原因,只好去询问本人。看到眼前这个神情淡淡的人,安安心里一阵酸楚,这得多大的事才能让原本活泼开朗的大师兄变成这样啊?      “大师兄啊,最近有什么事发生了吗?可以和安安说说吗?”安安觉得自己还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小心翼翼的语气和大师兄说话。      “哦,安安啊。最近?最近没什么事发生啊?”陈易水心里苦笑了一下,什么事,还不是自己那不能宣之于口的欲念。      安安双手支在桌子上,手掌撑着脑袋,定定地说:“大师兄,我们一起生活这么久,你有没有什么事我们还不知道吗?师傅和二师兄也很担心你。”      那个人也在担心他吗?可是他总觉得没有他的靠近,单蔷的生活与之前没什么改变,依旧如春风般对所有人都温柔和煦,不像他,既要忍受着周生等人对单蔷不怀好意的接近又要忍受疏离单蔷带给他的苦闷,觉得干什么都提不起劲,一向很好的胃口也消失了,晚上也是经常失眠。他竟不知,从何时起,那人在他心中已是这般重要,重要到,离了他就像失了魂。      安安看陈易水的神情因为她的话有了丝动容,赶紧接着说:“你不知道,最近二师兄也是茶饭不思的,比你现在这样好不了多少。你看,大家还是很关心你的。大师兄你也知道,安安自小便没了家,但你看安安现在,不也挺好的嘛。叶叔说过,这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再大能大过天塌下来?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用你顶着,凡事还是放宽心的好。”安安暗自吐舌,难为叶叔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当初自己刚刚失去家族的庇护时,叶叔就笑眯眯的和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那时她莫名的安心下来,她觉得,这样的话说给大师兄听,说不定会有用。      这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啊,有什么事能大过天塌下来呢?说不定自己看起来很大的事,在上天看来不过是一只蚂蚁的杞人忧天而已。自己逼着自己远离单蔷又是为了什么呢?把自己搞的这么凄惨,不过是为了一些尚未发生的可能而已。如果发生了,大不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就是。      陈易水的心情因为想通了这点而变得豁然开朗,他一把抱起安安,快速的转了两圈,把安安吓得尖叫了一声。      “安安,你说的太对了,不,是师傅说的对,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走,咱们找你二师兄玩去,你想吃什么,大师兄请客。”心情因为想到可以继续与单蔷亲近变得雀跃,陈易水此事恨不得跑过去,看看那个感觉已经很多天未见的人。      安安大笑着,“我要吃你上次买的那个糕点。”真好,大师兄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夜半赶文,好困啊,明天继续 32 32、1887(一) ...   “天也不早了,休息吧。”单蔷拍了拍脸,触手有些凉,这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前几天还很暖和的来着。      陈易水尚有些意犹未尽,但看天色确实不早了,陈易水在椅子上挪了挪,最后还是没动弹。单蔷也不管他,反正他待会会自己回去的,自顾自得收拾起来。陈易水看单蔷不理他,也有些没劲,就支着手,撑着脑袋,看单蔷做事。      叶宅是老式建筑,没有安装大城市里时兴的电灯,照明用的依旧是油灯。单蔷屋内的油灯就摆放在桌子上,昏暗的灯光竟让室内显得温暖不少,单蔷正在整理床铺,半边脸被灯光照映着,另半边脸却是隐藏在黑暗中,这样模糊的景象倒让陈易水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却记不起来什么时候看见过这样的场景。视线触及单蔷正在整理的床铺,心里一动,刚刚有了一丝记忆的场景迅速远去,只在心里盘算待会怎么让单蔷同意自己那点小算盘。      单蔷铺好了床,转过身来意外地看见陈易水还在这里,他还没走么?      “易水,还在这里呆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早点回去洗洗睡了,这么冷的天。”说完单蔷拿上洗漱用具,打开门就出去了。陈易水连忙跟着出去了,呆在屋里觉着冷,这屋外更甚一筹,叫没有准备的陈易水哆嗦了一下。      “师弟啊,咱们接着聊吧。”陈易水搓了搓手,站在单蔷后面笑嘻嘻的说。      单蔷也想接着聊,可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要不是刚才感觉膝盖冷得有些发疼了,他也不会这么早就结束。“不行,太冷了,明天再聊好不好?”      陈易水凑过去接过单蔷递过来的帕子,盖在脸上,热气熨帖得他浑身舒坦,待净了面,陈易水貌似很正经地说:“我们可以躺床上聊去啊,既能聊天又暖和,多好,好像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块晚上睡着聊天了,我十分怀念那种感觉啊。”他现在都不敢和单蔷过于亲近了,但今天也不知道是灯光过于温暖还是因为天气过于寒冷,陈易水想要和单蔷亲近的心情很迫切。      单蔷被他说得有些心动,冬天么,两个人一块睡确实比一个人暖和多了,还能继续夜谈,不过去年那件事发生以后,少不得单蔷要多想一些。陈易水一看单蔷有些犹豫的神色,就知道这件事有门,继续鼓吹道:“你看两个人睡一块也暖和多了,睡得也舒服,天还早,睡觉不如两个人聊天来的有意思。”      单蔷看陈易水一脸正经,不像是有所图的样子,再加上他也有些意动,缓缓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陈易水一见他同意了,顿时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嘴里还道:“师弟,快点啊。”单蔷看他这热切的样子,又有些不放心,接着陈易水的一句话叫他打消了自己的顾虑,“外面天气冷,水快凉了。”单蔷有些好笑自己有些过于小心了,也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两人躺上被窝那会,被窝里还是冰凉的,好在两人都是身体强健的小伙子,没一会被窝就被两人烤的暖暖的了。全身上下都暖起来了,单蔷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陈易水,倒是躺的规规矩矩的。      “不是要夜谈么,咱们接着刚才说的聊?”身体一暖起来,单蔷就想起了刚才未完的话题。      陈易水扭头看了单蔷一眼,不知怎的,突然觉得他们两还真有点像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单蔷瞥他一眼,“想到什么好笑的了?”      陈易水怎么敢说自己想的是什么,忙正色道:“没什么,你接着说,我们今天聊到哪里来着?”      说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单蔷也不管陈易水的小心思了,侧过身去,面对着陈易水,兴致冲冲的说:“我觉得我们的水墨画吧,固然是好的,可是就我了解来看,一样事物要长久的发展下去,必然要根据时代的发展不断进步和成长,不能只依靠老祖宗留下的那点东西,就觉得可以万世千秋地长久下去。你认为呢?”      陈易水此时与单蔷靠得极近,单蔷正说到兴头上,一时没觉得不妥,陈易水心神却有心不稳,一双眼时不时地就溜向那双不断开合的淡色双唇,不知咬上去是什么感觉,记忆里好像是软软的,比他自己的滑一些。好在他还听得见单蔷的问话,随口答了句:“不错,说下去吧。”然后继续盯着人家的嘴看。      “就说西洋画吧,其实不比我国的水墨画差,不过是各有特色而已。但是我觉得他们有一点十分好,那就是不他们的画者不断在努力推成出新,突破原有的界限,创造出新的画派和技巧,所以他们的绘画技术一直在进步。相比较起来,我国的水墨画好像没什么变化,国内的画者也没什么人想要改变什么,就我看来,这样下去,不太好。”      某人早就转移阵地了,不看嘴唇了,看单蔷不经意间露出的锁骨了。即便是冬天,也没什么保暖内衣给穿,所以单蔷将厚厚的外衣脱了后剩下的还是宽松的亵衣。单蔷侧卧着,锁骨很容易就暴露在某个用心不良的人面前。在昏黄的灯光下,陈易水发觉,单蔷肌肤的颜色几乎与白色的亵衣一个颜色了,甚至更为细腻滑爽,他突然想起来刚才的画面为什么十分眼熟了,他唯一一次看见单蔷的身体,就是在这样模糊不清的光线下,他还记得,那时他的身体便因为单蔷起了变化,难道,自己早在那时便已对师弟起了不一样的心思么?      单蔷发现某人有些不对劲,在他说完以后陈易水没有反应不说,貌似还一直盯着他看,他顺着陈易水的视线朝下看,发现陈易水貌似盯得是他的脖子那里。单蔷的脸轰得一下红了,拉紧了有些松散的亵衣。      没了风景可看,陈易水有些讪讪的,单蔷眼看着气氛变得有些怪异,找话说:“我觉得你有这个创新能力来发起这个变化。”      陈易水眼睛一亮,紧紧盯着单蔷:“真的?”      单蔷倒也不是瞎说,他这些年早就发现,陈易水在书画上的天赋比他高出不止一点点,尤其在创新上很有才能,若不是他多出陈易水几十年的经历,恐怕还到不了如今这只比陈易水高出一点点的水平呢,不得不说,有些人生来就得天独厚。      单蔷认真回道:“真的,我一直这样觉得。”      陈易水看单蔷神色不似玩笑,如琥珀般的茶色瞳孔里满是对他的信心,心里的欢喜就如涟漪般晕染开来。在灯光下,单蔷那张如玉的脸格外洁白,如同栀子花一般,放佛有着实质的花香,引诱着陈易水不自主的靠得越来越近。单蔷眼看着陈易水越靠越近,心里对他将要做的事有一些了然,他本应不着痕迹的躲开的,但他被陈易水眼中的温柔和欣喜定住了,挣脱不开。      于是,就这样,两张嘴毫无阻隔的贴在了一起。冬天里,嘴唇有些干,不如陈易水记忆中的柔软,但这不妨碍陈易水心跳如鼓,他脑子里空空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往日堂兄私下里给他看的那些个少儿不宜的书里画的动作一个也记不起来,只好按本能动作了,在单蔷的嘴上啃啃咬咬的,这样的动作反倒让陈易水觉得有些不满足,但他也不得其法,只能把啃咬的力度加大了,让单蔷有些吃疼。单蔷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也有五十多岁了,虽然在这方面的经验完全是零,不过好歹是经历过信息时代的人,大约知道怎么做。陈易水显然是个没经验的,意识到这一点的单蔷心里暗自欢喜,不过嘴也被他咬的疼,只好他主动一点。单蔷伸出舌头,在陈易水的嘴唇上舔了一下,得了回应的陈易水啃咬得越发得力,疼得单蔷赶紧道:“张嘴。”虽然不知道单蔷要干什么,但看起来也不像是拒绝的样子,陈易水也就听话的张了嘴。单蔷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把舌头伸进了陈易水的嘴里,陈易水的嘴里没有什么异味,很清爽,单蔷进行到这一步也不知道下面要干什么了,就在陈易水的嘴里胡搅一通。陈易水奇异的感到一条滑溜溜的舌头在自己嘴里扫荡,没有一丝不适,因为这个人是单蔷,那个清清爽爽的人,他带给陈易水的一切陈易水觉得自己都可以接受。虽然单蔷吻得不得章法,竟也触碰到陈易水嘴里的敏感点,陈易水立时觉得有一道酥麻的冲动传到下面去,下面也有些小抬头,陈易水是个通透的,学着单蔷的样子回吻过去,一来二去的,竟也似模似样,最后两人分开时,都气喘吁吁的。      因为缺乏氧气,两人的脸都红红的,尤其单蔷,本就生得白净,均匀的红晕铺展在脸上十分好看,沾染了水汽的双眼闪烁流转,展现出了他原本的风采,让陈易水看入了迷。陈易水拉开盖在单蔷身上的被子,自己一翻身就压在了单蔷身上,反手把被子重新盖上了。两人对视着,没有说话,也不知是谁主动的,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热吻,单蔷感觉到一个热热的东西抵在自己腿上,有越来越硬的趋势,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其实他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只不过比陈易水好那么一点点罢了。      又一次吻毕,陈易水把脑袋放在单蔷的肩窝,不断地蹭,偶尔还在单蔷的锁骨上咬一下,下-身也不断在单蔷身上蹭着,嘴里还模糊的说着:“师弟,师弟,安之,帮我一下,难受。”声音喑哑,听得单蔷面红耳热。      陈易水咬得不重,但又酥又痛的感觉让单蔷不好受,他要怎么帮陈易水?      “我怎么帮你啊?”      陈易水拿过单蔷的手,放在自己难受的那处,他看的书上好像有过这样的动作,喘着气道:“你帮我摸摸就行了,摸一下好不好?”      单蔷的手毫无准备的触碰到一个热热的硬物,不知所措起来,他第一次触碰到除他自己以外的男人的那处,滋味不可言喻。读大学的时候,听寝室里的人说,男人之间也有偶尔互相帮忙的,他可以用手帮陈易水吗?      没等他下定决心,陈易水在他的耳朵上又是咬又是吹气,“快,快点。师弟,师弟………”单蔷的耳朵很敏感,被热气一吹脑子里就晕乎乎的了,照着陈易水的话握上了陈易水的那处,谁想竟吓了他一跳,不知不觉间,陈易水已经变成了一个丝毫不逊色于成年人的男人了,那里竟比他的还要大上几分。单蔷的手有些抖,他摸索着把手伸进了陈易水的裤子里,陈易水也回报他握上了他的,那里被别人触摸的的感觉叫单蔷又是一抖。      单蔷再清心寡欲也是个男人,用右手给自己的兄弟服务的时候也是有的,所以接下来也不用别人教,估摸着力道就开始上下撸动起来,耳边陈易水的喘气声也越来越大,偶尔喃喃一句‘师弟’‘安之’,同时陈易水手里也没停,虽然有时力道大了些,仍叫单蔷软了身子。      过了一会,单蔷觉得自己快到顶点了,手里的物件比刚才涨大了一圈,心知陈易水也快了,忍着有些发软的身体,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几乎在同一时刻,两人达到了顶点。两人大喘着气,陈易水也压在单蔷的身上不动弹。      “师弟……”。屋内一时静默下来。      单蔷沉默半响,脑子里一片混乱,最后才说出一句:“擦干净睡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那天胖猪写文来着,结果一个闪电电脑就关机了,然后胖猪开机,又一个闪电过来,电脑又歇菜了,于是胖猪也歇菜了 话说,这就是伪H啊,应该不会被河蟹吧 33 33、1887(二) ...   陈易水从梦中纷乱的场景中惊醒过来,他眨了眨有些涩的双眼,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以及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顿时一阵巨大的恐慌向他袭来,他们真的做了有悖常理的事吗?他与师弟,真有了夫妻之实?      陈易水迅速坐起来,看了一眼旁边还在睡觉的人,单蔷的眉微微皱着,放佛梦里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床下洒落着衣物,上面沾染的污迹,时刻在提醒陈易水昨晚发生的确实是事实,而不是自己的一晚春梦,让缺乏睡眠的脑袋越发疼痛。昨晚他和单蔷将手上和床上整理赶紧后,两人无言躺下,没有人说话,陈易水知道,单蔷和他一样,也是在将近天明的时刻才睡着。      陈易水凝视着单蔷不安的睡颜,我们该怎么办?发呆中的陈易水被单蔷的一声叮呤给惊醒过来,没有惊动单蔷,陈易水小心翼翼的穿好衣物,开门出去了。他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师弟。      待单蔷醒过来,窗外已是大亮,身边空荡荡的,被角倒是被掖地严实,没让冷风透进来,显然是离开的那个人做的。想到这一点的单蔷心情好了不少,他昨晚睡不着的时候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他和陈易水从此与一般师兄弟无二,甚至关系更加淡漠,如今看来,倒也没到最坏的境地,至少,陈易水还是关心他的。单蔷很平静的起了床,先把窗户打开通风,密闭了一晚的屋内到现在还充斥着雄性的味道,叫单蔷回想起昨晚自己的主动,脸微微红了。      把一切整理好以后,单蔷到了饭厅,就只看见安安一个人坐在饭厅里,心里一滞,一瞬间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以寻常的语气问道:“安安,师傅和你大师兄还没到吗?”他今日算是晚了,平常这时刻,师徒四人早就到齐了。      安安看单蔷来了,笑着打招呼:“二师兄早,听黎叔说,师傅今天一大早就走了,走之前留下话来,说让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偷懒,他过几日就回来。至于大师兄么,我就不知道了,或许还在睡懒觉呢,嘻嘻。”      叶石兰时不时的就要出门一趟,单蔷他们也习惯了,单蔷给安安夹了一个包子,笑着说:“既然师父不在,安安你先吃吧,饭快凉了,有我在这就行了。”安安早就饿了,不过因为要等大师兄和二师兄才一直忍着,如今既然二师兄这样说,她也不客气了,夹起包子就是一口,又吸溜了一下小米粥,叫单蔷看得好笑,“慢点吃,小心噎着。”安安自己吃的同时也没忘了她的二师兄,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快速的说:“二师兄你也吃啊,边吃边等吧。”单蔷点点头,却没有动筷。      最后直到饭菜凉了,也没有等到陈易水来。      接下来的半天单蔷和安安也没看见陈易水的身影,中午时单蔷到他房间里去找也没人,最后才被守门的人告知,叶石兰前脚走了没多久,陈易水也跟着出门了,说是家里有事回家去了。安安在一旁嘟囔,“有什么事这么急啊,也没说一声就走了。”单蔷什么也没说,神色淡淡的回了厅内,安安看他心情不好,也不敢说太多,两人吃了一顿无言的午饭。      后来的几天,单蔷一直很正常地做事,任何一个人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劲,依然起得很早,依然笑如春风,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几天下来,他的心是怎么一点点凉下去的,虽然早就预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然而真正发生的时候,胸口依旧是让人难受的闷。如果自己当时将陈易水推开了,两人会不会还是亲密如兄弟,温暖如亲人?      在第四天的时候,师傅回来了,对于陈易水的不告而别没有说什么,只是叫单蔷他们照旧做自己的事。单蔷不发一语,默默回去练字了。叶石兰近些日子有事要忙,也没注意到单蔷的异常,只有敏感的安安发现,这几天二师兄心情好像不太好,倒是经常过去找单蔷玩耍,单蔷心知安安的好意,但实在提不起劲陪安安聊天玩耍,也只能强颜欢笑。      冬日里阴沉沉的天色,无端让人心情抑郁,任何事物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失却了他们原本应有的活力和色彩。      在叶石兰回来后的第二天,陈易水也回来了。陈易水回来的消息是安安对单蔷说的,她以为单蔷不高兴是因为陈易水的不告而别,所以一知道陈易水回来,马上就去通知单蔷了,在某种程度上,安安也算是想对了。听到陈易水回来的消息,单蔷心里闪过一丝欣喜,会不会陈易水回家是真的有急事,而不是逃避。虽然单蔷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欣喜,然而舒展开的面容泄露了他的心情变化。安安取过单蔷手里的笔,扯着单蔷的袖子往外走,嬉笑道:“二师兄,快走,一定要好好说说大师兄,上次怎么就这样走了,没得让人担心。”      书房和大厅之间隔着一个院子,中间很是种了些花草,加上养了十几只鱼和一群虾之类的活物,所以院子面积不小,两个房间之间用左右两天长廊连接。单蔷他们正走在长廊上时,看见前面走来两个年轻的女仆,许是没有注意到走过来的单蔷二人,还在自顾自得说这话,其中一个女仆单蔷他们都称她许姐,此人有一特点,嗓门挺大,所以两人说的话十有八-九都被单蔷他们听见了。      “桃子啊,我刚才可是听说,这次大师兄回去是定亲,怪不得走得那么急呢,说是过两个月就成亲,啧啧,看大师兄一表人才的,也不知道是谁家姑娘有这个好运呢?”叶宅里的仆人称呼陈易水和单蔷都是称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安安则成为小姐。      “可不是吗?我们这些个相貌出身都一般的,大师兄那样的,想都不要想!就二师兄咱们可以想想。”      “你个妮子可真是思-春了,怎么,看上人家二师兄了,也是,二师兄虽说家世比大师兄差上那么些,可其他的也不必大师兄差啊,人白白净净的,画也画的好看,性格也好,就是我这个已经成亲了的,看着二师兄也觉得招人疼呢。”      单蔷听到许姐说陈易水是回去定亲时就放开了安安的手,站在那里也不知想什么,许姐他们后面说的话他也没听到似的。直到离单蔷差不多十几米远的时候,许姐二人才注意到他们口中的人就站在前面,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听到多少,两人的脸都有些红,尤其是许姐旁边的那个女仆,脸红得快滴下血来,哎呀,也不知道二师兄会不会觉得自己……单蔷也没管两人神色怎么样,他几个跨不上去,盯着许姐神色凝重的问:“许姐,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许姐还有些呆愣,刚才说的什么啊,难道二师兄看上桃子了?“什么,什么真的啊?”      单蔷舔了舔嘴唇,略显干涩的吐出几个字:“就是大师兄定亲的事。”      许姐终于回过神来,心里有些惋惜,原来不是看上桃子了啊,她就说嘛,二师兄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桃子这个小丫头。      “许姐?”      “哦,真的,我刚才就在厅内抹灰,可是亲耳听大师兄对老爷说的。”      许姐也不知道自己看清楚没,总觉得在自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二师兄眼里的光彩迅速灰败下来,可看回去,二师兄还是那样,温和的模样,那里有过什么变化,估计是自己眼花了吧。      单蔷笑了笑,温和地说:“是这样啊,打扰许姐你们了。”      许姐摆摆自己的手,乐呵呵地说:“没事,没事。”      单蔷和安安安静地看着许姐他们离开,单蔷低下头朝安安笑了一下,“走吧,我们过去看看你大师兄。”在听到许姐确认这件事之后,单蔷在郁郁中竟感受到轻松,这样一来,陈易水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自己也不用困扰了,这,也是自己期翼的结果。      陈易水果然在大厅,在单蔷他们进来的时候也看过来。陈易水的脸色有些不好,神情也是恹恹的,在看到单蔷他们进来后,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转过头和叶石兰继续说话。      叶石兰依然笑眯眯的,看了单蔷他们一眼,招手让他们过来坐。单蔷拉着安安过去坐下,听叶石兰他们说话。      陈易水不着痕迹地看了单蔷一眼,却没从单蔷淡然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心里有些失望,那天家里叫他回去就是商量亲事的。他心里思绪烦杂,对母亲说他要一个人好好想想,便把自己独自关在书房不让人进去打扰。      他想了很多,关于他和单蔷之间的感情,关于他和单蔷的未来。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他对单蔷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这样的感情是不容于世的,只看历史上记载的董贤之流是如何被世人不齿,就知道要拥有这样的感情会面临多大的压力。可是,他不想要另一个女人触碰到单蔷哪怕是一点点,他自己就能毫不顾忌的去娶一个女人吗?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他与单蔷之间是再也不可能了,单蔷看似是个容易妥协的人,可陈易水清楚的了解单蔷是不会允许自己处于那样尴尬的境况,不要问他为什么了解,他就是知道。      陈易水试着想了一下到时候的场景,就觉心痛,只是想了一下就能如此,那真的呢?自己能够忍受那样的疼痛?      他不敢说自己会永远拥有那个勇气和世俗说不,但是目前,他不想离开单蔷。      傍晚时分,陈易水打开房门,对母亲说:“我现在不想成亲,我想和哥哥们一样,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陈家兄弟当初都到日本留学过,他们的婚姻都是自由恋爱的产物,有了这两个先例在,陈易水的决定也不是那么突兀了。陈母有些遗憾,这次看中的女孩子挺符合她理想中的媳妇形象的,但她尊重儿子的想法,回头就拒绝了这门亲事。      单蔷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里感受繁多,等易水成亲后,自己出去走走吧,不能掬在这一片天地,自己应该去看更多的人,去见更多的事,去吹各样各种的风,去闻各地泥土的芬芳,去经历不同快乐和幸福,去感受繁多的悲伤和不幸,到时候自己会发现,最近发生的,只不过是人生的一件小事而已,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着在自己笔下舒展开来。      单蔷以一种轻松甚至愉快的神色对陈易水说:“易水,恭喜。”      “恭喜什么?”陈易水随即反应过来,对方估计是清楚了他这次回去的目的,但不清楚结果,误会了他要定亲了,陈易水一皱眉,“我要成亲你就那么高兴吗?”       作者有话要说:疯了,这几章搞得胖猪心力交瘁,咱真的不适合写虐文啊,还是回归咱们的甜文吧,不过胖猪舍不得小单独自旅行的那一段啊,啊啊啊 34 34、1887(三)修文 ...   陈易水瞟了一眼周围,看见在旁边瞪着他们的安安和看似若无其事的叶石兰,觉得这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便拉过单蔷的胳膊,对叶石兰说:“师傅,我还有点事要问一下师弟,那我们先下去了。”      叶石兰笑眯眯的,喝了一口盖碗茶,挥挥手,“去吧,去吧。”      单蔷被陈易水拉着朝他们的房间走去,心里糊涂了,他不是要成亲了吗?为什么听到自己的恭喜会是一副被伤害的表情?陈易水走得很快,单蔷也不得不加快脚步,很快两人就到了陈易水的房间面前,陈易水为了开门松开了抓着单蔷手臂的右手,单蔷这才感觉到因为陈易水太用力,他的胳膊都有些麻了。陈易水打开门后,一把将单蔷拉进来,迅速的关上门,身子一倾,将单蔷压在他和门板之间,额头抵上了单蔷的,委屈的说:“师弟,为什么听到我要成亲了你会那么高兴?”      单蔷被陈易水的动作吓了一跳,又听到陈易水委屈的声音,熟悉的撒娇让他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人又是为什么委屈,难道要自己像怨妇一般,听到他要成亲了就哀怨?他单蔷怎么会让自己那么难堪?      热热的气息吹在他的鼻尖,大冬天里格外敏感。单蔷微微侧了一下头,避开了温热的气息,开口反驳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想到这几天因为这个人心伤,语气里就带出了一点怒气。      陈易水干脆将脑袋放在单蔷的颈窝,蹭了蹭,双手也从门上转移,慢慢挪到单蔷的肩上,“师弟,我没有要成亲。”你不知道我为了下这个决定用了多大的勇气,或许,是自己这一辈子最勇敢的时刻也说不定。      “胡说,我明明听许姐说……”      “那是她没听完就走了。我回去确实是因为这件事,但我拒绝了。”继续蹭蹭,再次感受到这个人的气息,大大的安定了他的心,那个决定,事关他的人生,他岂会没有迷惘和不安。现在看来,果然只要在这个人身边,他就会有勇气。      单蔷一怔,颈窝被毛毛绒的毛发蹭得有些痒,“为什么要拒绝,反正总是要成亲的不是吗?”他的声音有些苦涩,自从他来到这个年代,他就已经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了,先不说他自己被动的性格,就说这个时代,对那种惊天骇俗的事情也是不能容忍的。即便是这个人,他也不敢抱太大的期望,怕自己在现实面前,获得更大的失望。      陈易水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单蔷,“这么说,你今后也是要成亲的了?”只要对方敢说是,他就,他就……      陈易水这样的变现,让单蔷隐约明白了陈易水拒婚的原因,刚说“我是……”嘴就被堵住了,嘴唇被人狠狠地吮吸,以至于单蔷产生了自己的嘴会被人吃掉的错觉,单蔷张口想要说话,对方的舌头却乘机以不可抵挡的强势卷入他的口腔里,以至于未出口的话只能成为‘唔,唔’的破碎音调。本来放在他肩上的双手也挪到了背后,用力将他朝陈易水的方向按压,他的胸膛紧紧地与陈易水的贴在一起,他甚至能听到对方如同响鼓一般的心跳。      单蔷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对方的呼吸声也紧凑起来,单蔷双手抵住陈易水的胸口,用力挣分开两人,估计陈易水也快呼吸不畅了,单蔷很轻易的与陈易水分开,单蔷退后一步,靠着门,大力的呼吸,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师弟,我不许你娶女人。”满脸通红的陈易水盯着单蔷的眼睛用力说道。      单蔷感受到了对方的认真,心里不能不说是欣喜的,但是陈易水太年轻了,年轻到让他无法产生安全感。要知道,年轻可以让人感受到激情,也可以让人在激情褪去后毫无顾忌地潇洒离去,年轻可以令人在感情正浓的时候忽视全世界,也可以在之后因为全世界而忽视你。同时,年轻也会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爱或者占有欲,什么是喜欢或者习惯。      “易水,我是不会成亲的。”看陈易水又有靠过来的趋势,单蔷接着说:“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可以在一起,你要知道,世俗所拥有的巨大力量,可以轻而易举的毁了你我的前程。易水,我们还年轻,或许还不能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想在将来,因为这件事情而伤了感情甚至互相仇恨。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局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单蔷这话正好说到陈易水担忧的地方,他自己是不怕的,就算是没了声誉,他还可以跟着二叔经商,到时候天南地北的走,谁还会在乎这么一点小事呢?但是单蔷和他不一样,单蔷除了他自己,没有什么依靠,那个只能算是普通的农户家庭,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      “师弟,我明白你的担忧,罢了,只要你答应我不成亲,那就先这样吧。”      单蔷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陈易水会不管不顾地要求自己和他在一起,他现在还没有做好接受另一个人进入自己生命的准备,但同时,他心里也有一点失落,这陈易水,也放弃的太快了吧。      “易水,我想出去走走。”      陈易水放开单蔷,拉着单蔷的手说:“啊,那我陪你一块出去散散步吧。”      “不是,我是说离开这里,出川。”      陈易水转过头来,面色古怪,“所以你刚答应我不成亲就要离开?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单蔷叹口气,解释:“我不是因为你才想要离开的,而是一直都有这个想法,一直掬在这个小地方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你也明白,学习书画,除了基本的技巧以外还要有眼界,与之密不可分的就是自然,山之巍峨,水之灵秀,云之飘渺,日之恢宏,风之多变……大自然拥有太多人类所缺少的品质,书画家从真正的大自然里寻找灵感,从小小的感悟里成长。就像一个将军,即便再优秀,没有带过兵打过仗,永远只能算得上是纸上谈兵,达不到一个更高的层次。”      陈易水摸着下巴思考单蔷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他从未听说有哪个画家没有看过山水就能画出山林的,只是,“你是一个人去吗?”      本来会是一个人的,“也不是……你,要不要一起去?”旅途漫长,能有人陪着是一件很好的事。      陈易水眼睛一亮,“当然是一起去。”      单蔷弯弯嘴角,心情愉悦起来。      两人找了机会和叶石兰说起这件事,叶石兰捋着白胡子说:“你们今天若是不说,我过段时间也会打发你们出去的。你们在这里学画也有将近十年了吧,该教的我也差不多教给你们了,后来的就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只是,最近这些年毕竟不比当年平静,你们出去游历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安安抱着单蔷的袖子,朝叶石兰撒娇道:“叶叔,我也要出去。”      叶石兰一瞪眼,“胡闹什么,你也不看看你才多大,出去吃得了这个苦?你以为他们是出去玩得吗,小丫头!这是我的一些老朋友的地址,你们若是顺道路过也去拜访一下,帮老头子我看看他们还或者没有?”      单蔷接过叶石兰递过来的地址,眼眶有点润湿,他知道这是叶石兰给他们出去游历增添的一些保障和便利。这么些年来,叶石兰对他们是如亲生子般对待,单蔷和陈易水对他的感情甚至比自己的亲生父亲更加深厚。      拍拍安安的头,单蔷对叶石兰说:“师傅,我们离开后你也要注意身体。”      叶石兰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说得你们好像马上就要离开似的。不是说过了年再离开吗?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年关将近,单蔷趁着回家过年的机会对家里说了他要离开的事,家里人一听说是叶先生吩咐的,也没反对,只是反复叮嘱单蔷注意安全,出门要小心,什么时候回来啊……单蔷感动于家人的关怀,出于不能常伴在家人身畔的愧疚,今年过年单蔷格外孝顺亲和,最后离开的时候弟弟干脆抱着他的腿不撒手。      回了叶家,陈易水也收拾回来了,两人收拾好出门要带的东西,挑了一个日子,与隔壁殷先生他们打了个招呼,在叶石兰和安安的目送下离开了这个待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      -----------场景分界线------------------------------------------      单蔷的右边放着两个箱子,里面放着现目前单蔷和陈易水的全部家当。脚下的船有着轻微的晃动,船家的嘹亮有力的歌声响彻在宽广的湖面,偶尔有些还未化掉的冰片撞在船身上,哗啦一下就碎开了,成为好十几片更小的碎冰,然后渐渐消失不见。      船上除了单蔷与陈易水以外,还有四个乘客,男人三十来岁,一脸胡须,身材十分健壮,身上穿的是很一般的棉布做面的袄子,已经磨得有些发白了,倒还算厚实;女人应该是男人的妻子,眉眼十分普通,不过皮肤显得很白皙,给女人添了几分秀气,她身上穿的衣服比男人好些,同样是棉质的小碎花做的袄子穿着十分有乡土的活力;一个十来岁的女孩用红色的头绳,扎了两个冲天炮,配着一张苹果脸十分可爱;男孩差不多八-九岁,只在头顶捆了一个揪,虎头虎脑的,在女人的怀里动来动去。这四人是明显是一家子,看他们带的东西也不多,估计是出门走亲戚吧。六个人都围在船坞里,靠着中间的一个小火炉取暖。      “秀才,你们出门为啥?”男人搓着一双大手,笑嘻嘻的问这个打眼看着就有学问的人。      “哦,我不是秀才,我们就是出去看看,不想在家里掬着。”单蔷注意到男人的手和单父的手十分相似,都有着厚厚的茧,心里生出一股亲切感来,笑容也温和了许多。      看出这个读书人没什么架子,男人来了交谈的兴趣,他婆娘抱着男孩笑着看他们说话,女孩倚在自己母亲身边,咬着手指好奇的看着这两个长得好看的大哥哥。      “外面这么乱的世道,还是在家里呆着好,看你们都是读书人,遇上什么事可不好罗。”      “谢谢您的关心,你们一家出去是走亲戚吗?”单蔷搓了搓手,转移了话题,他对不熟悉的人也不想解释太多。陈易水看单蔷有些冷,捞过他的双手就捂在自己手里,单蔷吓了一跳。      “是啊,这不是回孩子他们姥姥家吗?我媳妇吵着说都好几年没回去了,今年怎么样都要回去一下,这个是你弟弟吗?你们感情真好。”      单蔷看了陈易水一眼,笑着说:“是啊,我是他哥哥。大叔你们是去哪里,离成都远吗?”      “峨眉,倒也说不上远。”      峨眉,单蔷心里一动,随即笑着说:“峨眉啊,正好我们也要去峨眉,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们一道啊,这样相互也有个照应。”      男人看单蔷和陈易水都是文弱白净的样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坏人,乡下人对读书人一向尊敬,一路上做个伴,说不定还能教教自家小子呢。      “行,我姓李,这是我媳妇,这是大丫,这是狗娃。”男人指着三人向单蔷二人介绍道。      单蔷听到大丫的时候心说还好,不是桃花荷花梅花,王家镇上的女孩十个有八个名字里是带花的,结果姓李的男人下面的一句话让单蔷差点喷了,就单蔷所知,王家镇至少有六个男孩的小名叫做狗娃。      单蔷指着陈易水说:“他是陈易水,我是单蔷,我们是表兄弟。今后就请您多关照我们兄弟两了。”    作者有话要说:胖猪修文估计让某些亲失望了,不过胖猪实在是不想纠结下去了,就修吧,对不起这些喜欢冰清的亲了,估计没她出场的机会了。 唉,看文就要高兴嘛,希望大家轻松看文,胖猪看评论,竟然还有大人看完之后睡不着觉的,囧,罪过罪过 PS,貌似已经有两次看到有人说是看其他作者的介绍来的,那位好心的作者是谁啊,好奇中 35 35、番外一 ...   这是一个差不多一百平米的书房,除了采光的窗户和门以外,其它墙面都被到顶的书柜占据了。各种线装或者定装的书籍被分门别类整齐的摆放在大型的书柜里,零散的书柜里则摆放着上好的文房四宝,纤尘不染。书房中间是一张巨大的书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办公书桌,而是极有艺术品位的木雕,看似随意的弧度实则恰到好处,漆面保持着完好无损。整个房间的地板上都铺上了厚厚的白色羊毛地毯,在寒冷的冬天给人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书桌的一角,放置着一个香炉,袅袅青烟在底部打了个旋然后直直升起,房间里充斥着好闻的檀香味。      “乔先生,这是交流会的邀请函,届时请您务必参加。”      乔威接过秃顶男人手中的邀请函,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才笑着对男人说:“好的,如果我有空的话一定会去。”      知道这只是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乔威会不会去还真不好说,男人也只能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算了,他话带到了,至于乔威到底会不会去就不关他的事了。男人起身告辞离开,走出这栋价值不菲的别墅时,心里还在感慨,真是同人不同命,乔威比他还小十岁左右呢,现在乔威所拥有的成就远非自己短时间内可以到达的,谁让人家有那个本钱呢,生于书法世家不说,自己本身又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这种人啊,生来就是让人理解什么叫做上天不公的。      乔威嗤笑一声,交流会,不过是一群老头小子互相恭维的场面而已,有什么值得让他去的。随手一扔,那张精致的烫花请帖被毫不留情的扔在书桌边上。      这件事完全被乔威抛在脑后,以至于那天他突然看见那张放在书桌上请帖时,已经完全记不起来来那张请帖的来历了。乔威拿起请帖,哼,他的书房一向是不许闲杂人等随意进的,谁敢在这里乱扔东西。打开请帖,入眼的‘乔先生’叫他明白这是张给自己的请帖,交流会?乔威慢慢记起来了半个月前的情景,好像半个月前是有个天朝书法协会的人来过,看日期正好就是今天。乔威看了看窗外明媚的天气,正好今天也没什么事,就当出去晒晒太阳吧。      乔威后来回想,自己怎么就在那么多人里面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不爱说话的青年呢?当时在场的也不乏出彩的人物,他的长相不算出众,顶多是长得比较白,让他看起了比较文静而已。或许是因为没有人会像他一样,是认真的在听他人讲话,温和的气质令人一眼就生好感。乔威笑着走过去,和他攀谈起来,乔威发现,当你说话时,他会安静的看着你,你可以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他在思考你的话:当他赞同时,他会微笑着点点头;当他反对时,他只是轻轻蹙一下眉;当他的眼睛迸发出欣喜时,你知道他从你这里了解到了新的东西;他不会打断你,只会在你结束时轻轻说出他自己的看法。      举办交流会的主席无意中看到了乔威的身影,十分意外,让他上去说说心得。以往这种演讲乔威都会很不耐烦,这也是他不喜欢参加这种交流会的原因,界内比较年轻的新一代都不认识乔威本人。这次不同,乔威一点推辞和不耐烦也没有的上台了,如愿看见青年吃惊的表情,瞪大的眼睛和微张的嘴,让青年意外的可爱。颇好的心情让乔威的话格外多,引来台下年轻人一阵阵的掌声,导致他结束交流时,立马被一群对他慕名已久的人包围住了,好不容易脱开身来,才懊恼地发现青年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随即,乔威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没关系,只要是在这个界内的人,一般都会参加这个交流会,今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我是两年分割线------------------      “乔威,你已经40岁了,还不打算成家安定下来吗?”女人保养得宜的面容在茶水蒸腾出的热气中氤氲模糊,紧蹙的眉显示出她对对面这个男人目前状态的不满。      乔威背靠在椅子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毫不在意的说:“母亲,我已经有心仪的人了,您请不必操心。”      女人来了兴趣,微微将上半身倾过去,脸上露出八卦的神色,刚才温柔高贵的气质消失殆尽。“儿子,能不能和妈说说,那个女人是谁啊?”她这个儿子出名的挑剔,至今没有一个女人能入得他的法眼,导致她一度怀疑儿子是同性恋,虽然儿子的洁身自好证明了目前他也不喜欢男人。      乔威笑了笑,不是他惯有的公式化地笑,而是带着一点宠溺一点无奈的笑容,“现在还不能对您说他是谁,我只能跟您说,他就和小兔子一样胆小,轻易惊吓不得。”      女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这么说,你还没和她坦白?”      “是啊,若是急了你儿子估计会一直单身下去吧。”      “唉,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了,我就没看过你有这么小心的时候。”      乔威但笑不语。      ----------又是一年-------------------------      “乔先生,您今天有空吗?”对方清透的声线从电话那端传来,即便两人已经认识三年了,对方的语气仍然十分恭谨,让乔威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他掩饰的太好了还是对方过于迟钝,完全没有看出自己对他的那些心思,一直把他当做界内德高望重的前辈来看待。三年来,乔威觉得自己已经够平易近人耐心细致的了,也只不过是让这人见面时能主动上前来打个招呼,或者一个月打一两个电话过来请教请教自己。他应该高兴以这人的迟钝,没有人会抢得走吗?乔威无声的苦笑了一下,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温和,“当然有空。”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热的天还麻烦您出来一趟。”青年,不,已经是个成熟男人的对方说道。      乔威脱下外套搭在椅子上,微笑道:“跟我还这么客气,这不是有空调吗,不热。”      “那就好,先生想喝什么?”      “照旧。”      对方眼里的崇拜让乔威心里舒坦的同时也无奈,被自己心仪的人崇拜是一件让人得意的事,然而心仪的人对你只有崇拜就是一件让人脑袋疼的事了。      “先生,您看看这幅字怎么样?”对方眼里带着期翼,亮晶晶的,就像母亲养的那只京巴讨肉吃时的眼睛一样,乔威不喜欢狗,但他喜欢对方现在的可爱神情,若不是时机地点都不对,乔威真想吻过去,看看让对方的眼睛是否能变得更亮。尽管心里在咆哮,乔威维持他一贯的儒雅形象,一本正经的接过对方手里的字,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唉,一如既往的滑呢。      乔威仔细的看着手中的字,没有偏颇的说,男人的字写得很好,虽然还有一些瑕疵,但十分有自己的特色,假以时日这人必能斩头露角。他看上的人,果然不错,离上次他给自己看的又有不小的进步。      “不错,比上次要好。你看,你这幅字里面有三个比较好的地方,也有两处处理的不太恰当……”      ---------第四年---------------------------------      “儿子,我媳妇呢?”      乔威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他也想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才能属于自己啊。不过可喜的是,至少男人没有再对他用敬语,虽然是在他的坚持下。      ------第五年--------------------------------------      乔威点了点熟睡的男人的鼻尖,这个人竟然只喝了一杯香槟就醉了,说起来,好像都没有看过他喝酒呢,是这个原因吗?乔威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连对方易醉这一点在他眼中都这么可爱。      乔威将男人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轻轻褪去男人身上的衣物,由于乔家少爷从没干过这种事,所以力道没控制好,怀里的人有转醒的迹象,乔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男人又睡过去,又放轻了力度,把外衣从男人身上剥离下来,将男人放平躺在床上后,乔威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了。      乔威站起来,替男人把被子盖好,这才开始打量屋里的环境,这还是他第一次到男人住的地方来呢。整套房子连他家的书房的面积也比不上,估计只有一半大小,但收拾得很干净,一点也不像单身男人住的地方,乔威甚至在小小的阳台上看见了几盆花,长得很茂盛,五彩的太阳花在阳光下十分娇艳,看得出是因为主人在精心地照料着。      乔威回过身蹲在男人窗边,凝视男人安静的睡颜,竟看了一下午也不自知,直到光线逐渐从屋内褪去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傻事。乔威自嘲一笑,低头在男人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说:“好好睡,我的宝贝。”起身后的酥麻差点让乔威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了,乔威艰难的挪动脚步轻轻地离开了。      ---------第六年-----------------------------------------      乔威很高兴,他终于让这个胆小的家伙表现出对自己的爱恋了,能在他眼中看到真切的爱恋心情,这是不是说明,男人很喜欢自己。      乔威大笔一收,觉得刚完成的这幅字真是完美极了,对那个墨点视而不见。他要不要明天就去对他说明自己的心情呢,到时候要怎么说呢,男人到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惊愕,难以置信,还是高兴?      …………      乔威对着手机皱眉,他已经给男人打了不下十个电话了,却一直没有人接,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了吗?捏紧了右手中的画卷,这是他今天特意挑出来给男人当礼物的,他知道男人不会拒绝这个礼物的,他十分喜爱这个画家的风格。      …………      电话从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成了几块,乔威浑然不觉,他还在质疑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的真实性,那个人说,男人死了?死于见义勇为?乔威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他在这两天里找男人快找疯了,谁想会得到这样的消息,他守候了六年的人,怎么会这样没了,一个简单的车祸……      直到站在了男人的灵柩面前,乔威才不得不相信,男人真的死了。他,都还没有对男人说一句心里话呢。乔威温柔的看着照片上笑得温和的男人,也笑了。      ————————十八年后————————————————-      “今日凌晨,我天朝著名艺术家,乔威先生于九点在家里逝世,享年六十二岁。乔老先生一生有过许多……”,电视里精致的女人以一种公式化的口吻说出上面的话,代表国内一位著名艺术家就此陨落。      我叫陈易水,今年九岁。我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人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感觉我好像对他十分熟悉,我从未见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咳,上一篇‘那个人’的番外,大人们想要的番外,有没有大人才到最后呢? 最近关于文的后续发展胖猪比较烦恼,由于前面有了一些改动,所以胖猪需要修改一下大纲,今后的文估计还是会有些大人不满,不过胖猪已经决定按照胖猪自己的设定写了 还有哦,听见大人们说胖猪的文好看,胖猪很开心,动力满满 PS:各位请看上面的文案,那里有一篇胖猪以前的文,已经完结了,比较有精神洁癖的大人可以去看看,温馨无虐哦 36 36、1888(一)修文 ...   3月3日——首任台湾巡抚刘铭传正式上任,台湾省正式建立 。   6月13日——渤海发生7.5级地震。   10月5日——台湾发生施九缎为首的民变。   12月17日——北洋水师正式成军。      “哟,单秀才,你还会雕东西啊?真好看。”李大叔左右打量着单蔷手里的木莲,还没有他拳头大的东西,却是雕的栩栩如生,甚至连花瓣上的脉络都隐约可见。花瓣大小形态不一,自然地在根部相连。      单蔷笑笑,继续手中的雕刻,雕刻小件木雕的工具并不大,他出门时瞧见也就顺手带上了。“是啊,我父亲是木匠,小时候曾跟着父亲学过几年。”      李大叔吧唧吧唧嘴,有些可惜的说:“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大实用。”显然李大叔认为像单蔷这样的读书人会做的也就是这些好看不中用的东西,没事雕着玩可以,却不能当饭吃。      单蔷知道李大叔在可惜什么,“实用的一般我也会。”      “衣柜桌子什么的也能做?”      “嗯。”      李大叔此时却是惊讶了,这可是门吃饭的手艺啊,就这样空着不用有些可惜了,这要是在他们村上,有了这门手艺还愁找不到营生?      单蔷突然想到一件事,认真对李大叔说:“李大叔,如果你们信得过我,你老丈人家里有木工活需要找人做的话,可以来找我。”      他和陈易水跟着李家夫妇到峨眉,一路上四个大人并两个小孩相处得十分愉快,单蔷无事顺便教教两个孩子,陈易水兴趣来了也偶尔教两个孩子学学字画会画。单蔷讲课不死板,幽默生动,比他们村上的夫子讲得好,孩子们都愿意把单蔷上课讲的内容当作故事来听;陈易水画的东西生动可爱,经常让他们大呼神奇,学习的兴趣大大的提升。李家夫妻虽然不指望儿子今后能够考中状元,但是多读点书长长见识还是好的,因此对单蔷二人的好感大大增加,在了解到二人只是出门游历,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时,更是热情的邀请他们到李大妈娘家去做客。盛情难却,二人目前也还真没什么目的地,也就顺势答应了。      李大妈的娘家是一户小人家,生活并没有十分富裕,但和热情的李家夫妻一样,对单蔷二人的到来没有任何异议,十分好客。得知他们还是读书人之后更是客气。招待两人的吃食和住房虽然简单,但却是这一家人力所能及能够办到的了。陈易水终于如愿以偿的再次和单蔷躺在一个被窝了。碍于出门在外,陈易水也不敢动手动脚,只是抱着单蔷就心平气和的睡了。      寒冬腊月的日子里,这样热心的一家人让单蔷的心暖暖的。不过尽管这一家人并不介意,然而无论是单蔷出于习惯还是陈易水的教养,都没有在办法心安理得的在别人家白吃白,商量过后私下里想要给钱给李大妈,被李大妈虎着脸给说了一顿,二人也就不再勉强了。      今天和李大叔说起木工,单蔷又想到了这件事,到底是不能心安理得的白吃白住,单蔷想要替袁家(李大妈的姓)做点事,作为他和陈易水这段时间在这里吃住的回报。      李大叔扫了单蔷手中的木莲一眼,拍拍单蔷的肩,大咧咧的说:“看秀才你这花雕的,也是个手艺好的,估计做大件东西也不差。只是我老丈人家里有没有要做的活,这我可不知道,回头我问问去。”说完就要站起身,单蔷连忙道:“李大叔,我和我表弟今天要出去走走,我这里先和你说一声。”      “成,不过秀才你们出去干什么,这天气,外面怪冷的。”      “也没什么事,只是到了这里不出去看看也说不过去,那不是白白来了一趟?”峨眉虽然不是什么很有名气的山,但多少会有他自己的特点。要知道,在前世,自然要不就是被工业开发破坏的面目全非,要不就是保存的稍微好点,却成了旅游景点,无论是站在高处还是低处,打眼一看,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哪里能又有什么情趣去感受真正的自然,眼里的不过是表面的风景而已。单蔷要的,不是这样没有灵魂的自然。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想错过。      李大叔摇头,嘟囔着离开。“唉,就是不明白你们读书人整天想的是什么,这寒冬腊月的,四处都是光秃秃的,有啥好看的哟!”      吃罢早饭,单蔷和陈易水收拾了一下登山要带的东西,就要出门,和院子里正在择菜的李大妈打了声招呼。李大妈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两兄弟这是要去哪里啊?”      “到山上去看看。”      李大妈头抬起来看单蔷,“山上?要说这山上夏天来看的人有,这大冬天的可没什么人去,你们只有两个人?”      知道李大妈这是关心他们,陈易水笑容满面地解释道:“大妈你就放心吧,我们昨天在村子里找了一个向导呢,不会有什么事的。”      “哦,那你们找的谁啊?这村里的我都认识。”      “是叫李大奎的。”      李大妈露出放心的神色,“他啊,行,那山上他是熟了的,他带你们去倒没什么问题。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单蔷想了想,回答:“估计是下午吧。”      李大妈挥挥手,“行,注意安全啊。”      单蔷点头答应,两人自去寻了他昨天找的向导,上山去了。      到了下午将近五点的时候,他们才回来。许久没有运动,今天爬了一天的山,单蔷觉得有点身体有点累,又出了一身的汗,贴身的衣物都黏在背上,让人十分不舒服,单蔷皱了皱眉,这大冬天的洗澡还真不方便。陈易水倒是精神得很,手上还拎着被他抢过去的包,一点不见疲态,叫单蔷嫉妒的咬牙。      李大妈从窗户里看见了两人的身影,招呼道:“秀才,你们回来了?”      “恩,爬一天的山还真是有点累。”      李大妈笑道:“你们读书人身子就是要娇弱些,哪像我们,打小就朝山上跑,去一趟山上还不跟赶集似的。”      单蔷在和李大妈说话的同时,觉得身上有些痒痒的,果然还是忍受不了。单蔷红着脸问道:“李大妈,不知道你家现在有没有热水,我想洗一下。”单蔷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这次也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了。      “有,热水多得是。”      陈易水凑过去,嬉笑着说:“大妈,我也想洗。”      李大妈笑:“行,够着呢。”      洗澡之前,陈易水还想要挤进去和单蔷一块洗,被单蔷以天气冷会着凉的借口赶了出去。等单蔷泡了澡出来终于觉得神清气爽,就着热水帮陈易水把之前换下的衣物也洗了,李大妈瞧见杆子上挂得新洗的衣物,心里道:“这秀才还是个爱干净的主,也是,人都长得那么白净,不爱干净也说不过去。”      晚上吃饭时,袁老爹对单蔷说:“秀才,我听李子说了,你会做木活啊?”      单蔷将口中的饭咽下,才道:“是啊,老爹你有什么要做的东西吗?”      袁老爹神色就是一喜,接着就是迟疑,若是秀才真的能做就再好不过了,还能省下一笔钱,只是,这读书人没什么力气,做的东西能结实吗?再说了,秀才也是客人,叫客人做东做西的也说不过去啊……单蔷多少猜到了一点袁老爹迟疑的原因,笑着说:“老爹放心,我家里就是做这个的,我在家也会偶尔帮忙做一些东西,还没做坏过呢。而且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这些东西也是打发时间了。”      陈易水补充道:“是啊,老爹。这我可以作证,表哥他们村子里的想让表哥做表哥还不一定有时间做呢。”      听陈易水这样说,袁老爹才放心下来,呵呵笑道:“你们也知道,兰花是我们的小女儿,去年定亲了,所以现在打算给她置一套嫁妆,木料都买好了,就等着做呢。”袁老爹家的情况单蔷也了解,老爹家里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估计这小女儿是要招赘的。单蔷笑着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兰花,十六七岁的年纪,饶是没什么姿色也是青春逼人。陈易水瞟见了,赶紧在下面捏捏单蔷的左手。单蔷无奈,陈易水的醋劲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      “那还真是恭喜老爹了。不知老爹打算做什么呢?”      “就做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对箱子吧。”      单蔷端起饭碗,应允道:“成,那我明天就开始做。”      袁大娘是个老实的村妇,觉得让单蔷这么个读书人又是客人给自家做东西实在是过意不去,便使劲地给单蔷夹菜,偶尔也顺便给陈易水夹点菜,吃得单蔷的嘴里就没停过,直嚷着‘够了,够了’袁大娘才停止她的喂食行动。      第二天单蔷就去看了木料,照老爹说的尺寸估算了一下,觉得还能省下一个小桌子的料,边角还能做些木碗木梳什么的。由于单蔷带的工具都不适合做大件物品,所以单蔷又由李大叔带着去借了一套工具,回头就开始做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单蔷的日子过得很充实,早上起床同陈易水一起做每日必做的功课,两人将自己近些日子感受到的内容赋予在作品里,也是出了好几副好的作品,单蔷挑了些不那么出彩却也不失风韵的让陈易水带着,赶集的时候可以到镇上去卖,没办法么,读书人也要吃饭啊。单蔷忙着做木工活的时候,两个孩子就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单蔷偶尔累了也就顺手做几件小玩具给两个孩子,让两个孩子更黏他了。      农户人家对家具的观赏性要求不高,只求实用就好,但最后单蔷做出的东西实在是既美观又实用,没见过村上有哪家的东西有这么别致好看的,叫这一家子连连夸赞他手艺好,夸得单蔷脸都红了。陈易水站在单蔷旁边一脸骄傲,就跟被称赞的是他似的,看得单蔷心里好笑。兰花拿着梳子发簪这类小物件爱不释手,这些比镇上铺子里卖的还要好看几分呢。当晚袁大娘更是杀了一只鸡,说是要好好犒劳一下秀才。      第二天袁家就来了不少人,都是被袁大娘的大力称赞招过来的,想来看看袁大娘口中的‘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柜子’是什么样子的。来的人是袁家村的女人们,虽说是在农村,没那么讲究,可一大男人进未出阁女儿的闺房总是不好,所以现在兰花本就不大的房间里挤满的都是唧唧喳喳的女人。这个说“哎呀,这上面的花纹好好看”,那个说“这样式才好看呢,没见过这里可以弯的,不过还真好看”。家里有适龄女儿的人家约莫都起了心思,这嫁妆早晚都要准备的,镇上只有个木匠,做的没人家好看不说,要的钱还不少,若是能让袁大娘家里的秀才帮忙做做,那……未出阁的女儿们到底对这些事比较害羞,大人们说的话只当自己没听见,脸红红的把玩兰花展示出来的那些小物件,自己也会有这么好看的东西了呢。      “唉呀,读书人跟我们这么莽子就是不一样,啧啧,做的东西都别致。”大妈之一对袁大娘说道。      袁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就是啊,你不知道,单秀才他们兄弟两画的画可才是好看呢,听我家那口子说,一张画得卖这个数。”说着,袁大娘用手比了个数,神色间很是自豪。      某大妈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么多?”      “是啊,要不人家干嘛读那么多书呢。”      “那袁大娘你说秀才还能不能帮我们做一下啊,你也知道镇上的那个田木匠,真真抠门。”      正高兴的袁大娘一口应下来,“成,我帮你问问。”      “帮我家也问问啊。”      ……      于是,单蔷现在对着几个大妈苦笑不已。袁大娘后来也觉得有些不妥,奈何已经答应人家了,也只好把人给带到单蔷面前。      单蔷苦笑道:“各位,我们没有在这里常住的打算,估计再过几天就会走。”      大妈之一听这话有些急了,她性子急,有什么说什么:“秀才,我们也不是让你白忙活,工钱也是照算的,咱们就是看你做的好看,你看吧,姑娘家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您给帮帮忙?”      “是啊,这天还这么冷,就在袁家村多住些日子里,等天暖和起来再走也不迟。”      …………      单蔷最后还是没能逃开继续在袁家村做木匠的命运,单蔷苦中作乐的想,这倒是和他刚穿越过来的生活差不多了。也罢,袁家村的人大都质朴率直,单蔷陈易水也和这些老实巴交的人相处出了感情,一时半会要走也有些舍不得,就再住些日子吧。      李家夫妻倒是比单蔷二人还先走,家里虽然托了人照看着,也不能老麻烦人家,这出来将近两个月是该回家了。倒是两个小孩子对单蔷二人产生了极深的友情,尤其舍不得单蔷,最后哭闹着不肯离开,还是单蔷笑着哄了一阵,才叫两个小的不情不愿的嘟着嘴被父母抱走了。      单蔷目送四人离开的背影,他好像特别招小孩子青睐,两个孩子是这样,安安也是这样,就连小时候的陈易水也十分黏自己……陈易水站在他旁边,幽幽地问:“阿蔷,你很喜欢小孩子么?”      “是啊,大多数小孩子还是很可爱的。”      陈易水幽怨了,单蔷喜欢小孩子,那他会娶个女人生小孩吗?可是他答应过我不成亲的啊,但是我也听说有些人不成亲也能要孩子,师弟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易水,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呢?进屋吧。”      “哦。”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修文,胖猪是在舍弃不了他出行的一段,所以改改让两个人一起出去鸟 如果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还请谅解,毕竟不是原装么 37 37、1888(二)修文 ...   “袁大娘,我和表弟打算明天就离开。”单蔷在晚饭后宣布道。      “再多留些日子吧,又没什么事,不用那么急啊。”将近三个月的相处,袁大娘已经完全把单蔷两人当成子侄一辈看待了,两个年轻人实在不错,人都长得白净好看不说,还是读书人,有大学问的,难得的是待人和气,和他们这些乡下人相处也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小陈特别热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还不用你开口就动手做了。这样的年轻人怎么不招人喜欢啊,你看村里的年轻姑娘们,远远地看见他俩都会羞红了脸呢。只可惜,兄弟俩一看就不是常呆的呀,要不然能成个好事也不错的……      单蔷无语,再住下去恐怕他就要在这里扎根了,好不容易前两天才把那些活计做完,说什么也不能长留了,说不准隔壁村子的人都会过来让他帮忙做东西。并不是钱的问题,这三个月他和易水用钱的地方不多,只进不出,身上的钱反而比出门的时候还多些。只是呆的时间已经超出他的预计了。      袁大娘还欲再劝,袁老爹打断了自家婆子的话,“行了,秀才他们肯定有自己的事要做,只是秀才你们以后有空还来袁家村看看啊。”后一句是对单蔷和陈易水说的。      单蔷松了一口气,他就是不太会应付这些热情的妇人,要不然也不会呆这么久了,和陈易水对视一眼,笑着说:“行,以后有机会一定回来看看,只是到时候老爹你们可别烦我们兄弟两来叨扰才是。”      老爹哈哈大笑,磕了磕手中的旱烟杆子,“放心,你们来了还是住这,想住多长时间都没问题。”      单蔷从陈易水手里拿过两幅装裱好的画,递给袁老爹,这是他从他和陈易水最近的作品里挑的最好的,“老爹,这是我和表弟画的画,送给你们权作纪念。今后若是遇上什么困难了,也可以把它们卖了,虽然不值当几个钱,也比没有好。”      袁老爹打开看来,袁大娘和兰花也凑过去看,袁大娘叫道:“这不是峨眉山吗?你看这个峰头,和峨眉山一样的。不过怎么感觉秀才画的比实际中的好看呢?”      袁老爹瞥了自己没见识的婆子一眼,说道:“要不怎么会有人买呢?”      单蔷微笑,这一家子是出行第一站给予他们温暖的家庭,希望这幅画能给他们一点帮助。      他不知道的是,这两幅画在动乱的世代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被袁家卖掉,反而一直收藏着,一代一代的传了下去,甚至躲过了文革,留到了后世,这俩幅他们早期的精品在界内也是价值连城。被袁家人当做传家宝收藏了起来。      包裹是早就收拾好了,第二天单蔷和陈易水拎着包裹,和袁家告辞以后,出了袁家村。陈易水兴致高昂的问:“表哥,接下来去哪?”      单蔷想了一想,他很早就想去一个地方了,“要不,去黄山。”      陈易水眼睛一亮,“好啊,石涛画境变化无尽,新颖怪奇而又法度严谨,然石涛之画,精者黄山,石涛师于黄山,友于黄山,可见黄山之美之灵,若你我能够窥得黄山一面,也算是颇有收获了。”      单蔷意外的看了陈易水一眼,这人总是能和自己想到一块去,莫非真是在一起久了连思考方式都变的相似了?      --------------------赶路分界线------------------------------------      五月的天已经初现炎夏的势头,明晃晃的太阳挂在正空,向地面传递着热量。单蔷的脸上和脖子上都流出了不少汗,亮晶晶的泛着光。一旁的陈易水无意间注意到了,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单蔷,单蔷接过来,在湿漉漉的额头上擦了一下,这才感觉好受不少。单蔷顺手把帕子收起来,准备找个小溪给洗洗。      陈易水在单蔷停下来擦汗的时候,四处张望,视力良好的他很快发现前方好像有个茶肆,精神很快振奋起来,拍拍身边人的胳膊,语带兴奋地说:“师弟,前面好像有个歇脚的地方。”      单蔷将手放在眼睛上方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貌似茶肆的地方,精神就是一振,提了提包裹,冲陈易水说:“那好,我们快点过去吧,可以早点休息一下。”      都是年轻人,有了劲头,三步两步地就到了目的地。果然是个小茶肆,摆在坡上的路边,这条路来往的商贩行人也不少,这茶肆倒正好供这些人歇脚休息。茶肆里人很多,空余的桌子已经没有了,单蔷打眼一看,只有一张桌子剩了三四个位子,其余都坐满了。这张桌子上坐的人估计和旁边两张桌子上坐的人是一伙人,他们正喝着凉茶吃着点心聊天,好不惬意,离他们不远处放着一些货物,单蔷猜测这群人应该是行商走贩,注意到这群人中有一个人的穿着打扮比其他人好些,周围的人也好像是在恭维他,这人应该就是这里面的老大吧。      单蔷拉着陈易水走过去,对着那个人行了个礼,“这位大哥,能否让我和表弟和您拼个座?”      那个人确实如单蔷所测,是个常年在外走商的商人,多年在外行走的经历不仅让他处事圆滑,也锻炼出了他看人的眼力。单蔷和陈易水自小被养在叶石兰旁边,得叶石兰亲自教养,习的又是风雅之物,所以两人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优雅翩翩的气质,非常人能有。两人现在即便是形象狼狈,出彩气质也难以遮掩。      本着多个朋友不吃亏的原则,商人老大做了个手势,“当然,请坐。”      单蔷微笑着点头道谢:“多谢。”      很快有茶肆里的小二注意到这边,问了两人的要求后很快就上了凉茶和糕点。清凉可口的凉茶一下肚,身上的热气就去了一大半,单蔷和陈易水同时舒畅的叹口气。      “两位小兄弟是出门游玩吗?”      “是啊,大哥,请问这里离黄山还有几日行程?”      商人老大做出个吃惊的神色,“你们是要去黄山?”      一旁的陈易水性子急,看商人这副神色,只以为有什么变故,抢着问:“如何,有什么不妥吗?”      商人老大摆摆手,“你们可知,从这里到黄山必须经过一条山道,这山道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这山中有一群土匪,时常下山抢东西,你们两个人若要过山可不安全啊!”      单蔷和陈易水面面相觑,没想到还遇上这么一出,可是已经到了这里,不去一趟黄山太不甘心。      单蔷不死心的问:“大哥,这土匪如此猖獗,当地官府就不管管?”      商人老大叹口气,说道:“这帮自称梁山寨的土匪是在四年前出现的,当时抢了几批人以后自然是有人报官,官府当初也派人围剿过,奈何这土匪实在是悍,死了好几个人也没拿下他们,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单蔷闻言皱眉,他还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呢,土匪?      陈易水也是十分不爽,赶了这么远的路最后却告诉他不能去。“那可怎么办呢?总不至于不从那里过了吧?”      商人老大喝了口凉茶,呵呵笑道:“这里只有这么一条道过去,怎么可能就不走了,只是人们一般都是每天挑个时间,聚合在一起过去,这样人多些也比较安全。小兄弟你们若是真想过去的话,那你们运气还算好,你看这茶肆里的人,大都是要走那山道的,待会你俩随我们一块走就是。”      “真的?真是太感谢您了。敝姓单,这是我表弟,姓陈,敢问您尊姓?”      “免贵姓梁。”      “梁大哥,你们这是去哪里啊?”      …………      这条山道可供两辆车经过,山道两侧是密集的大树,葳蕤的大树将阳光遮住大半,只偶尔几线笔直的光线从树缝间射出来,落在地上就成了零星的光斑。陈易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这山道确实阴森了点,刚刚还觉得热呢,一进这山道就没了热气,偶尔有风吹过甚至让人感觉凉嗖嗖的,直起鸡皮疙瘩。陈易水搓了搓手臂,才觉得好一点。      梁大叔看见陈易水的动作,笑着说:“这山上确实比山外凉快,若是没那土匪,还真是个消暑的好地方。”      后面有人接着说:“是啊,我以前还来这山里打过东西呢。诶,我记得前面好像有条溪,老三,你说是不是?”      “是有条溪,走了这半天,我看这几匹马也有些累了,老大,要不待会让它们喝点水。”      梁老大笑骂说:“我看是你累了吧,也好,就在那休整一下,不过只能呆一会,这山上,可不能久待。”      前面不远处果然有一条小溪,溪水清可见底,听着溪水窜窜流过的声音就觉愉悦。一行人都在这里停下来,喝水的喝水,洗脸的洗脸,抽烟的抽烟。单蔷将自己的手帕和陈易水借给自己用的那张一块抽出来,放在溪水里搓揉,沁凉的溪水从指间划过,好不惬意。单蔷心情大好,因为担心土匪的紧张也舒缓开来,嘴角勾起微笑。陈易水也跳到单蔷对面,用手掬起一捧水朝自己脸上撒去,顿时精神了不少。      一行人的精神在此时都松懈了,所以当一行人马朝这里冲过来时,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离他们有百米远的距离,梁大叔才反应过来,挥着手喊道:“快,快跑。老三,老四,骑上马快走,那些货尽量拿走,不能拿的扔下来。”梁大叔这一声暴喝惊醒了还处于愣怔中的人们,训练有素的人们快速的收拾好东西,翻身上了马,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迅速跑远了。重要关头,没有人还能注意这两个外来人员,跑远之后才在心里为两人祈祷,自求多福吧兄弟。      单蔷被梁大叔那一声暴喝给惊得转过身来后,站起身,立马拉上跳过来的陈易水的手,扫了周围的情况一眼后,迅速朝着背离来人的方向跑去。前面梁大哥众人越跑越远,单蔷心里有了会被捉住的预感,他的心从未跳的这样快过,没多久,后面的人就追上了他们,几个拿着刀的人跑到他们前面,喝道:“不要跑了,再跑就要你们小命。”说完,比了比明晃晃的刀,以示威胁。      单蔷眼看周围能跑的方位都被人守住了,心知逃跑无望,也只能停下来,粗喘着气,看这群土匪们接下来会干什么。      后面有人喊道:“二哥,这群崽子们跑得太快了,没剩下多少东西。”      有一道浑厚粗犷的声音响起:“操-蛋!六子,那两个是没跑掉的?”      单蔷他们前面一个土匪回道:“二哥,这两个被其他人给抛下了。”      陈易水紧张地抱着单蔷的半边身体,嘴里不断的说:“师弟,不要怕,还有我呢,别怕。”      单蔷的心在听到梁大哥的话之后一直提着,此时听到陈易水的话从耳边传来,热乎乎的气息竟给了他安定的感觉。“恩,我不怕。”      “这一趟又白跑了,妈-的,这些崽子跑得越来越快了。兄弟们,把这两个羊崽绑回去,好歹要得点东西。”      就这样,两人被一群土匪推推攘攘的上了当地人为之色变的梁山寨。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被掠上山了 38、1889(一)修文 山大王摸着下巴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这两人虽然穿着打扮不怎么样,可是看这气度样貌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山大王转过头去看他的结拜兄弟,“二弟,就只有这两个?” 被称为二哥的土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哥,那群崽子竟然学精了,这次带了马,溜得飞快,就这两个给剩下了。” 山大王挥挥手,“没事,兄弟们也没什么损失,就当出去溜达一圈了。再说,指不定这两个还是肥羊呢。” 单蔷闻言暗地里呼了一口气,幸好这些人绑了他们来还有用,若是直接给咔嚓了,那他和陈易水可算是交待在这个地方了。 山大王指了指单蔷,道:“你,去写信。告诉你家里,要想你和这小子稳稳当当的活着,每个人得用一千大洋来赎,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旁边有小弟早就准备好了纸墨,只等单蔷下笔了。单蔷和陈易水对视一眼,陈易水对单蔷点点头,放开了单蔷的手。单蔷走到案几前,蘸饱了墨汁,到底写给谁呢,四川离这里这么远,这信一来一去间少不得就是几个月,中间万一这人等不及了直接撕票怎么办,所以写信回四川不可取。那安徽附近有没有认识的人呢?单蔷暗自想了一下那张名单上的内容,好像,李先生就住在安徽附近?单蔷下了决定,就在众人的注视中下了笔。 没一会工夫,信就完成了。单蔷回到陈易水旁边站定。接下来估计就是等待了,李先生看在叶石兰的面子上应该也会救他们,没想到,本是应急用的东西竟能救命。 山大王对站在案几旁边的小弟说:“飞子,把那封信给我看看。”单蔷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土匪头子竟然还认字,或许就是因为他认字才当了老大? 山大王接过信入眼后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这字写得真他X好看,一行一行的看下去,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色,他看过不下几十个人的求救信,还从来没有人称他们为江湖好汉的,不是土匪就是草莽。这个娃,有点意思。 山大王摸着下巴,抬头看了有些不安的两兄弟,对他二弟说:“二弟,这两个娃不赎了。” 不只单蔷和陈易水惊疑,连老二也瞪大了眼睛,配着他那张满是络腮胡子的脸,单蔷突然觉得很像这个土匪很像张飞,一时竟觉得这些土匪还有些可爱。 “大哥,为嘛?这两个不是肥羊么?不赎难道就养着?或者干脆 ……”。张飞用手抹了下脖子,表示直接处理掉两人。好吧,单蔷心想,我收回刚才的话,土匪就是土匪,哪里可能会可爱。 “二弟,我打算把他们留下来当压寨师爷。”难得有个不歧视他们的读书人,字写得还这么好,就算以后帮忙谢谢绑票信什么的也好,他们梁山寨连一个师爷也没有说出去像什么样子。 “压寨师爷?”老二表示不解,这是个什么玩意? 土匪头子看他二弟那傻不愣登的样子,心想,看来寨子里是真的需要些聪明人了。老大拍拍他二弟的肩膀,定然道:“就这样了,反正两个人吃得也不多,我养着他们有用。二弟,你去把兄弟们叫过来,我有事要说。” 老二瞟了两兄弟一眼,长得倒都是白白嫩嫩的,可惜都不是姑娘家啊,压寨夫人他听过,还真没听说有压寨师爷的。不过大哥说留着这两个人有用,那就听大哥的吧。 “好嘞,大哥你等会,我马上就去通知。” 老二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老大看着单蔷二人,温和地说:“小兄弟,你写的信我看了,你是第一个没说我们是土匪草莽的,以前那些人,以为我不识字就在信上胡乱写一通,哼!小兄弟,我看你也是个讲义气的人,我龚大十分欣赏你这样的人,怎么样,留在寨里做个师爷,有兄弟们的吃喝就不会短了你们俩的。” 很显然,老大这是开出了条件,要么给钱,要么留下。前者可能是人财两空,后者么,还有回旋的余地。 单蔷笑笑,拱手道:“既然得大哥赏识,那我兄弟二人就却之不恭了。” 陈易水也不是个傻得,单蔷能想到的他怎么会想不到,用他骗外人的儒雅微笑朝老大笑笑,表示同意。 老大很满意两人的态度,难得有他欣赏的人,他也不想动粗么。 很快屋外就呼啦啦的来了一堆人,单蔷大致估算了一下,有百十人之多,单蔷苦笑了一笑,他和陈易水逃跑的几率又小了一点,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大哥,人我都叫来了。”老二进屋叫道。 跟在老二后面的是个小个子男人,两撇八字在嘴唇上方,配着一个浑圆的脑袋很有喜感。老二的话音刚落,他就开口道:“大哥,我听说你整了两个娃子当什么师爷,有没有这回事啊?” 老大笑着点点头,对单蔷二人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都是我的结拜兄弟。这个行二,你们叫他二哥就成,这个行三,照旧,叫三哥。” “二哥,三哥。”老二还好,呵呵笑了一下回应,那个老三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一会功夫他就多了两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二推了老三一下,老三才反应过来,“啊,好,好。” 老大指着单蔷对老二老三说:“这个是我新收的师爷,叫,诶,你叫什么来着?” 单蔷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我叫单蔷,这个是我表弟,叫陈易水。” 老大呵呵笑道:“还真是读书人,名字都取得这么好听。听到没,新师爷姓单,他表弟,嗯,随你们怎么称呼。好了,今天我就在这里发话了,师爷今后在山寨里就是仅次于我们三兄弟了,以后见面尊敬点,知道不?” 屋外围着的土匪听这话轰得闹了起来,碍于老大的威严不敢大声嚷嚷,“老大,这小子刚来就压过兄弟们,兄弟不服气啊。”“就是,老大。这说不过去啊。” 老大虎眼一瞪,喝道:“见过世面没有,不知道衙门里师爷是仅次于县老爷的吗?你们谁看过有哪个衙役盖过了师爷啊,人家那是靠笔杆子吃饭的,自然比靠力气吃饭的高一截。放心,有了师爷,咱们寨子还不是越来越好,到时候有好处的还不是兄弟们。” 老大这话一出,众人的气势就有些瘪,还有觉得不平的,挣扎着说:“那人家师爷不是有谋有智吗?这两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智谋啊?” 老大一听这话觉得也有道理,看了年轻的两人一眼,摸着下巴考虑。单蔷一看不好,现目前还是把这师爷当稳当为重,遂扬声道:“这位兄弟说得不错,我们不敢说我们拥有十足的才知谋略,但有句话说得好,黑猫白猫,逮着耗子的就是好猫。各位兄弟姑且放我兄弟二人试试,过段时间再看也不迟。” 老大一拍掌,笑说:“恩,这话说得好,黑猫白猫,逮着耗子的就是好猫。果然读书人说话就是有道理。行了,你们也不用吵了,今后大家都是兄弟,要好好相处才是。” 陈易水看着微笑的单蔷,今天的师弟给了他与往日不一样的感觉,师弟今天表现出来的镇定,勇敢,聪明的一面,都是他以前没有看过的,这样的师弟如珍珠般柔和,但其光彩不容忽视。今后会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颗珍珠的光芒呢? 于是,单蔷转身变成梁山寨的压寨师爷,陈易水么,压寨师爷他表弟。从今天开始,单蔷二人开始了落草为寇的土匪生活。 梁山寨位于山腰上的一块平地,略有坡度,以三兄弟住的地方为中心,周围是寨上土匪们各自的窝,面积不算小。既然是新出炉的师爷,有大哥的关照,小弟们自然不敢怠慢,当天就在靠近三兄弟屋舍的周边给两人收拾了一个小院子出来。 “师爷,你和你表弟今后就住这了,有什么事就说一声,我就住在旁边。”说话的是一个皮肤黑黝黝的汉子,他被吩咐将单蔷二人带到两人的住处。 单蔷微笑着说:“这位兄弟,你不用那么客气,叫我阿蔷小单都可以,我表弟么,可以叫他易水或者小陈。” 汉子一愣,说实在的,他对这两个突然插进来的读书人也有点膈应,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不拿架子,他也不好意思甩冷脸。他也听说了,这两个还是二哥给绑上来的,说实在的,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当这个师爷呢。 汉子搓了搓手,粗声道:“那师爷,哦,阿蔷,我叫黑子,有啥要帮忙的朝隔壁喊一声就行了。” “谢谢黑子哥了。”汉子脸有些红,他以前就是一个农民,没和这样的读书人说过话,转身飞快的走了。 单蔷和陈易水一前一后地进了院子。小院子有三间房,中间是客厅,左右两边是住房。单蔷挑了左边的房间,推开门,刚放下包裹就被人抱住了。 “易水,怎么了?” 陈易水将头放在单蔷的肩上,裹着单蔷的手又紧了紧,声音低低的,“师弟,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为什么这样说?” “我都没办法保护你。”面对危险,他没能保护师弟免于伤害,反而被师弟保护了,他真是太没用了。 单蔷抬起头拍拍陈易水的手臂,这个人想要保护自己吗? “为什么我就不能保护你呢?你是看不起我吗,我也是男人。” 陈易水一听这话急了,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在今天这一切发生之后感到十分无力,他虽然在人前表现得谦逊,但他一直是为自己骄傲的,面对师弟,他一直是以保护者自居的。然而今天的事实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原来,世间还有着许多事情是让人无能为力的,在这种情况下,他自身都难保,更何况别人。 陈易水把单蔷转过来面对自己,急忙解释道:“师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单蔷朝陈易水安抚的笑笑:“好了,说笑呢,别急。易水,我理解你想要保护我的决心,我也相信你今后可以保护我。只是今天换我来保护你而已。我们是两个人,出门在外,当相互扶持才是,没有谁能永远依赖谁。” 陈易水看着微笑的单蔷不说话,我想要你,永远只能依赖我。在我变得更强的那一天。 “好了,今天早点休息吧,真是惊吓过度啊。” 陈易水突然笑开来,“师弟,我今天可真是吓到了,晚上咱们还是睡一块吧,要不然我心不安。” 别看单蔷一直表现的比较沉稳,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晚上身边能有个人陪着心里也安稳些。“好,那就快点整理。” 五月天山上的夜晚还带着寒气,两个人盖一床被子正合适,温暖舒适的感觉让受过惊吓的大脑很快变得昏昏沉沉的,没一会单蔷就睡熟了。陈易水听见身边人沉沉的呼吸声,侧了身子,用手揽住单蔷的腰,切实的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存在,心里才真正的安定下来。闭了双眼,将头靠在单蔷的背上,在单蔷的气息里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单师爷新鲜出炉,呼,终于改完了,松了一口气啊 39、1888(四) “张大哥,大哥他们又下山了?”陈易水左右看了一下,四周除了他和这个张姓伙夫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张伙夫坐在寨子唯一出口的门槛上,他脚边放着一簸箕土豆,他手里也拿着一颗土豆和一把小刀。张伙夫抬头看了一眼陈易水,发现陈易水身上没有带任何行李时笑了一下,“是啊,昨晚听二哥说今天要去做一次大的。” 陈易水挠挠头,在旁边发现了一把小凳子,扯过来自己坐下,早晨的太阳不烈,晒得人懒洋洋的,陈易水也不顾脏,靠在土泥墙上和这个负责看守他和单蔷的张伙夫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陈易水叹了一口气,“张大哥,你是什么时候上山的呢?”他和单蔷已经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了,像这样整个寨子倾巢而出的也有几次,寨子里没有女人,每次这个张伙夫和另一个土匪都会被留下来看住他和单蔷,许是老大也知道这两个人相当于是被他强留下来的,若是没人看着说不准就跑路了,平时就连要采买东西,譬如纸墨之类的,也被老大禁止了,只让人给他们带回来。两人很无奈,心情也有些焦躁起来,他们谁也不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当个土匪。 张伙夫闻言倒是放下了手中削了一半的土豆,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俺都上来三年多了。”随即摇摇头,惆怅地说:“也不知道家里面怎么样了?妹子该是已经出嫁了吧?” 陈易水敏感的抓住了张伙夫语气的变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怎么?这三年里张大哥都没回去看看吗?” 张伙夫的脸皱了一下,“回去啥子哦?俺家里离这里远着呢!” “那张大哥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呢?”陈易水都要为自己语气里毫不作伪的疑惑鼓掌一下了。 张伙夫顿了顿,然后舒张开那张皱起的脸,“唉,老实和陈兄弟你说了吧,其实俺也不是自愿到这里来当这个土匪的……当年俺跟着咱们村里的七爷跑商,跑了几年都没出什么大事,谁想经过这里,被抓住了呢?七爷他们家里有钱啊,家里人带了钱人就给领走了。俺们家里就一普通农户,哪里来的那些个钱来赎俺呢,所以俺也不怪家里人,只能说这就是命啊,接下来就和兄弟你们一样了。” 这两个月的相处,其中更是有几次的近距离接触,张伙夫对这两个年轻人也差不多了解了。相似的经历让他对陈易水二人产生同命相连的亲近感,两个年轻人也是知书识礼的,虽说是读书人吧,人家也没架子,和他们这些土匪也相处地挺融洽。这样的年轻人,不说大哥这个有学问的,就是他们这些本来有些抵触读书人的土匪也对他们心生好感。唉,可惜了,他就是一个粗人,不做土匪也只是个农民,但这两个年轻人不同啊,好好的一辈子,说不定还能娶上管家大小姐的身份呢,就这样给毁了。 想到这里,张伙夫看着陈易水的目光就带着点怜悯,陈易水接收到张伙夫的目光里的怜悯就是一愣,他有什么值得这位大哥可怜的吗?尽管疑惑,但这并不妨碍陈易水继续实行他不久前得出的逃跑计划。 陈易水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再悲戚一点,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陈易水一咬牙,悄悄地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地揪了一下,这下子,陈易水都感到自己是泪满盈眶了。 “原来张大哥也是被逼无奈啊。说来惭愧,和张大哥这么一聊,小弟我又想起家里的事来,就忍不住想要落泪。” 张伙夫其实是个老实汉子,耍不得那些花花肠子,自然就看不出这眼泪的真假,看陈易水泪光闪闪的样子心里就信了八-九分,他也是个实打实的孝子,在外三年不得归家,对家里也是思念得紧。一时之间,被陈易水勾起的思乡之情占了上风,语带同情地问:“小兄弟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欺骗这么个老实人,陈易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现在能够逃出这里才是最重要的。“我和表哥本是在外地求学,三个月前接到家里的来信,说是最疼爱我和表哥的姥姥病重,已是危在旦夕了。我和表哥一接到信就急吼吼地赶了回来,想着就算是赶回去对姥姥的病情也没什么帮助,但能够看到姥姥最后一眼还是有所安慰的。谁知,竟在中途遇上这么个事…………也不知姥姥现在怎么样了,我和表哥估计是再也见不着姥姥一面了,姥姥该会伤心了吧。小弟我一想起这件事,就悲从中来,张大哥你不知道,我和表哥小时候有多得姥姥的宠爱,吃的喝的都紧着我们,呵,张大哥不要见笑。” 限于不识字的原因,陈易水说的话张伙夫有些地方没听懂,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这件事情的大概过程。最后,陈易水这个大小伙子竟红了眼睛,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该是多伤心啊。让张伙夫对陈易水二人的同情心达到顶点。张伙夫有心要帮着对可怜的兄弟,但他也确实胆小,连明目张胆的抢人都不敢,才会被安排成伙夫,所以就这样从他手里放了两人的举动他是不敢的。张伙夫将簸箕挪到一边去,凑到陈易水旁边,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才压低声音说:“小兄弟,把你们从俺手里放走是不行的,不过下次如果有行动,俺,俺跟着老大他们一块出去,那个”张伙夫指了指看守他们的另一个人住的方向,“只要喝了酒就醒不过来,到时候寨子里没人,你们可以趁机跑掉。” 陈易水闻言眼睛一亮,喜不自禁地朝张伙夫拱拱手:“多些大哥,多谢大哥。” 张伙夫退回去之前拍了拍陈易水的肩膀,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你们,下了山之后不要报官吧。”虽然他对自己被抢上来的这件事仍然心存抱怨,可毕竟在这里待了三年之久不是,和寨子里的人都处出感情来了,他在这里也算待得安稳,不想因为自己的善心让寨子里的人遭祸。 陈易水知道张伙夫是什么意思,他和单蔷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寨子里的情况不是一清二楚,但大致情况是了解的,若是他和单蔷下山报了官,根据他和单蔷所说的情报,寨子很有可能会被突袭。 陈易水的性子本就偏向直爽,和这些大大咧咧的汉子呆久了,也喜欢上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脾性,他和单蔷只为了下山,并不想伤害这些其实并不凶恶的汉子。所以对张伙夫的要求很爽快的应了下来。 又和张伙夫聊了一会,看张伙夫的土豆快削完了,陈易水也起身告辞了。转身而过的瞬间,陈易水脸上没能继续绷住严肃的表情,大大地笑了一个。他现在恨不得飞过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单蔷。 单蔷刚洗完衣服,看陈易水脸上不同寻常的愉悦表情,被他所感染,单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把手里皱巴巴的衣服展开来,笑着问:“出去干什么了,这么高兴?” 陈易水看着阳光下一身白布衫的单蔷,心情柔和无比,他快步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单蔷,手臂缠在单蔷的腰上,将头枕在单蔷的肩膀上。“是有好事。” 这些日子,陈易水对他的举动越来越亲近,单蔷由刚开始的不自在到现在的习惯成自然,所以陈易水的这个动作并没有让单蔷停下手中的动作。 “是有关于我们能否离开这里的好事。” 单蔷惊喜地转过身来。 ----------一个月的分界线-------------------------------------------- 寨子中间的空地上燃起了熊熊的篝火,许多飞蛾虫子凑过来,一圈一圈的绕着这个散发着热量和光明的火焰越飞越近,直到被火焰吞噬。陈易水有些看着这些扑火的飞蛾发呆,他和这些飞蛾,谁比谁更笨呢?明知道扑向火焰的下场只有灼伤自己,但那温暖和明媚,强烈的吸引着他和飞蛾,义无反顾。 有人老二推了一把发呆中的陈易水,“陈兄弟,发什么呆啊,喝酒啊。”陈易水从发呆中醒过来,抬头看去,原来是老二。 “哦,喝酒喝酒。”陈易水端起再次被满上的酒杯,和老二对举了一下,老二性格豪爽,一扬脖子,咕噜咕噜一碗酒就下去了,然后用袖子一抹,看陈易水还在慢吞吞地喝,也不管他,找旁人喝酒去了。陈易水眼角余光瞟到没人注意这边,偷偷地将酒倒在身边的泥地上。随即面色坦然地转过身去,和王老二劝起酒来。 这个王二就是看管他们的人之一,他和单蔷今晚的任务就是想尽各种方法让王二喝酒,并保证自己不多喝。每次寨子里有大的动作时,就会举办一个篝火晚会,寨子上的兄弟们聚在一起乐呵乐呵,也算是壮胆吧。单蔷他们商量后觉得时不可失,私下里找张伙夫商量好了,逃跑的日子就定在明天。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王二的神智在两人的持续灌酒下已经有些模糊了。单蔷眼看差不多了,给陈易水使了个眼色,陈易水点点头,两人不着痕迹地朝自己身上倒酒,直到他们自己闻着那酒气都快受不了了才停下来。过了一会,两人双双‘醉倒’。 “大哥,俺明天也跟着大哥他们出去溜一圈吧,好久没下山了,有点憋得慌。”单蔷听见张伙夫的声音说。 然后,单蔷听到老大的声音带着一点疑惑响起:“是老张啊,你不是不喜欢干这事的么?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出去了?” “是啊,老张你还是在寨子里做饭吧,哈哈。” “靠,狗子,咋滴说俺也是个男人不是,你少瞧不起俺。大哥,别听狗子的,俺,俺就想跟着兄弟们一块。看兄弟们每次抢那么多东西回来,俺就只能做饭,也憋屈不是。” 老大看了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一眼,没看出什么不妥来。“不过,你要去也行,寨子里没人,师爷他们有事怎么办?”说完老大扫了一眼周围的兄弟们。 “老大,我跟着你出去。” “是啊,老大,哪次我老铁是留在寨子里的。” “老大,师爷他们好像喝多了,明天估计也要睡半天醒酒呢,上次也是这样。没人守着也行吧。” 不知谁说了这一句,引得众人朝单蔷他们在的地方看过去,就见三个大男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旁边还放着几个酒罐子,显然是喝醉了。 老大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三个月师爷兄弟两还算安分,没试着要逃跑过,自己要他们做的事妥妥当当的做了,和寨子里兄弟们处得也挺好,应该是在寨子里安定下来了吧,你看都喝成这样了,这没心没肺的不像是要跑的样子。 “成,黑子你们几个把师爷兄弟和王二搬回他们的房间,睡在这里也不是个事。那啥,老张你要去明天也跟着去吧。” 单蔷他们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喜,就要笑出来,奈何面上还得装作喝醉的迷糊样,实在是憋得慌。被黑子他们搬回去以后,单蔷他们也不敢起来洗澡整理之类的,将就着躺了一晚,第二天早早地就醒了。传来众人呼啸而去的声音后,两人又挺尸了一段时间,确定寨子里没人了以后,两人飞快地爬起来收拾东西,重要的东西早就在昨天整理好了,今天收拾的也只剩几件做样子的衣服了。 “易水,还有没有什么没拿的?” “没了,师弟,把包给我一个吧。” “没事,等等,我差点忘了一个东西。”单蔷从他放纸笔的地方拿出一张纸,陈易水走过去,看了那张纸一眼,见上面写着:“小弟我们绝不犯大哥的河水,就此别过。”陈易水笑着看了单蔷一眼,“还是你想得周到。”这算是让土匪头子放心,他和单蔷不会找人来报复。 单蔷将纸放在屋子正中,那里还放着这段时间寨子给他们的分红,单蔷没有用过,悉数放在这里了。单蔷拉过陈易水说:“还等什么,快跑啊。” 两人跑到寨子外面,果然空无一人。两人寻着老张给他们说的小路,两个小时不到下了山,到了他们来时的另一面,直到确认真的安全了,陈易水和单蔷才停下来大口的喘气,单蔷用手撑着膝盖,看了同样气急的陈易水一眼,正好陈易水也抬起头来看他,两人眼睛对视,突然觉得好笑,两人就真的笑起来,笑得两人喘不过气,好久才停下。单蔷感慨地说:“终于自由了。” 陈易水直直的看着单蔷的眼睛,笑着说:“是啊,终于自由了。” 单蔷被陈易水看得心里一慌,刚刚褪下的红晕再次浮上面颊,他觉得,经历过这么一次意外,他和陈易水之间的关系又有了不同,之前十年的相伴,让单蔷对陈易水的感情更多的是亲情和友情,但这次刺激的经历让单蔷发现,原来这个大男孩也是可以依靠的。他并未在危急中抛弃自己,从始至终他的手都拉着自己的,没有人可以知道,在这样的时刻,有这样一个人不离不弃的陪伴在身边有多让人感激。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胖猪开始进入考试月,所以更新可能不给力,大人们请见谅 有大人说之前修改的文有点不自然,胖猪也觉得有点,毕竟不是原版么,实在是功力不够啊 话说,这一段被土匪抢上山的事迹可是真实的哦,胖猪改编的,嘻嘻 40、1888(五) 徐霞客曾在阅览黄山以后留下这样一句诗,很形象地阐述了黄山之美,他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与“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有相同之妙。然此话出自走遍全中国的徐霞客之口,可见分量之重。 单蔷他们本应在夏天就能到黄山,谁料半途遇上土匪,耽误了三个月,等二人终于抵达黄山时,已是入秋。但这个时节的黄山自有它的妙处。 众所皆知,安徽偏北,北国的树到了秋季,褪去了盛夏的深绿翠绿墨绿,换上不同的色彩。黄山物种丰富,只植物便有上千种,到了秋季,不同品种的树交错在山林间,红的黄的紫的绿的,不见杂乱,在秋日的阳光下,五彩缤纷,美丽丝毫不逊于春日娇花,更多了几分潇洒与活力。而在夏天,虽也是绿意翡翠,让人观之便心意舒畅,但终究是失了热闹。单蔷与陈易水为之心炫神迷的同时,不约而同的想到,这竟也是土匪时间的好处之一了。 单蔷二人打算在黄山待一个月,虽知后山的风景更好,但因为时间充裕也不着急,两人商量先来前山看看。 前山岩体节理稀疏,岩石多是球状,山体雄浑壮观。黄山四绝之一,便是黄山怪石。这些怪石,以奇取胜,以多著称。已被命名的怪石有百十处。其形态可谓千奇百怪,令人叫绝。似人似物,似鸟似兽,情态各异,形象逼真。从不同的位置,在不同的天气观看情趣迥异,可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其分布遍及峰壑巅坡,或兀立峰顶或戏逗坡缘,或与松结伴,构成一幅幅天然山石画卷。 交杂在这些奇石之间,引人注目的是同样是四绝之一的黄山奇松。黄山延绵数百里,千峰万壑,比比皆松。黄山松以石为母,顽强地扎根于巨岩裂隙。黄山松针叶粗短,苍翠浓密,干曲枝虬,千姿百态。或倚岸挺拔,或独立峰巅,或倒悬绝壁,或冠平如盖,或尖削似剑。有的循崖度壑,绕石而过;有的穿罅穴缝,破石而出。忽悬、忽横、忽卧、忽起,所谓“无树非松,无石不松,无松不奇”。 这些石,这些松,这些色彩,这些形态,放佛被一位艺术手段绝高的艺术家精心摆弄而成,不,单蔷甚至觉得,便说是为神所创,也是玷污了这片美景的精致。每样事物都恰如其分,让人觉得多一色便是繁杂,少一石便是遗憾。当这幅立体的画卷展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不得不为之震撼,陶醉。 “易水,你看这大自然所绘的美景是何等壮丽娇媚,我甚至怀疑,在你我的笔下,黄山之美能否显现一二。”单蔷站在山腰的一处凉亭里,贪婪的看着视野中的美景。 陈易水将视线从远处一块奇石上收回,放在单蔷的侧脸上,看着那双茶色的眼睛因为大自然的神奇亮起来,突然有了想要亲亲这双眼睛的冲动。“一次不行,便画两次,两次不行,便画三次,直画到不能再进一步为为止,到了那时,即便不能完全向世人展现出黄山的全部魅力,我们也该心满意足了。” 单蔷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笑,果然,陈易水的勇气和执着,让他也能生出这般雄心壮志来,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功力完全不能驾驭黄山,也想要去尝试一下,看看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这时,他们身旁传来‘唧唧’声,两人循声看去,原来是俩只松鼠,小巧可爱的生灵在松林间跳跃追逐,蓬松的大尾巴,在林间缝隙中若隐若现,很快远去。 单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山上开始,他们已经遇见过好几只动物了,彩色的山鸡,灰色的野兔,那兔子一看两人过来,蹦着短腿飞快地跑了,甚至还有猴子,料定这两只对他没有威胁,悠然自得地挂在树上,一荡一荡,瞪着一双黑黑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走过,之后还跟了单蔷他们一段距离,直到远处传来一声啼叫,小猴子才转身离去。 陈易水看了看天色,他们很早就开始爬山,现在到了半山腰,天色却已经不早了。 “师弟,休息好了没?若是休息好了咱们就走吧。” “好。”单蔷拎过放在一旁的包裹,与陈易水一前一后走出了凉亭。 尽管一路的风景很好,但天色确实不早了,两人为了尽快到达旅馆,也只在比较有特色的景点停留一下,其余各处匆匆掠过便是。尽管遗憾,但前山的旅店都在离山顶不远处,黄山险,天黑后便不能行路,若是天黑前未到达山顶的话,就只能在野外住一宿了。入了秋,又在海波颇高的山上,没有充足的准备,露宿野外就不是一件风雅有趣的事了。最重要的是,旅馆处有温泉,陈易水早就想和单蔷去那温泉泡泡了。(黄山的温泉在紫云峰,这里因为情节需要,所以可能与现实有差异) 两人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了靠近山顶的旅馆。由于平坦处少见,加之山上潮湿,这里的旅馆都是吊脚楼,靠山的一侧筑于山体,而□在外的房底则被几十根粗粗的木棍支撑着,别有风味。旅馆的建筑材料大都是木材,有的旅馆在墙面刷上了白色的漆,远远望去,格外明显。而在黄昏时分,与山齐平的落日,将它金黄色的余晖洒落在这些木质的吊脚楼上,那些白色漆面便铺染上一层金光,仿若西天极乐所在。 单蔷看看落日晚霞,又看看金色的木质房屋,叹道:“这里连旅馆都不似人间所有。” 陈易水拉起单蔷的手,大大地笑了一个,“那我们便去天堂住住看,走,泡温泉去。” 两人挑了一个旅馆,许是最近是淡季,来爬山观景的人不是很多,所以老板格外热情,在陈易水他们说明只要一个房间后也热情不减,麻利的收拾了一个向阳的房间,单蔷二人就住进去了。在老板离开后,单蔷左右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从被支起的格子窗透进来,暖暖的十分温馨,被晒了一天的屋内是淡淡的木质香味,闻着就有睡觉的欲-望。单蔷和陈易水都很满意,收拾好行李就到楼下吃晚饭。 既然是山上,自然山珍不会缺。鲜嫩滑口的蘑菇,肉质鲜美的野兔,生脆爽口的竹笋(春天收集晒成干后可以保存起来做菜吃),还有香味四溢的鱼汤。单蔷二人出门在外也没太讲究吃食,因此一路上吃的东西味道虽还过得去,但说不上好吃。今天猛地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两人嘴里都停不下来,间歇处猛夸下厨的老板娘,乐得老板娘又免费给两人炒了一道素菜。 酒饱饭足之后,两人都有些撑了。干脆就坐在屋外的院子里和老板两口子聊天,山里人的志怪传奇特别多,挑一两样细细讲来,都够讲一个晚上的了。单蔷二人本就喜好读书,单蔷在前世便已看过不少书籍,陈易水更是从小就在家里人的熏陶下手不离书,两人到了叶石兰处更是读到不少珍本。除了有关于书画的书籍以外,各种类型的书两人都涉及不少。这种民间口口相传的无形书籍更是宝贵,加之老板的讲述也是生动有趣,两人听得很入神。有人这么捧场,老板心里得意,对这两个知书达理的年轻人也是越看越喜欢,嘴里不停,直到他老婆来叫三人回去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 “别理他,一说起来就没个停的,你们爬了一天的山也累了吧,要不要去泡泡温泉?”陈易水眼睛一亮,说实话,爬了一天的山,身体也有些酸软,若是能在睡前泡一下温泉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那就麻烦老板娘了。” 老板娘摆摆手,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你们上去拿你们自己的换洗衣物,下来我就带你们去。” 两人上楼拿了衣物,跟在老板娘后面,出了旅馆。秋天的夜晚十分清澈,以墨兰为底,繁星为缀,如在天鹅绒织就的裙袍上,镶嵌了闪耀的五彩钻石。单蔷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几年了,依然为这样纯粹的天空而心生感动。 三人走了一段路以后,前方逐渐出现一种与之前的清澈不同的氤氲感。随后鼻尖传来的淡淡硫磺味说明了这些水汽的由来。果然,在夜色下,前方出现了一片矮小的竹林,就两人所见,竹林中有一些水潭,水汽正是从这些水潭上方蒸腾而出。待单蔷二人走近,借着星光和灯光看,才发现这些竹子可能是人为栽种的,竹子将水潭包围住,形成一个私密的空间,只留下一人宽的入口,只要在入口遮一个帘子,就不怕有人误闯进来。 老板娘停下脚步,笑吟吟地对两人说:“好了,这就到了。这些个地随你们选,灯我就放这了,这里离我们那也不远,你们泡够了就自己回去吧。啊,对了,不要在这里睡着了,太晚了说不定有东西出来,不要以为我说笑啊,以前还真有人在这里睡着的。” 老板娘吩咐完留下一盏灯就走了,陈易水拎着灯,两人挑了一个大小合适的水潭,在陈易水将灯放在水潭边后,两人都站着不动,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单蔷不习惯将身体裸-露在他人面前,有些尴尬;陈易水则是突然想到了他和单蔷共浴的那一次,那次他看着单蔷的身体……也不知陈易水想到了哪里,脸慢慢地红了起来,夜晚清凉的空气也不能把那燥热给降下来,陈易水暗自庆幸这里比较黑,单蔷应该看不清楚他脸红。 陈易水握拳咳了一声,“师弟,要不你先脱,我不看。” 单蔷的脸因为陈易水的这句话轰得一下红了,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呢,就好像,他与陈易水不能赤诚相对一般,明明,更亲密的事早就做过了。 “不用了,一起脱吧。” 陈易水的脸更红了,低头道:“哦,好的。”手里慢慢地开始解扣子,忍住不去看身边,但越是隐忍越是好奇,眼角的余光忍不住就飘了过去,单蔷也和他一样,在解上衣的扣子,他把衣服挂起来了,他开始脱亵衣了,裤子……陈易水觉得自己的鼻子热热的,他伸手一摸,热热的,黏糊糊的。就听到旁边单蔷的一声惊呼:“易水,你怎么了?” 陈易水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就流鼻血了。“哦,没事,就是流鼻血了。” “流鼻血?你最近是不是太上火了?” 陈易水有些心虚,转过了头不敢再看。他确实是上火,但不是单蔷说的上火,“嗯,应该是吧。” “你流鼻血还能泡温泉吗?” 陈易水闷闷地声音传过来:“没关系,已经没有流了。”说起来,自从和单蔷睡在一起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纾解过了,现在一看到单蔷的身体,就再也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关于黄山的描写有些是借鉴资料,若有不妥当处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PS:胖猪背药理学都快背疯魔了 41、1888(六) 陈易水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看向对面的人。单蔷此时背对着他趴在水潭边的大石块上。他胸口以上的背部□在空气里,白皙的肌肤在这样或明或暗的夜里格外明显。陈易水揉了揉鼻子,有些遗憾地想,下面竟是被水给遮住了,记得他上次和师弟一块沐浴时看过的腿,真白啊……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陈易水的脸上又是一阵燥热。 温泉的水温颇高,较大的温差让温泉蒸腾出大量的水汽,头顶上是浩瀚的星空,美丽的景色直让这里如仙境一般飘渺梦幻。陈易水发着呆,渐渐痴了,他觉得眼前的人,就像是一位偶然路过的仙人,可能在下一刻就会腾空而去,再也消失不见。即使知道这只是自己的无稽幻想,仍然止不住心里突起的慌乱。陈易水想要拨开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雾气,触碰到那个人的身体,确定那个人现在还陪在自己身边。心里这样想,身体也就行动开来。 哗啦哗啦的一片水声响过,单蔷就听见耳边响起陈易水的声音:“师弟?”陈易水语气里的不确定让单蔷疑惑的看向陈易水。“怎么了?” 陈易水抓过单蔷,把他抱在自己怀里,脑袋在单蔷的颈窝蹭了蹭,“师弟,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吧?” 平日里陈易水抱抱他还没什么,可是现在两人都没穿衣服,这样肌肤相贴的感觉很奇怪,让单蔷不自在的挣了一下,却感觉到陈易水抱住他肩膀的胳膊更加用力,两人的距离反倒比刚才还近,单蔷只能妥协不再挣扎。 “易水,你怎么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陈易水有些不满,把怀中的人扒拉扒拉朝自己拉的更近一点,圈在单蔷肩上的胳膊也放到单蔷的腰上去了,对方在泉水里更加细腻光滑的肌肤触感让陈易水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师弟,我们今后一直在一起好不好?”陈易水终于说出了最近自己一直在想的一件事,自从离开家里以后,他对师弟的眷恋越来越深刻,只要一想到师弟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离开他的可能,都让他不能忍受,迅速的终止这样的想象。陈易水暗自苦笑,没想到他陈易水也会有这样逃避的一刻。 单蔷沉默了。他并不是不懂感情的木头人,陈易水对他的眷恋愈浓他是看在眼里的,并不是不欣喜的,因为他自己对陈易水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一路以来,两人互相照顾互相陪伴,分享同样的风景,经历同样的险境,这一切都让两人之间的牵绊越来越多,而感情的加深也不是单方面的。上一次陈易水对他表白的时候,单蔷的心情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不确定;然而现在,经历过这么多事以后,单蔷对陈易水的信任也逐渐增加,这一次,单蔷想要选择相信陈易水。 “好。” 陈易水惊喜的把头从单蔷的颈窝处抬起来,定定的看着单蔷的眼睛,确认地问:“真的?” 单蔷笑着点点头:“真的。” 巨大的喜悦在这句话说出口的一刻席卷而来,不知如何表达喜悦的陈易水干脆凑上前去,收紧了自己的胳膊,吻上那一双自己早就想要亲吻的唇。有些大力的吻毫无技术可言,然而单蔷就是从这个吻里感受到了陈易水的喜悦和激动。两人的舌纠缠在一起,因为过于用力,有银色的涎水从相接处留下,又在黑暗里隐没消失。单蔷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不得不抬起双手揽上陈易水的脖子,抬起头来,避开那让人窒息的热情,大口大口的喘气。 陈易水顺着单蔷露出的白皙脖颈吻下去,口中感受到的丝滑触感让他对每一处都留恋不舍,总要停留一下,吮吸一下,才会放过那个被他欺负的地方,换另一处。嘴上在行动,他的双手也没浪费,在单蔷光裸的背上四处游走,常年握笔的双手有着一层薄薄的茧,轻轻划过引来怀里人一阵阵的颤栗。 单蔷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这具身体是如此的敏感,陈易水的每次触碰都会给他带来异样的感觉,那双手,即便只是轻微的抚弄,也让他的腿变得孺软。单蔷尴尬的发现,由于两人的身体贴的太近,所以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陈易水那里的变化,而他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单蔷的变化陈易水自然也能感受到,原来这个人对他真的也是喜欢的,若不然,为什么会对身为一个男人的他也能有感觉呢?心里越发亢奋的陈易水打定主意要让怀里人也舒服,借着星光和微弱的灯光,陈易水细心地抚弄怀里人的身体。为何男人的锁骨也能如此漂亮,微微的凹陷,恰到好处,陈易水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的鼻子又有些痒了。他赶紧挪开视线,朝下看去,在白皙的躯体上,那两个小点格外明显。本是朱色的小果在暗沉的夜色下有些模糊不清,但这并不妨碍陈易水对它们的喜爱,陈易水埋下头来,在左边的小果上慢慢啃咬,右手也恋恋不舍得挪上来,用大拇指在右边小果上轻捏慢捻。 随着陈易水一系列的动作,单蔷感受到的快-感越来越多,虽然都比较轻微,可是这样酥麻的感觉多了也能让人很难受,单蔷有些难耐的抱住陈易水的头,口里低声的喘着气。“易水,碰碰下面。” 听得单蔷这饱含情-欲的喘息声,陈易水立时觉得一道激流从脊椎窜到下面,让他本来就已立挺的下-身更加肿胀。陈易水抱着单蔷倒退了一下,自己靠在水池边,让单蔷靠在自己身上,他的双手朝下摸索,握住那个相对于他的来说要小巧一些的部位,陈易水轻笑一声,就连这里都是如此可爱。感受到怀里的人难受的扭动,陈易水也开始行动,凑近了问怀里人,“师弟,这样好吗?”“要重一点吗?”“好师弟,你也碰碰我的,恩?” 陈易水觉得自己变得十分恶劣,他喜欢听师弟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难为情地回答他的问题,与往日温和的师弟完全不一样。 单蔷有些气恼地握住陈易水的那里,尽管两人曾有过一次亲密,但再次感受陈易水不同于他的巨大,单蔷还是吓了一跳,随即心里有些不平衡,再清心寡欲的人,也是个男人,对这里的大小还是在乎的。再加上陈易水恶劣的挑逗,单蔷有些大力的捏了一把手里跳动的东西,听见耳边传来陈易水的痛呼时,才解气的慢慢捏揉。 陈易水也分不开多余的精力去挑逗怀里的人了,光是在感受快-感的同时要记得照顾怀里人已经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了。他感觉自己快要到达顶点了,陈易水低下头亲吻单蔷的眼睛鼻子嘴脖子后颈,他感到怀里人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便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在爆发前一刻,陈易水贴着单蔷的说:“师弟,我们一直在一起。”这句话如魔咒般炸响在单蔷的脑海里,伴随着那强烈的快-感和一瞬间的空白,深深地印刻在脑海最深处。 -----------一夜分界线------------------------------------ 陈易水呵呵笑出来,然后他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是真的笑出来以后,脸微微红了一红。他梦见他和师弟今后一直在一起,没有世俗也没有家人来阻挡他们,两个人一辈子都在游山玩水写字绘画中度过。陈易水眉目柔和地看着身边睡着的人,平静的睡颜让他转不开眼,这个人不能说是最好看的,但却是这世间让他最眷恋最难以舍弃的一个人。 陈易水伸出手,把被窝比较透风的地方给掖了掖,看天色还早,他自己又躺回去,闭上眼睛,希望还能继续刚才的梦。 两人又在这个小旅馆住了两天,实在是喜爱老板两夫妻和他们的菜,以及那个温泉也让陈易水恋恋不舍。 告别了老板夫妻二人,单蔷他们转而向黄山其它地方前进。前山走遍了便朝后山行进。 两人特意挑了一个雨后的清晨观看了黄山的云海,雨后雾气未消,便成云海,波澜壮阔,一望无边,大小山峰、千沟万壑都淹没在云涛雪浪里,奇峰怪石和古松隐现云海之中,更如天上仙境一般,不似人间。而后太阳升起,阳光照耀,云更白,松更翠,石更奇。流云散落在诸峰之间,云来雾去,变化莫测。风平浪静时,云海一铺万顷,波平如镜,映出山影如画,远处天高海阔,峰头似扁舟轻摇,近处仿佛触手可及。忽而,风起云涌,波涛滚滚,奔涌如潮,浩浩荡荡,更有飞流直泻,白浪排空,惊涛拍岸,似千军万马席卷群峰。待到微风轻拂,四方云慢,涓涓细流,从群峰之间穿隙而过;云海渐散,清淡处,一线阳光洒金绘彩,浓重处,升腾跌宕稍纵即逝。云海日出,日落云海,万道霞光,绚丽缤纷。(咳,摘自百度)秋天的树叶五彩缤纷,铺于云海之上,比阳光下的它们更添一丝妩媚。 两人在每个观日出的最佳地点都起了个早,如果碰上晴天,是定要好好观赏的,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刻观日,都有不同的美妙感受,在那万丈光芒扫尽黑暗一刻,给人的震撼永远是其它星体无法给予的。 不同于日出的勃勃生机,晚霞是妩媚多情的。丹霞峰,光明顶,排云亭,狮子峰,无不被柔媚明艳的霞光照耀过,单蔷二人也沉醉于晚霞的美丽,直到霞光散尽也久久不能回神。 照着计划,两人在黄山待了一个多月之久,离开时仍然心有不舍,两人约定,今后定会再来黄山。 作者有话要说:咳,那啥,字数有点少了哈,挠头,胖猪写肉肉确实想象无能啊 1888年莫有了 PS:胖猪很疑惑,为什么收藏的人不少,点击却这么惨淡呢,这是为什么呢 42、1889(一) 天空被雾蒙蒙的雨丝占据,安静地落在地面上,树叶上,油纸伞上,只在偶尔聚集成豆大的雨滴时才会与地面碰撞出滴滴答答的声响。而那些落在水面上的,则干脆融入了这同样安静的河流里,只有水面上小小的涟漪证明了他们存在过。单蔷与陈易水各自撑着一把浅绿的油纸伞,站在一弯小桥上,静静地感受着雨中小镇的静谧。 一艘乌棚小船,伴着划破水面的声音,打破了之前无声的安静,慢悠悠的从单蔷他们所在的桥底穿过,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水痕,闲适惬意,一如这个江南水镇。 绿色的水虽不是清澈见底,但却意外适合这个水墨画一般的小镇。在这条并不宽阔的河两侧,是建立于水面上的木质房屋,下方用粗糙打磨的方正石柱支撑,因为历史悠久,上面有了一层绿油油的青苔;上方因为水汽的侵蚀,面向河面的那一侧木板已经变成腐朽木头所有的那种黑色,给这些建于水面的房屋增添了一些历史感。在这些房屋的上面,偶能看见一株恰恰露出些嫩芽的树,水灵灵地立于雨中,绿得愈发青翠欲滴。 “真美。”良久,陈易水感慨道,他和单蔷一路上看过的美景不计其数,然而该说这里不愧是江南水乡吗?这个孕育出无数英杰的灵性之地,在无数秀丽风景中仍然能够凭着她独有的气质脱颖而出,叫人为她的温柔宁静心醉神迷。也无怪乎江南的才子诗人特别多,因为他们的家乡在他们出生伊始,就已经将诗意自然融合在了他们的灵魂里。 “是啊,黄山美在壮丽多变,江南美在温婉诗意。要知世间的美各有不同,不到这些地方亲自走走,看看,只凭前人的描述,是难以想象出这些美丽真正的性格特征,正如一个天生眼盲的人,如何能够想象光明?”单蔷没有说出口的是,其实他来过江南,然而他却晚了一百年的光阴。谁能知道,当他带着对前人口中描述的绝妙江南的神往前去时,得到的是怎样的失望。因为各种原因仅剩下的几个江南水镇都被当地政府开发为旅游景点,这样虽然给当地人们带来了好处,但不能辩驳的是,由于旅客增多带来的喧嚣世俗,让这些水镇丧失了原本的灵气与安宁。 “天生眼盲,如何想象光明……”,陈易水低声喃喃重复单蔷的话,这句话说得太妙,恰好说中了他心里隐隐的感想。陈易水觉得,今后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总能道出他心中所想却未能诉诸于语言的想法。能有这样一个契合的人相伴,该是上苍赐予的幸运。 单蔷率先转身,提醒陈易水:“走吧,我们再到其他地方看看。”陈易水闻言慢慢跟在单蔷身后,将手中的油纸伞向上举了举,以便他能完全将那个人收在眼中。前方穿着青衫的人,在青瓦白墙绿水轻雾的背景中,像是入了画,看得陈易水晃了晃神。摇头一笑,陈易水跟上去,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最近他常常看那人出神,只觉那人越看越好看。 两人在江南数个小镇里走走停停一月有余,在充斥着清新水汽的江南画下不少画卷,这才心满意足地朝着下个目的地行进。 ----------我是赶路分界线----------------------------------- 有一句古话叫‘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足见古人对这片土地的挚爱,大量的诗书唱词毫不吝啬地赞美这里,鱼米之乡,人杰地灵,温柔水乡……其中尤以杭州西湖最为出名。有一首早已被人用的俗气的诗词,‘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虽然俗气,然而存在即合理,它最能表现出西湖在不同季节不同时刻所展现出的各种美丽风姿。 两人从江南水乡离开后便朝着杭州来了。在春日晴好的日光里,结伴慢慢观赏,于青石路板间,闲庭信步。 西湖有一湖,二峰,三泉,四寺,五山,六园,七洞,八墓,九溪,十景。 今天天气晴好,在灿烂的日光里,西湖向陈易水他们展现出了它明媚的一面,潋滟的波光泛出点点金色,偶尔拂过的微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倒影在湖面的景色也随之模糊变换;沿着西湖广植杨柳,每当烟花三月,如柳似雾的柳丝随风摇曳,偶尔将它们那柔软婀娜的枝条挑过水面,就有小小的鱼儿追逐上来啄吻,好不活泼;西湖的美,不仅在湖,也在于山。十来座小巧精致的山体如众星拱月般,捧着西湖这颗明珠,峰奇石秀,林泉幽美;又有那花港观鱼,南宋官员因一己之私,于花家山下结庐建私家花园,园中花木扶疏,引水入池,蓄养五色鱼以供观赏怡情,后渐成游人频频光顾之地,想来是那位官员怎样也想不到的后事了;断桥残雪,来源于民间神话故事的美好传说,他们的存在,昭示着民间众人对美好爱情的守护与向往,只是在这春季,断桥两边,桃披红云,柳笼绿雾,实在是美不胜收。 “只可惜了白娘子的一片痴心,许仙终究是负了她。” 单蔷张了张口正想说话,谁料旁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单蔷未出口的话。 “咦?敢问二位是行之兄安之兄吗?”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周围没有其他人在,明显是对两个人说的。 出门在外这么久,已是许久没有停过有人叫他们的字了,此时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来,两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看向过来的一行人就带着疑惑。带头的是一位身着黑色长衫的青年,长得是风神俊秀,气质冷凝,眉目间有些眼熟,只是单蔷想不起来他与对方是在什么时候认识的。许是看出了两人的疑惑,来人笑笑,将神色间的冷淡柔和不少,“怎么?行之兄安之兄对几年前的龙舞大会竟是丝毫没有印象了吗?在下可是盼望能再次与二位相聚呢。”他这句话出口之后,他身边的三个与他年纪相若的青年均面带探究地看向两人。 龙舞大会。凝神看看对方的眉目,怪不得觉得眼熟呢,眼前的人赫然是当年龙舞大会与他二人一齐大出风头的另一个年轻人,轩辕俊杰。说起来,印象中他好像是说过他家里是在浙江杭州,谁知今天这么巧,竟会在这里遇见。 显然陈易水也回想起来了,当年因为无端吃醋而对此人产生的不满早就消失了,都说他乡遇故知乃人生一大乐事,在这里偶遇上算是故人的轩辕俊杰让他很高兴。 “失礼,原来是轩辕兄。”单蔷也笑着朝轩辕俊杰点头招呼。 “二位是来杭州游玩吗?”在寒暄的同时轩辕俊杰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面前的两人。经过这几年时间,虽然记忆有些淡化了,可轩辕俊杰还是能明显感受出两个人与他在龙舞大会看到的时候大不相同,其中尤以陈易水变化最明显,褪去了青涩懵懂,从一个男孩转变成了一个男人。而单蔷,轩辕俊杰眼睛眯了眯,除了变得更为自信,好像永远都是那么淡然温润,没有什么事能够破坏他平静的心情。 “是啊,我与师弟出门看看,谁知竟这么巧遇上轩辕兄你。” 轩辕俊杰看了看身后的人,对两人笑着说:“既然这么巧,一定要聚聚才行。这几位都是在下的好友,两位若是不介意的话,一块到前面的茶坊里品品茶如何?” 陈易水看向单蔷,单蔷对他点点头,正好他也有些累了,再说,他感觉与轩辕俊杰聊天说不定会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于是单蔷二人便加入了这群人的行列,到前方的茶坊。这件茶坊里的装饰很是高雅,不是平头百姓能随便进的地方。茶坊的老板对轩辕俊杰表现出了熟稔的态度,显然轩辕俊杰是这里的常客。他们一行人被引至一处临近西湖的雅室,窗外正好对着波光潋滟的湖面,偶有微风袭来,是个绝佳的饮茶地点。宽敞的面积足以坐下十几个人,放置着几张木质茶几和几个软垫,看上去十分舒适,室内的墙面装饰着一些字画,墙角甚至放着一张古琴。偶尔吹过的凉风带起淡淡茶香,让闻者心旷神怡。 轩辕俊杰做了个请的手势,优雅有礼,“各位请。” 那三位显然是与轩辕俊杰十分熟悉,毫不客气地自己找了位子自行坐下。单蔷二人客气的让了让才坐下。 茶博士前来为几人泡茶,繁多的工序由茶博士做来十分有观赏性,出于尊敬,室内没有人说话,都安静地看着茶博士艺术般完成这些工序。终于茶香浓郁,热气袅袅升起,茶博士做了个手势,众人才端起小巧的茶杯慢慢品茶。采自西湖边的泉水,配上本就甘冽生津的顶级龙井,是极致的享受,单蔷极其喜爱西湖龙井,此时因为品尝到了记忆中的美妙茶香,更是享受地眯起了眼睛,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好茶。” 轩辕俊杰轻轻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着说:“安之兄你喜欢就好,这是今年刚采的明前茶。” 单蔷点点头,怪不得这茶比他之前喝过的龙井都要来得好,要知道在后世,这明前龙井可是有钱都有可能买不到的极品好茶呀,有些茶甚至价高到一两上千块,让收入实在不怎么样的他大为感慨。 轩辕俊杰作为这群人的中间人,自然要担负起互相介绍的职责。他对他三个朋友介绍陈易水说:“这位就是陈易水,字行之,便是我与你们说过的龙舞大赛见过的人之一了。”陈易水见轩辕俊杰在介绍他,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笑着对三人点头示意,有两人也笑着点头示意,另一位蓝衫男子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轩辕俊杰见状面上露出些无奈的神色来,对陈易水解释道:“他对谁都是这样冷淡的性子,还请你们不要介意。”陈易水笑着点头表示不介意。轩辕俊杰这才转而介绍单蔷:“这位是单蔷,字安之,行之的师弟。” 此后轩辕俊杰又向单蔷二人介绍了他的三位好友,三人都是家在苏杭的世家之子,与轩辕俊杰家里是世交,自然是自小便极为熟悉。而那次好友自龙舞大会后异常的对他们提起了他在龙舞大会遇见的两个人,他们都是极为熟悉这人的性子,心气不是一般的高,一般人这人都不乐意放在眼里,难得竟会毫不吝啬地夸奖那两人,导致这三人对轩辕俊杰口中的二人极为好奇,没想到今天竟然意外的遇上了。 陈易水本就善谈,与陌生人过了一点时间也能聊得不亦乐乎,此时遇见除了那个蓝衫男子以外同样善谈的三人,自然是谈兴大发;单蔷没有陈易水那本事,不过遇到兴趣相投的人,也颇有说话的欲望,尤其是在这样微风徐徐茶香袅袅的环境中,心情愉悦自然谈兴更浓,所以一时之间几人的气氛很好。 谁知坐在单蔷对面的蓝衫男子突然开口说话,却是对着单蔷说的,他说:“虽然有些失礼,可是单兄能写几个字让我等饱饱眼福吗?实在是对单兄的善书之名耳闻已久。” 单蔷有些愕然的看着这个脸上仍然没有丝毫笑意的蓝衫男子,愣愣地点了点头,貌似他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啊,这算是遭遇到挑衅了吗? 轩辕俊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早该想到的。而他身边另外两个看似没有什么反应,可眼中的兴致显示出他们对这件事报以同样的期待,早在知道这两个就是轩辕俊杰提到过的两人之后,他们就想看看这两人到底有多么出彩让轩辕俊杰也对两人另眼相看。刚才的一番谈话,可以看出来两个人确实是阅览群书,在他们这个年纪实属博学,不过到底还是想要真正的看看两人于字画上的功底。这不,机会来了,就知道这个愣子肯定会提出来的,嘻嘻。 作者有话要说:胖猪后天有考试,明天准备抱大象腿所以莫有更新,大人们不用等啊 唉,今天卡文啊,写了三个多小时啊,死啦死啦 43、1889(二) “那行商头子也太没义气,竟就这样抛下你们跑了,接下来发生了何事,可又被那群土匪捉到?”陈丹将身子朝前方倾了倾,脸上先是愤慨后是好奇,这幅表情引得对面的人说的更起劲。 陈易水满意的收到几个人催促的视线,先端起茶杯喝口茶润润嗓子,这才说道:“不急,且听我慢慢说来。说实在的,在下在开始时也对那头子的行为颇为不满,后来静下心来一想,毕竟我们俩和他们认识也没超过半天,这世上,能单凭义气不顾自家性命的,不多。举凡遇上这种事,估计大都会和他们一样先逃命为要,所以后来也就释然了。再说,那土匪头子刚开始把我们掳上去,原本是有着拿钱赎人的想法,谁知,”说到这里,陈易水含笑看了单蔷一眼,接着说道:“谁知因为我师弟写得字好看得连土匪也喜欢,最后却是想要把师弟留下来当师爷。当时那情况,也不允许我们说不,最后也只好留下来了。” 陈丹和苏子怡轻轻地‘啊’了一声,就连那个性子有些冷的曹瑜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着陈易水。这世上会有土匪因为字写得好看而留下人质当师爷?这话里的内容有点匪夷所思,陈易水这话要是在他们见过单蔷的字之前说,他们或许是不会信的,但是在亲眼见识过单蔷的字后,对陈易水这话也信了八-九分。 当时在曹瑜提出那个要求以后,轩辕俊杰无奈之下只能吩咐店家上笔墨,这茶坊里应该是常备着这些笔墨供客人使用的,没一会就准备好了。没有焚香,茶香足以。单蔷在一室五人的注视下,笑着看了看窗外如西子静美的西湖,提笔悠悠写下了那首描写西湖的绝唱。众人在单蔷收笔后齐齐围上来,观赏这幅墨痕未干的字。入眼只觉清爽,秀丽婉转的笔迹与这首诗给人的感觉很相配,观之竟有清风拂面墨香扑鼻之感。 轩辕俊杰与陈易水不消说,都是行家,定是能看出这字的水准高下的,轩辕俊杰的三位好友虽在书画上的造诣不及三人,但世家里培养出来的子弟的观赏能力岂能弱了去,单蔷这字比之历史上一些小有名气的书法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单蔷如今才二十出头,今后的岁月还很长,只要不出意外,他在书法上的造诣浅不了,不定又是一位闻名于世的书法大家。一时之间,几人都对单蔷的字夸赞不已。曹瑜甚至向单蔷讨了那副字去。 轩辕俊杰仔细看着案几上的字,很是吃惊,明明上次龙舞大会时单蔷的笔风还是温和浑厚的,现在风格却是又变了,但其优美丝毫不下于前一种风格。这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要知道对于书法家来说,风格的形成是极为重要的,若是贪多,很有可能是哪种都不精,所以很多书法家选择一种风格着重练习。只是不知,他擅长的还有多少种风格? 陈易水站在单蔷身后,将手搭在单蔷的肩上,微笑地看着单蔷的字,作为与单蔷朝夕相处的人,他能清晰地看到单蔷每日的微小进步,单蔷每一次风格的变化。他可能比单蔷自己还了解每一阶段的细节。这样的单蔷,让他觉得与有荣焉,他心仪的人,是如此优秀。单蔷转过头便看见陈易水嘴角的笑容,知道陈易水这是在高兴自己得到他人的认可。心里一暖,单蔷对陈易水笑笑。 自此以后,气氛越加融洽。轩辕俊杰的这些个好友都是人精,对真正有才的人,即便可能没有权势钱财,但有可能会成为个人物的,与之起码的友好是很容易做到的,况且单蔷二人本身的人格魅力并不差。 于是,宾主尽欢。 “安之,你们接下来可有什么计划吗?”轩辕俊杰问道。 “唔,我与易水打算在杭州待一段时间,然后去草原。”夏天即将到来,单蔷与陈易水都很想看看‘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阔丽景色。 轩辕俊杰沉吟了一下,诚心道:“既然二位还要在杭州待一段日子,就让俊杰尽尽地主之谊,可好?” 看轩辕俊杰的邀请不似客气,加之难得遇见一位志趣相投的人,轩辕俊杰这几位好友都是人中龙凤,今天众人聊得很愉快,大家都有心想要结交。陈易水他们不是扭捏的人,兴之所至也就欣然应允了。 小聚会散之前,陈丹还笑着说:“今日听二位说这一路以来的经历,真是精彩地让我等羡慕,现在仍是意犹未尽啊。” 一旁的苏子怡摇着手中的紫檀木制的扇子,补充道:“要不明天继续?” 就连曹瑜也点点头。 轩辕俊杰哭笑不得,笑骂道:“你们如今怎么就都这么得闲了,往日不是怎么请都请不出来的么?” ----------------分界线------------------------ 轩辕俊杰家世很不错。他家是传统的书香世家,家里有亲戚在朝廷为官,他家祖上曾是朝廷的一位重臣,由此发家,十几代发展下来,人缘资产的累计都很客观,在江南一带也是数的上的人家。他家里的府宅并不大,也没有装饰许多贵重之物,但可以看出来布置这座宅院的人十分用心,即便是招待男宾的外院,也处处雅致。 当天在得到单蔷他们的同意后,轩辕俊杰向家人介绍了自己新交的好友。 轩辕俊杰的父亲穿着一件棕色丝绸长袍,坐在上位,头发胡须都打理得整齐干净,面容颇显严肃。在他旁边的是轩辕俊杰的母亲,很有气质,让陈易水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在她下手处是轩辕俊杰的妹妹,轩辕晴,留着学生头的很可爱的女孩子,据轩辕俊杰说,轩辕雷虽然对他们很严肃,但对这个唯一的小女儿却很是疼爱,一向不舍得掬着她。 “父亲,还记得当年我提到的,在龙舞大赛认识的两位友人么?” 轩辕雷显然也同轩辕俊杰的好友一样,对儿子特意提起的这两人印象深刻。“哦?俊杰,这两位就是在龙舞大赛上表现十分优秀的两位后生?” 轩辕俊杰点头,笑道:“正是。这位是陈易水,字行之。这位是单蔷,字安之。他们两位目前都师从叶石兰叶先生门下。” 轩辕雷神色缓和不少,笑笑:“原来是叶先生的爱徒,先生身体可还好?” 没料到这位轩辕先生与自家师傅会是认识的,陈易水躬躬身,“劳您记挂了,师傅他身体还算硬朗。” 这时,轩辕晴突然开口道:“你们真的比我哥哥画的还好么?”轩辕晴大概十四五岁的摸样,歪着头,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很可爱。 轩辕雷道:“晴儿(囧),怎么说话的,没礼貌。两位不要见笑,都是平日里我太宠她了,整日没个大小。”虽说是呵斥,却没什么怒意。 “哪里。” 轩辕的母亲慈爱的拍拍轩辕晴的脑袋,轩辕晴吐吐舌头。轩辕氏开口道:“好了,吃完饭再聊吧,再聊下去该饿着客人了。” 轩辕雷点点头,旁边的管家见状,马上吩咐着上菜。席上,两人良好的礼仪让轩辕的父母都很满意,对这两个年轻人的印象又好上几分。 其他的一切都让陈易水很满意,除了他与单蔷分开睡以外。轩辕家除了他们没有其他客人,所以房间很多,陈易水便再没理由与单蔷挤在一块睡了。当天晚上,两人都很不习惯,辗转了很长时间才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悠闲,读书,练字,画画,聚会,游玩。春天里的杭州是美丽的,飞蝶乱花,杨柳细风,潋滟绿水,袅袅茶香。众人几乎隔一两日便要相聚,或是由轩辕俊杰几人带领,游览杭州,见识当地的人文风情;或是相聚在轩辕家,兴之所至,便作画写诗;或是相聚在茶坊,以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谈,无所不论。 两个人的旅行很静谧美好,但这样热闹的相聚也不可多得,单陈二人这段日子过得很是尽兴,与轩辕俊杰一行人一日熟过一日,到了最后,互相之间直呼字号。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一点,让某人嫉妒不乐意。 “单哥哥,今天接着给晴儿讲吧?”轩辕晴轻快地跳到单蔷身边,完全无视某人幽怨的眼神。 “好。”单蔷放下手中的书,回想了一下昨天讲到的地方,开口缓缓讲述,轩辕晴支着下巴,聚精会神地听,眼睛一转也不转的看着单蔷,这个人真的好温柔啊,长得又好看,就连他讲的故事也是如此动听。虽然哥哥对自己也很好,可是这个人就是不一样,每次看着他对自己笑,自己不仅脸会很奇怪的红起来,心也会噗通噗通的跳,听雨柔说,自己这样。应该是恋爱了。恋爱么?应该是吧,那他呢,会不会喜欢自己呢? 陈易水拿着书,心思却没在上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两个人。在他们来轩辕家的第二天,这个轩辕家的小姐就过来,闹着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哥哥说的那样好,结果最后不知怎么回事,竟缠上了单蔷,每天放了学便过来找单蔷。刚开始陈易水还不以为意,一个小丫头片子么,能有什么意外,单蔷的孩子缘他可是知道的。但接下来十多天,陈易水就察觉出了不对劲,这姑娘看单蔷的眼神怎么越来越古怪,还很熟悉。陈易水深深恋慕着单蔷,他对单蔷的一切都很敏感,那熟悉的眼神代表什么,他也渐渐察觉出来了。陈易水很不爽,他相信单蔷对这个姑娘没什么其他心思,完全是当成轩辕俊杰家的小妹妹来看待的,和当年在袁家村的两个小鬼没什么区别。但就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了一样,每次看到单蔷毫无所觉温柔地对待轩辕晴就觉得憋闷。 晚上,陈易水再也忍不住,跑到单蔷的屋子里,关了门便抱住单蔷,闷闷的说:“师弟,我不高兴。” 单蔷今天有点累,被陈易水暖洋洋的胸怀环抱着,有些昏昏欲睡,听陈易水这孩子气的话,懒懒地应道:“哦。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单蔷表现出的依赖让陈易水憋闷的心情好受了一些,他说道:“师弟,不要对轩辕晴太温柔了,恐怕会让她产生不必要的联想。” 单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情这闹了半天是吃醋啊,“还不必要的联想呢,你想得太多了吧,她才15岁而已。” “才十五岁?这都能当一个孩子的娘了,怎么会是想太多。阿蔷,你听我的没错,这小姑娘怕是对你……” 单蔷听出陈易水语气里的认真,他抬起头来,皱眉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陈易水点头。 “可是我只把她当小姑娘……”单蔷想起来了,在这个时代,十五岁确实不能说是小姑娘了。单蔷抚额,叹道:“是我不好,那要不,过几天就离开?” 陈易水亲亲单蔷的额头,单蔷的脸一下子红了,陈易水看得心动,又亲了一下才说:“我也这样想,我们在这里住了不少时间了,虽然轩辕家不介意,总归是不好。” 单蔷点头同意,“那好,明天就和轩辕说吧。不过,还真是有些舍不得这样的日子。” “确实,今后若是有机会再相聚也行,就像师傅和殷先生他们那样。” 想到叶石兰几人保持了几十年的友谊,单蔷很向往,“希望如此。” 第二天,陈易水与轩辕俊杰说了要离开的事,轩辕俊杰很是愕然,“是轩辕家有何招待不周吗?” 单蔷摆摆手,“没有,这段日子承蒙你家照顾,我们在这里住得很好,只是打扰多日心里过意不去,再者也想要换个地方看看,所以打算过几日便离开。” 轩辕俊杰其实很喜欢这两个人,不同于与宋子怡他们交好是因为从小一块长大,这两个人因为为人光明磊落,行事潇洒,很投他的胃口。这段时间的相处,证明了他的眼光没错,单陈二人不仅在书画上有很大的潜力,在为人上,也很难让人不喜欢,不说他的那几位好友,就连他家那个有些娇惯的妹妹,也十分喜欢找他们玩。现在听说两人要离开,虽然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也心生不舍。 “既然这样,便多住几天罢?”轩辕俊杰挽留道。 若是不知道轩辕晴的小小心事,单蔷说不定还真会在住一段时间,但现在知道了,即便可能是误会,单蔷也不想最后闹得不愉快,趁着现在还只是小女孩的懵懂心事,早早离开还不算迟。 “确实是不好意思再多叨扰了,今后若是得闲,定还会再来杭州找你们的。” 看出单蔷他们已经决定了,轩辕俊杰也只好作罢。当天聚会时说起这事,又引来一番挽留浪潮。 “唉,真羡慕你们可以走遍山川,我家里怕是不让我出门的。”陈丹感慨道。 轩辕俊杰心里一动,他因为单蔷二人的经历,对出门游历一事上了心。本还想着以后得空便要像他二人一般,游览山川,陈丹这句话倒叫他突然起了一个念头,回到家便寻了他父亲说去。 晚上,轩辕俊杰来到外院,对二人说了他想和两人一起出行的念头。 “怎么样,会不会麻烦到你们?”轩辕俊杰敲了敲手中的扇柄,问道。 “哦,麻烦倒是不会,有轩辕你的加入只怕旅途会更精彩,只是,轩辕你怎么会想要出去呢?” “嗯,听你们说起旅行经历我便有了这年头,如今你肯要离开,我想不如跟着你们一块出去。” 单蔷皱眉问:“轩辕,你离开了你家里没关系吗?” “嗯,家父已是同意了,他还说只怕是要麻烦你二位了。” 单蔷舒展开眉,笑着说:“不过是互相照顾而已,谈什么麻烦。” 轩辕俊杰眉毛一挑,“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陈易水与单蔷互视一眼,笑道:“恩。欢迎加入。”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道歉,胖猪失约了,本来说是昨天下午更的,谁知道遇上不可抗力事件,胖猪又痛经了,痛了整整一下午啊,真造孽 唉,会不会被抛弃啊 44、1889(三) “单,要奶茶吗?”帐篷帘子被人掀开,从帐篷里走出一个身着藏袍的中年女子,她手里端着一碗茶色的奶茶,是藏区最常见的饮品之一。 “嗯,谢谢苏马。”单蔷接过苏马手中的碗,慢慢的喝起来。在习惯了这里的奶茶的口味后,也渐渐喜欢上了奶茶的滋味。藏区的奶茶不同于后世是化学制剂仿制出的奶茶口味,而完全是由新鲜的牛奶和茶水兑在一起制成的奶茶,涩中带甘,咸中透香,很适合在藏区这较为寒冷的地区饮用。 “单,你那两个朋友呢?”苏马见单蔷留了一点奶茶在碗里,很是开心,这是单蔷对她打茶手艺的赞美。 单蔷笑笑,道:“昨天扎西大叔说要带他们去看马,今个他们早早的就起了,随扎西大叔一块看马去了。” 苏马接过单蔷手中的碗,站起身,笑道:“那你怎么不和他们一块去,男孩子不都喜欢马么,我家雷云以前小的时候一直闹着他阿爸带他去骑马呢?” 单蔷虽然性格安静,但一般男人喜欢的东西他也喜欢,像是骑马,昨天听扎西大叔说要带他们去看马,他也心痒难耐,想尝试一下在大草原上风驰电掣的美妙感受,不过他昨天上午已经答应了隔壁的小男孩达瓦,今天要陪他去看看那只小狼崽,所以放弃了今天去看马的打算,反正要在这里呆很长一段时间,要骑马也不着急。 至于那只才一个月大的小狼崽,是达瓦在是马粪时无意间发现的,幸运的是,呜呜的低叫声引来的是善良的达瓦而不是猎食者。草原狼对自己的幼崽看得很严,像这样留一只小崽子单独出现在人类活动区域的情况一般是不可能的,达瓦解释说,这样估计是狼崽的父母已经死掉了。大草原的人民靠天生活,他们的信仰是无处不在的长生天,而狼这种智慧的生物,在他们眼中是长生天的宠儿,因为狼群有时会突袭他们的牧群让他们遭受巨大损失,所以他们恨狼,但也因为狼的智慧力量与狼给草原带来的平衡,他们敬狼。草原一直有养狼的习惯,若是得了这样的幼崽,一般是拿回家养着,长大后看守牧场又是一名好手,而与他们配种剩下的藏獒,凶猛忠心,很是难得。(不要问偶他们的族群为什么不见鸟,胖猪也不知道) 达瓦昨天就将狼崽抱回来了,约好单蔷这个他很亲近的大哥哥一块照料小狼崽。单蔷与苏马又聊了一会便朝隔壁不远的帐篷走过去,达瓦很快就发现单蔷,跑过来拉着单蔷的手,埋怨道:“单哥你怎么现在才来,达瓦都等你好一会了。” 单蔷道歉:“对不起,让达瓦你等久了,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小狼吧。”他这段时间听达瓦讲了不少草原狼的丰功伟绩,对狼这种生物有了新的了解,在他以前看来,狼就是凶狠狡诈的生物,不过达瓦最近的话或多或少改变了他的看法,原来狼也懂三十六计,原来狼也是通人性的。这让单蔷对草原狼起了股好奇心,想看看真正的狼与他印象中的似狗生物有什么不同。 狼崽只有一个月大,身上的毛还是深褐色的,眼睛尚未睁开,耳朵并不像成年狼那样竖起,而像是小狗一样软软的趴着,圆滚滚的一团,窝在特意为他垫好的皮毛上,十分可爱。单蔷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普通的一只奶狗儿,心里痒痒的,想要摸摸看,是不是有看起来那么软乎。谁知,单蔷的手刚一碰到狼崽的肚子上,狼崽就快速地爬开,对着单蔷这个方向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只是因为才那么丁点大,这个威胁显得有点可怜可爱。 果然不愧是狼么,这么小就能敏感地分辨出他是陌生人,并快速做出反应。单蔷遗憾的缩回手,一旁的达瓦见状安慰道:“单哥不用伤心了,就连我靠近他也是这样的,狼崽要认熟一个人可不容易,起码得好几个月呢。” 单蔷瞪着那只小狼崽,等他长大了可以让他摸了,这幅小样子也早没了。指着那只刚刚放松下来的狼崽,单蔷问道:“他还这么小,吃什么啊?” 达瓦撑着脑袋,看着狼崽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吃奶啊,羊奶牛奶都可以,喏,这就是他早上吃剩的奶。”达瓦指指旁边放着一小碗牛奶说。 被小生物这样排斥单蔷到底还是有点不甘心,努力道:“那他饿了么,我可以喂他再吃点吗?” 达瓦想了想,同意:“可以,不过单哥你不能喂多了,只能给他再吃一点点。”达瓦掐了掐小指,表示真的只能吃很少一点,直到单蔷表示同意,他才端过那小碗牛奶递给单蔷。 单蔷用手指蘸了一点牛奶,伸到小狼崽嘴巴前面。小狼崽用鼻子闻了闻,闻出来是自己之前喝的东西,不过里面夹杂着讨厌的气味,小狼崽把脑袋撇过去,用行动表示自己的不屑。单蔷气闷,不放弃地又用手蘸了蘸奶,执着的放到小狼崽前面,也许是这次奶味比较浓,小狼崽很给面子地把单蔷手上的奶舔光了。粉红粉红的小舌头让单蔷瞬间爱心萌发,很有一股冲动想要抱起小狼崽揉揉,想到之前小狼崽的戒备也只能作罢。喂了一会后,小狼崽再次对单蔷手上的奶闻而不见,单蔷知道他这是吃饱了,用帕子擦了擦手,轻轻地在小狼崽的额头上点了点,笑骂道:“小白眼狼。”这一次小狼崽没有再对他的动作躲避,让单蔷很高兴。 和达瓦在帐篷里傻兮兮的盯着睡着的小狼崽看了好一会,单蔷才和达瓦约定明天继续来看小狼崽,与达瓦的母亲告别回到苏马家的帐篷。等陈易水与轩辕回来,单蔷便兴致高昂的与二人说了小狼崽的事,引得两人也跑去看了一回。 这天以后,单蔷除了与陈易水轩辕二人出去游玩骑马以外,还一天几次的到达瓦家去看小狼崽,要不是达瓦家只有达瓦这么一个七岁大的孩子,陈易水会以为单蔷看上达瓦家的谁了。 一天下午单蔷再次从达瓦家看小狼崽回来,感慨小狼崽生长的速度,这么十几天就长了好大一圈啊,不过因为自己和小狼崽接触的多了,小狼崽和自己也亲近不少。回想起自己指尖触碰到的肉呼呼的小肚子,单蔷笑弯了眼。 “那小狼崽就这么好,让你每天要过去看几次?”陈易水终于忍不住出声道,话里酸溜溜的,明显地连单蔷都听出来了。心里好笑陈易水连一只小动物的醋都吃,单蔷故意说道:“是啊,小狼很可爱,今天都主动舔我的手了呢。” 陈易水不屑地哼了一声,拉过单蔷朝着不远的湖走去,单蔷不解陈易水的举动,问道:“易水,干什么?”陈易水拉着单蔷的手在前面走着,头也不回地说:“洗手。”单蔷无语。 苏马他们这个牧群部落是在一个湖边定居的,这里水草充足,很适合放牧。此时已是六月,蓝的不可思议的天空与地面上如同一颗浅蓝玛瑙般美丽的湖泊交相辉映,湖边铺满各色小花,偶尔有牛羊慢慢走来,低头饮水,小小涟漪打破湖面的平静。单蔷仍旧记得自己初见这片湖泊是内心的震撼。果然越靠近天的地方越纯洁。 陈易水拉过单蔷蹲在湖边,握着单蔷的手浸入湖水,稍凉的湖水让单蔷的手不适地抽动了一下,随即握着他的那双手上的温暖驱散了那点寒意,变得舒适起来。单蔷看陈易水低头,认真地清洗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细细的洗来。水光印在他的脸上,把那张俊秀的脸照得格外明亮,那双黑色眼睛里认真的神色吸引着单蔷的注意力。像是着魔般,单蔷凑过身去,轻轻吻在了陈易水的唇上,陈易水手里的动作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张开嘴便将那张唇含住,舌头也伸进单蔷的嘴里,慢慢舔舐。单蔷本就是蹲着,被陈易水这一碰,就有朝后倾斜的趋势,陈易水干脆将右手从水里拿出来,放在单蔷的脑后,加大力道,让这个吻吻得更深;左手扶在单蔷的右肩,引导着他,两人慢慢朝地上倒去,厚厚的草像是地毯般舒适,陈易水的右手在单蔷最近被晒得有些黑的脸上滑动,爱不释手。 因为轩辕俊杰的加入,两人平时颇为顾忌,已是许久没有亲近,这次得了个机会,两人早就吻得忘了所以,那里还顾得上会不会有人看见这个问题,因此,不远处因为看见这个画面而震惊不已的那个人,两个吻得难分难舍的人是丝毫没有注意到。 “安之,安……之,行之,是你们吗?你们在做什么?”不敢置信的声音终于让两人清醒过来,抬头看去。问话的人是轩辕俊杰,一时之间,气氛僵滞。 作者有话要说:咳,有点少,主要是胖猪很想用‘大灯泡’啊,哇哈哈哈 今天继续码字存稿,后天入V,感谢大人们支持 45、1890-1893 “所以,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轩辕俊杰神色复杂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他现在仍然难以置信,他的两个好友之间竟然……他们可都是男人啊! 单蔷叹了口气,他本不想过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但既然被轩辕俊杰知道了,他也不想说谎隐瞒,至于说实话导致的后果,他只能说很遗憾可能会失去这个友人了。 “如你所见。” 一旁的陈易水将单蔷的神色尽收入眼,安慰地捏了捏单蔷的手。对面的轩辕俊杰在不小心看到这个动作后神色更为古怪。他知道自古便有龙阳断袖之说,但那样的事情向来遥远,对他轩辕俊杰来说与传说无异,现在在他身边竟真正地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是让他有些接受不能。 “但是,两个男人,该怎么在一起?”此时问出这话的轩辕,心情是复杂的,既有对好友们的担忧,又有对这种事的好奇。 “呵”,单蔷轻笑一声,回答轩辕俊杰:“俊杰,我们也不知道。” 轩辕俊杰皱了皱眉,有些迟疑地问:“那,你们应该还能与女人成亲的吧?” “俊杰,先不说这些,你呢,你是怎么想的?”轩辕俊杰听出了单蔷语气里的期盼,一旁陈易水看着他的目光也同样期待,他自然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只是,他现在脑子还是晕晕的,若是现在给出回答,不管是他们期待的还是让他们失望的,他在事后说不定都会后悔。 “行之,安之,你们也知道,这件事太过于……我现在脑袋有些不清楚,我先好好想想。”说罢,轩辕俊杰起身离开,留单蔷二人在湖边。 单蔷有些失望,虽然这种情况是预料中的结果,但轩辕俊杰这个好友,他与陈易水都很喜欢,若是就这样失去了,实在可惜。 能与心上人亲热一下是让人心情愉快的事,结果遇上这样的事,陈易水心情从兴奋到低沉来了个大转变,如今与他们很合得来的轩辕俊杰都是这样模糊不清的态度,可见今后那些人看待他与单蔷之间的事会是怎样的态度,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阿蔷,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这句话轻轻地,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风中亦有谁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单蔷与陈易水在湖边呆了一个下午,直到外面的温度开始下降,两人才返回帐篷。苏马正在做饭,看他们回来,问道:“你们回来啦,轩辕没和你们在一块吗?晚饭快好了啊。”经过一个下午的平静,两人的心情都平复很多,听苏马问,这才知道轩辕俊杰还没回来,陈易水连忙道:“哦,他没和我们在一块,那我和单蔷出去找找他。扎西大叔在哪里啊?”苏马回答:“我家那人你们不用管了,他待会自己会回来的。” 单蔷他们刚出帐篷没走几步,就看见轩辕俊杰从达瓦家出来,轩辕俊杰顿了顿,终是走过来,对默然无语的两人说: “我想和你们聊聊”。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接着说:“还是到湖边去吧。” 单蔷与陈易水对视一眼,点点头。三人慢慢走到湖边,停下。轩辕俊杰好像是在想怎么开口,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转过身来面对单蔷二人。“我想了一下午,还是没想清楚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自古以来,龙阳之癖向来为人诟病,若是在认识你们之前知道你们是这种关系,说实话,我可能会同其他人一般鄙弃你们………… 只是,我轩辕俊杰看人向来比较准,我不觉得你们会是那些下-流之辈,如果因为坚持那些与己无关的事而丧失我们的情谊,我觉得很可惜。” 陈易水与单蔷眼睛俱是一亮,轩辕俊杰这么说的意思是…… “这么说,今后还是朋友?” 轩辕俊杰笑,“自然还是朋友,只是,我对这种事还是有些不适应,今后能不能……”。轩辕俊杰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两人想起今天下午在湖边亲热被人撞破的事,脸都红了。不过,没有失去这个朋友,真的很好。 此后,两个人在轩辕俊杰面前的相处更为自然,在某人的祸心下,难免有些小动作,不过那些过分刺激人神经的事,再没被轩辕俊杰看到过。而轩辕俊杰也从开始的别扭,到后来的坦然处之,甚至在小狼崽已经四个月大时,轩辕俊杰已经能借此事调凯调凯好友,看他们闹红脸自己乐得哈哈哈大笑。 三人在大草原待了将近五个月,见过草原盛夏时草长莺飞的勃勃生机,见过碧蓝湖泊与金色朝阳波光相印的美丽景象,见过夜晚燃烧着的熊熊火焰旁姑娘少年活力四射的舞姿,闻过青草的芳香,喝过香醇的酥油茶,吃过香气四溢的烤全羊,享受过策马奔驰的快-感,经历过收获坚固友谊的喜悦。 当三人离开大草原时,心里满满的都是不舍,这些赤诚的草原人民,以及这片胸怀广大的草原,或许会是停留在他们最珍贵的一段记忆。骑在马背上的单蔷朝后看去,仍能看见,达瓦苏马与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他们身后,目送他们的朋友和兄弟远去。视线最后所及,是那一片纯净的天空。 -----------我是场景转换线---------------------------------------- 1889年冬天,关外。 1890年夏天,敦煌。 莫高窟,俗称千佛洞,始建于十六国的前秦时期,历经十六国、北朝、隋、唐、五代、西夏、元等历代的兴建,形成巨大的规模,有着大量的古建筑、雕塑和壁画,其中尤以壁画最为丰富。环顾洞窟的四周和穹顶,到处都画着佛像、飞天、湿婆等佛教人物,或弹琴或撒花或跳舞,形态各异。在看到第一个洞窟的第一眼,三人如同财迷看到满屋的财宝,激动不能自抑,这是上苍赐予炎黄子孙最美好的礼物。单蔷甚至泪流满面,感谢神,让我出生在国之珍宝尚未被人欺盗之时。 单蔷想把这里的资料文件转移,在与轩辕俊杰商量过后,轩辕俊杰当即写信回杭州,三人在等待的同时,也没忘了与看守莫高窟的道士打好交道,以便今后行动更加方便。 三人在莫高窟住下,每日废寝忘食地观看、临摹石窟里的壁画,阅览藏在窟里的文献资料,恨不得一天当成两天用。这样过了两个多月,三个人毫不意外的都是面黄肌瘦的模样,导致陈丹带着大量钱财来找他们的时候差点没人出来这三个形容落魄的人会是当初那风神俊秀的好友。 “你们这是怎么搞的?不会是一点钱也没有了吧,竟饿成这样子了。”陈丹眼神怜悯地看着三人。 轩辕俊杰理都不理他,只把从窟里带出来的一本资料给陈丹看,这还是他用一两银子换来的呢。陈丹疑惑地看向轩辕俊杰,接过那有些泛黄的纸张,看了没一会,抬头问:“你要带回去的是这个?” 轩辕俊杰点头,“怎么样?” “要带多少回去?” “能带多少带多少。” “谁是看管这些东西的?” “是一个道士,为人有些贪财。” 陈丹摸着下巴,笑道:“行,我来与他打交道。” 陈家世代皇商,陈丹作为陈家继承人,把这件事交到陈丹手里轩辕俊杰很放心。 单蔷在一旁欲言又止,陈丹发现了,问:“安之有什么话要说吗?” 单蔷看着陈丹,认真地说:“我知道商人不做无利之事,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这些东西都是我华夏珍宝,还请不要将他们送到外国人手上。”他现在没有保护这些东西的能力,能做到的也只有让他们呆在中国人手里。 陈丹疑惑:“那些黄毛鬼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陈丹,美好的东西谁都想要拥有,即便是那些外国人,也能看得出来这些东西的珍贵,我拜托你,请不要让这些流落到华夏之外的土地上。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有可能,还请你先不要让他们流落出去,我今后若有那个钱财,我想买回他们。” 陈丹吃了一惊,单蔷一向是个淡然的人,很少对什么事这么执着,甚至多次请求他。虽然从小被教导唯利是图,但朋友的这点要求他还是能答应的,更何况这些银子不只是他的,还有两个好友的。“好,我答应你。” 单蔷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对陈丹的人品还不是很了解,但他信任轩辕俊杰看人的眼光。 也不知陈丹与那个道士是如何交易的,最后莫高窟的所有资料被陈丹以一座全新寺庙和1000两银子的代价购得,那个道士至此把他们奉为上宾,浑不知单蔷等人像是捡了大馅饼一样高兴,连陈丹都没预料到最后会以相对那对资料的价值来说十分低廉的价格买到所有的资料。 说好陈丹先把这些资料运回去,单蔷他们继续留在这里临摹壁画,谁知这一画便画了将近三年时间。其中的艰苦自不必多说,但三人乐在其中,若不是轩辕俊杰家派人来催轩辕俊杰回家成亲,三人不定还会继续呆在敦煌当野人。 几人将这三年来临摹出的大量书画花了几天时间整理好,便随着轩辕家的仆人回到杭州。 轩辕俊杰吹着海风,感慨地说:“这几年与你二人相伴的时光,现在想来,真如做梦般欢乐自由。只是不知这一回去,今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与你们再次畅游天下。” 陈易水拍拍轩辕俊杰的肩,宽慰道:“自然是有的。待今后你家室安定,得了空闲,还是能出去的。只是不会想我与师弟这样,无牵无挂,随兴所至。” 轩辕俊杰笑笑:“这几年我可看出来了,你们之间的感情,这世间怕是少有男女能比及的。我现在竟也不在乎了,偶尔还挺羡慕你们,要知,能遇上一个与你相知相伴的人很难。” 单蔷笑笑,这几年清苦的生活让他消瘦了些,但眼里的精神气与自信比之几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他相信轩辕俊杰这话是真心,在这三年里,他与陈易水的生活平淡温和,但感情并未因此冷却下来,反而默契越来越深,两人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能理解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们将对方融入了自己的生命,这样的契合比任何言语都能让人安心。 三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年过得比较快 46、1893(一) 2月1日——《共-产-党宣言》意大利文版出版。 11月29日——湖广总督张之洞奏请清政府创办自强学堂(武汉大学的前身) 。 12月5日 ——《中英藏印续约》签订。 12月26日——毛-泽-东诞生于湖南省湘潭县韶山。 他们离开杭州时正是晚春,四年后归来,已是初秋季节。单蔷三人看着眼前浑然相似却并不相同的风景,感慨时间流失的迅速。 “俊杰,你可曾见过嫂子?”陈易水挤挤眼,促狭道。 轩辕俊杰摇着手中的扇子,斜视了陈易水一眼,“未曾,你有何事?” 陈易水看了走在前面的单蔷一眼,偷笑道:“与你相比,我当初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当初若是弃了单蔷,想必他现在已经听从父母的安排,娶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为妻,最好的情况也只能是两人相敬如宾,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心灵相通,既是好友又是爱人。 轩辕俊杰叹了口气,“谁叫我没有遇上这样一位师弟或者师妹呢。” 陈易水闻言谨慎地打量了一眼轩辕俊杰,突然发觉这小子其实条件也不错,虽然现在没看出他对师弟包藏祸心,难保心里没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毕竟,师弟可是人见人爱。不过,陈易水随即很轻松的想到,这小子过两个月就要成亲了,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说笑间,已经到了轩辕家大门。轩辕俊杰神色间有些激动,在外时舍不得外面的自由与快乐,但真到了家,却又想起在家时内心的安定与温馨,勾起心底掩藏的深深思念。“终于到家了。”这话听在陈易水二人耳中,难免让两人想起离开了将近六年的家,不知家里怎么样了?师父身体还好吗?安安是不是长成大姑娘了?一时之间,几人停止了说笑,气氛有些沉默下来。 轩辕俊杰的家人早就等着,一见到轩辕三人进门,他的母亲和妹妹立马就围上来,嘘寒问暖,此时的轩辕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妇,而只是个天下间最普通的母亲,会为了儿子的消瘦而心疼,会因为儿子长年不归而心生埋怨。倒是轩辕晴注意到一边的单蔷和陈易水,笑着对单蔷二人点点头,美丽大方,不见当初的青涩,已然是一位窈窕静美的女子。当初懵懂的感情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远去,如今看到那个人,也不过是心里微微一动,感叹自己曾经对这个温柔的男子心动过,伤怀过。 轩辕雷咳了一声,打断轩辕氏的唠叨,“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有话今后慢慢说不迟,行之,安之,一路可好?”最后这一句,轩辕雷难得露出个笑脸对单蔷二人问道,可见儿子的归来让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 两人行了个礼,回道:“劳您挂念了,我们很好。” 轩辕氏笑道:“倒是我的疏忽,刚赶路回来你们一定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单蔷他们连着走了将近两个月的路程,身体确实很疲惫了,各自回了为他们准备的客房休息不提。 在轩辕家休整了几天,单蔷他们就向轩辕俊杰提出离开,这是他们早就在返程途中商量过的,因此轩辕俊杰也没再留他们,他家里现在忙着为他准备婚事,也确实没时间陪他们,再说单蔷他们要去的地方离杭州也不远,想要找他们十分方便。 单蔷他们经过了这几年的流浪,两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有些疲惫,所以打算在一个地方停留一段时间休整一下。再者,两人积累了大量的书画作品,需要时间打理挑选。至于为什么选择上海,这是他们商量后的结果,单蔷陈易水打算开办一个画展,而上海现在可以说是中国最繁华的地区,在那里举办画展,如果成功,效应会比其他地方来的好。轩辕俊杰主动提出,单蔷他们举办画展的事可以交给曹瑜帮忙,他家在上海有不小的势力,有了他的相助,画展的事想必会事半功倍。 单蔷他们在外这些年,早已不是当初不知世事的青年,知道要在上海这样一个地方举办画展并不是你有画就可以举办的,而他和陈易水,现在并没有那样的名气或者权利。 曹瑜在得知后很爽快的应下来,与单蔷他们一道去了上海。婉拒了曹瑜邀他们住在他家别馆的邀请,单蔷他们寻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租了下来。他们若是举办画展,想必人事来往会多起来,再住在别人家里怕是会给别人带来麻烦。这个院子真的很小,只有两间正房和一件小厨房。院子中间有一颗桂花树,长得很葳蕤,树上的花已经零星的开了一些,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甜蜜怡人。单蔷已经可以预想到,满树花开时,会是怎样一番胜景。 单蔷上一世独自生活了十余年,简单的饭菜是会的,那个小厨房此时倒能派得上用场。天气转凉,两个人挤着睡倒也不会热,所以两间正房其中的一间,被他们用作书房,在打扫干净的当天,房间里就被大量的画卷和书给充满了。 干完了活,单蔷摸摸肚子,有些饿了。路上买的吃食今天早上好像已经吃完,得去买一些米面菜食。 “易水,收拾的差不多了吧?”单蔷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朝陈易水问道。陈易水将最后一本书仔细地放好,转过身来笑道:“嗯,都收拾好了。” “那我们去买菜吧。” 住在敦煌的那几年,这句话陈易水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了,每次听到都有一种他和单蔷是一对普通夫妻的感觉。 房东是上海本地人,但也听得懂四川话,在一番交流以后单蔷他们总算知道买米菜的地点。离他们租住的地方也不算太远步行十几分钟大概就到了。 单蔷皱皱眉,“听房东说,现在已经没有卖菜的了,也怪我们出来得太晚,今后一定要早起才是。” “没关系,今天先将就一下,在敦煌我们不是吃的更差?” 单蔷笑笑,“也是,当初还有过一段时间只吃汤泡馍,我现在想着馍都有些难受。” 一路问过去,到了房东说的地方时,果然已经没有新鲜蔬菜瓜果卖了,二人无奈只能先买了生活的必需品。两个男人来买这些东西很少见,就连店家都看了他们好几眼。单蔷二人早就习惯,返程时各自手里怀里拿了一大堆,这样走着回去自然是不行的,在店家的帮忙下叫了一个黄包车,才算安全到家。最后在陈易水的帮忙下,单蔷做了些简单吃食,因为着实是饿了,两人倒也吃得香甜。 其后,两人除了早上出门买东西,其余时间都呆在屋里整理那些书画收集,挑选一些他们看着还算过眼的作品用作展出。这天,两人依然在整理,门口传来敲门声,陈易水放下手中的画,对单蔷说:“你看你的,我去开门。” 路过那棵香气馥郁的桂花树,陈易水打开门就看见面无表情地曹瑜,陈易水想起来,他与单蔷初次认识轩辕俊杰时那小子好像就是这副样子,谁知熟悉以后,啧啧。 “请进。”陈易水让开,在曹瑜进来以后关好门。 “你们在做什么?” “整理最近几年的字画。” 曹寅脸上露出一个感兴趣的神色,时隔四年,他也想知道这两人的水平到底怎么样了。他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进了开着门的房间。一进去,他就被堆满房间的书画给震撼到了。要知道就只敦煌三年,两人光临摹的画卷也不知多少了,看起来,实在是规模可观。好在有轩辕家的人帮忙搬回来,要不然到时候这些东西的运输还成问题呢。 曹瑜指着那比小山还高的字画,瞪大了眼问:“这些,这些都是你们画的?” 难得看见曹瑜露出这样的表情,陈易水心情愉悦地越过他,笑道:“当然是我们画的,你可以自己看看。” 曹瑜就近拿起来一卷画,从下面的落款来看是陈易水的,这是一幅风景画,画的是辽阔的草原以及远处巍峨的雪山,草原雪山的圣洁安宁展露无疑,只看这画便能想象出,身处其地时自己将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其意境与技巧之高超,当真是年轻一辈中绝无仅有的。曹瑜轻轻放好这卷画,又拿起另一卷,这卷是单蔷的,铺面而来的浓烈色彩让曹瑜怀疑这是否是喜好淡雅风格的单蔷所画的画,然而画中技巧笔触留下的痕迹都告诉曹瑜,这真的是单蔷的作品,曹瑜忍不住抬头看了正在整理画卷的单蔷一眼,陈丹告诉他,几人这几年大半时间都呆在敦煌,难道这敦煌几年的经历对一个人的画风改变有如此之大?曹瑜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画,画面色彩浓烈,却不失协调,奇伟瑰丽。 曹瑜兴奋地说:“好,好,你们的这些画,定能让你们轰动上海。” 单蔷笑道:“这话也太夸张了,上海藏龙卧虎之地,我们两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师,有人能来看已是很不错的,那里就能够轰动上海了。” 曹瑜又恢复了他那张面瘫脸,严肃的说:“安之,你不要以为我这是说笑,我说你们能成就能成。” 单蔷看他说的正经,心里也有了些期待,即便是风情云淡的画者,也希望能在自己的领域得到他人的肯定。他笑笑,说:“那就承你吉言。” 曹瑜又在屋里转了转,偶尔拿起一卷画看看,或者对着一幅字啧啧称赞,最后被嫌他占地方的陈易水给赶了出去。临走前,曹瑜对两人说:“你们只管整理,我马上就去安排画展的事,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来看的。” 五天后,曹瑜过来通知两人说,办画展的地方已经找好,只等他们拿字画过去了。正好单蔷他们也整理完毕,于是去看了看场地,没想到曹瑜找的地方会是上海有名的一个画廊,曹瑜把整个画廊都租了下来。 “怎么样?还算满意吧?” “会不会太大了?”单蔷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很有现代风格的装修,简约明亮,很适合用作画展场地。 曹瑜双手背在身后,淡淡地说:“不会大。我看过了,你们那些画非得这么大的场地不可,若是因为没地方,那些画也不得人看见,岂不是可惜。” 好吧,面瘫脸曹瑜已经正式成为两人的粉丝了。 单蔷哭笑不得,陈易水走上前去,捏了捏曹禺的肩膀,“多谢。若是不嫌弃,我和师弟各留了一副字画给你。” 曹瑜眼睛一亮,他真的极喜欢两人的风格,以前单蔷送他的那副字他现在还经常拿出来把玩。“很好,这便够了。” 两人依照画廊的大小各自挑了三十幅字画,他们去的每个地方都包含其中,峨眉,黄山,杭州,草原,大漠,敦煌…… 三天后,画展揭幕。 作者有话要说:照旧看文 47、1893(二) “咦,曹先生,这便是你说的朋友的画?” “自然是。方先生觉得如何?” “你的朋友又是哪一位不世出的大师,如此人物竟是从没听说过。这些画,当真如曹先生你所说的,难得一见的好画。这可不是客气话,回头曹先生得帮我问问,你朋友这画是卖也不卖?”这位方先生将视线从面前这幅描绘黄山日出的画前移开,看向旁边另一幅画。 “咦,这幅画的画者竟又是不同的人?”方先生颇为惊疑地再次看看前一幅画的落款,真是不同的人。 曹瑜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嗯,这是我两个朋友一齐举办的画展,他们是同一师门的师兄弟。” 此时曹瑜忙着接待这些客人,另一边单蔷二人也没闲着,今天来的人虽然不多,却是比他们预计的好,看客人们的穿着打扮,大都是颇有身份的人,这些人无端端是不会去看一个无名画者举办的画展的,自然是曹瑜的作用;另外便是一些喜好书画的学生老师,单蔷他们也没慢待,依旧笑容满面的上前接待解说。 单蔷正同一位老先生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语调,正好老先生在看他的一幅字,单蔷得了空扭头去看,竟看见旧人,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西洋画展时单蔷认识的那个老外,威廉?托尼。此时他正与另一个红发碧眼的老外说话,一回头就看见正对着门的单蔷,上次遇见单蔷的经历让他对这个特殊的中国人印象十分深刻,所以即便过去将近十年的时间,单蔷外貌改变了不少,他也在第一眼看见单蔷时觉得十分眼熟。 单蔷看周围曹瑜和陈易水都不在,只好与老先生说一声,朝着他们这两个在中国水墨画展里格外突出的老外走去。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单蔷笑意吟吟地站在两人面前,态度不卑不亢。托尼旁边的红发男子有些意外地看了单蔷一眼,这样的中国人倒是少见,他在中国遇见的大多数中国人,对他们不是鄙夷便是奉承。十年的岁月并没有在托尼这个英俊的男人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只让他变得更为绅士成熟。他轻轻点了下头,用熟练地中国话回答道:“谢谢,麻烦你替我们解说一下。”单蔷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请跟我来。” 既然托尼已经学会中国话,他讲起来便方便许多。他相信他和陈易水的水平不会低,但也没有过于自负,这些书画不是他的就是陈易水的,他自然了解通透,由他讲解起来倒是比较客观公正。 “请问,这种画是什么画派,我从来没有看过。”托尼指着一幅单蔷在敦煌画的画,那是一幅宗教色彩浓烈的画,飞天丰腴美好的身体包裹在轻盈美丽的衣衫里,神态安详,画面色彩浓烈丰富,画面结构也十分完美。托尼本就是西方人,这些年虽然对中国山水画研究颇多,到底还是对西洋画有熟悉感,此时乍一见到很有西洋画风格的中国画,便心生喜爱。 “这不是什么画派,是我们从敦煌壁画上临摹下来的,这是我们中国几千年来传承下来的精华所在。”单蔷语带自豪地说。若是论文化的深厚,中国上下五千年的积累足以让华夏在世界上骄傲。 “哦,敦煌?是在中国吗?” 单蔷不欲他知道太多关于敦煌的事,笑笑便转开话题,“先生是对这幅画感兴趣吗?这幅画同西洋画亦有相同之处,只是西洋画主在描述基督教,而这些画的主题是佛教……” 托尼见他转移话题,也就识趣地不再提起刚才那个话题,只是听单蔷字里行间表露的信息,他好像对西洋画比较熟悉,联想起第一眼看见他时的熟悉感,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冒昧的问一下,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单蔷有些意外,过了十年这个老外竟然还能认出他来,不像他,这一世见过的老外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自然对他印象比较深,而这老外见过的中国人也算是不计其数了,竟然能记得他,这老外记忆力也太好了一点吧。不过这件事到现在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了,于是笑着说道:“是的,我曾在一次画展上见过你的画。” 托尼终于肯定面前这个青年便是当年指点过他画技的那个中国少年,难为当年他在画展上等了他还几天都没等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这真是上帝的安排。 “原来真的是你。刚才你说‘你们’,这些画都是你和你的伙伴画的吗?” “是的,是我和我的同门师兄画的。” 此时旁边被两人忽视的红发男人突然冒出一句:“I like it ,I wanna buy it 。”托尼点点头,笑着问单蔷:“我朋友和我都想买你们的画,请问你们的画是否出售?” 单蔷点头,笑道:“当然。” 当天画展结束后,三人清点了一下当天卖出的字画,六十幅字画竟然销售一空,要知道在曹瑜的建议下,这些字画定的价格都不算低,不少人还问了他们的联系方式,自然是想画展后能继续买到好画。 单蔷二人有些犯愁,本来依照前人的情况,他们这种初出茅庐的画师,情况最好的也就每天卖出三十幅左右,画展定了三天,所以两人只准备了百来幅字画,谁知第一天就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无奈之下,两人也只能看情况了,若是明天还像今天一样,那第三天的画展也可以取消了,还能省下一天的租金。 曹瑜倒是毫不担心,“你看,我说你们定能成。”脸还是那个面瘫脸,不过从他的语气里倒是能听出得意来。 果然,第二天来的人更多,展出的六十幅字画更是早早的就卖光了。其中托尼带来的几个老外总共买了数十幅之多,让去晚了没有买到的人很是怨念,听说第三天的展出也取消以后,这些人也只能让单蔷他们留下联系地址,他们也好上门买画。 两人回头将租金还给曹瑜,曹瑜也知道这两个人的性子,没有多说便收了下来,至于其他的暂时还不了的人情,单蔷二人也记在心里。倒是曹瑜,见单蔷二人果真给他留了几幅上等的字画,乐得赶紧抱回家,以免被那些上门要画的看见给强要了去。 自画展成功举办以后,两人的名声算是在上海打开了,那些上海书画界的人认出两人便是八年前龙舞大赛大出风头的年轻后生,大叹英雄出少年。轩辕俊杰知道后,派人送了贺礼来,说是现在脱不了身,不能亲自到上海去恭贺,这些礼物只是小小心意。 陈易水他们也忙了起来,小小的院子热闹许多。上门的有些是画展上没买到画的人循着地址过来购画,有些是看了亲朋好友买回的画也想买一两幅收藏的,还有些就是那群时不时过来找单蔷他们聊天说话的老外了。 单蔷还好,与这群老外交流起来比较自然;陈易水便有些不习惯了,先不说中外习俗的差异,只说那些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都让人听着牙疼。好在来往多了,觉得这些老外还不错,没有他们外表看起来那么怪,陈易水也就渐渐自然了。 “单,陈,明天是我的生日party,我想邀请你们去,放心,我那几个朋友也会在场。”托尼兴致冲冲地进来说道。 陈易水一愣,“什么是生日……爬梯?” 托尼笑道:“哦,上帝,我忘了你不是单,生日party就是生日宴会,单呢?他在哪?” 陈易水还在想托尼的话,他不是单蔷,那就是说师弟懂他的话罗,听见托尼的问话,心不在焉地回答:“师弟在屋里练字。” 浑然不知到自己说漏话的托尼朝书房的窗户看过去,正好看见单蔷站在窗户前面,侧着脸,很认真地在写字。白皙的脸庞在光线不足的书房里格外明亮,站在托尼这个视角,正好能看见单蔷挑起的眼角,因为没有单蔷往日淡然的眼神作掩饰,这挑起的眼角掩饰不住地泻出一些妩媚来,叫托尼看得愣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中国男人也可以这么好看。 陈易水与托尼,一个在胡思乱想一个在发呆,不知在桂花树下站了多久,两人头发上都落了好些桂花。单蔷练完字,习惯性地寻找陈易水,就看见两人的呆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呢?托尼,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易水还在想事情,有些反应不过来,“哦,师弟你练完了?” 托尼被单蔷那难得的笑容给晃花了眼,平时单蔷都笑得淡淡的,让人看着如沐春风,他却从未看过单蔷这样如花朵般的笑容。心动,有时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对了,托尼说邀请我们参加他的生日‘爬梯’。” 单蔷将视线转向托尼,“托尼,你的生日宴会来的人肯定不少吧,我和易水去合适吗?”单蔷不觉得他和陈易水适合托尼的圈子。 陈易水听见单蔷的回答眼神就是一暗,师弟果然有秘密瞒着他,可是他与师弟朝夕相处,师弟又是怎么知道这些外国语言的呢? 托尼走上前去,看着单蔷说:“没关系,只是一个宴会而已。” 单蔷想想也是,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宴会,每次他都是去吃点东西就走人,这次也差不了。“那好,宴会是在什么时候?” 听单蔷答应了,托尼很高兴,“后天傍晚,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们。” 托尼走后,单蔷见陈易水闷闷地也不说话,以为他因为自己擅自答应托尼而不高兴了,便问:“易水,你若是不想去,明天找借口推了便是。” 陈易水抬头看着爱人,爱人的眼神清澈明亮,一时间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胡乱猜测没意义,不如敞开来说。“师弟,你知道生日‘爬梯’是什么意思。” 单蔷明白过来,陈易水肯定发觉了他会英语这件事,他虽然不想瞒着他,只是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毕竟真相的确很不可思议。他也曾想过要和陈易水说这件事,又怕陈易水知道后以为自己异想天开。 罢了,他终究不喜欢欺骗。 单蔷盯着陈易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易水,你相信我吗?” 陈易水点头,他信师弟超过他自己。 “如果我说我生来带着前世的记忆,你会相信吗?”说完,单蔷都没发觉自己屏了呼吸,看着陈易水的眼神也带着紧张。 陈易水皱起了眉,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解释,不过他也曾听说有些人确实是有着前世的记忆的,说不定师弟也是其中一人呢?再者,他认识师弟时,师弟只有10岁,家在四川小镇,后来又与他形影不离,陈易水实在想不出来师弟有什么在他不知道的时机去学习外语。这样说来,这个匪夷所思的解释还真算说得通了。 “我相信。”陈易水眼神灼灼,他相信师弟不会骗他。 单蔷松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已不知投入了多少信任与感情在这个人身上,若是因为这件事而分开,真如断裂他一半的生命,到时候会有多痛实在难以想象。 “我今晚会和你仔细说明,你不要多心。” 陈易水笑笑,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托尼出镜 48、1893-1894 月华倾洒,桂香四溢。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然而今夜,对于院内的两个人来说,毕竟不是普通的秋夜。因为单蔷已经决定在今天晚上,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向陈易水坦白。 “易水,你可曾听说过有人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 陈易水点头,“嗯,小时候有一次家里仆人聚在一块聊天,说的就是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好像是有那种带着前世记忆的人,听他们说,这是忘了喝孟婆汤呢。” “呵呵,我倒是没见过孟婆,反正一来到这里,我就有了前世的记忆。托尼他们所说的语言,我曾在前世学习过,但时至今日,却已忘得差不多了。”单蔷紧盯着陈易水那双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想要捕捉这双眼睛在听到他的话以后的每一个变化。那双眼睛里闪过的,有不可思议,有好奇,有释然,但没有恐惧,以及愤怒。单蔷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 陈易水虽然预先猜到了单蔷的解释,但真正从单蔷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种震撼。这样神奇的事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在自己最亲密的人身上,这是陈易水过去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事。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就不奇怪为什么师弟当年小小年纪会懂那么多,为什么师弟的性格会与一般的小孩子不大一样。 陈易水端起桌上的茶水,只拿在手里没有喝,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嘴里却问:“那师弟,你的前世是什么样的?你,前世是男人还是……”若说师弟是女人,他觉得不太像,虽然师弟性子温和,但从师弟平时的习惯以及喜好看来,委实不像女人,真的是女人的话,感觉有些怪啊。 “自然是男的,怎么易水感觉我像个女人吗?”单蔷敏感处被戳了,前世他被同学取笑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觉得他是个娘么兮兮的男生,不愿意和他一起玩。童年的阴影让单蔷对自己被认为是个女人这件事很敏感。不幸陈易水正好踩中地雷。 陈易水没想到单蔷反应这么大,吓得手中的茶水都撒出来一些,他赶紧放下茶杯,搓搓手道:“没,没这样想,师弟你是什么样的我会不清楚吗?只是好奇,好奇而已,嘿嘿。”被陈易水这样一搞,之前有些严肃的氛围被打破,变得轻松起来。 “我的前世,同这一世一样,也是学习书画的,只是没有师傅这样好的老师而已。我有个妈妈,哦,妈妈就是娘亲的另一个称呼。我妈妈她很好,性格坚强,独自将我抚养长大,我最后却没有陪在她身边,这是我前世最大的遗憾。我很想她。不过,现在的爹娘也都很好,我十分喜爱他们…… ………… 我死的时候已经有三十四岁了,所以易水,你能理解我当初面对你的问题时,犹豫不决的原因所在吗?不过,现在以我们的关系坦白这个,倒让我很不好意思,毕竟大了你那么多,如果你介意,其实,可以……唔,唔,易水……好了,不谈这个问题,说说其他的。 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的天赋,我现在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有记忆,对,我是很努力没错,但我也知道,只凭我的天赋,即便是像现在这样勤奋,也难以达到现在的水平,而你,你记得我说过的话没,你的天赋是上天赐予你的绝佳的礼物,再加上你的勤奋,假以时日,你的成就定会超过我。我很期待你站在高处的那一天,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像你要求的那样……” 这一夜,两人相谈许久,直到单蔷的眼睛再也睁不开,最后被陈易水抱上床为止。单蔷因为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睡得很沉。陈易水即使睡着了也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梦中闪过的是自童年后再也没有在他梦中出现的画面,只是这次的画面较童年时期更为清晰和连贯。 ----------------跨年分界线---------------------------------------- 6月11日——清军指挥官叶志超不战而走,致使日本军队占领平壤。 7月25日——丰岛海战爆发,是中日甲午战争的开始。 11月21日——甲午战争期间,日军攻占“东亚第一堡垒”旅顺口后,进行了4天3夜的旅顺大屠杀,市内群众2万人丧生,只有埋尸的36人幸免于难。 11月24日——孙中山先生在夏威夷檀香山建立了中国第一个革命政党--兴中会(即今日中国国-民-党之前身) 身居于消息灵通的上海,单蔷二人即便没有刻意打听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当年因为高考,单蔷曾特别记忆过这一次战争的前后因果,所以单蔷很快就回想起这场战争带给中国的影响。单蔷从来不是忧国忧民的爱国之士,然而在这样的民族大义前,单蔷若能帮上忙的话他定是不遗余力,但这次战争的失败,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清政府的腐败无能以及国内总体经济实力的落后。这却是单蔷无法改变的。他现在有能力做到的,也只能凭借那么一点记忆,让他和身边的人不受到伤害。 他与陈易水一直有写信回家,战争开始以后,他俩便写信回去,告诉家里和叶石兰若非必要不要出川,此时偏僻独特的地理位置反而给天府之国带来保护。单蔷和陈易水也减少了出门的次数,两人呆在院子里看书练字画画下棋,日子倒也过得平和安稳。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你。 那天陈易水有事出门,只留单蔷一个人在家。单蔷如往日那般,拿了本书,躺在桂花树下的椅子上看书,炙热的阳光并没有后世那样不可阻挡,在这样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呆着,很是凉快,偶尔有风穿过,带走一些热气,那时便是十分惬意的。单蔷和陈易水都很喜欢在这里看书写字。 正当单蔷看得入迷,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尖叫声,随即院子的外门被人砰地一声踢开,一溜的人跑了进来。单蔷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书都差点掉下去。单蔷抬头朝着门口看去,发现闯进他家里的是一群穿着军装的男人,个个手里都拿着枪,其中有些还跑到他和陈易水的屋里,里面传来东西被翻找的声音,还没等单蔷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看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军装男子从门外走进来。此时,一个前面进来的军装走过去,对着八字胡啪地敬了个礼,然后叽里咕噜地对八字胡说着什么。单蔷听清了几个发音,脸色刷得变白了。 日本人! 不同于上次遇到土匪的情况,这次单蔷是真的慌了。好歹土匪也是中国人,能够交流;而碰上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日本-军,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生死很难说地清楚。单蔷第一时刻想到的是陈易水,他希望此时陈易水能够陪在他身边,给他力量和勇气,然而那一瞬间的惊慌过去以后,他又在庆幸,幸好陈易水没在自己身边,他还平安。 在那人说完以后,八字胡点点头,那人行了个礼,转身朝着院子里的日本军说了几句,又有几个日本军加入了搜院子的行列。八字胡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单蔷,哼笑一声,开始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散步,当他慢慢走到书房前的窗户时,却停下脚步,颇感兴趣地看着书房里的东西。因为这里并不久住,所以书房没花什么心思,只挂了几幅单蔷他们自己画的山水和书法,书桌上还放着单蔷早上写好的字。八字胡凝神看了一会这些字画,突然眼神放光,想起这里有个中国人,便兴致冲冲地走到单蔷面前,以强调怪异的中国话问道:“那房里的……字画……是谁的作品?” 站直了身的单蔷比八字胡要高些,身高上的优势加上这一段时间的冷静让单蔷的心情镇定不少,尽量排除周围的喧闹声带给自己的干扰,单蔷努力集中起自己的思维,寻找对自己有利的情况。明显这个八字胡对中国的山水画比较感兴趣,更好的是还会说中国话,起码单蔷能和他沟通了。至少能让自己的生命暂时得到保障。 “我的。” 八字胡有些意外,怀疑的打量着单蔷,“你画的?你是画画的?”显然单蔷太年轻,与他看到的那些字画的水平不符。 “是我画的!”单蔷肯定地回答,然后抿了抿嘴,接着说:“我可以现场画一幅证明。” 八字胡以前来过中国,还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所以对中国的文化比较了解,尤其喜欢中国的山水画。单蔷现场作画的提议打动了他,他想想反正也不赶时间,便点头同意了单蔷的提议。 “你,就在这里,画一幅,我在一边,看着。少耍心思。”说完,八字胡坐到先前单蔷坐的椅子上,等着看单蔷画画。 “纸墨在屋里。” “¥%¥#%¥#¥#%。” 没一会,笔墨就准备好了,连单蔷常用的那张书桌都被拿出来了。看见熟悉的东西,单蔷心定了定,借着磨墨的机会安稳了仍然跳得很快的心。八字胡坐在椅子上不太看得清单蔷手上的动作,便站起来转到单蔷身后,只见单蔷蘸了蘸墨,在纸上寥寥几笔,或勾或画,就出来一直栩栩如生的螃蟹,八字胡瞪大了眼,紧紧地盯着纸面,没一会又有一只小一点的螃蟹产生,两只螃蟹高高举着他们的武器,对着对方,那两双等着的黑眼睛仿佛透着怒气和战意,嘴里还有些小泡沫,如果他们不是黑色的,八字胡都会以为这两只螃蟹是活的。 单蔷收了笔,转身对八字胡说:“如何?” 八字胡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两只螃蟹,此时听得单蔷问,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果真是个,会画画的,既然这样,你,就随我回去,给我画画,好了。” 单蔷正要回话,突然鼻子痒痒的,猛地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单蔷揉着鼻子想,别不是昨晚上没盖被子凉了吧。也就在单蔷的喷嚏刚落,又有人从外面跑进院子,还一路喊着:“注意,注意,里面有病人,请小心。”结果此人刚一进院门就被手持钢刀的日本军给拦下来了,对着他一阵叽里咕噜地呵斥。那个身穿白大褂还带着一副大口罩的人跟没听到似的,还在喊着:“本医院接到消息,说这里有个传染病人,谁生病了?” 这里能听懂他的话只有那个八字胡和单蔷,两人都是一愣,不过那个熟悉的声音让单蔷很快反应过来,垂着头,装作心虚的样子。八字胡下意识地朝着旁边这个人看去,见这人不发一言,还低着头。立马想起刚才这人还打了两个喷嚏,而且这个院子里除了他们只有这个人……瞬间,八字胡就离单蔷有五步远,喝道:“你,是不是你?” 单蔷连忙抬头,慌张道:“不是,不是我,我没有生病,你不是说要我到你那里画画吗?我可以去的,只要能让我继续画画。” 白大褂听见这话,连忙喊道:“不行,你不能走。你这个病已经被确诊是传染病,需要带到医院治疗,太晚了就不能治了。放心,你还有三成机会活下来的,你要是到处乱走,还会感染更多的人的。” 单蔷看向白大褂:“我没有生病。” 八字胡此时已经相信单蔷确实是一个感染传染病的人了,这个人真是疯了,为了能继续画画连命都不要了。一瞬间,八字胡又挪远了些。然后对着门口的士兵挥挥手,说了几句,然后那个白大褂就被放行了。白大褂还朝着后面喊了一声,又有两个白大褂抬着担架进来。八字胡一看这架势,更是信了几分。一指单蔷,命令道:“快,让他离开。” 单蔷向后退了几步,作势要跑,白大褂赶紧走上去,拉着单蔷的胳膊,手还在单蔷的胳膊上捏了捏,单蔷十分配合地咳了几下,白大褂拿出一个针筒,在单蔷的胳膊上扎了一下,他的背刚好挡住八字胡等人的视线,单蔷听见那熟悉的声音说:“晕。”在这样的时刻,单蔷真想哭出来,然而到底是忍住了,还跟着白大褂‘勉强’走了几步才倒下去。那两个抬着担架的人走过来,合力把病人抬上去,三个人就像来时那样迅速的走掉。 八字胡本来还想带走书房的那些字画,此时也因为传染病不敢要了,生怕染上什么,快速地带着手下的士兵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胖猪要道歉,昨天莫有更,鞠躬 胖猪看了一下V了以后的点击,果然很惨淡,不过只要还有大人在看,胖猪都一定会写下去的,还请大人们给予胖猪动力吧 49、1894(一) “呼,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我赶到了,若是不及时……”白大褂拉下大口罩,露出陈易水那张仍然有些苍白的脸。 单蔷从担架上坐起来,因为有外人在,只拍了拍陈易水的手安抚道:“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别担心,我们都还好好的。不过易水,你刚才演的可够真的,把我都唬住了呢。” 陈易水此时见到单蔷完整无缺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情绪这才慢慢稳定下来,知道单蔷这是让自己转移注意力,陈易水便顺着单蔷的话笑道:“是吗,你不知道我刚才心里可是扑通扑通的跳呢,就怕一不小心就让那些日本人看出破绽来,到现在我还觉得心惊肉跳的,倒是师弟你,一下就反应过来我要干什么了,要不我的计划也不会这么顺利。” “呵呵,是啊,单先生反应很快嘛,若不是当时情况不对,我可能都会笑出声来。”刚才抬单蔷上担架的两个白大褂之一笑着说。 单蔷转过头去对着两个白大褂笑着点点头,道谢道:“多谢两位相助,单蔷感激不尽。” 刚才说话的那位白大褂笑眯眯的摆摆手,回道:“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接着陈易水简短地向单蔷讲了事情的经过。当时他办完事情回家,路过必经的巷子口时遇到一位大妈,因为单蔷二人在这个巷子很出名,所以大妈认识陈易水,一看陈易水要朝着院子的方向走,赶紧上前拉住他,劝他不要回家,说是他家里进了日本人。陈易水一听立马急了,他知道单蔷还在那个院子里呢,跟大妈道了谢就要朝着往里冲,走到一半的时候觉得就这么莽撞的回去也不是个办法,救不到人不说他自己也会搭进去,他想了想,就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医院跑过去。巧的是那个医院的院长曾经在单蔷二人那里买过画,认识这个来求助的年轻人,知道这个年轻画家和领事馆的那些人关系匪浅,所以陈易水没费多少周折就借到了这些工具,而这两位医生也是在听院长说了情况后前来帮助的。 单蔷听陈易水说后,对这两个医生的好心很感动,再次向两个人道了谢。那个沉默寡言的医生开了口,“二位不必多谢,说起来我是认识两位先生的,你们去年的画展我看过,十分喜欢二位的画,只是十分遗憾没有买到。” 刚才的那位医生很吃惊地问:“达夫,你认识这两位先生?” “是的,这两位去年在上海开的画展十分轰动。” 被人这样夸奖叫单蔷十分不好意思,“这位先生盛誉了,倒是先生若是喜欢我和易水的画,我们可以送您一幅,以感谢您的帮助。” 那位沉默寡言的医生听了单蔷的话以后,倒是笑了一笑,直接点头道:“那我便不客气了。”看得出来这位医生是个直性子,很对单蔷的脾性。 几人回到医院后,陈易水和单蔷再次郑重地同院长和那两位医生道了谢,算是欠下这个人情。 从医院出来以后,单蔷二人不约而同的想起当年被土匪绑上山的事情来,相视一笑,同时说道:“又逃出来了。”言罢两人都是一愣,然后就站在医院门口笑起来,让周围匆忙路过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也不管,只管笑够才离开。 单蔷与陈易水慢慢走在街上,看着周围紧闭的门户和匆忙行走的行人,单蔷突然想起来院子的书房里还放着那么多书画,他和陈易水自己画的倒还没什么,只是有许多从敦煌临摹的壁画和近几年得来的书籍古画,这些东西若是没了很是可惜。 陈易水听单蔷说了自己的担忧,表情也恹恹的,便宽慰道:“没事,说不准我们明天回去就发现他们还在呢,再说了,这些东西再珍惜还能珍惜过命去,人还在便什么都好。”他曾经失去过单蔷一次,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他,哪怕牺牲他的一切,更何况只是些书画呢。 单蔷笑笑,白皙的脸庞就明媚开来,“说的也是,大不了再回敦煌一次。”陈易水看着单蔷柔和的眉眼,眼中的温柔更深几许。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晚上住哪?” “唔,住旅馆?” 陈易水皱眉否决掉:“不行,你看你呆在家里都能出事,很难说这些旅馆会安全。还是找一个更有保障的地方住着吧。” 单蔷想了想,他和陈易水在上海认识的人不少,但深交的人不多,曹瑜算一个,托尼算一个。只是曹瑜如今不在上海,若是贸然跑去人家家里他和陈易水也不好意思,这样说来好像只剩下托尼那里了,那一片都是外国人住的区,比起单蔷他们的院子来得更为安全。 “托尼那里怎么样?” 陈易水自己最后得出的也是这个结果,虽然心里有点小小的不乐意,但为了两人的安全,陈易水也只能点头同意。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两人才到达托尼住的地方,好在托尼在家,一看是单蔷他们来了,连忙把二人请了进来。听单蔷说完事情的经过后,托尼连连称赞陈易水的机敏,对二人的入住也表示欢迎。 “感谢上帝,好在你们平安。”托尼看了一眼单蔷,发现他真的是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单蔷和陈易水都是一脸疲惫,托尼问道:“你们吃过晚餐没?若是没有我马上让人准备。” 单蔷和陈易水也确实饿了,单蔷笑着说:“托尼,你真是个好人。” 托尼上前拥抱了一下单蔷,说:“哦,单,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单蔷没想到托尼会有这个举动,反射性的看了一眼陈易水,果然看到陈易水一脸不悦的表情,赶紧推开托尼,笑着说:“那是当然,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托尼笑着看了一眼陈易水,此时陈易水脸上也是笑容满脸的,哪里还有刚才的阴沉。 晚餐很快就做好了,是八分熟的牛排,单蔷担心陈易水不会用刀叉,结果看陈易水用得好好的,心里有了些疑惑,易水是什么时候学会用刀叉的,不记得他们和托尼一块去吃过牛排啊,或者易水自己去吃过?不过这些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肚子里的饥饿让单蔷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牛排上。两人饱饱地吃了饭后,同托尼说了会话,便互道晚安去睡觉了。这一天又惊又吓的,单蔷和陈易水都是疲惫不堪,两人相拥在一起,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托尼叫了几个人陪着单蔷二人回到了院子,院子门还像昨天离开时那样大开着,单蔷赶紧进去,没看那些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奔向书房,看见那些书画大都还好好的放着才真正松口气,脸上也露出笑容来,朝着窗外喊道:“易水,这些东西都没丢呢。” 两人最后清点了一下,发现少了几十个放的位置比较明显的银元,还丢了一些贵重物品,倒是衣服等贴身用品没丢,更让两人庆幸的是那些真正贵重的书画没人碰,想来偷东西的人不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 担心那些日本人又回过头,两人是打算不住在这里了,收拾了一上午,终于把行李给收拾妥当,找到隔离房东那里。单蔷上前敲了敲紧闭的门,没一会门就被开了一个小缝,房东那双眼睛从小缝里露出来,单蔷刚说了个“房”字门就被房东给关上了。单蔷被震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看陈易水,陈易水倒是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上前拍门喊道:“房东先生你先开一下门,我们找你有事要说,昨天那事是医院搞错了,就是个误会。” 单蔷这才明白自己被拒之门外的原因,很是哭笑不得。过了好一会那个房东才又把门打开一些,怀疑地问道:“真是误会?” 陈易水表情诚恳的回答:“真是误会!” 房东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单先生您可是因祸得福了。”不过他依然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与单蔷的距离,让陈易水看得心里好笑,也不揭穿他,直接说明了来意, “房东先生您看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我和师弟也不敢继续住在那里了,今天就是来和您说一声的。至于那些剩下的租金,就当您这一年多给我们师兄弟照顾的谢礼。哦,那些院子里的东西我和师弟也用不上了,您就看着处置吧。” 房东先生脸上的笑意也没了,“唉,我也知道你们估计是不会住下去的,你说怎么就发生了这个么事呢?只是那院里的东西……” 陈易水再次肯定道:“我师弟真没事,这不,医院已经让他回来了,这就是个误会,您看我这不还好好的呢。” 房东表情有些讪讪的,连忙笑道:“那便好,那便好。”说完与单蔷他们回了院子,把事情交接完毕后。单蔷一行人就搬着东西离开了这个住了一年多的小院子。 过了两天,单蔷与陈易水挑了三幅画亲自给院长和两位医生送去,两位医生得了画自是喜不自禁,院长欣赏之余言语间也透露着想要结交托尼的意思。两人这才明白为什么陈易水借东西会那么顺利,对视一眼,都从两人眼里看出无奈。 回去以后,两人把这事给托尼一说,托尼倒是不介意,很爽快的答应了院长的要求,弄得单蔷很过意不去,看着这样的情况,陈易水突然会有了些危机感,便起了个念头,晚上睡觉时就和单蔷说了。 “师弟,你看我们也出来这么多年了,家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师傅安安肯定也是想我们的。再者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放心再呆在上海,你看,不如我们回家吧。”黑暗里,陈易水轻声询问道。 “唔,算起来我们出来已有七年,晖儿都十四岁了。”单蔷知道中国内陆还会乱下去,就像陈易水所说,再呆在这里也不安全了,毕竟他们不能永远被人庇护,而四川还算是个安稳之地。只是回去之后,必不如在外面这般自由了。 “行,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陈易水自然是想越快越好,最近他怎么看都觉得那个托尼不安好心,只是现在并不像以前说走就走,在这里呆了一年,走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安排。 “一周之后怎么样?” “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不会,这里必定还会乱下去,越早离开越好,从上海到四川还有不断的行程要走呢。”陈易水在心里腹诽,莫不是你已经开始对那个老外心生好感所以舍不得离开了。陈易水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将怀里人牢牢地圈在臂膀里。 “易水你抱得太紧了,热。呼,你这又是怎么了,我又没说不听你的。那便一周后离开吧,明天就开始准备,行吗?” 陈易水凑够过去,在单蔷的脖子那里亲亲,又在单蔷的脸上亲亲,才愉快地回答:“行。” 第二天这消息一说,托尼自然是极力挽留,奈何两人决定一下,陈易水更是巴不得他的师弟离这个老外越远越好,托尼最后也只能放弃。他虽然心怡单蔷,但他也看得出来单蔷对他并无爱意,他是个绅士。其实能有这样一个朋友,托尼已经觉得很愉快了。 之后两人忙着给交好的几人写信,并留下了地址,然后定下回家的行程路线,最后还买了一些必须的东西和礼物。两人归心似箭,没几天就把事情准备完毕。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托尼将他几个好友叫过来,给两人送别,托尼看着与自己好友正在交谈的单蔷,对身旁的陈易水说:“陈,你真幸运。” 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陈易水却是听懂了,他笑着举了举手中的红酒,说:“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唔,昨天有件事胖猪忘了说,小单他们住在上海,当时中日甲午战争时期上海有没有收到波及胖猪不清楚,此文情节纯属虚构 50、1894(二) “大哥,吃饭了。” 单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屋里的人虽说是他的亲大哥,然而六年的空白让少年脑海中关于这个大哥的印象已经淡去,这个昨天带着大包小包回家的好看男人于现在的他而言,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所以即便这个房间让他十分好奇,也有一种莫名的心情让他不轻易进入其中,只站在外面小心窥视。沾染了墨迹的砚台,码放整齐的书,还有父亲特意做的书桌上的白纸大字,虽然这些东西单晖每样都见过,但单晖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觉得大哥不是自己的大哥,而是,是什么呢,对,就是镇上私塾的先生,上次先生用戒尺打在自己手心时的疼痛似乎还在手心灼灼烧着,单晖敬畏的看了一眼单蔷,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手心。 单蔷转过身来就看见自己的弟弟正一脸敬畏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这个几年未见的弟弟露出这样的表情,想到这六年自己都未能照顾这个唯一的弟弟,单蔷心里十分愧疚,刻意放柔了脸上的表情,对单晖招招手:“小晖,过来。” 微笑的单蔷让单晖想起了年幼时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娘说过,大哥以前对自己是很好的,有什么好吃的都可着自己,虽然自己不太记得了,但娘总不会骗我的。男孩还有一些戒备,到底是慢慢走到单蔷面前,低着头,用脚蹭蹭地面,偶尔抬起头看一眼面前的男人,又飞快地低下去。 单蔷把单晖的这些动作都看在眼里,心里好笑,抬起手抚摸男孩的头,隐约记得自己离开时男孩的身高只到自己的腰间,如今却已到达自己胸口的高度了。手下的男孩有些不自然的扭动,单蔷苦笑着收回手,这孩子以前可是很喜欢赖着自己的,这六年,自己到底还是错失了一些东西。 单蔷从旁边的小箱子里取出一袋包装精致的外国糖果,当时离开上海时十分匆忙,单蔷一时想不到要买什么礼物给家里的弟弟,最后只能买一些小孩子都喜欢吃的甜食带回来。见单晖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朝自己手上的糖果飘,单蔷突然想要逗逗这个孩子。他故意把糖果背在自己身后,拖长了音调问道: “哎呀,大哥可没忘记啊,当年好像有谁缠着我不让我走,非得让我答应买糖回来才肯放手呢,不答应就哭。你说,这个小馋虫是谁啊?”单蔷蹲下-身笑着刮了刮单晖的小鼻子,眼看着单晖的脸迅速的涨红了才闷笑出声,果然还是自家可爱的孩子。面前男孩测了测身子,想要从这个恶劣的大哥面前跑掉,然而到底舍不得刚才看到的那包漂亮糖果,张了张口,脸憋得更红了也没把自己就是那个小馋虫说出口,只呐呐的站在单蔷面前,时不时看看单蔷身后。单蔷看着也差不多了,逗得太过惹恼了小家伙可是得不偿失。 “好吧,既然小馋虫不在,那这包糖果就只好送给你了。咳,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单晖的小眼睛瞟了瞟单蔷手中的糖果,迅速从单蔷手中抢了过来,没等单蔷反应就拔腿开跑。单蔷愣了一下,朝门外喊了一声,“小晖你怎么不等等我一块去吃饭啊?”回应他的只有走廊远处蹬蹬蹬跑远的脚步声。单蔷笑笑,优雅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好像刚才那个逗得人家小孩羞愤满面的恶劣大哥不是他一样。 走进厨房就被单母发现了,单母问这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大儿子:“蔷娃,你刚才给小晖什么了,怀里抱着个东西就冲到他自己的房间去了,连我叫他吃饭都不理。” “没什么,就是我给他带回来的一包糖而已。小晖害羞呢。” 单蔷已经恢复了他一贯好哥哥的形象,走上前去帮着单母拿碗筷,单母的手下意识要过去阻挡单蔷的动作,然后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儿子,帮自己母亲干点活是他该做的。只是现在的单蔷让她看着有些陌生,有点怪怪的,感觉大儿子本应该是一个贵族子弟,而不是一个木匠家里的大儿子。单母心里想,大儿子在外面时自己不是想的跟什么似的吗,如今儿子就在自己跟前了,待家里人还跟以前一样,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兴许过段时间就会和以前一样了,毕竟血缘就在那里,这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单父本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木匠,虽然也很想念六年未归的儿子,然而本性沉默让他对着儿子说不出什么来,只把沉甸甸的父爱如大山一般压在自己心里。儿子现在出息了,单父却有些怅然,相比起如今村里人都敬重的单先生,单父觉得当年那个跟自己学木工的小小儿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不过儿子能够光宗耀祖,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很高兴的。 厨房里一时沉默下来。好在吃饭时,单晖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之前脸上的羞愤已经被一脸骄傲代替,想来是和村里的小伙伴炫耀过了。因为那一包糖果,单晖面对这个大哥自然不少,单蔷和他说话时也不是一问一答了,主动与单蔷说起自己和那些小伙伴的趣事。偶尔单母单父也会跟着插一句话,餐桌上的气氛慢慢融洽起来,先前的那些隔阂在家庭温馨的相处中消失不见。 单蔷吃着熟悉的饭菜,怀念的口味让他几欲落泪,只有回到家里切身感受到踏实和温暖以后,才会知道漂游在外的他有多想念家。只是鼻子一酸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单蔷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已经不小了,还哭鼻子是会被小晖看笑话的。 “对了,爹娘,昨天回来时太晚了,没来得及整理行李,待会娘和我一块整理一下吧。快要过年了,我便从外面带了些东西回来,有些东西需要处理一下。” 单母闻言埋怨道:“买什么东西呢,家里什么都不缺。你那些银子自己好好存着,不要有了钱就乱花。”虽然是这么说,但单母脸上的喜色说明她对儿子一直记挂着家里的心意很受用。 单晖对单蔷带回来的东西很好奇,也跟着进去看。单蔷并没有买十分贵重的东西,只是瞧着上海有而这里没办法买到的东西买了一些,在单蔷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在单母和单晖眼里这就很了不得了。单蔷看两个人兴致冲冲地讨论,笑着把自己的东西摆放好。此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房间门口响起,“师弟。” 单蔷转过身去,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虽然只和这个人分开了不到一天,他已是如此不习惯,视线经常习惯性地寻找这个人的身影,就连单母都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问他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单蔷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以后,苦笑,自己是如此习惯这个人出现在自己身边了啊。 陈易水没有看漏单蔷眼里的惊喜,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 “易水,你怎么来了?” “单伯母好。”陈易水先和单母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头笑着和单晖打招呼道:“小晖好。”最后才回答单蔷的问题:“师弟,你忘了说好明天去看师傅的。” 单蔷瞪着这个人,他知道明天要去看师傅,他是想问,为什么陈易水会出现在自己家里,他不是应该在他自己家里吗? 单母惊喜地走上前去,拉着陈易水说:“哟,这个是易水吧。伯母都差点认不出来了,真是越长越俊了。这几年和我家蔷娃没少受苦吧。啧啧,果然瘦了。”单蔷给了陈易水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继续整理自己的行李。陈易水苦笑,迎接单母一如既往的热情关怀。 单蔷发现,陈易水比他更像这个家的儿子,他自己呆在家里尚且感觉有些陌生,陈易水却跟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让单母对他倍加关怀不说,还在短时间里取得了单晖的崇拜,就连单父也会和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说上几句。单蔷伤心了,他觉得家人的注意力都被陈易水抢跑了,正瞪着陈易水运气呢,却看到陈易水隔着单晖对着自己笑,单蔷的脸不自觉地红了,撇过头时想,有这个人活跃下气氛也不是什么坏事,至于家人是这个家伙抢不跑的,借他哄哄也没什么。 晚上照旧是单蔷和陈易水同睡一间房,时隔六年,两人再次躺在那张床上,心境却和六年前完全不一样了。陈易水想起自己当年听说单蔷可能会成亲时内心的苦闷,彼时的自己,尚未明了自己的心意,却已经不想放师弟离开了。而现在的自己,更不会放开手中紧握的另一个人的双手,即便他要面对的,是汹涌而来的反对。 陈易水从后面抱着单蔷,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从冷冷的空气里他也能闻到属于单蔷的味道,那让自己沉迷的味道。陈易水含住了单蔷的耳尖,感觉到怀里人抖了抖,呵呵笑了出来,故意凑在单蔷的耳边说:“师弟,有没有想我?” 单蔷被陈易水弄得很不舒服,从耳朵传来痒痒的感觉让他浑身都不自在,单蔷扭了扭,想从陈易水的怀里挣脱开来,同时没好气的回答:“想什么想,不过只是分开一天不到而已。”陈易水本就是紧贴着单蔷的身体,不算厚的亵衣让陈易水轻易感受到单蔷身体的热度和形状,本就有些躁动的身体随着单蔷的扭动愈发明显,陈易水自然知道这不是个好地方,少不得只能压抑自己,哑着声音道:“师弟,不要动了。” 单蔷扭动的时候还没感觉到什么,停下时便感觉到一个有些硬有些热的物件正抵在自己股间,顿时一动也不敢动了。单蔷压低声音斥道:“你这个……你怎么大冬天的也……”此时的单蔷,不止耳尖是红色,整个脸都有被红色侵占的趋势。 陈易水蹭了蹭单蔷的脑袋,呢喃道:“谁叫我想你了呢。” 单蔷听到这话也不说话了,半响,陈易水都以为单蔷要入睡了,突然听到黑暗里单蔷的声音响起:“我也是。”黑暗中陈易水勾起嘴角,亲了亲单蔷的耳尖,果然感受到了温暖。这是他的,别扭害羞的,爱人。 第二天两人回到叶宅自是又是一番热闹,叶石兰并未有太大的改变,依然喜欢笑眯眯地捋自己的胡子,不过在见到单蔷他们带回来的敦煌壁画后,立马拿着临摹的壁画跑到隔壁和殷先生炫耀去了。至于安安,本就聪慧可爱的她,如今更是成长为一个曼妙女子,这六年时不时的通信让几人的感情并未褪去,见着单蔷二人便上前来吵着要礼物,纯真如同当年的小女孩。 单蔷二人在叶宅住了好几天,要不就被周生拉去比试,要不就被安安叫去讲他们这几年的经历,要不就是和叶石兰说说这几年的收获。虽然一直有通信,但薄薄一张信纸怎能比得上站在面前活生生的人,心情很好的两人,住在叶宅的这几天脸上一直笑吟吟的,就连看见熟悉的仆人也乐于主动打招呼。 “听殷先生说你三年前成亲了,去年还有了一个儿子,真是恭喜。只是可惜我与易水没有喝到你的喜酒呢。”咋闻周生已经成亲的消息时,单蔷还吃惊了好一会,随即想到周生年纪比自己还大呢,他这个年纪成亲还算晚的。 周生听到单蔷这话一愣,那双看着他的茶色眼睛里是纯粹的喜悦,周生笑了笑,像是放下了什么,语气清朗的说:“是啊,你可是回来晚了。” 单蔷无所察觉,依然笑道:“那你家小子可以让我看看吧,听安安说可是比你可爱多了。” “我的儿子自然可爱。” “呵呵,没想到你还是个儿控。” “儿控?”…… 有些感情,没有勇气追求,便只能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抱歉,最近胖猪更新实在不太给力,因为最近考试实在比较多 51、1895(一) ... 1月20日,威海卫战役开始。 1月下旬至2月初,威海战役中北洋军队全军覆没,标志着洋务运动的彻底失败。 3月16日,孙中山在香港主持兴中会骨干会议,决定在10月26日策动起义时以青天白日旗取代大清黄龙旗。 4月17日——中日甲午战争结束,李鸿章和伊藤博文签署马关条约,将台湾、澎湖列岛割让给日本。 5月2日,康有为联合在北京会试的举人一千三百多人于松筠庵会议,联名上书光绪皇帝,史称公车上书。 8月底,第一次广州起义准备工作大体完成。 10月26日,第一次广州起义失败,陆皓东被捕。 “蔷娃,来,娘和你说个事。”单母招呼单蔷过去,脸上留有新年欢乐的痕迹。单蔷也被这快乐感染,心里感慨,幸好回来了,山外世界的混乱好像没能影响到小镇的安宁,让他享受了久违的热闹温馨。这些年他与陈易水漂泊在外,平时还好,只是一到过年,只有他两的家里就显得冷清了。 “娘,有什么好事发生,让你这么高兴啊。” 单母没接话,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单蔷,边看边点头,只把单蔷给看得毛骨悚然。 “娘,干什么这样看我?”单蔷低头看自己,没什么不妥的啊。 “我儿子当真是好,难怪连王家姑娘都相中你。”单母真是越看越满意,她儿子虽不是秀才,但比那些秀才还有人才,走哪里不受人尊敬啊,再说她儿子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白净净的看着就招人疼,那姑娘确实有眼光。 “王家姑娘?”单蔷皱着眉,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单母拉过单蔷,指着单蔷笑骂道:“是啊,要不是王嫂子昨天提醒我,我还没想起来,你说你今年已经多大了!”没等单蔷回答,单母接着说:“当年你说你还小,我便推了那媒婆,谁知你一走就是六年,现在你已经二十七了,总该不小了吧。还真是奇了怪了,别家小伙子急吼吼的要娶媳妇,我家儿子怎么就对自己的事这么不上心呢。” 单蔷敛了眼神,垂着头没说话。单母见他这样也只当是大儿子害羞了,拍拍大儿子的胳膊,笑道:“好了好了,这么大个人了还害羞,娶了媳妇就好了!说正事,昨天王嫂子说了,王家那姑娘挺中意你的,托了王嫂子来我们家问问,我和你爹呢,都觉得这事行。王家姑娘听说是王家镇最水灵的姑娘,她爷爷还是你以前的先生呢,你两若是成了今后也有话说不是?” “这,王家是镇上数一数二的人家吧,我们家与他家比,还是太高攀了。”单蔷低低的反驳道,只是他自己也知道这理由有些单薄。到了这时候,单蔷知道,无论找多少个理由出来估计也无济于事,关键在于他应该成亲了而不是成亲的对象。他的心刚刚还因为新年的欢乐暖暖的,现在却已渐渐冰凉下来。 单母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我和你爹担心的,不过我儿子也不差,这镇上哪个不说我儿子好,你又是个会心疼人的,配那姑娘也算是她有福了。” “娘,你先别答应,你让我好好想想。”单蔷的头开始疼起来,他需要安静一下,好好想想应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局面。 “行,那你想想,若实在不喜欢那姑娘,跟娘说你喜欢哪家姑娘,娘帮你看看。”单母拍拍单蔷的背,让他自己离开,开始做自己的事。 单蔷在屋外呆看了那棵枯黄的柳树一下午,直到脑袋瓜都冻疼了也没想出个办法来。在这个时代这种家庭出柜无疑是与家庭决裂,他爱这个家,不想今后连一个想念的地方都没有。只是若让他娶一个无辜的女人,让她守活寡,他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这种事的。单蔷叹口气,回了屋子。 当天晚上,单蔷躺在有些冰凉的被窝里辗转难眠,没有了另一个人的体温,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实在难受。单蔷睁着眼睛,想到了他与陈易水十几年的朝夕相处,想到了陈易水的笑颜,陈易水的关心,陈易水的小习惯,陈易水与他的默契,陈易水与他的生死相伴。想着想着,冰凉的心慢慢暖起来,想到好笑的地方,黑暗里会突兀的出现短暂的笑声。单蔷笑着想,一直是易水在努力,现在,自己总也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坚持一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单蔷就去找陈易水了。因为从上海回来时先到的是陈易水的家,拜年时单蔷也来过,所以单蔷倒是知道陈家在哪里。单蔷手里拎着单母给他准备的礼物,在大开的门上敲了敲,很快一个垂髫小童从屋里跑出来,好奇地看着单蔷问:“哥哥,你找谁?” 小童的脸胖乎乎粉嫩嫩的十分有肉感,全身上下都是红的像个红包,乌溜溜的大眼睛很有灵气,可爱得紧,惹得单蔷很想在那胖乎乎的脸上捏捏。因为亲事而郁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单蔷蹲下-身,笑着问小童:“我找陈易水,请问他在家吗?” 小童咬着手指,想了想,掰着指头对单蔷说:“我家没有叫陈易水的,只有外公外婆,唔,爹爹二伯三姨四伯五姨六伯,嗯,还有航航妮妮,大表姐,还有好多人呢,不知道叔叔你找哪个?” 单蔷被小童逗得一笑,终于忍不住,用那只没有拿东西的手捏了捏小童的脸,滑嫩嫩的,捏着好舒服啊。被占了便宜的小童也不躲,任由单蔷捏,显然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小童看着近在眼前的叔叔,叔叔的眼睛好漂亮啊,透明的,跟二伯送给自己的那个透明石头一样漂亮。 “叔叔,你眼睛好漂亮啊。” 单蔷又捏了一把才收回手,笑着说:“是吗?小可爱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小孩子的眼睛总是黑白分明的,无论大小形状。 单蔷左右看了一下,好像除了这个小童没有其他人过来,低下头问道:“小可爱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大人呢?”这么可爱的孩子也不怕被人拐走。 “我和妮妮他们在玩捉迷藏呢,他们真笨,现在还没找到我。还有,我不叫小可爱,我叫妮妮。” “是,妮妮。我找你家六伯,他在家吗?” “在的,我帮叔叔你叫他。”小童说完转身就跑,没一会,单蔷就见陈易水气喘吁吁地走过来,一看见他脸上的惊喜之色更明显了几分。 “师弟,你怎么过来了?”陈易水走过过来拉单蔷进门,笑问道。 单蔷将手中的礼物递给陈易水,挑眉问道:“怎么,不高兴我过来?” “哪里不高兴呢,刚才妮妮说有一个叔叔来我时我还猜是不是你,只是不敢相信你会来找我罢了。一看真是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自上次从师父那里回来后,我们已经有二十多天没见了吧。”陈易水声音低下来,凑在单蔷耳边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本来还说明天就去找你呢,好在你来了。” 单蔷本就是说着玩的,没想引出陈易水这么多话,心里一暖,眉目越发柔和,心里那隐隐的不安在见到陈易水之后也没了。 “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看单蔷说的凝重,陈易水也不再嬉皮笑脸,“那好,待会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说,家里现在人有些多。” 陈易水带着单蔷进去和家里打了声招呼,两人便又出了陈家,在附近一条田间小道上肩并着肩慢慢走着。 “易水,昨日我母亲与我谈到了我的亲事。”叹了口气,单蔷决定直接进入话题。 陈易水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这话后就是一滞,随即脸沉下来,眼神暗暗的,一点不像单蔷熟悉的那个明朗活泼的青年。他早料到他们回来后两人会面临这样的问题,谁知道竟会这么快。不过既然单蔷现在专程来找他说了这事,说明单蔷还是信任他的,他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他早就知道这个人在面对感情时有多被动,能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 “阿蔷你是怎么想的?”陈易水定住了,不再向前走,转身看着单蔷。 单蔷能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炙热目光,他抬起头来与那道目光直接相对,“我早同你说过,我这辈子是不打算娶妻的,这决定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改变的。只是,我亦不想伤了我家里人。我总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所以我来找你商量。” 陈易水能从单蔷的眼里看出为难和信任,他忍不住搂过了单蔷的肩,在单蔷的额上吻了一下。幸好这里是田野,大冬天的周围没有人,要不然他这举动看在他人眼里也过于惊世骇俗。 “你这样做很好。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单蔷没料到陈易水在外面也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连忙推开了陈易水,红着脸骂道:“你,你也太大胆了,若是被人看见可怎么办?” 见单蔷又白回来的脸上染满了红晕,那双茶色的双眼也因为怒气和羞意而格外有神,陈易水心里痒痒的,他已经二十多天没有和这人亲近了,实在是想将这人抱在怀里狠狠揉捏一下。陈易水忍不住,快速地在单蔷嘴上亲了一下,那人因为他这举动而愣愣地,看在他眼里实在可爱。 “放心,这周围没人。”陈易水趁机又搭上单蔷的肩。 单蔷左右看了一下,确实在他视力范围内除了他们没有看见其他人了,才松了口气。 “好了,说说你最近在干什么?见了几个姑娘了?”这话里的酸味让单蔷忍不住笑出来。 “那姑娘我都没见着面呢,只是我娘和我说了,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而已。” 陈易水皱着鼻子想,还没见着面便提亲了,若是见了,那姑娘还不得吵着要嫁给他师弟啊,不成,得早点把师弟拐走,要不然中间出点什么意外他哭都来不及。二叔前几天说的事他得好好想想,现在看来这也是个办法。 ………… 陈易水没让单蔷等多久,在单蔷回去后的第三天就到单家来了,让每天顶着单母询问目光而压力颇大的单蔷大大松了一口气。 陈易水进来就拉着单蔷朝外走,回头对单母说:“单伯母,我有急事和阿蔷说呢,我们出去一下哈。” 正在拿吃的招待陈易水的单母见着陈易水这急样,回道:“你这孩子,有什么急事啊,先吃点东西吧?”陈易水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和单蔷说说话,哪里有心情吃东西。“不了,待会再吃。” 陈易水将单蔷拉到一个没有人的空旷处,兴高采烈地说:“阿蔷,我想到法子了。” 单蔷闻言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陈易水深呼吸了一口气,紧盯着单蔷问:“阿蔷,你可愿跟着我离开?” “离开?到哪里去?”单蔷茫然,他们刚从外面回来没到一年呢。 “嗯,也是我着急了。来,我慢慢和你说。” ----------二更分界线---------------- 士农工商,是中国几千年来的阶级划分,以至于中国商人在十九世纪后期以前,地位都处于下乘,直到十九世纪后期及二十世纪初,随着民族危机日益加深,‘商战’呼之欲出,商人的地位才有所提升。然而即便如此,世人尤其是读书人,对于商人这个职业仍是轻视居多。 所以,陈家那外在外经商的二叔,在陈家这个书香世家并不受重视,更何况陈二叔做生意的对象还是外国人,让陈家当家的每每提到陈二叔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陈二叔做生意本就繁忙,又因为这些原因,所以陈二叔一年都不见的回来一次,每次也只是呆个两三天便离开。陈易水幼时常年呆在叶石兰那里,后来又与单蔷出外游历,与这位二叔见面的时候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按理说叔侄俩与陌生人也差不多了,谁知两个人只凭着几次的见面时间,关系愣是要比其他人好,不得不说是两人脾性相投的缘故。 巧的是,陈易水今年刚回来没多久,陈二叔也回来了。见陈易水也在家,陈二叔很高兴,决定多呆些日子。陈易水早已不是曾经的陈易水,同见多识广的陈二叔交谈起来也是有话可谈,让陈二叔也高看了这个侄子一眼,话里话外间就没再把陈易水当小孩子哄。更让陈易水好笑的是,二叔自己没有孩子,现在打着拐他当接班人的主意,在单蔷来找他之前还同他提过这件事。 如果说在单蔷来之前陈易水还只是把这件事当做一个退路的话,送走单蔷之后陈易水也不得不认真的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首先,商人的地位与书画家的地位孰高孰低在陈易水看来不是太大的问题,如果有可能,定居国外这些就不再是问题,只是一边做生意一边画画对自己的意境到底是有影响的,毕竟有得必有舍;其次,国内的形势已经开始混乱,他与单蔷如果还想出川的话,目前只有国外相对比较安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单蔷只有与他离开这里,才能解决当前的问题,最好十年八年才回来一次,那时候小晖的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想必单家也不会逼得那么紧了。 陈易水把其中的利弊想了个通透,就跑来找单蔷商量了,这件事主要还是看单蔷的意思,如果单蔷不想走的话,他一个人出去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阿蔷你觉得怎么样?” 单蔷苦笑,陈易水说的办法是当前看来最好的一个了,如果他不想成亲,不想和陈易水分开的话,他应该答应。只是他也知道,这个时代不像以前,只需要一趟航班就能跨越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回到祖国,这次如果离开了,没个十年八年是回不来的。他离家六年,回来不到两个月又要离开,实在过于伤家里人的心。 陈易水一看陈易水的神 51、1895(一)二更 ... 色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开解道:“阿蔷,你想过你坦白的后果没有。先不说伯母和单叔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这种事估计一辈子也没见过,你想想,他们承受得了知道真相后的难堪和愤怒吗?而且乡里人若是知道一星半点,小晖的未来……而比起这些,你因为外出经商离开,他们只会因为思念你而有些难过而已,时间长了,小晖有了家庭有了孩子,这些都会淡去,若是可以,我们还可以回来探亲,就像我二叔那样,每年回来几天看看,这样其实也挺好,再者做生意有了钱,你也可以帮家里改善情况,替小晖娶个媳妇呢!” 不得不说单蔷的心情因为陈易水的话明朗了许多,是啊,左右是逃避不了的。如今这个方法既能与家里维持关系又能与陈易水在一起,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没有了家人,他还有陈易水。 单蔷笑起来,脸上的愁容散开。他听见自己对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说:“好。” 两人接下来就如何同家里这件事商量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单母出来叫两人吃饭才作罢。离开时,陈易水拉着单蔷的手,眼里满是不舍,用力捏了捏单蔷的手才转身离开。单蔷目送陈易水离开,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叹口气回了屋内, 第二天早饭时,单蔷嘴里含着半个馒头吃着吃着就出了神,连大咧咧的小晖都觉得他哥有点不正常,担心地问单母:“娘,我哥这是怎么了?” 单母早就觉得大儿子今天有点怪,该不会是看上哪个姑娘了不好意思跟自己说吧,单母乐呵了,夹了一筷子酸菜到小晖碗里说:“没事,你吃你的。” 小晖又看了看他哥,觉得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不过娘说没事就没事吧,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饭。倒是单蔷从发呆中清醒过来,含着那半个馒头继续吃。 “爹,娘,我有话想和你们说说。”吃罢饭,单蔷看单父单母都在,咬咬牙,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虽然心里愧疚,但拖着更难受。 “行,你是不是瞧上哪家姑娘了?”单母擦了擦手,笑嘻嘻的走过来问道。 看单母高兴的样子,单蔷心里更不好受,他这辈子只怕都不能成亲,让单母单父高兴一下了。 “不是这个,娘。是昨天易水来找我说的事,我今天和你们商量一下。”接着单蔷把昨天商量好的话一骨碌的说了出来,这些话里大都是事实,不过侧重点放在了出外经商的好处上,其他的则被单蔷刻意淡化了。 单母无意识地在布巾上擦手,皱着眉说:“就是说你又要出去了?” “嗯,”单蔷看单母单父都是满脸不高兴,心下黯然,接着说:“爹,娘,我也不是不回来了,只不过次数少了些。我在外面挣了银子,家里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小晖也要娶媳妇呢。” 单母把布巾放回桌上,叹口气看着大儿子说:“蔷娃,娘和你爹在家用不了多少钱的,小晖也还小着呢,你爹做木工得来的钱已经足够了。再说了,你这一出去,又是啥时候能成亲呢?” “娘,我知道自己这样常年离家很不孝,不过好在还有小晖陪在你们身边……儿子是真的想出去闯荡一下,且看能不能成,若是成了,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至于亲事,儿子从来没见过王家那姑娘,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儿子在外面若是能遇上情投意合的,自是会带回来给你们看看。”只是永远都不会有遇上的那一天罢了。 “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但是你不能成了亲再走吗?”听儿子口气坚决,就知道这件事儿子大半已经决定了,单母仍然想努力一下。 单蔷苦笑着握住单母的手,“娘,你忍心人家一个年轻姑娘刚成亲就和儿子分开吗?这不是让人……还是算了吧。” 单母叹口气,呆呆地看着儿子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白白净净不似农家出身。她这个儿子,看似性子软和,其实主意大着呢,小时候就能和他们商量要去叶先生那里学画,学成了以后出去,一去就是六年,现在比起以前更是陌生。想来,她和他爹是说什么都没用的。 这时,一直未出声的单父开口道:“他娘,既然蔷娃坚持想要出去,就让他出去吧,这个家啊,是锁不住他的。”说完,单父就起身离开了,单蔷看着单父沉默的背影只能叫一声“爹”,便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单母心里其实对儿子这样干脆的离家也有怨气,只是看到儿子红红的眼眶,心里又软下来,拍拍儿子的手,安慰道:“没事,你爹就是舍不得你。” 单蔷微微抬起头眨眨眼,将眼中快要溢出的泪水再淌回去,笑着对单母说:“我知道,爹一直很疼我,是我不孝。” 单母揉揉单蔷的脑袋,“你这孩子,记得要经常回来,时间长了看小晖还记不记得你。” “是。” 知道自己很敬佩的大哥又要离开后,小晖又开始和单蔷闹起了别扭,叫单蔷既愧疚又哭笑不得,好声好气的哄了大半天,对这个弟弟,单蔷是真的喜爱。谁又知道若不是没了办法,单蔷也不想离开。 在面临离别而悲伤不舍的气氛中,单蔷再次将才整理不久的行李打包,寻了个机会将他这几年卖画得来的钱放进父母的房间,自己只带了一小部分钱在身上。只是单蔷后来才发现,那个熟悉的小包裹静静地躺在自己的箱子角落里,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没过几天,陈易水就来接单蔷了,在单家以及周围邻居的目送下,单蔷再次离开家乡。那些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单蔷忍不住问身旁的陈易水:“易水,我们还会回来的,是吗?” 陈易水温柔地看着单蔷,肯定的回答:“会回来的。” 52、1895(二) “呼,终于靠岸了,我快受不了了。”单蔷走下船就深吸了口气,虽然与在船上时呼吸道的空气并无差别,可单蔷就是觉得让人舒爽了许多。 陈易水靠在单蔷身上,有气无力的说:“是啊,离上次靠岸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吧。”他眯着眼,从眼缝里能看见瓦蓝瓦蓝的天空。有一句说,蓝色是最具有包容性的颜色,因为世界上最大的天空和大海都是这个颜色。在海上时,漫天遍地的蓝将天空与大海连为一体,观之似无垠无尽,绝对是一幅可以入画的美景。然而再好看的景色再舒服的颜色看久了也会让人想吐,至少陈易水短时间里不想再看见那样的景色了。 陈二叔也跟在他们后面下了船,看两人这样,笑着拍了拍陈易水的背说:“易水,你可要早点习惯这样的生活啊,要不然生意没做成你自己就先倒下了。”他转而和颜悦色的问单蔷:“怎么样?好一点没有。这次我们会在这里停一段时间,你们可以在这里好好休养一下。” 单蔷对陈二叔很有好感,这是一个典型的儒商,俊美的长相良好的继承了陈家的基因,风度翩翩,成熟稳重,初见就能给人留下好印象,为人处事圆滑不惹人讨厌,放在后世就是做大事的那种人。在听说他是陈易水的师弟以及好友后,陈二叔对他是照顾有加,完全将他当做后辈子侄来看待。 “让二叔见笑了,我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我们现在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吧。”二叔说完离开,吩咐船上的伙计们把货物搬下来,留下一些人在船上。然后与一些当地人说话交流,想来是在安排这些东西。 看二叔与当地的西班牙人毫无障碍的交流,单蔷真是不佩服都不行,这样的人才不只是现在,在未来都是凤毛麟角。 陈易水见单蔷看二叔的目光满是钦佩,心里吃味,语气颇酸地说:“阿蔷,我二叔是不是很好啊?”说起来,他二叔今年四十多,正好是十分有魅力的年龄,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二叔很吸引人。阿蔷会不会更喜欢年纪大一点的男人?想当年,他遇上阿蔷时也是这样的年纪来着。 单蔷对陈易水的猜想浑然不觉,只以为陈易水在问他陈二叔这个人怎么样,根本没想到那方面去,便直接回答道:“是啊。” 陈易水的眉皱地更厉害了。 “那,是我二叔好,还是我好?” “这有什么可比性吗,”单蔷转过头就看见一张皱巴了的脸,紧皱的眉和抿起的嘴都表示这张脸的主人很不高兴,换言之,这个人又在吃莫名其妙的飞醋了。单蔷真是哭笑不得,他还以为这个人这些年越来越成熟,没想到一出门又变幼稚了。 “你这是在担心什么啊?好歹二叔是长辈,我会有什么想法!”单蔷说完就看大部队开动了,不再管这个人的纠结,自己跟着离开码头了。 陈易水先是为了单蔷的话高兴了一下,随即又想到,如果下次碰上一个不是长辈的熟男呢?就连单蔷已经离开了他都没发觉,兀自站在那里皱眉沉思。 单蔷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回头一看,那个人还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真是没办法了,只好停下来朝陈易水喊:“易水,走了。” 陈易水越想越担心,听见单蔷的声音才从怎么赶跑那些大叔的各种办法里回过神来,一看周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身边的那个人也走出老远去了。陈易水瞬间把脑子里的那些想法抛开,快步走上前去,直到走到一直等着他的那个人身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忧都是无谓的,他应该相信,无论有多少爱慕者,这个人也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你不要整天胡思乱想,我哪里有那么多心思,只你一个便够了。”单蔷了解这个人如同了解自己一样,这个人想必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心里有些不安,所以才会这般乱想。 陈易水看着说完这句话就走到前面去的人微红的耳尖,心里暖流流过。他快步走上去,在单蔷的耳边故意吹了口气,说:“你说的,只有我一个。”这个人如同了解自己般了解他,总能在他不安的时候给予他安抚。 单蔷的脸因为陈易水的动作和声音红了,他低下头,心想,只你一个便要了我全部的情,叫我如何余出多余的给其他人。 这个海边城市名为圣巴巴拉,被誉为世界上最精美的地中海小镇。其建筑为最具有西班牙建筑本色,纯粹而古老的干打垒建筑。干打垒是由太阳晒干的泥砖建成的房子,当地人用手在泥砖外部抹上白灰,看上去具有浓烈的自然风情和地域特色,让陈单二人大饱眼福,大大的缓解了眼睛长时间只能看到蓝色的疲劳感。一路走来,只见方形塔楼,红瓦白墙,缓慢的双坡或四坡屋顶,细长的马蹄形窗户,窄窄的窗台上有着最精细的手工打造的铁艺围栏,有时窗和门上还会镶嵌彩色花式的几何图案,这些色彩形状组合在一起,宛如一幅浓烈的油彩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陈易水叹道:“果然是一个热情的国家,从这里的建筑风格可见一斑。” 单蔷的眼睛正放在窗台上五彩绚烂的花朵上,各型各色的花朵在白色墙面的映衬下十分夺目。一听陈易水这话,极为赞同:“是啊,一个国家的建筑往往能体现这个国家的性格,这个小镇的色彩风格如此浓烈,毫不吝于展现他们对生活的热情,在这里生活,想必令人愉快。” 两人走在并不十分宽敞的白石板路上,贪婪的看着周围的景色,如此不同于国内的风格让他们作画的灵感纷纷涌现。两人慢慢就落在了后面,跟着他们前面的人走到一家旅馆时才发现所有的人已经安置好了,二叔正和旅馆的老板娘热切的说着话。丰腴美丽的老板娘乐呵呵的看过来,嘴里和二叔说着什么,二叔笑着点点头,想来是老板娘说的是和两人有关的话题。单蔷对着老板娘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老板娘会以一个更热情的笑容。 单蔷四处打量这家旅馆。二叔一行人包括他和陈易水至少有三十来人,而这个旅馆能装下这么多人是小不了的,内部空间很大,他们现在所在的楼下放置了十几张木制小桌也不显拥挤,每张小桌上铺着鹅黄色的布艺桌布,上面有一个插着一枝花的小小花瓶,十分舒适,看着就让有人进餐的欲望。下面有两个窗户,都能向外打开,清澈的阳光照射进来,给这个旅馆渲染上安宁的氛围。周围放的东西不少,但十分整齐,看得出主人很细心。楼梯是木制的,有些陈旧了,不知道踩上去会不会有嘎吱声。 单蔷喜欢这家旅馆,处处透着安宁与温馨,自然的格调区别于后世的可以营造。他可以预料到,呆在这里的时光会是快乐的。 二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老板娘结束交谈了,他走过来对单蔷二人说:“因为人比较多,所以只好两个人住一间房,你们俩是被安排在一个房间的,如果不习惯两个人睡也只能将就一下了。你们也该累了,先上去休息一下吧,吃饭了我再来叫你们。” 陈易水一听可以和单蔷睡在一起,心里就是一喜,在船上碍着人多,两人已是许久没有亲近了。 “二叔,我们的房间是哪一间?” 二叔一拍脑门,笑道:“看我,这都忘了说,你们的房间在三楼上,在左边,那里只有一个房间。” 陈易水拉起单蔷,有些迫不及待地对二叔说:“二叔,那我和阿蔷就先上去了。” 二叔摇摇头,这孩子干什么这么性-急,“去吧。” 当然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陈易水也做不了什么,但是抱着单蔷美美的睡一觉也让他心满意足。一觉好眠,陈易水从睡眠中自然清醒过来,满室余辉,阳台上的不知名花朵散发着悠悠的香气,而怀里人安安稳稳的睡在自己的臂弯里,眉目柔和,呼吸轻浅。 陈易水只觉得这一刻的画面太美丽,他生怕自己稍微一动就会惊扰怀里人,破坏画面。所以他一动也不动,眼睛所在怀里人的面庞上,那双细长的眼此时闭着,长而直的睫毛如扇子般覆盖在眼睑上,线条优美,陈易水一不留神就看入了迷。 单蔷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隐隐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单蔷被吓了一跳,待那短暂的模糊过去后,才发现盯着自己看的是某个无事可做的人。然后脑门上就被亲了一下,湿热的感觉还没消散,眼睛上又被亲了,最后被吻住的是嘴,湿滑的舌头伸进他的嘴里,四处搅动。 水渍声响起在这个宁静的房间,床上躺着的两人呼吸声也越来越重,突然单蔷推开陈易水的胸膛,将他伸到自己衣服里的爪子拿开,喘着气说:“待会就要吃晚饭了,我们下去吧。”说完,起身整理衣服。 陈易水满眼怨念地盯着单蔷背过去的身体,他与单蔷确定关系这么多年,竟然只发展到亲亲小嘴,拉拉小手,偶尔擦枪走火一下,实质性的关系却没有进展。以前是他和单蔷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就不说了,等他恢复了这方面记忆后,战争却该死的发生了,后面两人各自呆在家里,有这心有这胆却没机会,好吧,终于忍到现在,他应该找个机会把人真正吃到才算是他的人了。 “怎么不再睡会呢?”二叔看他们自己下来了,颇为意外的问道。 “不睡了,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单蔷笑着回答。 “哦,也是”,二叔感慨道:“还是年轻好,睡一觉就恢复过来了。” 陈易水跟在后面嘎吱嘎吱地走下来,听到二叔这话,笑道:“二叔你不是比我们还恢复的好吗?正是壮年时二叔你就喊老,叫那些个七老八十的上哪哭去?” 二叔笑骂道:“你小子,一恢复过来就挤兑你二叔是吧。” 此时老板娘对着二叔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二叔回以叽里咕噜的几句话。老板娘点点头,朝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 “既然你们都起来了,那把晚饭吃了吧,吃早点你们还可以出去逛逛。”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晚饭就上来了。西班牙菜融合了地中海及东方菜系的特色,将鱼类贝类还有蔬菜瓜果炒过,再和米饭一起煮熟直至米饭松软可口,海贝的鲜味完全渗透入米,配以美味精致的点心,十分可口。这几十个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到如此美味的饭食了,所以饭菜一上桌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吃东西。单蔷与陈易水吃饭时礼仪一点都不失,但速度很客观,用往常吃饭的一半时间就将晚饭吃光了。 老板娘过来收拾碗碟时,由于语言不通,陈易水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赞美,老板娘立时喜笑颜开。 “刚吃完饭得走走才行,天色还早,你们可以出去走走,这个小镇很安全,不过不要走丢了啊。”二叔喝着咖啡,与西方特色浓郁的背景搭配起来有些古怪,不过他本人完全不介意就是。 “二叔,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走丢。”陈易水很不满他二叔瞧不起他,不过没人打扰他和单蔷的二人世界他很乐意。 “是是,那不要走丢了啊。”完全不把某人的撒娇放在眼里。 单蔷与陈易水结伴而行,余辉将两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偶尔有海风穿过那些细长的巷子吹过来,有着海边特有的气味。有时候两人会遇见当地人,热情的西班牙人看见两人无不是主动打招呼,尽管听不懂,两人还是兴致高昂的用中文回过去,虽然牛头马嘴,但双方都不介意不是吗? 单蔷他们住的旅馆离海边很近,循着海风,两人不经意间就走到了海边。细软的沙子踩在脚下,软到不可思议,而通红的天空也不再是单调的蓝,红与蓝映射成了奇妙的淡紫色。只是这一美丽的景色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太阳就从海平线消失了。周围的光线瞬间黯淡下来,两人漫步在海边,享受着这与世无争的安宁。 “嗯,嗯,啊,啊……” 奇怪的声音从离单蔷二人一百米左右的礁石后传来,时而高起时而婉转的音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黑暗中单蔷的脸红了,他没想到这个小镇的人会热情至此,即便是前世他也从没遇上过这种事。 “易水,咱们回去吧?”面红耳赤的单蔷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发现他们在这里,尽管他们才是更坦然的一方。 陈易水也不是很自在,教育源于正统封建思想的他,对这种事显然不太看得惯。只是有一个比他更不好意思的单蔷在,他突然觉得这件事也颇有情趣,若是他和单蔷……打住,再想下去难保他不会在这里将单蔷就地吃了。 “嗯。”回答的声音尽管小声,但单蔷仍能从这低沉的音调中听出那人的火热。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最近更的少了,下周胖猪会有榜单,估计会更的勤快一点 下章会有肉渣哦,因为河蟹原因,如果有肉也是在公共邮箱里,到时候会通知大家的 然后,如果有同学觉得本章与上章连接不上的,请倒回去看,胖猪在上章二更了一次,不用再次花钱的 53、1895(三) “&%¥&%%¥。” “&*¥#@%¥。” 关键不在于听不听得懂,而在于说话的人,是两个男的。就在单蔷二人准备转身离开时,礁石后的两只鸳鸯,或者说是鸯鸯,突然说话了。虽然其中一个声音比较纤细,但很明显不属于女性。 单蔷二人对视,虽然光线模糊,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这里的人岂止热情,简直奔放。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呼吸声也放浅,就怕四人来个面对面,没得尴尬。好在没多久又传来了那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单蔷二人赶紧踏着软沙,速速逃离这个地方。 直到离得远了,两人的步子才放慢,没有人开口说话,估计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暧昧的氛围萦绕在两人身边。回到旅馆时,里面传来笑声和谈话声,两人进去一看,二叔、老板娘、伙计们正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着,老板娘的丈夫也就是旅馆的厨师衔着一个烟斗,笑眯了眼乐呵呵的看着众人说笑。 船上相熟的一个伙计先看到两个人进来,打招呼道:“少东家,单先生,你们回来了啊?好玩吗?” 陈易水对着那个伙计点点头,“嗯,很漂亮。” 那个伙计觉得少东家说这话时脸上有点红,难道是因为灯光?活计挠了挠头,不再管这件事,回过神与同伴继续将他上次遇上的衰事。 陈易水身上的燥热还没有降下来,在伙计问起时难以避免的想起了刚才遇上的事,只觉得身体更热了。 “二叔,这里有沐浴的地方吗?” “这么早就要休息啦,”二叔问了一句,然后对着老板娘说了一句话,老板娘点点头,二叔转而对陈易水说:“跟着老板娘,她会带你去浴室。” 陈易水转过头问单蔷:“一起?”他眼中含有的期待明明白白的显露出来,叫单蔷不明白他的意图都不行,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见了那样的场面,如果说不心动是假的,他也想和陈易水亲近一下,遂点头。随之单蔷就感到自己的手被拉住了,火热的掌心两两相贴,不只是谁的火热了谁的。 浴室在整个旅馆后面,是一个独立的房间,有一个四人宿舍那么大,靠墙的地方用白石砌了一个水池,在水池两端有两个小孔,有水从其中一端流进来,显然是个活水池,设计的十分巧妙。老板娘走到另一个管子那里,打开开关示意了一下,有冒着热气的水流出,她指了指旁边放着的木盆,放下了手里的灯就走了。 趁着陈易水过去关门的时候,单蔷已经放好换洗衣服并把浴室周围打量了一下了。整个浴室看上去被打理的十分干净,虽然这是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得出的结论,不过依照单蔷之前看到的细节,这个旅馆的老板娘是个很爱卫生的人。浴室里洗澡的东西一样不缺,连自动冷热水都有,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感慨这个浴室的精巧。 一双手从身后围上来,紧接着湿热的吻就落在了单蔷的脖子上,吻的力度并不大,但脖子是单蔷十分敏感的一个地方,一个接一个的吻让单蔷的身体变得异常起来。 “别,还没洗澡呢。” “没关系。”我等不了了,陈易水在内心吼道。陈易水干脆绕到单蔷的前面来,手里快速的脱着单蔷的衣服,嘴唇还时不时地在单蔷露出的脖子脸颊嘴唇上亲一下。夏天穿的衣服很少,没一会单蔷就被他脱得精光,□出的皮肤摸着有些粘,陈易水不无遗憾地想,果然还是春秋季节好。 陈易水放开单蔷,自己把自己快速地脱光了,然后牵着单蔷来到水池边,说:“咱们先洗洗,我先帮你搓背。” 就着灯光,陈易水能看见单蔷白皙的背部,以及下面弧度诱人的臀部,陈易水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有着泡沫的身体摸上去格外滑腻,陈易水的手摸着摸着就跑到前面去了,做了无数次的动作让他的手不自觉地在那两点上打转,耳中听见那人的呼吸越来越重,他的心跳也开始加快。一只手还在那人的身上,另一只手伸向刚才脱下的衣物,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陈易水勾起嘴角一笑。 单蔷只觉得陈易水的一双手在自己身上胡乱地摸来摸去,刚开始还规矩的放在背上,后来竟跑到前面来,还在,还在那里不停打转,随即一只手的离开让他松了口气,隐隐也有点失落。然后,单蔷感到自己的臀部被一双大手不停揉捏,火热的手掌像烙铁般炙热,随即一具火热的躯体从后面贴上来,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开:“阿蔷,你可愿,与我一体?” 轰得一下,单蔷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红了,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点头,但是那具贴的更近的躯体给出了回答。 浴室里隐忍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伴随的是啧啧的水泽声。陈易水将单蔷抱着坐在水池边沿上,在单蔷光滑的背上从上而下,每处都亲吻了个遍。就着灯光,陈易水打开了手里的小瓶子,用手指从里面蘸了些膏体出来,小心翼翼地抹在那里周围,一如对待最珍贵的宝贝般。 微凉的触感让单蔷稍微清醒了一下,私处被人触碰的感觉十分怪异,尤其是膏体被他的体温溶化,有一些顺着他的臀部流下去的感觉,让他觉得羞愧。然而最亲密的人用温柔的吻安抚了他的不安。被手指进入并没有带来很大的疼痛,但是异物感十分强烈,陈易水的手指在他的身体里四处按抚,划过一些地方的时候会带起一股电流,由后方直接传递到前面,单蔷能够感觉到前面的欲望渐渐肿大,他想用手碰碰,正当他的右手快碰上那里时,手被易水抓住了,那个人在他耳边低笑说:“呵呵,阿蔷,不要急,我帮你。”说完,那个人的一只手代替了单蔷的抚上那处,叫单蔷的欲望更胀大了几分。 前面被揉捏带来的快感叫单蔷忽视了后方,他已经不太清楚现在里面有几根手指了,偶尔从后方也会有快感传来,不同于前方,那里的快感更为直接激烈。偏偏它忽隐忽现,叫单蔷在快感过后因为空虚而有些难过。 “阿蔷,我进来了。”随着男人的宣言,一个存在感强烈的东西进入了单蔷的体内,饶是前戏的扩张做的很充分,仍然不可避免的让单蔷感受到了疼痛,身体反射性的加紧了后面,要将异物排斥出去,这让陈易水痛并快乐着,他的分身只进去了三分之一。即便是这样,他也因为单蔷身体的紧致温热获得了极大的快感,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但是那里被夹着,确实不好受,陈易水知道单蔷此刻比他更不好受,他只好忍住冲进去的欲望,不断地吻单蔷的颈侧和耳后,一只手在抱着单蔷的腰的同时,另一只手不断的安抚萎靡下去的小单。 单蔷在疼痛袭来的一刻,心里对接下来的情事有些恐惧,但爱人不断的安抚让他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陈易水趁机慢慢将分身顶进去,终于到顶后,陈易水觉得自己全身都是汗。陈易水并不急于进攻,他在等单蔷慢慢适应,情事自然要双方都感到快乐才好,只顾着自己而忽视单蔷的感觉是陈易水所不愿的。 单蔷知道陈易水忍住了多大的欲望才有了这一刻的停顿,他在逐渐适应了身后轻微的疼痛和异样感后,注重侧过头去,亲了陈易水一下,轻声说:“你动吧。” 有了单蔷的许可,陈易水再也忍不住,两只手抱着单蔷的腰,用力的顶上去,两人采取的是背后式,这样的姿势进入的极深,单蔷感觉自己快要从陈易水的身上被他顶下去了,然而下一刻一双有力的大手又将他拉回去。身体里不断进出的火热因为频率高,摩擦过那片敏感地带的几率大大增加,一股一股的激流不断涌到前方去,即使没有陈易水的安抚,那里也已经是高高竖起了,随着陈易水的大动作不断摇晃着。单蔷的脑袋已经被一波波的快感搞得晕晕沉沉,他只是在模糊中想到,原来男人的那里也会有快感的么? 陈易水觉得再大的力度都不够,他需要再大力点,需要有点现实感来告诉他,他与最爱的人确实是一体的了。肉体相碰的啪啪声在浴室里格外清晰。 单蔷实在受不了陈易水越来越大力的撞击,只好开口求饶,只是不停地晃动让他的声音十分破碎,“易……水,嗯,嗯,是那里,嗯,轻一点,我受不了,嗯……”。 陈易水听了单蔷包含情欲的声音更加激动,只想将这人糅合在自己的身体里才妥当,不过他心里到底还是心疼这个人的,将力度降低了些,但又觉得这样背对着不过瘾,干脆抱起单蔷,让他转身坐在自己身上,重新插进去。单蔷瞬间腾空然后被人一把接住,他惊呼一声,随即那人大力的插入直顶到最深处,强烈的快感让他只能用手抓住离他最近的东西。 双臂被单蔷紧紧抓住的痛感刺激了陈易水的欲望,他站起来,用手托着单蔷的臀部,让单蔷自然落下后又用手把他托起来,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起快。单蔷没有了依托,下意识用双腿圈住陈易水的腰,双手也紧紧抱住陈易水的脖子,隐忍的呻吟慢慢忍不住,变得清晰起来。 “易水,嗯,太深了,啊哈,好快,嗯,易水……” 每一次单蔷叫陈易水的名字时,陈易水都觉得自己的欲望已经到达最高点了,然而下一次又会更高涨一些,他想,难怪有许多人会在做爱时情不自禁地杀掉爱人,实在难以自控。 “阿蔷,阿蔷,我爱你,我爱你。” “易水,啊,我也是。” 陈易水抱紧单蔷,在快到达终点时加快了节奏,终于在快感来临那一刻不受控制的说:“乔威爱你。” 单蔷已经被陈易水快速的攻击搞得昏昏沉沉的,在临界的那一刻,他好像听见有人再说那个人的名字,是幻觉吧,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呢,就连他,也快忘记了啊。 “易水,我也爱你。” --------河蟹分界线--------------------------------- “诶,小单还没醒啊?”二叔见只有陈易水一个人下来,问道。 陈易水挠挠头,脸上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红晕,“昨天我拉着他聊天,时间有些晚了。”实际上是因为他食髓知味,在浴室里不止做了一次,把单蔷累得够呛,最后连衣服都是陈易水帮他穿的,起床时看单蔷睡得香甜,陈易水不忍心叫醒他。 “反正没什么事,多休息一下也没什么。”陈易水厚脸皮的说。 二叔瞪了陈易水一眼,“小单是没事,你倒是有事,你没忘你答应了我什么吧?做生意可不是在世界各地四处跑这么简单。” “是是,您说的是。”反正现在陈易水的心情超好,二叔说什么他都赞成。 “吃了早饭你就随我一起出门吧。” “好吧。” 吃了早饭,陈易水特地要了一份早餐送到他和单蔷所在地的房间,没想到单蔷已经醒过来了,正姿势怪异地穿着衣服。陈易水赶紧放下托盘,走过去坐在床边,帮着单蔷穿衣服,嘴里还嘟嚷道:“这么早起来做什么,你……那里不舒服就多休息一会吧。” 单蔷正因为隐秘处不时传来的胀痛感而心里不爽,陈易水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他白了陈易水一眼,抱怨道:“这都是怪谁,竟然好意思说这话。” 陈易水自知理亏,狗腿的递过外衣,笑嘻嘻的说:“是,是,怪我。不过你真的不再休息一下吗?反正待会我和二叔他们出去后也没人陪你。” “我自有事做。”到了这么美丽的小镇,整天呆在旅馆里自然十分可惜,虽然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但还可以忍受,单蔷打算吃了早饭就出去走走。 “那好吧,不过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记得回来的路,不要跟陌生人四处走。”陈易水对单蔷一个人出去显然很不放心,奈何自己不能陪着单蔷,只好退一步,唠叨个不停,直到单蔷答应他为止。 单蔷叹了口气,“好了,我都答应总该行了吧,一夜之间,你就变成一个老妈子了。” 陈易水委屈的凑过去,在单蔷脸上亲了一下才说:“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么,真想和你继续在床上呆着。” 单蔷脸红了,这个人说话越来越无耻了,当年那个活泼守礼的陈易水不知道哪里去了。 待陈易水一行人离开后,单蔷也呆着简易的作画工具,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这个小镇作为地中海较为繁荣的城市之一,是商业与文化交杂的场所,在这里,单蔷看到了众多文化交杂的痕迹,虽然大体上仍然是西班牙的特色。 后来几天,单蔷拿着画具,偶尔在一个地方停留,绘下手稿,然后前往下一个地方。有时候会遇上美丽的西班牙姑娘或者热情的小伙子,他们或者围上来好奇的看着单蔷画画,有些人甚至请求单蔷给他们画一张画,单蔷也都笑着满足他们的要求。最后这些客人会送一些小礼物给他,有时候是一个水果,有时候是一块甜点,即便是一只美丽的海螺单蔷也欣然收下。 相对于单蔷的欢乐时光,陈易水就没那么舒服了。他跟着二叔在小镇四处走,此时他可没那功夫欣赏这个小镇的美丽,他得花功夫记忆这里的特色产品以及这里需要的货物,还有当地人的性格爱好忌讳都得搞清楚,除了这些,他还要学着怎么将货物卖出去,在哪里买的货物是最好的,怎样比较货物的好坏。几天下来,他是累得够呛,每天一回去,匆匆吃饭洗澡后就睡觉了,什么睡前活动都成了浮云,他倒是有这个心,只是没那个力啊。 好在今天的事情比较少,回旅馆后精神还不错。饱饱地吃了晚饭后,陈易水就开始饱暖思那啥了,一看单蔷要去洗澡了,赶紧跟上去,拿了衣服硬要一块洗。 单蔷无奈的看着他,说:“我先说了啊,我明天还要出去的。” 陈易水抱着衣服,可怜兮兮的站在浴室中央,那副模样像是单蔷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出去玩就那么好?比我还好?”不说还好,一说陈易水就来气,每天回来见单蔷兴高采烈的样子,他就觉得憋屈,没了自己的陪伴,单蔷还是这样有精神,不像自己,每天刚出门就开始想他了。 一说起这些天的经历,单蔷就来了兴趣,以前出门在外他都是和陈易水一起行动的,看到的想到的,对方都知道,这次也一样,单蔷本能的想要陈易水也能有自己一样的感受,奈何陈易水最近很忙,叫他有话没地说,现在陈易水主动问起,自然是兴致高昂的说起来了。 陈易水看着单蔷高兴的样子,心里就软下来,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让这个人高兴而已。 “好,你说给我听听。” “你知道吗?今天遇上一个小姑娘,她送了一个海螺给我,那个海螺很漂亮,上面的花纹十分有意思,待会我拿给你看看,诶,你不要乱摸。 还有一个老妇人,老人家年纪挺大的了,但是唱的歌曲很动听,她年轻时一定是一位百灵鸟一样的姑娘…… 今天我看到了一种花,是蓝紫色的,我从来没见过一种花开得那般肆意,真的很美,我把它们画了下来,嗯,你在干什么?陈易水!” “轻点,唔,再轻点……” 单蔷迷失于对方带给他的奇妙感受中,而陈易水迷失于爱人沉醉的茶色瞳孔中,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自己每一次撞击时对方给予的反应,都叫他无比满足,怀里的人,属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河蟹威武,肉肉正在炮制,若是出来了胖猪会通知各位的,就酱 54、1895(四) 强劲的海风吹在帆布上的力道带动着船只在海面上平稳快速的滑行着,破水的响声哗啦啦的。老刘站在舵头前,熟练地掌控者方向的运转。离他不远处,是少东家陈易水,站在他身边的是少东家的朋友,单先生。此时两人正靠在船舷上聊天。 “唉,真舍不得离开,小镇真是少有的安宁美丽之地。”单蔷看着一成不变的湛蓝海水叹气,怀念小镇上五彩斑斓的色彩。 “是啊,我也舍不得离开啊。”陈易水一脸怅然的说,脑子里想的却是,上了船就不能像在小镇上那般自在了,至少到最后一步的亲近是不会有的。若是没有尝到烤鸭的鲜美,白面馒头还是可以入口的,只是一旦开了荤,这白面馒头吃到嘴里就显得涩了。陈易水对小镇上幸福时光的怀念绝对比单蔷要浓烈。 单蔷自然不知道身边这人脑子里的龌龊,说到小镇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一直说要给陈易水看得那个海螺还没拿给他看,趁着在船上无聊,可以把海螺找出来,两个人欣赏一番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易水,你跟我来一下,我拿个东西给你看。” “什么东西?” “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海螺。” “是在浴室的时候吗?”陈易水挑起眉毛,笑看着单蔷。 单蔷脸红了,继而恼羞成怒地瞪了陈易水一眼,骂道:“你能正经一下吗?” 陈易水一摊手,满脸无辜的说:“我说什么不正经的了?” 单蔷干脆转身,不与这个无赖纠缠下去。陈易水赶紧跟上去,陪笑道:“说着玩呢,可别生气了。” 至于两人关着门在单蔷的房间里是看海螺还是看人,这就不得而知了。正当两人还在歪缠时,外面突然吵嚷起来,声音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隐约听见是“快,快转方向”“真倒霉”“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啊”…… 单蔷有些担心,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陈易水,说:“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咱们出去看看吧。” 陈易水也有些担心,毕竟这是在海上,方圆百里不见人烟,真出了事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陈易水起身,先帮单蔷把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好,才动手整理自己的。两人打开门,走出去一看,外面可真是一派兵荒马乱的场景,在屋里休息的人都跑了出来,有些人手里还拿着枪,这叫陈易水二人吃了一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连枪都用上了。 二叔站在船头,表情十分紧张。陈易水快步走上前去,问:“二叔,出了什么事?” 二叔表情严肃地指着不远处的一艘船,说:“看见那艘船了吧?他们很有可能是强盗。” 陈易水仔细看去,果然那艘船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驶来,而那艘船的帆布上的图案隐约像是一个骷髅(让我再恶俗一把吧),证实二叔所言非虚。陈易水皱眉道:“二叔,你们应该也是常年跑这条航线的吧,每次都会遇上?” “当然不是,每次都遇上你二叔还有命在?这条线时常有英吉利的船只巡逻,强盗很少出现在这里,你二叔以前一次都没遇上过,这次也该是我们运气不好,偏给遇上了。”二叔叹了口气,神色间颇为担忧,谁知这些强盗是只劫财还是谋财害命,希望是前者吧。 单蔷就在旁边,二叔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听完了,一时有些懵,不过他好歹也经历过土匪事件以及螃蟹事件,反应倒是比那些伙计快,他定了定神,说:“那现在是束手就擒还是试着反抗一下?” “对方船上有炮,我们能如何?” 单蔷探头一看,果然那艘越来越近的船身上有几个炮洞,这可不妙,因为二叔的船只是商船,带的东西主要是货物,船上的配备,威力最大的是十来把枪,以这些枪对抗对方的大炮,显然是不明智的举动。 “那只能见机行事了,对方只谋财那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只怕……阿蔷,你先回房间。”陈易水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他本能地先确保单蔷的安全。 单蔷摇头拒绝,他了解陈易水的心意,他也很感动陈易水此时此刻最先想到的仍然是他,但是他们曾经共同战斗,这次同样没有理由让他躲在房间里,被陈易水保护而他自己却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 看到单蔷眼中的坚持,陈易水也不再劝他,他拉过单蔷的手,用力捏了捏。 二叔没空也没心思注意这两人之间的互动,他忙着安排人手,试图改变航向,但是货物吃水太深,方向的改变十分缓慢,叫船上的众人心急不已。单蔷二人见帮不上什么忙,各自挑了一件趁手的家伙拿在手里,有了‘武器’傍身,心里有了点安全感。 然而众人的努力还是没能改变海盗船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事实,海盗船上的海盗清晰可见,人数没有他们多但也不少,估计有二十来人,海盗们怪叫着,手舞足蹈,有人已经高举着铁锚,试图扔进他们的船板,还有人准备把木板放在两只船之间,方便让他们过来。 船上的人包括二叔,脸色都有些苍白,饶是他们走南闯北见识不少,对这些杀人只凭喜好心情的海盗也是犯怵。 “哈哈,成了。”(以下海盗所说都是英语) “伙计们,上。”一个貌似海盗头子的人举着手里的枪,对着天空打了一枪,发起命令。周围的海盗一拥而上,踏上了安好的踏板,他们的动作熟练敏捷,带着野性,神情欢快,放佛这不是一次抢劫,而是一个游戏。 离他们近的一个活计,在慌忙中端起枪,对着踏板上走在前面的强盗威胁说:“别,别过来,我有枪。” 那个海盗听不懂活计说的话,不过从伙计的举动中他也大致才出来对方刚才说的是什么,他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嘿,活计,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对吧?”最后一句他转过身对着后面的同伴笑道,言语间充满嘲笑。他的同伴大笑。这个举动惹恼了那个伙计,他哆嗦着手扣下了扳机,砰地一声,吓了众人一跳。那个海盗摸了摸脸,手上一片红色,刚才那颗子弹擦着他的脸过去,留下一道擦伤。海盗愤怒了,从腰间拔下手枪,对着那个伙计,眼看就要扣下扳机,二叔连忙道:“小风,放下枪。” 那个叫小凤的伙计听到二叔的话,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抢。 “如果你们要的是货物,你们可以拿走,只是请你们不要伤害我们的人,”二叔用英语对着看过来的海盗喊道,“一个都不行!”这些船员跟随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感情早就非同一般,货物没了只是从头再来而已,但是人没了就是不可挽回的损失了。 那个海盗的表情看上去颇为意外,他转过头去看了下海盗头子,见海盗头子点了下头,才回头说道:“好的,活计,只要你保证绝不反抗。” “是的,我保证。” 海盗们相继跳上二叔的船,将船员们都赶到一块去,还没收了他们手里的枪,留下一两个人看守著他们,其他的都下了货仓,准备取货。 看守他们的海盗之一走到二叔面前,嚣张地问道:“嘿,老实告诉我,你们的钱放在哪了?” 二叔咬牙切齿地说:“在我的房间里,里面有一个柜子,钱就放在里面。” 海盗拍了拍二叔的脸,骂道:“妈-的,你不说你的房间在哪里老子怎么去拿?” 二叔垂下眼,答道:“右边第三间房。” 海盗满意的站起身,对另一个海盗说:“汤姆,你留在这里,我去取东西。” 那个叫汤姆的海盗用拳头揍了这个海盗一下,骂道:“妈-的,好事都被你占光了,老规矩,待会记得分我一些。” “放心,有你的,”他转过头来看了单蔷他们一眼,表情猥琐的笑道:“这里有两个人,细皮嫩肉的,是你喜欢的。” 汤姆顺着海盗的方向看过去,意味深长的对着海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去吧。” 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谁都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听清两人说的话以后,单蔷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尤其是陈易水,心里怒海滔天,他实在难以忍受他的阿蔷被人用那种眼光看待,奈何现在受制于人,他也只能忍气吞声,他不动声色地往单蔷前面一站,把单蔷给遮住了大半。 海盗离开后,汤姆走到单蔷两人面前,他先注意到的是长相俊美的陈易水,虽然是个亚洲人,不过还是挺合他的口味,至于只是长相清秀的单蔷则完全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上下打量着陈易水,眼里的兴味就连一旁的二叔都能看出来。如果说两个海盗之前说的话二叔还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的话,现在他已经了解到了。他曾听人说过,这些海盗有结契兄弟的习惯,这个海盗,八成是看上他家易水了。 “我好像说过,货你们可以拿,但是人不能动吧?”先不说他十分喜欢这个侄子,就说人是他带出来的,他也必须带一个完整的人会去。 “活计,你说的是不能伤害你船上的人,我只是想和他聊聊,可没有做什么伤害他的举动。哈哈,再说,你们现在是我们的囚奴,老子就是想要他,你又能如何?” 二叔被气得脸色发白,他指着海盗说:“你们,你们……” 海盗看着二叔,眼神一亮,走上前去捏着二叔的下巴说:“欧,别生气,我也挺喜欢你的。” 可怜的二叔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活了这么多年愣是没遇上过这种事,狠狠扯下海盗放在他下巴上的手,怒骂道:“你,你太无耻了。” 海盗眼里的兴味更浓,陈易水已经被他抛在脑后,他现在最感兴趣的是眼前的人,这个人明明是个商人却和他以前看过的商人完全不一样,长相俊美,看重船员的生命,唔,还这么害羞。真是,越来越对他的胃口了。 二叔还在骂人,海盗突然凑上前去,吻住了二叔的嘴,可怜的二叔一再受到冲击,已经反应无能了,他瞪着眼睛,脑子里恐怕也是一片空白。海盗吻得起劲,突然听见他的同伴喊道:“快,动作快,英国海军来了。” 海盗弹起来,左右一望,果然看见一艘打着英国海军旗舰的船驶了过来,他转过头来颇为遗憾的看着二叔,舔了舔嘴,放佛上面沾了蜜。他拉过还在愣神中的二叔,来了一记深吻,最后才放开二叔,跑远了。在他踏上跳板后,还对着二叔喊了一句,“我们会再见面的。” 二叔身子有些摇晃,感觉再来一次打击他就会受不了倒下去,一旁的众人已经看得目瞪口呆,没有人能反应过来。陈易水也呆了,他本来都做好反抗到底的准备,谁知人家根本没鸟他,倒是他家二叔,活生生的被人占了便宜。这到底是什么世界啊?所有人都在心里怒吼。 单蔷小心翼翼的戳了陈易水的后背一下,问道:“二叔他,他没事吧,我感觉他快晕了。” 陈易水愣愣的点点头,“我也觉得。”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二叔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二叔。” “二叔,你怎么样?” “当家的?” …………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被晕倒的二叔吸引时,海盗们已经全部离开,开始全速逃跑了。英国海军抵达的时候,那艘轻快地海盗船已经跑得没影了。 船上最高级别的军官骂了一声,这些海盗实在狡猾,很难逮到他们。 “你们还好吗?我们是英吉利皇家海军。” 船上懂英语的不多,会的也只是简单的一两句。而精通外语的二叔又晕了,单蔷只好操起那长时间不用有些生涩的英语回答道:“我们还好,对于你们的救援,我们不甚感激。” 等两艘船靠近了,军官觉得和他说话的人有点眼熟,仔细一瞧,亚洲人,那不是以前在中国认识的单吗? “单,是你吗?”军官换了半生不熟的中文问道。 单蔷和一旁的陈易水听到中文很是诧异,貌似对方还认识自己? “对,我是单蔷。” 军官很高兴地对着他们挥挥手,说:“我是格莱特,还记得吗?上海?” 格莱特,对了,他是威廉的朋友,那个红头发的老外。 55、1895(五) 格莱特听说单蔷他们下一个目的地就是英国后,邀请单蔷他们和他们一起回去。刚刚发生了这么件事,船上的伙计都心有余悸,对这个建议自然是乐意之至。有英国海军护航,一路上很太平。二叔在晕过去后没多久就醒了,咬牙切齿的说:“最好不要让我再遇见他,不然……真是个无耻下流的登徒子。” 单蔷暗笑,只是碍于二叔的面子不敢露出笑意,憋得很难受。确认二叔没事了之后,单蔷与陈易水回到房间,单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陈易水也露出笑意。 “哈哈,二叔平时那么稳重的人,没想到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阿蔷,我当时可真是愣住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二叔还挺……二叔这次可是吃了大亏了。”陈易水本来想说‘招人’的,不过考虑到那个人好歹是自己的二叔,把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好了,你没看到二叔那表情吗?谁再在他面前提到这件事估计能被二叔给吃了。”单蔷觉得二叔也挺可怜的,无缘无故就被非礼了,非礼了就非礼了吧,还被自己的侄子和船员们看见了,这面子丢的不可谓不大,换做是他,面对这些目击人的时候心里想必是尴尬的吧。 “嗯,我看船员们也知道,没人敢提的。” “二叔这次打击太大了,你到了英国可要替二叔帮衬着点。” “我知道了,”陈易水走过来坐在单蔷身边,拿过单蔷的手把玩着,惊险过后他格外珍惜此刻的平静,“阿蔷,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经历太波折了,你看,先是被强盗掳上山当压寨师爷,然后你差点被日本人带走,回来以后,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又遇上海盗了。这些事别人估计一辈子也不会遇上一次,全给我们碰上了,你说,我们这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单蔷一想,还真是,只要他和陈易水出了四川,就会碰上这样那样的怪事。好在,每次他们都能化险为夷,他与陈易水之间的感情也在这些险境中越发稳定深刻。 “自然是幸运的,你看,我们不是每次都平安了吗?还多了别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经历。”单蔷笑着说,眼里满是笑意。 陈易水凑过去在单蔷的眼睛上吻了一下,说:“你说得对。”他实在爱这个人。与他在一起,总能感觉到生活的美好。 ………… “欢迎来到英吉利帝国。”格莱特面色自豪的对单蔷他们说,即便单蔷和陈易水是少数让他很有好感的中国人,但在面对他们时,也会有一股优越感,因为相比起他们的国家,他的祖国是如此的美丽强大。 他们现在是在英国的一家旅馆内,看得出来是很不错的一家旅馆,处处都透着舒适感。因为单蔷他们人数比较多,格莱特也不便于只邀请他们二人到自己的庄园上去住,所以让人找了一个舒适的旅馆安置这几十号人住下。 “谢谢您的帮助。”虽然他们自己也能找到地方住,不过不会这么快,而且地方也不会比这里舒适,格莱特确实帮了他们不少忙。 “不客气,这是我应当做的。”格莱特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仪,有礼的回答道。 “托尼也在国内,介意我告诉他你们在英国的事吗?”托尼与这两人的关系最好,当初单陈离开上海后的一段时间里,托尼有些郁郁寡欢,若是知道两人到了这里,他应该会很高兴。 单蔷看了陈易水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色,才对格莱特说:“当然不介意,我和易水也很想念他。” 格莱特点点头,然后说:“那好,你们应该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了。”格莱特说完走出房间,陈易水走过去关好门,接着过来抱住单蔷,调笑说:“怎么,怕我生气?” 单蔷老实点头,“是。” 陈易水被单蔷打败了,他将额头抵在单蔷的上面,说:“放心,我今后不会乱吃醋而生你气,我知道你不喜欢他的,所以我不介意,”陈易水面色得意的说:“我们早已互通心意,他不过是单相思而已。” “唔,你能这样想是再好不过的,托尼他,除了这方面,其它的都很不错,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 陈易水不满道:“好吧,他人确实不错,不过你在你的爱人面前这样夸一个男人就不怕我吃醋的吗?” 单蔷怀疑的看着他:“刚才说不介意,不会乱吃醋的是谁啊,难道不是你吗?” 陈易水一噎,干脆咬住那张嘴,叫它再也说不出气人的话来。 托尼来得很快,第二天中午就到了单蔷他们所在的旅馆,一见到单蔷二人,托尼脸上的喜悦都遮掩不住。他走上前去,狠狠地抱了单蔷一下,“亲爱的单,看见你们真让人高兴,我都不相信这是真的。”一旁的陈易水眼里都冒出火来了,这个死托尼,没事抱那么紧干嘛,还亲爱的单,那是你该称呼的吗?没等陈易水爆发,他就被托尼给抱住了,托尼狠狠地在他背上拍了两下,说:“陈,欢迎你们来英吉利。”然后放开了陈易水。 陈易水暗中咬牙切齿,托尼这绝对是抢夺不成对他的报复,哼。 待几人坐定后,托尼才问:“单,你们怎么会来英吉利?是要在这里住下去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帮忙。” “很感谢你,托尼,不过我们不是要在这里住,我们是跟着易水的二叔出来做生意的。” “哦,原来如此,”托尼有些遗憾,如果单蔷他们住在这里,他的机会也会大些,虽然从目前看来两人的关系还是该死的好。 “呵呵,阿蔷,我觉得托尼这个建议挺不错的,可以考虑考虑。”陈易水对看过来的单蔷眨眨眼,既然有人要帮忙,不用白不用。 单蔷虽然不知道陈易水要干什么,不过陈易水自有他的想法,待会他定会和自己说明。而托尼听了陈易水的话自然很高兴,连忙说:“英吉利绝对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在这里你们可以安下心来画画。” 陈易水笑着说:“嗯,我和阿蔷会考虑的,托尼,有空吗?我想和阿蔷出去走走。” “当然有空。” 托尼是个好向导,在他的带领下,单蔷和陈易水充分领略了伦敦的美丽优雅,以及繁华奢靡。 此时已是初秋,伦敦的天空经常是灰蒙蒙的,这样的天空往往会让人觉得压抑,不过这对单蔷他们来说不是很大的问题,在四川也难得看见湛蓝无云的晴空。 “托尼,伦敦是个丰富的城市。”在第三天,单蔷这样对托尼说,相对于国内的许多城市来说,伦敦的元素是复杂的,这里美丽光鲜,然而也有肮脏腐臭;这里的人冷漠淡然,也不失可爱率直;这里满溢着艺术的气息,恶俗却也无处不在。 ………… “单,陈,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们去我的庄园玩?”回去以后,托尼问两人。 “当然,那我们就打扰了。” 陈易水将托尼的邀请和二叔说了,二叔同意道:“你和小单竟然也有这样的朋友,真是意外。不过这也是好事,如果这个人值得,倒也可以结交一番,对你今后是只有好处的。你们去人家家里做客不好空着手去,我待会给你们备两份礼物,你们明天带上吧。” “还是二叔考虑的周到,辛苦二叔了,嘿嘿。”陈易水嬉笑着说,最近他和单蔷托尼一直在外面玩,生意都是二叔一个人在做。 二叔白了陈易水一眼,不屑道:“少在这里拍马屁,那礼物可不是白白给你准备的,回来就给我做事。” 陈易水立马就苦了脸,不情不愿地应道:“是,二叔。” 第二天一早,托尼安排的车就来接他们了。托尼的庄园离伦敦市区比较远,大半个小时才到。司机下车给两人开了车门,恭恭敬敬地说:“两位先生,威廉阁下的庄园到了。” 单蔷走下车,刚对司机说了声谢谢,就有一个穿着正式的中年人走过来,礼貌的问道:“请问二位是陈先生和单先生吗?” 看两人点头,中年人便说:“欢迎二位到斯威特庄园做客,鄙人是庄园的管家。” 被这位严肃的管家先生带到了会客厅,托尼早就等在那里了,见两人过来立马起身,笑着说:“欢迎,欢迎,里姆森,你去做自己的事吧,我自己来招待他们就行了。”管家先生闻言面无表情地鞠了一躬,退下去了。 “走吧,在午餐之前,我带你们逛逛。” 单蔷二人知道托尼是个贵族,不过现在看来托尼的爵位还不低,只这个庄园的占地面已经很让人惊叹了,他们三人逛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也没逛完。 “我在中国学会了钓鱼,回来以后,我偶尔也会在这个湖里钓钓鱼,不过,嗯,没有在中国感觉那么好,因为里姆森老是在一旁说‘主人,这不合规矩’‘主人,您是有身份的人’,你们知道的,嗯?”托尼指着一个面积颇大的湖,表情愉快的说。 单蔷二人哈哈大笑,只要想象那个严肃的中年男人围着托尼唠叨的画面就觉得颇为搞笑。 “啊,这里很美吧,再过一阵子,叶子会纷纷洒洒地落下来,如果天气好,可以看见落下的阳光被这些飘扬的落叶切碎,简直是上帝的杰作!” “这是在我小时候父亲特地让人为我做的秋千。” “看,那里有只小可爱,这些松鼠到了秋天总是很忙,四处收集松子,他们是些勤奋的小家伙。不过他们的记忆力可不好,老是忘记自己的粮仓在哪,你们看那棵有洞的树,说不定里面就堆着这家伙的粮食呢。” ………… 托尼的庄园很美,让单蔷心里也痒痒的,若是自己也有个属于自己的庄园多好,不必这么大,但同样安宁美丽。一旁的陈易水看着单蔷的神色,笑笑。 “虽然还想带着你们走走,不过现在是午餐时间,回去晚了里姆森又会唠叨了,比如‘您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太有失体统了’之类的。” 单蔷不知道托尼也能有这么活泼的时候,他笑道:“托尼,你家管家是很可爱的人啊。” 托尼眨眨眼,“是吗?有时候我也这样想,当然,是在他没有在我耳边唠叨的时候。” 午餐很丰盛,味道也十分好,他们吃得很高兴。 “托尼,你的生活可真是享受啊。” “你们若是留在这里也能有这样的生活。”当然不是每一个来伦敦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生活,但单和陈是他的朋友,他不帮他们帮谁呢? 56、1895(六) “蔷娃,你说要我们搬家,还是搬到那个什么英……英国去?”单母一边整理单晖的衣服,一边心不在焉的问道。 “嗯,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的。” “非得搬吗?” 单蔷叹了口气,说道:“倒也不是非得搬,只是国内现在越来越乱,谁知道什么时候王家镇就不太平了呢?你们年纪也大了,我不放心。” 单母闻言开心的笑笑,说:“你有这个心爹娘就很高兴了。只是爹娘的根都扎在这里,挪不了坑啦。你也知道,四川这么偏,谁没事会过来啊。放心,我们好着呢。” 单父也开腔道:“你娘说得对,蔷娃子,你脑子灵,又是年轻人,爹不反对你在外面拼。不过我和你娘就算了,都老了懒得挪,再说,乡里乡亲的都在这里,舍不得他们啊。” 单蔷沉默了,他也知道让家里人搬到英国去不大现实,语言就是一大障碍。爹娘是本本分分的乡里人,到了英国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还不知道呢,若是到时候爹娘反而过得不开心,那就不好了。只是,他是真的担心爹娘在国内的安全。 “那要不先去那里看看,如果喜欢就搬家,不喜欢回来就是。”单蔷不死心地继续劝道。 “行啦,不说这个了,来,吃点东西,我特意做的,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馍。”单母端出一碗炸的金黄的饼,单晖欢呼一声率先拿了一个,放嘴边吹了吹,然后大大的咬了一口,表情很是满足。 “你这孩子,你大哥还没吃呢。” “没事,这还有这么多呢,爹娘,你们也吃。” ----------------倒叙分界线------------------------------------------ “哦,亲爱的单,陈,女王要见你们一面。”在斯威特庄园做客没过几天,托尼就带来个大消息。 “女王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单蔷奇怪,他们不过是一行再普通不过的商队而已,怎么会让女王给注意到了呢? “说到这,我要向你们道歉,是我在和女王说话时聊到了你们,对她说你们都是杰出的画家,女王听说后,对你们十分好奇,希望能见见你们。”托尼微躬了躬身,表示歉意。 陈易水走过去狠狠地拍了托尼两下,笑着说:“这是好事啊,再说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们不怪你。不过可以麻烦你和我们说说见女王有什么规矩吗,我和阿蔷在这方面都摸不着头脑,到时候触犯了女王就是好事变坏事了。” 托尼苦笑说:“这是当然。” 维多利亚女王是英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在位时间长达64年。她是第一个以“大不列颠和爱尔兰联合王国女王和印度女皇”名号称呼的英国君主。她在位的64年期间是英国最强盛的所谓“日不落帝国”时期。女王统治时期,在英国历史上被称为维多利亚时代。她的一生,传奇而瑰丽,英国全国上下都对这位女王忠心不已,哪怕现在的她已是76岁高龄,然而她身上的气度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凝练。单蔷二人在见到女王的一霎,都在心里感叹道,这世间恐怕少有女人像女王这般,没有了青春却依然拥有夺人心魄的魅力。女人的雍容华贵和男人的杀伐决断,都在这个女人身上巧妙的融合了。她身着华贵的长裙,娴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睛是淡褐色,里面的眼神是柔和善意的,她脸上的皱纹并不难看,很平和地在她的脸上躺着。 他们现在所在的会客厅充斥着华丽的洛可可风格,女王的存在更让这种风格的华丽特征得到了体现。 “尊敬的女王陛下,这二位便是我跟您提起过的好友,这位是单蔷,这位是陈易水。” “二位自东方远道而来,便是我们英吉利最贵的客人,希望你们在这里能拥有愉快的感受。”女王表情柔和的对两人说道。 “十分感谢帝国对我们的招待,我们在这里过得十分愉快。听托尼说,您对中国的山水画很感兴趣,所以我们为您带来了几幅,希望您喜欢。”陈易水将手中的画递给了托尼,让托尼交给女王看。 陈易水带来了两幅画和一幅字,那副字自然是单蔷写的,画是一人一副。 单蔷画的是江南,一座拱石桥立于画面中间,左上角和右侧的松树是典型的中国画风,如同颜料被水晕染开来般梦幻迷蒙,石桥的下方是平静的睡眠,几片小巧的睡莲叶或聚或散,是画面更有充实感,而在画面远处,是一些房舍,安静的伫立着。整幅画十分清新,熟悉中国的人能够在看见画的一瞬间想到春天的江南,那个雾雨朦胧的地方。 “这是在中国吗?真是个美丽的国度。” 陈易水的那幅画是他用新创造出的一种画法作的,当年看西洋画展给了他很大的影响,让他心中模糊具有了一个念头,后来在敦煌,受到浓烈色彩的画风影响,他摸索出了一种新的画法,泼彩。这是将西方画派与中国传统画派结合到一起的一种画法,单蔷说,陈易水的创新是中国传统艺术界的一个突破。陈易水这幅画是山水画,画面前景为青翠的山峦,后景则一泓湖水,掩映其间;湖的后岸,又有淡墨、淡彩勾勒的屋舍。抽象的墨与彩“泼”出的山,如海浪般汹涌于画面;清晰、谨饬的房舍,则静处于“波涛”间。构思的宏阔,与细节的清晰,有机地融为一体。画面的冲击力很强,女王在画展展开的那一瞬间竟小声的惊呼了一声,然后赞叹道:“实在是太美了。”托尼神色自豪,放佛女王夸他的朋友就是在夸他的品味一般,让他十分高兴。 而单蔷的那副字因为文化原因,女王并没有十分欣赏。 “二位的才华确实如托尼所说一般杰出优秀,英吉利欢迎你们这样富有才华的年轻人,在这里,有许多同样优秀的画家们,等着你们与他们交流,你说是吗,托尼。” 女王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她同意单蔷他们到伦敦居住,托尼对着单蔷二人眨眨眼睛,笑着说:“您说得对,尊敬的女王陛下。” 从英国皇宫回到旅馆,托尼主动离开让两人好好商量。 “易水,你是想定居英国吗?” “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关键还是你,只要你不想,我便不想。” 单蔷有些迟疑,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但最后他还是被陈易水说服了,就像陈易水说的一样,在这里,他可以安静的画画,可以与陈易水平和的相守。说他自私也好,冷漠也好,他只是希望这一世自己能幸福,不要顾忌太多。 两人找了二叔来,把这件事的前后都同二叔说了。最后陈易水问:“二叔,您的意思呢?” 二叔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才开口道:“英吉利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城市,我们在这里有一个固定的住处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她很少向外人开放,如今,英吉利的女王既然开口让你们在这里住,那便住就是了。” “那国内的家族怎么办,要不要让他们也搬过来,国内今后只会越来越乱的,我担心他们会受到那些人的波及。”单蔷跟着点头,他也在担心。 “他们若肯搬过来自然是好的,我们收整一段时间就回去问问他们的想法罢。”二叔定断道。 于是,二叔停下了手中的生意,带着两个人经过几个月的航行,回到了熟悉的土地。 单蔷心里是希望家人能跟着他到英国去的,现在的中国实在是太乱了。但是家人的态度很明确,这让单蔷很烦恼。好在身边还有那个人,一直有他倾听。 “易水,我家里人估计是不会随我去英国的,我该怎么办,让他们就呆在四川吗?我很不放心。”单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知道接下来的历史走向,却无法对他们说。 “你家里呢?” “他们也不肯去。” “唉,那怎么办呢?”有了一个人和自己一样,单蔷不得不说,自己好受一点了。 陈易水拍拍单蔷的背,安慰道:“没事,四川这么安全,只要他们不出去,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们可以每过一段时间就派人回来看看家里的情况,或者我们自己回来也是可以的。” 单蔷眉头稍微松了一点,“这样能行吗?” 陈易水肯定的说:“当然行,我们以前不是六年都没有回过家吗,那时不也是好好地。”阿蔷,面对亲情与爱情的抉择,我选择的肯定是你,我这样想是很不孝,但你不知道,我早已爱你至深。对你我的家人,我虽心存愧疚,但与我们在一起时的快乐和满足相比,这些都微不足道了。 57、1896 “唉,我现在可真是孤家寡人一个罗。”叶石兰半真半假的叹道,他身边的三个孩子都长大了,两个在外四处飘荡,剩下一个也在今年成亲了。 殷先生吹吹飘在水面上的茶叶,喝了一口茶,幸灾乐祸的说:“当初是谁说自己收了两个好徒弟来着,嘿嘿,还是周生好啊,即便是成了亲也经常过来看我。” 叶石兰立马不服气地反驳道:“大好的男儿拘在这么个小地方有什么出息,我们年轻的时候哪个不是走天下的,你看看,我那两个徒弟,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啊!再说了,我徒弟前几天刚来看过我,还给我带了那么多东西,你当时不也在吗,哼!” 殷先生无言以对,叶石兰那两个弟子的本事确实了得,这是他无论如何否认不了的,那天他们来看叶石兰的时候,他也在场。叶石兰照旧是要考究他们一番的,他在一旁顺带跟着看,两个孩子泼墨即成、挥毫即就,而他瞪着两人的作品,心里大呼天才。短短几年时间,这两个孩子的造诣恐怕是同龄人拍马也赶不上的,或许,比之他们也差不远了。唉,老叶这家伙,怎么就交了这狗屎运呢! “咳,老叶啊,听说你两个徒弟劝你搬到红毛鬼的地方去,是不是啊?”殷先生面色好奇的看着叶石兰。 “什么红毛鬼的地方,那是英吉利,没见识。我那两个徒儿担心他们师傅我在这里不安全,又没什么人陪着,希望我能跟他们到英吉利去。”想到这里,叶石兰就有些怅然,两个孩子怎么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住了呢,背井离乡已是让人不舍,更何况出国。 “喔,你不会要去吧?”殷先生脸上平静内心有些小紧张得问道,叶石兰是他在这里唯一的好友,若是叶石兰离开了,他不是很无聊,连个说话的人也没了? 叶石兰惊奇的看着殷先生,说道:“你觉得我回去?到红毛鬼在的地方?” 殷先生无语了,是谁刚才说他没见识的。 “我要不要再收个关门弟子啊?” 单蔷他们在去看叶石兰之前就已大致预料到叶石兰的反应了,只是结果如同他们所想时,仍然有些失望,不过让他们稍微安慰一点的是,还有殷先生等人陪着叶石兰,让他不至于太孤独。不过他们不会想到的是,下次他们回去时,又会有一个小师弟冒出来。 因为年关将近,他们便在家里把年过了才启程回英国。 在托尼等人的帮助下,他们买下了一个小庄园,虽然与斯威特比它真的可以算得上袖珍,但他们总共就三个人,这个庄园是绰绰有余了。而且它周围的环境让三人都很满意,因为不是市区,所以空气很好,也很安静,十分适合单蔷他们居住。 “欧,托尼,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它很美。”单蔷脸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欣喜,这可以算得上是他与易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大家忽略掉二叔吧) 托尼表情怪异地打量着这个‘小’庄园,说:“嗯,我说单,大一点会不会更好?”在他眼中,这里真的是很小啊,不适合他很看重的朋友们居住。 “这样就很合适了,托尼,你要记住,我们总共才三个人,就算算上仆人估计也不会超过十个人,这里有这么多房间,足够了。还有,这里有一条小河经过,难道不是很棒吗?除了这些房子之外,周围的草地面积也很大啊。这一切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单蔷越说越高兴,他在看着这一切的时候,脑子里已经能想象出他与易水、二叔在这里生活的场景了。 托尼摊着手说:“好吧,你们喜欢就行,陈和他二叔在一起吗?”说实在的,他有些饿了。 单蔷含笑道:“嗯,他今天早上就和他二叔出门了,上次停下的生意要处理完才行。”单蔷顿了顿,继续说:“所以我们可以自己吃午餐,不必等他们。”他刚才好像看见托尼低头看了看肚子。 果然,托尼高兴起来,语气有些急促地说:“单,你昨天说过今天要吃中国菜是吧?太好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中国菜了,我很怀念。” “那你以后可以经常吃到了,我们从中国带来了厨师。”单蔷好笑,交往的时间长了,托尼在他们面前偶尔也会露出不那么绅士的一面。或许,这是托尼的本性? “亲爱的单,这真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托尼眨眨眼,愉快地说。 因为陈易水与二叔忙着做生意,所以新家的整理安排就由单蔷来做了。 新家的主体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建筑,墙面用白色的涂料粉刷过,看上去还比较新,估计是主人为了买个比较好的价钱特意粉刷的,不过确实让房子看上去焕然一新,在单蔷看来很漂亮。房子虽然只有两层,总体面积却不小,只客厅就有两百多平米,单蔷心想,就这样还小的话,二十一世纪的房子那是什么,鸟窝吗? 第一层是客厅厨房浴室仆人的房间,单蔷十分满意客厅里的壁炉,冬天时在壁炉旁看书一定十分舒适,第二层是主人和客人们住的地方,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窗户,站在窗户前往外看,可以将庄园的景色尽收眼底。楼梯是螺旋状的,盘旋而上的陈旧木头让整个房间十分有历史感,而在第二层之上有一个阁楼,单蔷上去看过,里面堆放了一些杂物。 单蔷将房子的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之后,再次表示满意,因为房子里的家具是配着房子一块卖给他们的,所以他需要买的东西不多,连庄园的仆人都给他留下了,还真是省了他不少事。 庄园里种了许多玫瑰花,前主人一定爱极了这种浪漫的花,不过就单蔷的喜好来说的话,他更喜欢茉莉一点,香气清新,含蓄洁雅。不过英国好像没有茉莉?除了玫瑰,还有百合蔷薇茶花等,另一些单蔷不认识的植物,到了春天时,百花齐放,万娇争妍,庄园必定十分美丽。而且听奥拉说,庄园里还种了葡萄,在葡萄成熟的季节可以自己酿造葡萄酒。奥拉是留下来的女仆之一。 “奥拉,请你帮我把庄园里留下来的人都叫过来,可以吗?”单蔷想先见见这些人,了解一下他们在庄园的位置。 “当然可以,先生,奥拉很乐意为您效劳。”这位活泼的姑娘咯咯笑着说,转身跑开了。这位年轻的主人看上去人很和善,奥拉对他很有好感。 半个小时不到,人就全部站在单蔷面前了。有六个人,其中的四个人是黑人,其余两个是白人。他们在庄园里有自己的小房子,只有照顾主人起居的仆人才会住在大房子里。 “先生,都在这里了。” 单蔷对这黑人姑娘笑着点头,道谢道:“谢谢你,奥拉。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主人之一,你们今后叫我单或者单先生都可以。从今以后大家就在一起生活了,现在,让我先认识你们一下,介绍一下自己还有你们在庄园的工作吧。” “奥拉,你先说可以吗?”单蔷看着奥拉说。 “是的,先生。我叫奥拉,工作是服侍主人们的起居。” “您好,我是伍德,我为您打理庄园里的果园和菜园。” “您好,我是……” ………… 单蔷听了觉得这六个人的安排还算合理,就让他们继续维持原状。又说了会话让他们散去,只留下奥拉。 “奥拉,既然你是负责起居的,那么这房子里需要的东西你应该比较了解的吧?” “是的,先生。” “那你能在晚上之前列一个清单给我吗?”虽然可以让奥拉代买,不过单蔷希望新家里的东西由他自己来买,左右最近无事,还有托尼这个闲人相陪,有他在,可以帮忙鉴定货品的价值。 “当然,先生。”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可怜的托尼阁下被单蔷拖着在各个商店里采买生活用品,不过他自己也乐在其中,不仅可以和单蔷单独相处,他自己也享受了难得的购物经历,以往都是里姆森一手包办的。 终于,在半个月后新家整理完成,三人迫不及待的住了进去。单蔷还好,毕竟是自己布置的么,没什么新奇感。二叔和陈易水只在买这座庄园时草草看过一次,如今舒适典雅的新家让他们眼前一亮,齐齐称赞单蔷品味好,新家布置的很好。 “阿蔷,这是我们的家了,实在超出我的想象。”陈易水眼睛亮亮的看着单蔷,如果没有二叔在一旁,他估计会抱起单蔷转几圈。 “是啊,小单,辛苦你了。这花了你不少心力吧。”二叔一屁股坐在放着布艺软垫的扶手椅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最近太忙了,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这里处处透着舒适温馨,让他止不住地涌现倦意。这样才是家么。 “没什么,反正我也是闲着。今天太晚了,我们早点睡吧,明天见见庄园里的人,认一下人。” 二叔眯着眼睛在椅子上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说:“嗯,好的。” 单蔷见状,喊了一声,“奥拉,麻烦你带这位先生到二楼去休息吧,他的房间是左边的主卧。” “好的,先生。” 奥拉轻快地走过来,俯下-身说:“先生,醒醒,先生。” 二叔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跟着奥拉摇摇晃晃的上了二楼。 单蔷一直看着二叔,担心他会一不小心踏错滚下来,好在他平安的上了楼。单蔷收回视线,对陈易水一笑,说:“我们也休息吧。” 陈易水眼里柔情四溢,他抱过单蔷,在单蔷耳边说:“好,一起?” “嗯。” 自此,单蔷他们才算是在这里安定下来了。在未出海的日子,三个人会在庄园里闲散的过日子,托尼并几个他们认识的英国贵族偶尔会来叨扰,单蔷十分怀疑他们就是冲着他家的厨子来的,每次他们来,厨师都会备很多中国式点心。在陈易水和二叔出海做生意时,单蔷就呆在庄园里,安静的作画练字。 生活平静安逸。 58、1897 天气格外晴好。罕见的清澈天空里偶尔一朵白云飘过,懒懒散散。在它之下的斯威特庄园今日也很不同。柔软的草地上被人很有条理地放置了一张张长桌,精致的点心,昂贵的香槟,装饰的鲜花,精心的摆放在上面。美丽的白玫瑰四处点缀着庄园,让浪漫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庄园。穿着华丽的客人们一波一波的走进来,女子的娇笑声偶尔想起,绅士们的殷勤恭维也随处可见。庄园的管家里姆森忙的团团转,不是指使这个侍者补充一点香槟,就是要求仆人将这张椅子拿过去。今天是主人的婚礼,一一切都必须完美无缺。 里姆森对着重新摆放过的椅子满意的点点头,抬眼就看见主人的两个东方好友结伴走来。里姆森脚步轻快的迎上去,脸上带着一些喜色,微笑着说:“陈先生,单先生,斯威特庄园欢迎二位前来参加主人的婚礼。” “谢谢,里姆森。” 里姆森微微躬下了身,说:“祝二位玩得愉快。” “谢谢,今天你应该很忙吧,不用管我们了,你忙你的吧。” 里姆森又躬了躬身离开了,他今天确实很忙,好在事情大多数是早就安排好的,没出什么乱子。 单蔷和陈易水两人无事可做,托尼的客人他们认识的也不多,所以两人就在庄园里四处逛。斯维特庄园两人来过几次,所以颇为熟悉。慢慢的,两人就走到了斯维特庄园里唯一的湖那里。因为天气很好,所以湖里有几只野鸭在湖面悠闲地游来游去,单蔷两人的到来也不过是让他们稍微惊乱了一点,很快又恢复到先前的状态了。在接近湖边的区域,有一片水草,零星的散落着一些花,错落地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单蔷和陈易水都停止了谈话,静静地看着这一片宁静。 许久,单蔷指着湖边一棵树下,对陈易水说:“我们到那里坐一下吧,太阳晒得我有些晕。” 陈易水点头,拉着单蔷走到树下,两人靠着一前一后坐了下来。陈易水将左手放在单蔷的肩上,把他朝自己怀里拢了拢,感觉到怀里人确实是靠着自己后,才满意的笑了笑。 “托尼终于结婚了,他这都四十多了吧。”从树缝里透过的光斑正好落在单蔷的睫毛处,单蔷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懒洋洋的说。 陈易水看着怀里人,阳光下这个人格外剔透,让他喜爱。单蔷因为恼人的光而有的一些小动作陈易水也看得清清楚楚地。那忽闪的睫毛就像是挠在他心上,让他心里痒痒的。听了单蔷的话,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回答说:“是啊,他早该结了。”要不是单蔷意志坚定,和那小子一直保持着正常好友的距离,那小子说不定还会心怀希望,继续觊觎着他的珍宝呢。 今天他和单蔷来此,心里确实都是高兴地,不过原因不一样而已。 “好在威尔逊小姐十分主动,把托尼这个单身汉给攻下来了。”单蔷倒是佩服威尔逊小姐,即便英国风气比国内开放许多,然而威尔逊小姐主动追男人的举动在当地人看来到底是不矜持的,好在托尼没有辜负威尔逊小姐的情深。 “呵呵,威尔逊小姐是真的喜欢托尼,上次托尼到我们那去,威尔逊小姐跟来了,你还记得托尼当时那窘迫样吗?”那次陈易水刚好在家,有幸见到托尼被一个娇小的女人逼得面红耳赤的场景。 单蔷抬头笑看了陈易水一眼,笑道:“怎么不记得?没想到托尼也会有那么羞涩可爱的一面。” 即便两人关系已经很稳定了,但每次单蔷在陈易水面前夸奖别的男人,都会惹得陈易水醋劲大发。单蔷也知道这一点,他也不恼,偶尔还会用这一点逗逗陈易水。果然,陈易水立即满脸哀怨,拢紧了怀里人,抱怨道:“他哪里有我可爱。” 单蔷闷笑起来,微眯起的眼睛水光熠熠,茶色的双瞳清澈剔透。陈易水自然也知道单蔷这是逗他,自己说完后也跟着笑起来,眼睛看入单蔷的眼里,在那里他看到了与他一样的爱恋幸福。他低下头,亲吻他最爱的那双眼睛,感受着单蔷的睫毛自然地颤动,然后他亲吻了单蔷的鼻子,鼻尖,右脸颊,右颈,最后是单蔷的嘴唇。陈易水轻轻含住单蔷的嘴唇,贪婪的舔舐着单蔷的下嘴唇,小心的咬了咬,最后将舌伸进单蔷的嘴里,与单蔷的舌头交缠在一起。明明吻过那么多次,然而每次吻上这张嘴,他都会觉得甘甜,让他忍不住更加深入。他喜欢脑袋偏向右方亲吻单蔷,因为情到浓时,情不自禁地想要与对方贴得更近,这样的位置,能让自己吻得更深。 在自己欲-望升起之前,陈易水放开了单蔷,他不记得自己吻了多久,但是单蔷微红的脸颊让他又有了吻上去的冲动。只是这里毕竟不是合适的地方,陈易水忍了忍,在单蔷柔软的头发上蹭了蹭。他与单蔷在离开中国就把辫子剪了,现在两人的头发已经恢复成正常的短发了。 “阿蔷,我现在真的很幸福,昨天我觉得不会有更幸福的时刻了,但是今天我才发现,我还可以更幸福。谢谢,阿蔷,有你相伴。” 单蔷还是不太习惯陈易水偶尔的情话,他的脸更红了一些。单蔷点点头,抬起头对陈易水说:“易水,我也是。” 接下来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湖,这是一个两人世界,任何人都插不进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单蔷突然说道:“啊,托尼那里时间该差不多了吧,我们回去吧,迟到就不好了。”说完,单蔷从陈易水的怀里起身,拍拍身上沾着的草屑。陈易水叹口气,他很想和单蔷继续呆一会,不过单蔷说的有道理,托尼毕竟也是他的朋友,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迟到了确实挺过意不去。 好在他们过去时仪式还没开始,两人便就着桌上的食物吃了点东西,与一些认识不认识的贵族们寒暄两句。 里姆森过来对众人说仪式快开始了,于是众人在仆人们的带领下纷纷入座。单蔷他们坐在后面靠边的位置,两人对此并不介意。周围的人们轻声的与旁边的人聊着天,百合的香气漂浮在空气中,幸福的味道弥漫。单蔷与陈易水对视了一眼,都笑了笑,安静地坐着。 托尼过来的时候众人静了静,因为今天的托尼很有魅力,黑色的礼服衬得托尼帅气温柔。单蔷他们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托尼,果然新郎新娘都是最帅气最美丽的人。突然人群里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寂静被打破,众人都善意地笑起来。托尼微笑着点头致意。他的眼睛在人群里搜寻,直到看见单蔷他们,在单蔷脸上停留了一会,对着他们点点头才转开视线来。 主持婚礼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牧师。他眼神慈爱的看着面前这一对璧人。 “Do you groom take your groom to be your wife , For better or worse, For richer , for poor ,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 To love and to cherish in heaven and earth. And you promise to faith to each other until death apart you。” 威尔逊小姐满怀爱意的看着托尼,托尼也看着威尔逊,虔诚地说:“YES,I DO。”同样的话牧师对着威尔逊小姐问了一遍,然后两人互换戒指。此时,陈易水握住了单蔷的手,手指在单蔷的无名指上摩挲。这一刻,两人心意相通,即便没有世俗的婚礼,他们依然是幸福的,他们以灵魂为契约对上天起誓,要永远相伴,永远相爱。 婚礼的过程是完美的。美丽可爱的新娘,帅气温柔的新郎,衷心祝福的嘉宾们。人人都面含微笑的看着这一对璧人。忠心地祝福着。 仪式结束后,单蔷二人来到威廉夫妇面前,祝福二人新婚愉快。 “威廉夫人,祝您幸福。”单蔷喜欢这个对爱情充满勇气的姑娘,他希望这个姑娘从此能获得幸福。 托尼揽住威尔逊的肩,苦着脸道:“单,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只有我的夫人能得到你的祝福?” 陈易水上前一步,站在单蔷旁边,皮笑肉不笑地说:“有我祝福你啊,啊,希望你能够和威廉夫人白头到老。”最好不要来打扰我和阿蔷的生活! 威廉夫人捂着嘴笑,一脸幸福甜蜜。 回到家里时,单蔷二人被告知二叔出海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单蔷和陈易水内心都窃喜了一下,二叔不在家,他们两人亲热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一向不留奥拉在屋子里住。 睡觉前,单蔷正要关门,听见陈易水在外面说:“阿蔷,是我。”单蔷松了手上的力气,陈易水便走进门来,还顺手把门关上了。陈易水手里抱着枕头,傻兮兮的对着单蔷笑。 “阿蔷,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单蔷知道陈易水话里的含义,因为他们这一年多都是这样的,只要是他两单独在家,陈易水必定会过来和单蔷在一起睡,而第一天晚上么,因为情-欲积攒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单蔷的脸因为想到了一些不健康的画面有些发躁。 陈易水拉过单蔷的手,自己坐下来,然后让单蔷坐在自己腿上。 陈易水抚摸着单蔷白净的脸庞,眼神专注地看着单蔷。今天的婚礼即便不是他和单蔷的,但他分明能够感受到单蔷给他的承诺,在那时,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要抱住单蔷,把他糅合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亲吻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睡衣也不知何时落到了腰间。陈易水含住那颗朱红,轻轻地嗜咬,两只手便在单蔷光裸的腰间背上慢慢的抚摸。 单蔷与陈易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亲热了,此刻情欲一被挑起便再也难以停歇,敏感点被毫无阻隔的肌肤一一触碰,单蔷感到一些细微的酥麻从那些敏感处传来。他觉得陈易水的动作有些慢了,身体不自觉地扭了扭,嘴里催促道:“易水,快点。” 接收到爱人的命令,陈易水自然服从,老实说他自己也快受不了了。单蔷穿的是睡袍,下面只有一条内裤。陈易水呼吸急促的摸索着扯下了那条内裤,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精油,动作熟练的为单蔷做好扩张。陈易水取出自己已经坚硬的部位,一举进入。单蔷后面因为这些微的刺痛而收缩,陈易水与单蔷同时“啊”了一声叫出来。一等到单蔷适应,陈易水立马动起来,单蔷扶着陈易水的肩,随着陈易水的动作上上下下。 陈易水自下而上地看着爱人,眼中欲-望与爱恋愈浓。单蔷此时上半身几本赤裸着,下面的腿也圈在陈易水的腰侧,只有中间被浴袍遮掩着,随着陈易水的动作偶尔露出分毫,越发惹人想要细看。单蔷低着头,眼睛半眯着,嘴里偶尔有些细小的呻吟。 单蔷只觉得自己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只能陷入在陈易水带给他的欢愉里,低下头时隐约看见陈易水闪亮亮的眼睛,里面有着痴迷和爱恋。单蔷笑了笑,低下头断断续续地吻着陈易水的唇。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力的东西又胀大了一圈,敏感点不断地被摩擦,单蔷再也无法思考,失神的吐出在他清醒时一定为此羞愧万分的声音。 陈易水抱着单蔷,只觉得怎么近都不够,是否他与阿蔷本该是一体的,若不然,他为何如此爱恋这个人,到了他自己都吃惊的程度。 59、1898 奥拉手里稳稳地托着托盘,脚步轻快地走来,将精心炮制的红茶和美味的小点心放在桌上,对单蔷和陈易水说:“先生们,露丝太太的美味下午茶,请慢用。” 陈易水挑起嘴角,这个活泼的小女仆总能让人感到心情愉快。 “谢谢奥拉,代我和阿蔷向露丝太太致谢。” 奥拉牵牵裙角,神情愉快的走回房子。 单蔷一直在旁边笑着看他们,然后端起红茶,细细品味。醇厚的滋味在舌尖周转。细微的风迎面吹来,将红茶的馨香送入鼻端,心情为之愉悦。 “虽然我最喜欢的还是中国的绿茶,尤其是龙井,但露丝太太的红茶也是一绝。”单蔷笑吟吟得对陈易水说。 陈易水捏了一块点心,送到单蔷嘴边,对单蔷眨眨眼说:“巧的呢,我最爱的茶也是龙井,该不是我们上辈子便有了缘分吧” 陈易水这话说的有深意,然而单蔷从未想到那方面去,自然不知其中的含义,他只是为陈易水亲昵的动作耳根泛红,这人总是这样,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不过单蔷用嘴将点心含住,细细咀嚼。其中的美妙滋味自然不可对外人道也。 “对了,家里的龙井快喝完了吧,下次和二叔说说,再从国内带点回来。” 单蔷听到这话脑子里想起了什么,语速有些快的问道:“二叔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到现在多长时间了?” 陈易水点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对神色严肃的单蔷说:“快半年了吧。” “二叔这次出去好像花的时间也太长了一点。二叔这次是去什么地方,需要这么长时间?” 陈易水摇头,“二叔这次的主要目的地是地中海那片区域,按理说来回也就四个月时间(纯属编纂),这次竟是半年未归。”陈易水说着,看单蔷的眉头越皱越紧,怕自己说多了让这人太担心,赶紧又说道:“怕是被什么是耽误了吧,你知道,二叔这人最善于经营,上次不也是因为一个新的商品给耽搁半个多月吗?放心,二叔这人有分寸的。” “应当是这样。”单蔷与陈易水对视一眼,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担心。 好在二叔没有让单蔷他们担心太久,十来天后便有人找到庄园来,说是替二叔送信的。信上没说他现在在哪里,只说他现在很安全,让单蔷他们不必担心,只是他还有些事没有处理,事完了便会回来。陈易水把这封简短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也没找到什么更有用的信息,只得把奥拉找过来,问道: “奥拉,那个送信的人呢?” “先生,他把信交给我就走了。相信我先生,他可不是什么好小伙子,吊儿郎当的。”奥拉撇撇嘴,表示不屑。 见奥拉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陈易水只好让奥拉下去,自己拿着信给单蔷看。单蔷看完后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好在写信的人确实是二叔,安全是确定的,只是不知道二叔途中遇上了什么事,这也只能等二叔回来以后才能知道了。 三个半月后,二叔回来了,带着一脸疲惫。除此之外,本应该带回来的货物和钱财都没了。让单蔷二人诧异不已。 “二叔,你在外面遇上什么事了吗?” 二叔张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摆摆手,道:“那些事不说也罢,我总算是回到家来,这便好了。我先上去休息。” 单蔷与陈易水闻言面面相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稳重乐观的二叔疲惫至此?但二叔的样子显然是不想说明原因,单蔷两个小辈也不便追问,只能不了了之。 此后二叔平日里的生活工作照旧,没什么异常,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二叔的勉强,最后陈易水看不过去,赶了二叔回家休息,由他来处理生意上的事。单蔷也拉着二叔出去散心,偶尔到斯维特庄园做做客,或者去画展看看画,甚至连电影也没放过。 在单蔷和陈易水的努力下,二叔总算恢复一些精神,又成了以前精力充沛的二叔了。在一次单蔷打算拉二叔出去钓鱼时,二叔摇头拒绝了,含笑道:“你们两个孩子的心意二叔都知道,只是我也休息的时间也不短了,你知道的,二叔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我今天想回去找点事做,若不然易水可得不干了。” 单蔷小心地观察着二叔的神色,发现二叔确实是恢复精神后,才笑道:“二叔说哪里话,这些本就是我们该做的,易水不敢抱怨的。” 二叔却没再说什么,拍了拍单蔷的肩离开了。单蔷看着二叔离开的背影,喃喃道:“果真是同易水说的那样,是失恋了么?哎呀,什么样的女子会让二叔留恋往返,憔悴至此呢?”单蔷摇摇头,回屋自己拿了钓具在常去的小湖钓鱼去。 因为上次二叔出海是明显遭遇意外,所以这次陈易水死活不同意二叔出去,单蔷也难得的反对二叔的意见,最后二叔只能妥协,他呆在家里照看本地的生意,陈易水和单蔷出海。好在陈易水出海的经历已经足够,所以二叔在吩咐了一遍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后也没什么可说得了。只是二叔这次好像格外不放心,亲自将两人送到码头。 单蔷看到二叔眼里的担心,心里一暖,就像他把二叔当做亲人一样,二叔也在真诚地关心着他们。 “二叔,你放心,我和易水会平安回来的。” 二叔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说道:“一路平安。上去吧,是时候启程了。” “易水,你说二叔上次到底是遇上什么事了啊?若只是遇上意外丢了货物二叔也不会那么…………”单蔷看着二叔越来越小的身影,转头问陈易水。 “失魂落魄!”陈易水补充道,“所以我才说二叔准是遇上意外后被一个美人救了,然后二叔对那个美人一见钟情,并且在美人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追求美人,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二叔最后只能抱憾而归。你看二叔那段时间的表现像不像是失恋?” 单蔷想了想没察出什么漏洞,只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貌似在和二叔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在二叔脸上看到过羞愤的表情,难道是他看错了? 一行人顺风顺水地到了目的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陈易水鼓动道:“辛苦大家了,大伙再加把劲把活干完,咱们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活干得好的,我给他涨工钱!” 伙计们都是熟人,知道陈易水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开了口,定然是错不了的。于是伙计们干劲十足,整天跟着陈易水在意大利上蹿下跳,有些不对的地方也上赶着提醒陈易水,竟是提前半个月把事情都做完了。陈易水依照诺言给所有人都加了工钱,所有人都喜滋滋的,让陈易水和单蔷的心情都高兴起来。 “阿蔷,还剩下半个月的空余,要不要在意大利玩玩再回去?” “会耽误吗?走之前同二叔说了要按时回去的,若是耽误了二叔怕是要担心的。”单蔷也很心动,不过他不想因为贪玩让长辈担心,所以神色间有些犹豫。 “没事,我们就只在这里玩十来天,时间到了就返程,耽误不了什么的。” “那好,你说去哪里玩?” “自然是米兰,来到了意大利,怎么能不去米兰?你我也可趁此机会见识见识这个艺术氛围浓厚的城市,你说好不好?”陈易水再来意大利之前就有到米兰看看的打算,感受不同的艺术格调对他和单蔷都是有好处的。 “当然好。” 米兰,是一个神奇的城市,她以其浓厚的艺术氛围和发达的经济闻名于世。在中世纪时,米兰的名字被写为Mailand,今天德语依然使用这个名字,它来自于凯尔特语的Mid-lan,意为“平原中心”。可见其地理位置的绝佳优势。 米兰大教堂,雄伟壮观的哥德式建筑,为世界第二大教堂,世界最大的哥特式建筑。 单蔷和陈易水此时正站在米兰大教堂前面的广场上,下午时分的光线给这座宏伟的巨大建筑堵上了一层金,使其如同纯金铸造般美轮美奂。如同白金火焰般直送云霄。 单蔷抬起头观望这座集艺术与宗教为一体的建筑,为其美丽叹服,“易水,我想起了我曾经同你说的那句话,美丽的各相不同只有亲自去看了才能领会。果然每一处人民对美的理解都有所不同。” 陈易水听见单蔷的感叹,勾起嘴角一笑,拉过单蔷的手,说:“走吧,我们已经站在这里看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再看下去教堂里面只能明天来看了。” 单蔷恋恋不舍得收回目光,同时对教堂里面的布置装饰充满期待,被陈易水拉着走了进去。 ………… 斯卡拉歌剧院,是声乐家门梦寐以求的表演舞台,代表着世界歌剧之巅。到了夜晚,穿着精致的绅士们陪同娇媚的贵妇小姐们鱼贯而入,尽情的享受丰富的夜生活。 “唔,易水,我听不懂意大利文。”单蔷坐在歌剧院二楼的椅子上,看着下面坐得满满的人群,漫不经心的对陈易水说。 “老实说,我也听不懂。”陈易水耸耸肩,笑着说。“没事,你只要装作一副很陶醉的样子,不会有人知道你听不懂的。” 单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头重新看向下面欢快的人群。 ………… 圣玛利亚感恩教堂,达芬奇在这里留下了旷世巨作“最后的晚餐”,使其闻名于世。有多少人前来,只为能一观名画。 “阿蔷,我听人说这里面有一个女人,你找找看,有没有?”陈易水的眼睛在壁画上梭巡,努力寻找一部小说里描写过的真相。 单蔷皱皱眉,“你听谁说的?不是都是圣徒么?圣徒里有女人?” “唔,不清楚,谁知道达芬奇在画这画的时候没有想要恶作剧一下的心思呢?” 联想到那位伟大的画者非同一般的性格,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于是,两个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巨画,只为了找一个女人。 应该说,幸好他们使用中文交谈的么? ………… 米兰布雷拉画廊,1809年由拿破仑一世创办。最初展出的为米兰美术学院收藏的名画,以后展品陆续增加,以文艺复兴时代的绘画作品为主,另有荷兰和佛兰德斯画家的一些作品。著名的如G.贝利尼的《圣母子像》、A.曼泰尼亚的《哀悼基督》、皮耶罗?德拉弗兰切斯卡的《布雷拉祭坊画》、拉斐尔的《圣母的婚礼》、丁托列托的 《圣马可的奇迹》等。 单蔷和陈易水安静地走在画廊里,心情愉快的欣赏着这些旷世名画,不同的宗教体验,不同的笔触,带给他们关于绘画不同的感受。 出了画廊,陈易水对单蔷说:“我看这些西方热的画作主题大都是基督教,我在想,如果中国人人都信佛教或者道教,那是不是中国画会是菩萨观音满天飞的局面?” 单蔷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内心抖了抖,一脸不信地说:“总不至于那样吧,我国的文化底蕴决定了我国不可能出现一种宗教独大的局面。” “也是,佛教也算是大宗了,以佛教为主的绘画也不过集中在西域一带而已。” “就像敦煌。” “嗯,敦煌壁画也不比这里的差!” ………… 在这十多天里,两个人几乎把米兰稍微出名的地点走遍,才心满意足以及满身疲惫的踏上归途。尚且在船上,两个人便迫不及待的整理自己在米兰的所思所得,就在这一番忙碌里,旅途便也在两人不知不觉中度过。 60、1899(一) 12月25日,是圣诞节。 这天是西方世界一年里最重要的一天。在这一天里,人们虔诚祈祷,感谢过去一年里神给予世人以恩赐,期待新的一年一如既往的美满幸福。无论是街上还是屋内,四处都被圣诞主色调红绿白三色充斥着,红色的圣诞花以及圣诞蜡烛,绿色的圣诞树,还有树上挂着的五彩缤纷的铃铛、礼物、彩带,一切都显得那么喜庆欢乐。 街上的人们带着笑脸,父亲将孩子架在脖子上,乐呵呵地和头顶上的孩子一起挑选礼物,并且在这一天里尽量满足孩子的愿望;或者是丈夫抱着一大袋用来准备今天晚餐的食材,而妻子走在一旁扳着手指头对丈夫说着什么,丈夫偶尔点点头或者笑一下;孩子们带着保暖和的帽子,呼啦啦的一串跑到杂货店里,没一会又呼啦啦一串跑出来,互相炫耀自己买到的东西。 陈易水将视线从车窗外移回来,对坐在对面的人说:“二叔呆在这里这么久还是没把圣诞节当成一个正经节日过,还让我们放心,他一个人呆着挺好的。罢了,反正过一段时间就过年了,到时候再与二叔一起过吧。不过这离晚餐还有好一会呢,我们现在去是不是早了?” “不早,托尼特地和我说了,让我们早点过去玩。”单蔷把玩着手里的物件,润白的羊脂玉被雕刻成一只小猪的模样,很是憨态可掬。 陈易水本想问单蔷,托尼什么时候特地和他说的,他怎么不知道,却被那几乎与羊脂玉等色的灵活手指吸引了注意。那白皙修长的拇指在小猪光滑的背上来回抚摸,修剪整洁的指甲泛着淡粉色的健康光泽,就像粉色珍珠一般好看。平凡无奇的动作看在陈易水眼里却无端变得有些情-色,深深吸住了他的视线,转移不开,他也不想转开。陈易水想,果然他偶尔把这个人放牛奶里泡泡是正确的做法,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某事后单蔷累极的时候。 对面的视线越来越炙热,连呼吸都有些粗重起来,即便是在出神,单蔷也感觉到了陈易水强烈的视线。单蔷疑惑的顺着陈易水的视线看去,不过是个小猪,真这么喜欢吗? 陈易水正发着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就出现在他面前,那只小猪被那只手捏着,依旧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喏,给你。”声音里带着些笑意,“真喜欢和我说一声不就行了,值得这么巴巴的看着么?” 陈易水能说他看的是握着那只小猪的手么,能说他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双手么?不能!所以陈易水默默地把递在眼前的小猪接过来,又默默地揣进了包里,决定今晚回去仔细看看那双手。至于这只猪,还是给阿蔷玩,不过只能在家里玩。 单蔷咳了一声,忍住笑意,这个人现在成熟不少,不过偶尔也会冒出点幼稚举动,单蔷觉着很可爱。 到达威尔逊庄园时,里姆森已经等在门口,在这样的一天里,里姆森也难得带了些笑意,虽然嘴角只是微小的勾起,也让单蔷他们觉得亲切不少。 “里姆森,圣诞快乐。”“圣诞快乐。” 里姆森微微躬身,笑意加深了一点后立马恢复原状,“圣诞快乐,二位先生。”单蔷和陈易水无奈的对视一眼,笑了笑。 相比起屋外的寒冷,屋里十分温暖,宽大的壁炉里熊熊的火焰跳跃着燃烧,将热量一丝不剩地传递过来。因为节日的原因,屋内也被里姆森好好布置过了,往日雍容华贵的客厅变得可爱喜庆,不变的是依然精致漂亮。 迎面而来的是威廉太太,在与单蔷二人礼节性的打过招呼后,热情的红发女子抱怨道:“单,陈,你们终于来了,让我和托尼久等。”虽说是抱怨,可脸上笑意吟吟,一点看不出恼意。 单蔷一直很喜欢这个活泼大胆的女子,看见她一直这么有精神,周围的人也跟着精神起来。 “抱歉,珍。我和易水有点事所以耽搁了,托尼和宝贝呢?”单蔷的眼睛在客厅里四处找都没找到目标。 “欧,托尼刚去婴儿房,估计他马上就能带宝贝过来了。”话音刚落,托尼就抱着一个粉嫩可爱的婴儿走了进来。托尼轻轻地摇着怀里的小婴儿,对小婴儿说:“小安伦,瞧,看看是谁来了?嗯?” 在托尼结婚四个月左右,珍就怀孕了,时隔九月,托尼怀中的小婴儿就出世了。取名为安伦的小婴儿继承了他爸妈的良好基因,火红热情的头发,以及一双大大的湛蓝双眼,精致的五官,只是六个月大便已经迷倒了包括里姆森在内的所有人员,长大后不知道要让多少姑娘伤心。 单蔷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拨浪鼓,捻着把柄左右摆动,咚咚的鼓声果然吸引了小孩的注意,还不会说话的小安伦在他爸爸怀里伸长了手,嘴里‘啊啊’的叫着,湛蓝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单蔷手中的拨浪鼓。 “小安伦,笑一个单叔叔就把这个给你好不好?”单蔷已经完全忘记小安伦还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傻兮兮的逗着人家孩子。 “啊……”,小安伦也傻兮兮地看着眼前不把那个好玩的会发出声音的东西给他的大人,不明白这个大人要干什么。 “小安伦,来,笑一个。”单蔷锲而不舍。 小安伦不理他,伸了伸手想碰到拨浪鼓。 单蔷看孩子这么辛苦,也不忍心再逗他,再逗给哭了怎么办?把手中的拨浪鼓伸到小安伦跟前,小家伙一把抓住鼓柄,试着左右摇晃了一下,果然有咚咚两声。小安伦在他父亲怀里乐得蹦了两下,露出只长了两颗小白牙的牙床,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手中的拨浪鼓,并随着鼓声的响动再次发出咯咯的笑声。 托尼看着自家儿子玩得开心,对单蔷抱怨道:“单,你都没送过我这么可爱的礼物?” 单蔷正顾着看可爱的小安伦呢,哪里顾得上他,随口回道:“啊?” 陈易水代替单蔷回答道:“托尼你确定你想要吗?这是我们家乡用来逗小孩的玩具,你要的话我让他们专门给你带一把。” 一旁的珍掩嘴笑道:“陈,那就谢谢你了。” 陈易水也似模似样的行了一个绅士礼,叫珍笑得更欢了。陈易水直起腰来,看着满脸笑容的单蔷,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阿蔷这么喜欢孩子,可是他和阿蔷这样的情况是根本不可能有孩子的,他绝不允许有哪个女人占有阿蔷,哪怕只是为了孩子也不行。这样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去领养一个孩子,最好是婴儿,唔,估计还得找小安伦这么可爱的才行,要不明天去看看? 珍走上前去从托尼的手里把安伦接过来,让旁边的女仆抱着,然后拍拍手道:“好了,先生们,要先玩一会吗?” 三人玩了一阵子桥牌,然后被里姆森礼貌的打断,接着众人享受了一道丰盛的圣诞大餐,欢愉的笑声一直不断,屋里满溢着温馨快乐,就连一旁的里姆森也小声感慨道:“唉,自从老主人他们去世以后,威尔逊庄园已经有多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直到晚上回到家里时,两人的情绪都还很好,单蔷心情一好,陈易水打的主意当然就成功了。就着灯光,陈易水一边动作一边握起那双手细细的亲吻,果然如同羊脂玉般细腻洁白,这双手刚才还在抚慰着他。 陈易水一晚得意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单蔷一觉睡到中午,醒过来后发觉已经这么晚了,身体也是酸软无力,恼羞成怒了。陈易水亲自端着特意做的皮蛋瘦肉粥,,喜滋滋地朝着卧室走去。手里的粥是因为单蔷昨天随口说了一句有些想吃皮蛋瘦肉粥了,陈易水今早便早早地起了吩咐厨师做这个,用了几个小时熬煮的粥,米粒煮的入口即化,金黄的皮蛋和细小的葱末点缀其间,看上去十分诱人。二叔连着吃了三碗呢。 “阿蔷,起了没,喝点粥吧。” 单蔷听到陈易水的声音,立马坐起来,谁知动作太大不小心牵扯到后面隐秘的部位,不适的感觉再次涌起,单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陈易水察言观色,知道阿蔷这是不高兴了,唔,也怪他,昨晚要的太多,阿蔷现在一定不大舒服。陈易水把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坐到床上去,揽过单蔷的腰熟练地揉捏着,一边问着:“阿蔷,有没有舒服点?” 陈易水的揉捏对缓解肌肉的酸软还是有一定的作用的,单蔷舒服了不少,脸色也缓和下来,只是仍然对陈易水不叫醒他有些恼怒,偏过头去问:“易水,不是说好二叔在的时候小心点么,今天怎么不叫我起床?你看,我这无缘无故睡到中午,我该怎么说?” 陈易水凑过去在单蔷嘴角亲了一下,回答道:“放心,我跟二叔说你有些感冒,二叔还叫我不要打扰你,让你好好睡。” 听到陈易水的解释,单蔷也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加了一句:“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陈易水也不答,蹭了蹭单蔷软软的头发,呢喃道:“我是看你太累了,想让你好好睡睡。” “这……这能怪我?”单蔷的脸蹭地红了,到底是谁需索无度让他这么累的? “怪我,呵呵,阿蔷,你不是说想吃皮蛋瘦肉粥么,来,趁热把粥吃了,不够我再去给你拿。”陈易水下床将桌上的粥和一些糕点端过去,做出要喂他的架势,单蔷赶紧说:“行了,我可以自己来。”从陈易水手中接过碗,一勺一勺吃了起来,嘴里的粥入口即化,鲜味十足,让人大开胃口,再加上单蔷睡了半天,昨晚还剧烈运动了一场,所以把这些东西都吃完了还觉着有些饿。 陈易水收拾了餐具,说:“阿蔷,你等一会,我再下去帮你拿点上来。” “不用了,我也休息够了,我下去自己再吃点吧。”单蔷制止了陈易水的动作,在床上吃一次已经让他很难为情了,又怎么会继续在这里吃? “那好吧,我等你一起下去。” 正和单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外面传来蹬蹬蹬的跑步声,然后伴随着有些急速的敲门声的是奥拉焦急的语调:“先生们,二叔、二叔被人抢走啦。” 单蔷和陈易水震惊的对视一眼,被抢走了,就在家里? 陈易水快步走过去把门打开,将奥拉拉进来,问道:“奥拉,不着急,你慢慢说,二叔怎么了?” 奥拉抚了抚她上下起伏的胸脯,然后说:“刚才我和二叔正在商量要不要在林子外面种上些玫瑰,二叔说不想要玫瑰,他觉得兰花很好,奥拉不知道什么是兰花……” 陈易水打断她,利落地说:“好了,奥拉,现在先不要管这些花的事了,先说二叔怎么了?” “欧,就是二叔正和奥拉说着话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林子里出来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抱着二叔就跑了,真的抢走啦。” “男人?把二叔抱走了?”陈易水难以置信地问道。 奥拉睁着那双小眼睛,点点头重复道:“是一个男人没错。” 陈易水转过头去看了单蔷一眼,这事怎么听怎么觉得玄幻呢? 单蔷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洗漱的问题了,他走过来对奥拉说:“奥拉,你带我和易水到二叔被人……嗯……抢走的地方去。”然后单蔷对陈易水说:“不管怎么说,先找到二叔是正经。” 陈易水点头,当前最紧要的是确认二叔的安全,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在别人家里就把人抢跑的,还是一个男人来抢,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 61、1899(二) “二……”,单蔷刚要喊出声,陈易水就从身后捂住了单蔷的嘴,单蔷震惊地转过头去,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和他一样的难以置信。 单蔷扯下了陈易水捂在他嘴上的手,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问:“易水,是我看错了吗?那个人……是二叔?”单蔷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个被按在树上强吻的人从身形上来看确实和二叔很像,再加上单蔷他们是顺着二叔出事的地方找过来的,那个人应该是二叔无疑,可是为什么他难以将二叔和前面那个人对上号呢? 陈易水也呆愣愣地看过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离二叔他们有一段距离,但那两个人的动作还是能够看清的。两个人之间已经从刚才的强吻转变成激吻了,他的二叔,貌似紧抱着那个男人,吻得难分难舍? “额……是的……吧。”陈易水吞吞口水,完全没想到他和单蔷会碰上这么诡异的事情,他以为二叔被一个男人抢了已经够神奇的了,谁知更惊悚的是二叔和这个男人两情相悦! “我们现在、现在该怎么办?要过去吗?”单蔷依然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 “先看看情况,若这个男人真是二叔的情人,我们现在过去不太好。”陈易水皱眉,想起了上次二叔出海的疑惑之处,难不成真给他说中了,只不过美人换成美男了? “哦。”单蔷点点头,朝树后侧了侧身,小心翼翼地看过去。 陈易水看着单蔷这一副谨慎样,只觉可爱,心里一片柔软,二叔的事情带来的冲击已经平缓下来了,他轻轻揽过单蔷,脑袋凑到单蔷的脑袋旁,同单蔷一起‘偷窥’。 那边的两个人终于停止了亲吻,只是背对着单蔷他们的那个男人依然把二叔抱得紧紧的,二叔挣扎着似乎想要分开,但是没有成功,最后只好妥协,在那个男人背上狠狠锤了一下才作罢。然后二叔开口对那个男人说话,神色愤恨,离得有些远,单蔷他们听不清二叔到底说了什么,不过那个男人似乎说了一些话,二叔脸色因为这些话缓和了些,两个人交谈了一阵子。 “易水,看上去这个男人还真是二叔的情人啊,难怪二叔前段时间魂不守舍的,果真被你猜中,是失恋了。”单蔷头也不回地说,他难得八卦一次,实在是二叔这个情人的出场太过于劲爆。 “唔,应该就是上次出海时遇上的。”陈易水贴在单蔷耳边说。 那边二叔突然大吼了一声,把闲聊的单蔷二人吓了一跳,赶紧集中注意力看过去。 “混蛋,不要再和我提那天的事,你……你怎敢强迫于我?”二叔的脸也不知是羞得还是恼得,红得厉害,一边还不停的推攘男人。 男人怎会让怀里人就这样挣脱开去,将手臂搂地更紧,低下头就朝着那张嘴吻过去,甘甜的滋味让他欲罢不能,他从来不会想到自己会有如此想念一个人的一天,自从这个人从自己身边逃离,他的愤怒和想念从来不曾消退,反而因为时间愈加强烈,这也让他弄清楚了一件事,非他不可,是的,非他不可。 “宝贝,那是因为你让我生气了。”男人不停地亲吻怀里人的嘴唇,嘴角,脖子,和牵扯间露出的锁骨,上次在这里留下的痕迹早已消失,男人眼神暗了暗,加大了在那里吮吸的力道,直到一个红印出现在那白皙处才满意地转到下一个地方。 “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再说了,凭什么你生气就得那样对我?”男人的吮吸让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他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这个男人那样疯狂凶狠的占有他,让他疼痛恐惧,却在事后温柔细致,叫他分不清这个男人的真实想法。 男人顿了顿,开口道:“没事,我已经搞清楚是我误会了,你放心,我已经把那个胆敢碰你的人收拾了一顿,”想想,男人又加了一句,“今后为了不让我误会,你最好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 二叔气极反笑,他冷哼一声道:“你是我的谁?我与谁交往要得你的同意?” 男人在二叔嘴上狠狠亲了一口,说:“我是你的男人,我以为你在我身下的那一刻就该明白的。” 二叔的脸涨得通红,他见过的人不少,可这么无耻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遇上,也是,他早就清楚这个人霸道的性格不是吗?与他说理是讲不通的。 “你……放开,我与你从来没有关系,你从哪来的还是回哪去,你们岛上不是还有人等着你么?干什么扯着我不放?”二叔说到后面也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酸气,干脆抿紧了嘴,不再说话,只是扭过头不看男人。男人在他头上笑了一声,有些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伴随的是那人热乎乎的气息,在寒冷的冬日格外让人敏感。 “嗯?没关系?要不要现在重新确认一次?”男人在二叔鬓角吻了一下,“还有,我现在只有你一个。”说完男人就开始扒拉二叔的衣服,二叔没料到这个人是说真的,呆愣间已经叫男人解开了好几个扣子。 “你是疯了吗?”二叔回过神来的一瞬间连忙抓紧了自己的衣服,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 男人不言不语,见上面的扣子没法攻破了,便将手收回来,从衣服下面钻进去,摸索着便触碰到了温暖光滑的肌肤。 二叔被男人冰凉的手冻得一哆嗦,下意识地要推开男人,谁知男人的手还放在他衣服里,所以最后是男人被他推到了,但他也跟着倒在男人身上了。男人呵呵笑了几声,把手从二叔衣服里抽出来,他本就没打算在这里做,天气这么冷,他不舍得让怀里人挨冻,不过爱人投怀送抱的举动还是很得他的心意的。 远处的单蔷二人已经看呆了,刚才二叔爆出的消息太过于劲爆,两个人眼都直了。二叔竟然已经……失-身了!而且,还是被强迫的! 还是陈易水反应快,他见那两个人已经抱着滚到地上了,说不准接下来还要出什么事呢!那个男人倒没什么,可是二叔毕竟不年轻了,这么冷的天,在这里……咳,生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哎呀,阿蔷啊,你看到二叔了没啊?我都没找到呢?”陈易水站出来,背对着二叔他们,敞开了嗓子对单蔷说着,为了逼真,脸上还真是一幅焦急的摸样。 单蔷看得好笑,他抿着嘴咳了一声,忍笑道:“没有啊,不知道二叔有没有事,奥拉也没说清楚那个男人长什么样?该不是来寻仇的吧?”唔,不看表情的话,还是能从语气里听出焦急的。 陈易水偷偷地对着单蔷竖了一个大拇指,尖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当然,在那两个人一个主动一个被动放缓了呼吸的情况下,自然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陈易水挥挥手,指着与二叔他们相背的方向说:“看来这里是没有了,阿蔷,我们到那里去找吧。” “好的,不过我们动作要快了,说不定二叔正等着我们呢。” 等那两个人的身影远了后,二叔才涨红了脸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呼了一口气,小声说道:“好险,差点被看见了。”刚才听见易水的声音时,他的心脏都快吓停了,待听到阿蔷最后的话时,他羞愧地恨不得把脑袋埋地里去,他竟是从没想到两个孩子会为他担心。 男人支着胳膊坏笑说:“我觉得,看见了才好呢。” 二叔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站起身,拍拍身上,直到那些树叶的琐屑都弄干净后才对地上的人说:“好了,我该回去了,你也走吧。” 二叔刚跨了一步就被跳起来的男人抱住了,男人可怜兮兮地在他耳边说:“宝贝,我大老远的来找你,你让我走哪里去?” 二叔被男人可怜的语调说得有些心软,他迟疑道:“总该有旅馆的吧?” “为了找到你,我身上的钱都花光了,喏,现在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他现在身上是没钱了没错,不过那是因为他出来时忘记了带钱,至于饿了一整天,完全是因为他一想到要见到他的宝贝了就过于激动,压根忘了还有吃饭这件事,只想着要快点,更快点。 “那…………”,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在家,他倒可以让男人到家里去吃点东西,可是他怕阿蔷他们看出点什么来。 男人一看二叔的神色有些松动了,趁热打铁道:“你就对他们说我是你一个朋友,很久没见你了,刚才有点激动,拉着你去叙旧去了。啊,这样好吗?宝贝?” 二叔羞耻于男人甜腻的称呼,却也因为这一口一个的宝贝不断动摇。 “如果你答应到时候不再对我动手动脚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吃点东西。”二叔仍然有些犹疑,因为说话时的语气也很迟疑。 “当然。”不动手动脚,可以动口,到时候他要说点什么可没违背约定啊。 “那好吧,你跟我来。” 至于单蔷和陈易水,这两只自然不可能知道人在哪里还四处找,演了那场戏就回去等待了。看到二叔带着一个男人过来,双双换上焦急释然的神色围上去。 “二叔,你终于回来了,我差点就要让全庄的人去找你了呢?” “是啊,是啊,二叔你没事就好。” 二叔脸又红了,因为羞愧,二叔垂下了眼,所以就没看到一旁奥拉差异的眼,咦,刚才两位小主人才说不用找了呢,现在表现出来的焦急又是怎么回事?中国的特色? “二叔,这位是?”陈易水看了看二叔旁边的人,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他这些年见过的外国人多了,说不准是什么时候见过呢? 二叔有些呐呐的,这次连耳朵都红了,“啊,他啊,他就是这次来找我的一个朋友,他性子急,刚才一激动就把我拉远了,叫你们担心了。” 单蔷打量着二叔的‘朋友’,他与陈易水有相同的感觉,觉得这个人在哪里见过。不过他也没多看,转头吩咐奥拉道:“奥拉,给客人准备一些茶水吧。” “再上点吃的,分量多一点。”二叔突然插嘴道,他见两个孩子看过来,表情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他还没吃饭。” 单蔷和陈易水一致点头,“哦。” 男人走过来,对二叔戏谑地笑了笑,说:“宝……嗯,陈,不和我介绍一下你的家人吗?” 二叔听到那个说了一半的单词,飞了一个眼刀过去,单蔷和陈易水齐齐望天,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两个都是我的侄子,他是陈易水,他是单蔷,”二叔看上去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在介绍完单蔷和陈易水后不再言语,看上去是没有将男人介绍给单蔷他们的打算。 单蔷和陈易水无语,二叔啊,你这态度很说明问题啊,说是朋友都没人信的。 男人不以为杵,主动向单蔷二人介绍自己,“我叫德普?莱尔森,是你们二叔的……男人。” 德普这话一出口,剩下的三人静默了。 二叔表情僵硬地转过头去,咬牙切齿的说:“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是我的、什么?” 单蔷张大了嘴,看着叫德普的男人,果然豪放。 陈易水抽了抽嘴角,二叔那么淡然雅致的性子,怎么就招惹上这样一个人? 德普对着二叔眨眨眼,坏笑道:“自然是……你的男人!宝贝,我可没有对你动手动脚哦。” 二叔刷白了一张脸,他瞪着德普说不出话来,他就不该相信他的,他该死的就不能对这个人有一丝一毫的心软,饿死活该! 四个人谁都没再说话,陈易水看他二叔脸色越来越差,知道他二叔在这种方面脸皮薄,上次被人强吻了可是直接晕了的。想到上次的海盗事件,陈易水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丝光,觉得有什么被他抓住了,不过还是把当前的诡异气氛打断为要。 陈易水握拳咳了一声,说道:“那什么,莱尔森先生,您喜欢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明明刚才奥拉已经去吩咐了,话题转的不要太生硬。 单蔷闭了嘴,结结巴巴地说:“二叔,有事还是让莱尔森先生吃了饭再说吧,您看呢?” 二叔脸色依然很难看,不过他还是很感激两个孩子给的台阶,便顺着他们的话说:“好的。” 62、1899(三) 单蔷睁开眼,尚有些迷糊,他转过头去看窗户,光线已经透过白色纱窗铺展到窗前,丝质的窗帘也被风吹起,缓慢悠闲的鼓动着,单蔷的鼻端能捕捉到蔷薇的香气,虽然单蔷对这种妖娆热情的花不甚喜爱,但不得不承认一大早就能闻到清新的花香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 单蔷在床上坐了会,等待那阵子迷糊过去,才走下床来。单蔷没在床边找到脱鞋,估计是在另一边,不过屋里铺了厚厚的地毯,单蔷干脆光着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对着屋外的清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肺间的浊气由此一呼而尽,整个身体都舒坦开来。单蔷站在那里微笑着看外面的风景。 远处是连绵的山峦以及成片的草地,绿茵茵的,眼睛十分舒爽。近处便是自家庄园,几个仆人已经在地里干活了,他能看到长势良好的葡萄,想到今年又能喝到自家酿造的葡萄酒,单蔷不免嘴馋,家里还有好些去年酿造的酒,待会要不要在早餐喝一点呢?更近一点便是自家房子前面的花园,大片的蔷薇和百合在晚春的早晨娇艳欲滴,它们的香气在窗边闻着愈发馥郁怡人,除了蔷薇和百合,还有好些花散落在花园的各个角落里,五颜六色,被庄园里的园丁精心打理着,真真好一副美丽油画,单蔷感慨,难怪说英国庄园闻名天下,果然不错。 正当单蔷准备转身时,视野里进入另一个人的身影,健美的身形即便是衣服也遮掩不住,反而更加衬托出他身上的野性和性感。胸前的扣子被他解开好几颗,隐约露出胸肌,一头天然卷曲的金发披在肩上,在清晨的光线下格外耀眼。这个人的相貌或许并不出彩,但气质绝对是十分吸引人的。 “德普先生,早上好。”这个人便是已经在庄园里住了好一段时间的德普。当初单蔷和陈易水自觉离开给两人留下空间后,两个人在屋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晚餐时间二叔才出来,脸上的表情,啧,不好说;后面跟着一脸餍足的德普。作为过来人的单蔷二人怎么会不知道两个人整个下午呆在房里的猫腻,两个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戏谑。自那以后,德普就在庄园里住了下来,二叔给两人的解释是,德普在这里有些事要办,期间就住在这里了。只是他们没看见过德普出庄园,也没人来找德普,要办的事一点不见进展,很显然有事不过是个借口。当然两个晚辈对此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二叔要留什么人住在家里是他的自由。 “哟,是单啊,早上好。陈先离开了吗?”德普回过头来看是单蔷,大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应该是吧。”从德普这些日子的言行举止来推断,单蔷觉得德普应该是知道他和陈易水的关系的,就是不知道二叔知不知道了。 单蔷又和德普闲聊了一会,便回屋里换衣服。单蔷一边穿衣一边想,当初他和陈易水见德普第一眼时都觉得德普眼熟,后来一回想,几个人果然是见过面的。这德普,可不就是当年非礼二叔的海盗吗?那时海盗逃离前的戏言,竟然成真,二叔和他果然再次见面,还引出这一番纠葛来。只是不知道,这份缘分对二叔来说到底是好是坏。按理说,二叔年近四十,又一直单身,作为小辈的他们是很乐于看见二叔能有个相伴的人,不过这个人换成德普,便有些不好说了。不只是因为德普的身份是个海盗,生活很不稳定且危险,就他和陈易水近些日子的观察来看,德普这个人,多情风流,现在是喜爱着二叔不错,就怕一朝情移,二叔不知会如何伤心。 想着这些,单蔷又在屋里一个人出了会神,直到奥拉的声音伴着敲门声响起,才收敛了心神。 “单先生,大陈先生问您什么时候下去吃早餐?” 单蔷从床边坐起,走过去开了门,对奥拉说:“马上就下去了。” 奥拉的双眼闪闪亮的,她一直很有精神,充满朝气,听到单蔷的回答蹦蹦跳跳的下去了,但很有分寸地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响。单蔷一笑,抛开了心中对二叔感情的一些忧扰,他便是担心再多也没用,感情这回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下去时,二叔和德普已经坐在餐桌旁了,一看单蔷下来,二叔忙招呼道:“小单,快过来,今天有做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 餐桌上果然放着中式早点,雪白的馒头和金灿灿的油条惹人食欲,单蔷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已经被盛好凉在碗里了。单蔷摸着碗边的温度,正是入口的最适温度,看来是陈易水早上吩咐过的。单蔷心里一暖,含笑对二叔点点头,拿起筷子开动,他确实是饿了,早把葡萄酒什么的给抛在脑后。 德普对筷子的使用还有些不熟练,用它夹油条时小心翼翼的,看那神情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夹炸弹,饶是如此,油条还是在半途中掉了。单蔷看得好笑,油条掉了时德普脸上那恼羞成怒的表情让人以为他瞪着的不是油条而是仇敌。二叔一声不吭地夹了一根油条放到德普碗里,德普立刻表情灿烂了,他感动地看着二叔,“言,你真好。” 二叔脸上瞬间有些不自在,然后吼了一句:“闭嘴,吃饭。” 德普果真没再说话,只是他看着二叔的神情就连一旁的单蔷看了都觉得寒毛齐竖,恨不得立刻吃完早饭离开这充满粉红泡泡的餐桌。 由于天气晴好,单蔷吃完早饭后就让奥拉在户外准备一个习字画画的文案,顺便躲躲那对情人,想起二叔和德普看对方的眼神,单蔷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他和陈易水不会是这样的吧。 估计是今天事情比较多,陈易水直到晚餐时间才到家,单蔷一看他回来就让奥拉上了晚餐。可能是被二叔警告过,德普在晚餐时分收敛了一些,但在陈易水和单蔷眼中,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是再清楚不过。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单蔷和陈易水一致加快了动作。 “唔,二叔,德普先生,阿蔷,我吃好了,你们慢用。”陈易水如释重负地放下餐巾,不知道是不是二叔最近没有满足德普,果然欲-求不满的人太了怕了啊。 “我也吃好了。易水,要不要出去走走消消食?”单蔷笑笑,眼含期待地看着陈易水。 陈易水正有此意,现在要说休息太早,可他又实在受不了德普的眼神。 “好。” 两个人结伴走到屋外,俱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对方,都笑起来。在只能隐约看见对方身影的傍晚,嗅觉变得灵敏起来,白日间闻不到的青草的气息,泥土的味道,都能在鼻尖分辨出来。更不用说各种宜人的香气,走过蔷薇花丛时,有蔷薇清浅甜蜜的香气,走过百合花从时,有百合浓烈馥郁的味道,走过茉莉花圃时,又能闻见茉莉纯澈剔透的气味。 两个人也不说话,并肩慢慢散着步,一双眼睛偶尔看看周围朦胧的景色,偶尔看看身边的人。到了庄园里的小河边时,两个人停下了脚步,就在小河旁站着,听哗啦啦的水声。 “易水,你说二叔会和我们一样幸福吗?” “不知道,谁能预测将来的事情呢?”陈易水先是摇摇头,后来想起对方在黑暗里不一定看得清,又开口说道。 “也是。即便是我们,谁又能断定我们能一直平安地相伴生活下去呢?总得到了最后才知道。” 陈易水就着模糊地视力拉住了单蔷的手,双手包裹住那只手,捏了捏,笑道:“放心,即便不能平安一世,我们却是能一直相伴的。” 黑暗中,单蔷偏偏能看见陈易水那双亮亮的黑色眼睛,想到了什么笑起来。 “笑什么?” 单蔷摇摇头,仍然止不住笑意,说道:“我们刚还说二叔和德普肉麻呢,谁知我们也是一样的。” 陈易水也想到了,他也摇摇头,笑了。 晚餐过后,依着二叔的习惯,是想到院子里转转的,不过身边跟着一个时不时就要动手动脚的人,二叔怕被单蔷和陈易水看见,只得提前洗澡回房,谁知刚要关上房门,要就被人紧紧抱住了。 二叔被惊得呼了一声,随即熟悉的气息和热度让他意识到了抱着他的是什么人,不是那个该死的混蛋又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二叔还是先把门关上了,才转过身来,眉峰挑起看着男人。 “你说呢?”德普抓起二叔刚洗过的头发把玩,柔软的发丝带着水汽的润泽,在晚春的夜晚凉沁沁的,带给指尖极舒适的触感。德普实在爱极了这头柔软的黑发,情不自禁低下头吻了吻手中的头发。 因为男人的动作,两个人之间靠的很近,互相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二叔不免有些耳红心跳,推开了还在亲吻他的头发的德普,拒绝道:“不行,易水他们还没睡,说不定会听到。” 德普干脆拦腰抱起二叔,朝着房间里唯一的大床走过去。德普的动作实在太过突然,二叔一点准备都没有,突然脱离地面的违和感让他下意识抱住了德普的腰。德普得意地笑了一下,一边抱着二叔走一边低下头亲吻二叔瞪圆的眼睛,安慰道:“放心,只要你不喊出来,他们不会发现的。”那两个恐怕早就心知肚明了,只有这个笨蛋还以为谁都不知道。 “再说了,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和宝贝你好好亲近亲近了。”德普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和语气说。 一个平时很爷们的男人做出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就连二叔也无语了,不过他并不是禁欲派,他也有些想要了。 得到怀里人的同意,德普顿时跟吃了春-药似的激动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将二叔扔在床上,自己也扑上去,拉开二叔的睡袍,在二叔光洁的胸前啃咬。二叔也被男人充满雄性意味的侵犯感染,身体渐渐有了感觉,手无意识地抚摸着男人的脑袋,在男人含住了他的下-身时,手上更是用力,不自觉地朝着那里挤压,就听见男人的闷笑声从下面传来, “宝贝,不要急,现在还早着呢。” 此时二叔的意识已经被男人口腔包裹的快感给袭击地有些模糊不行了,也没听清男人说了什么,只是那个让自己舒服的地方离开了,二叔便有些不耐烦,嘴里催促道:“还在废话什么?快点。” “遵命,宝贝。” 在二叔得到满足后,德普趁着二叔尚在失神时期,手法熟练的用他刚才放在床边的香油替二叔做了润滑,一看差不多了,德普立马扔掉手里装香油的瓶子,瓶子在铺着地毯的地面滚了几圈,里面剩余的香油流出来,金黄且散发着好闻香气的液体晕湿了瓶口下一小片面积的地毯,只是此时没有人管这个。德普一把捞起躺着的二叔,让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而下面正好坐在他的大腿上,德普拍了拍二叔的臀部,在二叔耳边说:“宝贝,把腿夹在我身上。” 二叔瞪了瞪德普,还是依从德普的指令,将修长的双腿夹在德普的腰上,他自己的双手也放在德普的肩上。 德普满意地亲了亲怀里人的嘴唇,然后粗喘着气,将自己的东西缓缓放入二叔的身体里,等全部进入后,两个人都叹了口气。德普在重重的亲了二叔的嘴后,开始猛烈得动作起来,他紧抓着二叔的腰,在自己挺动的同时,让二叔也跟着上上下下。这个体位进入的很深,再加上西方人的巨大尺寸,很难不碰到身体里的敏感点。平时节奏慢点还好,节奏一块,快感便如洪水般冲来,二叔觉得快要承受不起这般猛烈的感觉,他的脑袋热热的,不能思考,只是本能的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德……德普,慢点,慢点好吗?”二叔耗尽现在身上的全部力气,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德普弄下去。 德普自己也被快感弄得超爽,怀里人下面时不时的紧缩,夹住他那里,而且他只要一想到怀里人是自己喜爱的人,便热血上涌,他以前所有的性-事都比不上同这个人之间的美妙。 二叔见此人压根没理自己,恨得在这人背上捶了几下。男人的力气不同于女人,即便是在床第间也能让人感到疼痛,德普自然也感受到了。 “嗯,宝贝,啊,你想要什么?” “混蛋,嗯,慢点。”二叔将手从德普的肩上拿开,改而抓住男人的金色长发。些微的刺痛感反倒刺激了德普,二叔只觉自己身体里的物件又涨大了几分,有些懊恼。 德普托着二叔的臀部站了起来,走下床,行动间也没停止挺动,不过节奏到底是慢了些,二叔也缓了缓,大大的呼了一口气。 德普让二叔背靠着墙,自己紧搂着二叔的腰臀,动作渐渐又恢复到之前的节奏。二叔在被德普越来越快的顶弄时,想,还不如刚才呢,好歹自己不用花力气。 不过这样倒是方便了德普,下面动作时上面也没闲着,不是啃啃二叔的脸,就是咬咬二叔的锁骨,或者舔弄那两颗上上下下的朱红。 反正,现在还早着呢。 63、1900 “易水,今天还是很忙吗?”最近几天陈易水都是天已经黑了才到家,看着陈易水略显疲惫的脸,单蔷有些心疼,奈何自己在做生意方面完全没有天赋,也帮不上什么忙。 陈易水摸了摸单蔷的脸,笑道:“嗯,二叔把生意都交到我手上了,自然是需要一番整理的,好在我不是第一天做这些,这段时间忙过也就好了。” 单蔷放心地点头,吩咐奥拉准备晚餐。 “二叔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把生意交给你啊?”只要没有外人,他们的饭桌上是没有那么多讲究的。 陈易水咽下嘴里的米饭,回道:“唔,不太清楚,据二叔说是到其他地方考察。事实嘛,你应该了解。” 单蔷了悟地点点头,没想到二叔是这么浪漫的一个人,会和情人到世界各地游玩,连生意都不做了。 “对了,阿蔷,你觉得在美国设立一个公司怎么样?” 单蔷抬起头,歪着头想了想,说道:“美国的话,应该不错。”就他记忆所知,在经济大萧条之前,美国的经济发展的很快,如果在那里开公司,易水应该能赚不少,只要自己提醒提醒易水,及时在经济萧条之前撤出,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陈易水看单蔷歪着头认真想事情的样子,嘴角便不自觉的勾起。他的阿蔷,即便是到了三十多岁,也这么可爱美好,虽然他本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不过,这件事最好只有自己知道。 “那就听你的。” “嗯?这样就决定了,你不再细细考虑一下么,你也知道,我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单蔷没想到陈易水这样简单就决定下来了,毕竟是开一家公司啊。 如果不是隔着一张桌子,陈易水真的很想亲亲他。阿蔷睁大眼睛一脸惊讶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嗯,就这样决定了。”陈易水肯定的说道。 “哦,”单蔷低下头继续吃饭,吃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咽下了嘴里的饭,说道:“那易水,我们需要到美国去吗?”说实在的,他并不是十分喜欢美国,虽然充满活力,相对的却是太过于浮躁的一个国家。 “慢点吃,小心噎着。不,不需要在那里呆着,我们只需要偶尔去一次就行了,有人会帮我看着那里的。” 在陈易水忙着整顿内部忙着在美国开公司的事情时,单蔷也没闲着,他和陈易水商量过,觉得在英国开办画展的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刚来的时候,一是因为单蔷的画技尚有些不成熟,需要历练,二是因为他们在英国的根基尚浅,办了画展未必有人来看。现在已过了几年,单蔷在这期间跟着陈易水在各个国家游览观赏,不说十分了解这些国家的文化艺术,但也是七七八八了,所以现在的单蔷在绘画文字方面的造诣,早已非当年可比,即便是陈易水,也只能甘拜下风。硬件跟上了,软件也不错。单蔷和陈易水通过生意来往和与托尼这些贵族的交往,在英国结下了不差的人缘。此时若办画展,便不愁没人来看了。 早上是陈易水先醒过来,他眨了眨还有些酸涩的眼睛,直到眼前彻底清明才睁开来。温暖的被窝让他有些不舍,他侧了侧身,把身边熟睡的人抱进怀里,温暖的躯体与他的相贴,互相温暖着。怀里人是背对着他睡得,现在陈易水能看见的不过是一头黑发和期间隐约露出的白皙脖颈。 陈易水拿出手来,轻轻地抚摸那头柔软的黑发,爽滑的发丝穿过指尖,带来的感觉让他爱不释手。 许是他动作大些了,单蔷轻轻动了动,表示抗议。陈易水轻笑一声,扒拉开遮住脖子的头发,露出白皙的皮肤来。陈易水凑上前去,在那里细细亲吻,不过很小心的没有留下痕迹,他的阿蔷,在这方面极其害羞,上次他在别人能看见的地方留了一个痕迹,阿蔷愣是一整天都没有出去,直到痕迹消退才肯出门。陈易水勾唇一笑,不能在别人看见的地方留,其他地方便是随他了,陈易水眼睛往下一看,单蔷的背上甚至臀部都留着他的痕迹。 陈易水觉得不能继续了,今天还有事情要做。他翻过单蔷的身体,在单蔷睁眼的一瞬间亲上单蔷的嘴唇,怀里人的神智还没有清醒过来,陈易水肆无忌惮地在单蔷嘴里翻卷搅动,单蔷也习惯性的回应,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才停止。陈易水又在单蔷的嘴角吻了一下,他不介意单蔷没有漱口,他自己不也是没有吗,何必为这些小事舍弃一天开始时的好心情和温馨。 “阿蔷,起床吧。今天不是要去定展馆么?”陈易水说着,却仍然压在单蔷身上不起来。 此时单蔷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好笑地推了推身上的人,说:“那你也得先起来啊,你这样压着我,我如何起身。” 陈易水将脑袋放在单蔷的胸口,叹了口气,无限怨念的说:“唉,不想起床啊。” 单蔷摸了摸陈易水的脑袋,这个时不时会在他面前露出一副小孩子面孔的大男人,竟也有了一番自己的事业了。 “你说的,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要不,你再睡会,我自己去看便是,不过是定展馆,这些小事我还是能做的。嗯?” “阿蔷,你还真是。我哪里是想睡觉了,不过是想和你多躺躺而已。” 单蔷的脸一红,虽然经常听到陈易水类似的话,不过他还是会经常脸红,因为知道这个人说的都是他心里想的,而不是哄人的甜言蜜语。 “那,要不再躺躺?” “嗯。”陈易水收了收抱在单蔷腰上的手,享受这一刻的温馨。 两个人躺在床上聊天或者单纯的相处,直到单蔷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才催着陈易水起床。陈易水不情不愿地起身,却也知道不能不起了。 奥拉看两人出来,暧昧地笑笑,她在去年和庄园里一起长大的男孩结婚了,当年不懂的事情也在成婚后想通。难怪她以前觉得两位主人有些奇怪呢,原来两个人是恋人啊。 两个人都没有看见奥拉暧昧的笑容,正吃着早饭的陈易水吩咐道:“奥拉,安排一辆车,待会我和阿蔷要出门。” “好的,先生们。” 两个人吃完早饭,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完毕,坐上车朝着说好的地方奔去。这一天,陈易水放下手中的生意,陪着单蔷看了几个展馆,最后在两个人的商量下定下了展馆。回去的路上,单蔷对陈易水说:“易水,你今日陪我一天便够了,后面的事情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自己的事情要紧。” 陈易水想了想,他在美国的公司刚开张,事情确实很多,今天一天是他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也不过是想陪阿蔷一天。更多的却是有些难了。 “那好,不过你可以找托尼或者格莱特帮忙,他们都很闲。” “呵呵,托尼是挺闲的,不过格莱特可是有正经事情做的,还是不麻烦他了。” 陈易水对当年托尼觊觎单蔷的事情还是有些介意,不过他自己抽不出时间来,也只能如此了。 单蔷在把自己能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剩下些自己拿不定主意的,干脆到斯威特庄园找托尼。 “托尼,下午好。小安伦呢?”单蔷上前抱了抱有些日子没见的友人。 “亲爱的单,下午好。”托尼见着单蔷很是高兴,拉着单蔷坐下。“安伦和他妈咪在外面散步。” “单,要咖啡还是茶,或者热可可?” “要可可吧,最近天气有可冷了。”现在已经是深秋,只要不见阳光,便有些寒冷了。所以今天早上两个人才会赖床。 “那好,里姆森,麻烦上两杯可可。” “是。”里姆森恭敬地弯了弯腰,无声地退了下去。 单蔷将视线从里姆森身上收回,笑着说:“托尼,还记得我前段时间和你提过的,要在今年举办画展的事吗?” 托尼眼睛一亮,问道:“怎么不记得,单,这个画展早该举办了。” 单蔷含笑点头,“嗯,我现在就在准备了,遇上些问题,想要请教你一下。”托尼一直是单蔷的忠实画迷,在托尼的影响下,他的妻子也加入了这个队伍。 “没问题,只要你说,我尽量办到。” “那就麻烦你了。” 就着热可可的香气,两个人讨论着画展的相关事宜,什么时候开始,邀请哪些人……在珍回来以后,加入了这个讨论,有了两个资深贵族的建议,一些举棋不定的决定变得简单起来,本也不算多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亲爱的单,和以前一样,你的作品一定要给我留一些。”托尼在单蔷离开前再一次强调道。 “托尼,你已经说过一次了,我会记得的。”单蔷无奈。 在托尼这些朋友的帮助下,画展如期举行。和上一次画展一样,展出的是单蔷和陈易水两个人的作品,不同的是,这次单蔷的作品占了八成。 虽然中国山水画和西方的油画大相径庭,但美是没有界限的,每个看见单蔷的画的人,都能从中看到美丽。来参加画展的人不是贵族就是艺术家,这些人的艺术水平基本代表了整个英国的艺术水平,只要他们肯定了单蔷的成果,那么单蔷至少在英国艺术界内算是立住脚跟了。 完全不同于西方的绘画手法,以及清新雅致的画风,触动了观赏者对美的感触,这些画虽然不像油画那样追求真实,但是其中蕴含的情感境界照旧表达无疑,让许多从未见过东方绘画的人惊叹不已。第一天,单蔷展出的画就全部售光。接下来的两天情况依然如此。当单蔷宣布画展结束后,人们遗憾不已,希望这位中国艺术家的下一次画展能够早日到来。在艺术界,人们或者出于想要讨好托尼等贵族的想法,或者真正喜爱这种来自东方的艺术,大都对单蔷评价很高,当然其中不乏嫉妒者厌弃者的贬低之声。 但总的来说,单蔷在伦敦火了,贵族们都在讨论那个东方画师,以及他的美丽自然的画卷,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文字,听说那便是东方大国传承几千年的文字。有谁不知道的,便被认为是脱离时尚,孤陋寡闻。 “阿蔷,我该怎么办,以后看见你的人越来越多,我真不放心。”陈易水心里高兴单蔷做出成绩,嘴上仍然抱怨道。 单蔷抱住了他,含笑道:“这样说的话,我不是应该更加担心,你在外面整天四处跑,见过的人不计其数,谁知哪天会遇上一个更好的人呢。” 陈易水咬住单蔷的耳垂,低声道:“你便是最好的人了,还有谁比你更好?” 64、1901 陈易水疾步匆匆的从办公室走出去,神色少有的焦急,他一边穿上御寒的大衣一边吩咐一旁的助手:“弗瑞德,我会在明天回英国,这边的生意先放着,麻烦你把我没处理完的事情推迟。” “是的,老板。”弗瑞德跟在身后,关上了办公室的房门。 陈易水皱着眉头,冬天的寒风似乎对他毫无影响,因为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刚才所听到的事情扰乱:叶石兰,病重! 自从移民英国以来,即便没有亲自回去,他也会每隔半年派人回国,看看单蔷家里和他的家里,以及叶石兰他们的情况。因为担心几位老人年岁渐长,所以他每次都会让人带些补品吃食回去。这几年过去,家里和师傅那里都平平安安,稳稳当当的,他和阿蔷也逐渐放下心来,谁知今天早上,就收到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叶石兰生病了,而且看样子挺严重。 一听到这消息,陈易水立马慌了神,对于他来说,那位老人既是恩师亦是父亲,在他曾经最重要的童年少年青年的岁月里,是除了阿蔷陪伴他最久的人。这样的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如果说他和单蔷的事,他最不愿意伤害到的亲人,就是叶石兰。如今叶石兰可能会出事,陈易水便不自觉地在身边寻找单蔷的身影,然而空荡荡的身畔提醒他,他在美国,而不是有他在的英国。他在办公室发了一会呆,突然想到他和单蔷应该尽快赶回国,见到叶石兰。 “阿蔷,师傅生病了。”陈易水一到家就给单蔷打了个电话,他可以想到单蔷此时的心情,必然是震惊和慌乱的。 那边的单蔷也如陈易水所预料的一般,停顿了好久才回话,声音里带着些颤抖和不知所措:“易水,会不会是消息传错了,你确定吗?……你也不是不知道师傅的身子骨,一向比较硬朗。” “阿蔷,是回去的人传来的消息,老根一般不会弄错的。”陈易水有些不忍心,但是单蔷迟早会知道,而且单蔷并不娇弱,时刻都需要他的保护,反而有时在关键时刻比他更坚强。 单蔷沉默了,老根是跟着二叔最久的人,这个人忠诚稳重,这么重大的事,十有八-九是错不了的。 “那好,我把家里的事情收拾好,你一回来我们就一块回去。” “嗯,”果然单蔷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放心,师傅会没事的,你看,殷先生比师傅年纪还大呢,不也好好的吗?” “说的也是。”这样的话谁都知道不过是个安慰,但是好歹是一丝希望,两个人都不愿意放弃。 陈易水当天去高价聘请了一位医生,第二天便随他回到英国,稍微休整了一晚,第三天就急着踏上了回国的路。 即便几人用了最快的方式赶路,也花了十天左右的时间才到达叶宅。家里有小孩子的哭闹声,然而他们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这一点,门口便能闻见一股淡淡的药味,单蔷的眼窝就是一热。院子里扫地的吴伯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几人,他的眼睛已经有些花了,费了好些功夫才认出那些人里有他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回来啦。”苍老的声音难掩激动喜悦,吴伯几步上前,高兴地看着两个快要认不出来的孩子。 单蔷上前去,拉住吴伯的手,眼泪终于掉下来,他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了般,很艰难才说出话来:“吴伯,师傅,他还好吗?” 一说到叶石兰,吴伯脸上的喜悦淡了下来,他急扯着单蔷的手,说道:“快,快去看看你们师傅,他都念叨你们好多次了,终于让他给念回来了。” “嗯,我们回来了,”单蔷泪眼朦胧的看向陈易水,说:“易水,快。” 陈易水忍住内心的酸涩,对着单蔷点点头,然后对一旁的医生说:“医生,那位生病的老人是我们的恩师,对我们很重要,请您尽最大的努力医治他,谢谢。”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尽全力救治病人是身为医师的义务,您放心。” “那好,请您跟我来。”陈易水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医生走向记忆中叶石兰的卧室,离得越近药味越浓,陈易水心里也越来越焦躁,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陈易水一进屋,便看见叶石兰枯瘦的手紧紧地拽着单蔷的手,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而窗边,则站着他们的小师妹安安,还有师傅三年前新收的弟子,叶云。安安的双眼是通红的,看见陈易水进来,也只是点点头,再次将视线放回叶石兰和单蔷身上。 “师傅,大师兄来了。”陈易水听见安安低下头对床上的叶石兰说着。 陈易水赶紧凑上前去,就见叶石兰本来精神奕奕的脸庞此时已被疾病折磨的暗淡无光,一丝不苟的雪白胡子也失去了它原本的光泽,不过仍然整齐的模样也让陈易水稍微安慰了一下,好歹还有人帮着打理。 “师傅,对不起,行之回来晚了。” 叶石兰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喜悦和慈爱,并不见一丝责备,叫陈易水心里又是一痛。 “师傅,我为您带回了一位医生,让他给您瞧瞧行吗?”陈易水说得小心翼翼,叶石兰挺不待见外国人,他怕叶石兰因为这个原因拒绝。 叶石兰张了张口,他本想说不用费这个劲了,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但大徒弟二徒弟眼中的期待和希望他看得一清二楚,不忍心让他们的期待落空,最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陈易水松了一口气,赶紧让医生过来,他们退到一边,等待医生诊断的结果。最后是单蔷陪着叶石兰,而陈易水则同医生到了屋外商量结果。 “怎么样?医生,能治好吗?” 医生皱了皱眉,回答道:“陈先生,您的老师起初染得不过是个普通的流行感冒,但是拖得时间太久,而且您老师的年纪也大了,这些都加大了治疗的困难,情况不太理想。” 作为曾在21世纪生活过的人,陈易水知道医生的分析是正确的,在这个时代,即便是个普通的流行感冒,拖得太久也会要人命的,更何况叶石兰已年近八十了呢。 “陈先生,我只能保证尽力而为。” “谢谢医生。” 因为医生带来的药品有限,陈易水只好陪着医生到最近的一个医院去拿药,回来后赶紧依照医生的嘱咐给叶石兰吃。叶石兰也很配合地苦着脸将大大小小的药丸吞下去,末了还笑道:“这下满意了吧。” 陈易水端着水,默默道:“师傅,您一定要好起来。” 然而事实总是无法依照人们的期望来发展,在病情好坏反复之间,叶石兰于单蔷他们回来四十多天后,在清晨去世。在去世之前,他便已留下遗言,他在阻止了单蔷他们的话语之后,坚持说道:“安之,你们,你们不用再说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恐,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安安,你这个……孩子,也是个苦命的,这个宅子便留给你罢,好歹,也有个家;行之,安之,你们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学生,为师……为师一直为你们骄傲,我所有的收藏品,都,都留给你们,希望,你们能替我好好保管,保管这些珍宝,至于那些钱财,给家里的下人们或者苦命的人吧,还有,云儿是个好孩子……也是没了父母,他的天赋不如你们,那些便不要求了,你们,你们替为师照顾照顾他吧。”看单蔷他们都含泪点头之后,叶石兰满意的笑了,然后对着叶云破费力的说:“云儿,你今后就跟着你的大师兄二师兄,好不好?”这个今年才满九岁的男孩早已泪流满面,这个在三年前让他活了下来的老人,也快要离开他了。叶石兰满意地点点头,下一刻便昏睡过去了。 叶石兰的后事由叶石兰的四个弟子全权处理,在这期间,安安因为太过悲痛曾晕去过好几次,单蔷和陈易水的内心更加悲痛,但他们还有事要做,只能强忍着痛意,替叶石兰处理后事,偶尔或看见一件熟悉的画,想起叶石兰曾经的音容笑貌,便不自觉的落下泪来,痛哭一场,然后用手将泪一抹,继续收拾;或发现一方自己偷偷藏起来的师傅喜爱的砚台,曾经气得师傅跳脚,自己最后竟也忘了藏在哪里了,回忆到这些,脸上便有淡淡的笑容,就站在原处发呆,直到被人叫醒。 出殡的当天,来了许多人,有些是单蔷他们按照记忆中的地址发了帖子的叶石兰生前的好友,有些是闻讯而来对叶石兰满怀敬佩的文人墨客,还有些是当地的乡邻乡亲,最叫两人哭笑不得的是,竟然还有人因为知道他们回来了,前来买画的,此等人物,竟也在这个世道活得好好的。 在那一天,文人士子和白丁俗民共聚一堂,只为缅怀吊唁无论是人品还是在书画界的地位都叫人尊崇的老人。殷先生也老了好多,拄着拐杖走到灵堂,见了老友最后一面,叹气道:“竟是他先我一步。”殷先生与叶石兰几十年的友谊,如今老友去世,虽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心中的伤痛却也不会因此消减分毫。 等一切事了,四个人都憔悴不少,几人呆在静悄悄的书房,你一言我一语的听着对方述说的关于叶石兰的回忆,叶云大多数时间是听三位师兄师姐说话,见他们都带着淡淡的笑容,说起以前的回忆时,或者一脸笑意或者满脸感激,他了解了,原来悲伤都被掩埋在内心最深处。 因为受了叶石兰去世的刺激,单蔷和陈易水不约而同的想和家人多呆一段时间,单母见了憔悴不已的单蔷很是心疼,把陈易水送来的补品都可着劲的用上,却再也不提成亲的事,想来或许是知道点什么了。曾经的小孩单晖,如今也是一个一岁小女孩的爹爹了,和单蔷这个长时间见不着面的大哥刚刚相处起来有些生疏,但心里一直记得大哥对自己的好,亲人之间的血缘断不了,不到十天,也和单蔷熟悉起来了。因为二叔刚好在家,所以生意大都托给了二叔,单蔷和陈易水不用担心生意的事,在家里安安稳稳地住了小半年。温暖的亲情抚慰了他们痛失恩师的悲痛,两人神色也慢慢恢复了神采。 “安安,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安安的情况他们也是知道的,她的丈夫原以为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报社职员,谁知竟是个反清政府的地下人员,最后被人背叛,她丈夫和公公婆婆都死在清兵的枪下,只有她和她的两个龙凤胎因为回四川看叶石兰躲过了这一劫,可以说,在中国,除了两个孩子,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单蔷和陈易水是很希望安安能和他们一起去英国的。 安安惨淡一笑:“就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叶宅吧,除了这里,我还有哪里可以去呢?” “还可以跟着我们一块去英国。安安,我和你二师兄可以一直照顾你和你的孩子们。”陈易水郑重说道,单蔷在一旁点头。 安安眼里闪出泪花,曾经那个活泼俏丽的小女孩,在经历过生活的波折后,已经成长为一个女人。 “嗯,我跟着你们走。” 单蔷笑了,揉了揉身旁的叶云头说:“云儿,咱们一块走,你会喜欢那个家的。” 叶云看着二师兄清澈的茶色瞳孔,漂亮的眼睛温柔的看着他,他此刻坚信,因为有这个人,他今后的生活会很好。“嗯,一块走。” 陈易水安排了一些人专门看守和保养叶宅,其中有不少自愿留下的老人们,他们在这里待了几十年,不舍得离开。陈易水便如叶石兰希望的那样,把叶石兰生前留下的钱财,将一大半用作这些老人们的工资,剩下的则分给穷苦的乡亲们。 最后在家里又住了一个多月,一行人才在家人的相送下回到英国,而安安几人,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开始了他们崭新的生活。 65、1902 陈易水轻轻旋开房门,光线从书桌处传来,陈易水踩着柔软的地毯,小心的端着手中的杯子,不让里面的牛奶倾洒出来。轻微的脚步声并没有引起单蔷的注意力,连陈易水走到了他身边也没发现。 “阿蔷,来,喝杯牛奶。”陈易水看看旁边的座钟,发现指针已经指到11了,便开口道。 “哦,易水啊。”单蔷接过陈易水手里的杯子,一口气把牛奶喝完,罢了嘴边还糊着一圈白色的沫子,单蔷伸出舌头在嘴上胡乱舔着。灯光下,刚刚被牛奶润泽过的嘴唇十足饱满,且红艳异常,单蔷红色的舌尖只露出一小截,在嘴边舔弄,白色的牙齿隐约露出,叫陈易水看得喉咙一紧。陈易水俯下-身,摄住那微张的嘴唇,微甜的奶味让他兴味越来越浓,干脆放下手中的杯子,闲出来的手则按住单蔷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呼,不行。明天云儿要回来。”单蔷总算还剩下一丝理智,抵住陈易水的胸膛,阻止了陈易水进一步的动作。 陈易水不满地抱住单蔷,嘟囔道:“阿蔷,你对那小子是不是太好了一点啊?” 单蔷轻笑一声,嘲笑趴在他身上的这个人:“云儿今年才十一岁呢,比我弟弟还小,你这是……再说了,师傅走之前不是交代过我们要照顾好这个孩子么?” 一听他说到师傅,陈易水也沉默了,他其实想的和单蔷一样,只是每次看见单蔷对这个孩子好,陈易水就忍不住冒酸,嗯,总之,他嫉妒一切分散单蔷注意力和关心的人。尤其这个孩子还是长期性的。 到了最后,陈易水还是忍不住在单蔷身上磨了磨,说道:“阿蔷,这都多久了,嗯?可以吧。反正他也不会一大早就回来。” 单蔷能怎么办,每次这个男人一对着他撒娇,他就拒绝不了。 说起来陈易水吃醋也不是没道理的,去年叶云刚来的时候十分沉默,单蔷担心这孩子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便经常陪在他身边,努力让这孩子开心一点,那时单蔷甚至没什么时间去画画,叫陈易水大大吃醋也只能闷在心里,谁叫人家只是个孩子呢。好在单蔷的努力没有白费,叶云越来越开朗,在能简单的说一些英语后,还能帮着庄园里的人们做一些简单的事,与庄园里的人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如今厨房大娘第二喜欢的就是他了,第一的当然是安安的那两个可爱调皮的龙凤娃。 当初叶石兰说叶云在书画方面并没有什么天赋,后来单蔷和陈易水测试了一下,果然叶云在这方面的才能只是平平而已,即便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也只能达到上等的程度,至于单蔷他们这样的程度,则希望渺茫。单蔷怕伤害到小孩的脆弱心灵,转弯抹角地和叶云说了这件事。谁料当时叶云笑着对单蔷说:“二师兄,师傅早就和我说过这件事了,我也想过,我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而且兴趣也不大,今后怕是不会走着条路的。” 单蔷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惊讶叶云小小年纪便考虑良多,想来是经历过太多的不如意,迫得他不得不比同龄人早熟许多。一想到这里,单蔷不免心疼起来,这个比自己弟弟还小的懂事乖巧的孩子,需要更多的关心和爱护。自那以后,单蔷对叶云更好,他是真把叶云当做自己的弟弟来对待了。叶云和他越来越亲近。 在过了近一年的时间后,叶云听说英语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单蔷征求他的意见,想把他送到了位于德比郡的阿博茨霍尔姆寄宿学校,那里是英国第一所‘新学校’,这所学校的课程包括体力和手工活动、艺术和想象力的课程、文学和智力的课程以及社会教育和道德教育。它安排的的作息时间也很合理,学习与玩乐都不缺,所以综合上面的特色,单蔷认为这所学校很不错,虽然只招收男的,不过这对来自于中国的叶云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叶云犹豫了一下,看看单蔷,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只是临了的那两天,特别粘单蔷,陈易水白天要去工作,如果他在家里,非得把叶云从单蔷身上扒下来不可。 前几天叶云来信说学校放暑假了,会在明天到家,单蔷早早地就吩咐了做些叶云爱吃的菜,还叫奥拉他们把叶云的房间好好地在打扫一遍,被子也再晒晒。陈易水回家时,单蔷正和安安说着这件事,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陈易水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单蔷这么高兴,不过单蔷此时脸上的笑容很温暖,陈易水立在远处,微笑着看和安安说话的单蔷,晚霞的最后一丝余晖让花园透亮,处于其中的单蔷如同珍珠般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一旁的安安脸上的表情也安详幸福。她来到英国不久就重拾起了油画,并且在半年前成为了一名英国著名画家的学生,现在整天都跟在那位画师后面学画,充实的生活让她不安的心渐渐安稳下来,她的两个孩子就呆在庄园,启蒙教育由单蔷接手。两个孩子淘的不行,整天在庄园里疯跑疯玩,单蔷也不管他们,任由他们跑跑跳跳,这才是孩子的天性么。不过两个孩子淘是淘,却实在聪明,单蔷教给他们的东西,他们很快就能记住,偶尔还能举一反三,让单蔷惊喜不已。 “单叔,你看,这是我抓住的蜻蜓。”男孩兴致冲冲地跑过来,一把将握住的拳头伸到单蔷跟前,吓了单蔷一跳。后面跑来的女孩也不甘示弱,小小的手捏着蜻蜓的两对翅膀,对男孩做了一个鬼脸,嘲笑道:“弟弟笨死了,你快把蜻蜓给捏死了。单叔,你看,我的蜻蜓还好好的。” 单蔷一看这两个宝贝,笑得更开心了,认真地欣赏了女孩手里的蜻蜓几眼,夸奖道:“姐姐很棒。” 男孩见单蔷夸奖了他的姐姐,也急了,把手心展开,对单蔷说:“喏,单叔,我这里也有。” 单蔷低头一看,可怜的蜻蜓在男孩手里奄奄一息,透明的翅膀被男孩的手捏的皱巴巴的,单蔷怀疑它们还具不具备飞翔的功能。单蔷在男孩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说道:“太淘气了,你看,这样子蜻蜓不是飞不了了吗?不能飞翔,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活下去的能力。你喜欢他们吗?” 男孩捂着额头,乌溜溜的眼睛委屈的看着单蔷,点点头。 “那你愿意他们死掉吗?” 摇头。 “所以你以后在和这些小东西玩的时候要记住,不要太大力,这样会伤害他们?记住了吗?” 点头。 单蔷笑眯了眼,在男孩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几下。“去玩吧。” 单蔷看见男孩小心的捧着那只折翼的蜻蜓,扁着小嘴,偶尔轻轻地拨弄一下那只蜻蜓,估计是希望蜻蜓能飞起来。女孩在一旁小声的说着什么,也许是在帮忙出主意,怎么让蜻蜓再次飞起来。单蔷微微笑起来,这个庄园有了这两个孩子真是热闹了不少。 陈易水看到这里才走过去,笑说:“我看孩子们交给你是最叫人放心的。”因为善良美好的人教出来的孩子必定不会恶毒娇蛮。 “是吗?我还时常担心教不好他们呢。”单蔷的眼里映着陈易水的身影,爱意暖暖的流淌着。 “咳,大师兄,刚才还说着云儿要回来了呢?”坐在一边的安安完全被这两个人忽视了,眼看着两个人很有可能会忘记她在这里做出什么……事,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毕竟不是说开了的。 单蔷脸有些热,连忙接口道:“是啊,我今天就忙这件事了。” “云儿要回来了啊,什么时候?”陈易水心情颇复杂,他也很疼那个孩子,他回来过暑假他挺高兴,不过叶云一回来铁定要分散单蔷的注意力,这又是他不愿意的。 “两天后。” 陈易水看了单蔷一眼,笑说:“那好,那天我就呆在家里吧,大家好好聚聚。” “正是,我也有这个打算。”安安赞同道。 因为事先就安排好了,所以那天早上单蔷太早起床,当然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某人。单蔷揉了揉尚有些酸软的腰,抱怨道:“唔,我的腰现在还有些酸。易水,你不要太过分了啊。”陈易水一看爱人是真有些恼了,连衣服也不穿了,狗腿的过去帮单蔷捏捏腰,揉揉周围的肌肉,直到单蔷说好些了才停止。 安安和奥拉看到他俩下来,便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偶尔笑两声。单蔷一点都不明白这两个女人在笑什么,陈易水知道,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只要不是太过分,随这些女人说去吧。 单蔷喝了口牛奶,看着那两个女人说笑,疑惑的问旁边的人:“她们在说什么那么有趣?” 陈易水将抹上了奶酪的面包片放到单蔷的盘子里,眼睛看了没看那边一眼:“就是些女人之间的事吧,我们不懂的。” “哦。”单蔷眨眨眼,他确实不懂这些女人的想法。安安小时候他还能猜得出一些女孩的心思,等她长大了,则完全是和他不同的生物了。 到了下午,几个人正看着双胞胎画小花时,传来敲门声,随即奥拉进来,高兴地说:“先生们女士们,大少爷回来了。” 单蔷眼睛一亮,问道:“回来了?在哪里呢?” 奥拉向后一让,长高了不少的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少年微笑着,视线首先凝聚在单蔷身上,停留了好一会才转向其他人。少年走进屋来,先保住单蔷的腰,带着些撒娇的腔调说道:“二师兄,我回来了。”单蔷乐呵呵地摸摸叶云的脑袋:“嗯,云儿好像又长高了好多,有没有好好地?”感受到埋在他怀里的少年点点头,单蔷满意的笑笑。 叶云放开单蔷,有分别和陈易水安安他们抱了一下,不过时间都没那么久,陈易水皱了皱眉,心里颇感怪异,这种怪异的感觉在叶云看着单蔷时就有了。不过今天叶云回来,大家都挺高兴,他便也没多想,可能是叶云这孩子把单蔷当做哥哥了吧。单蔷是一直很有小孩缘的。看着正在逗双胞胎的叶云,陈易水笑笑,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而已,自己也确实有些多想了。 晚餐果然如同单蔷所说,很丰盛,一家人吃吃喝喝笑笑闹闹,整幢房子充满欢笑声。而屋外是夏虫很有规律的鸣叫,伴随的是哗啦啦的流水声。夏风拂过大地,花朵和草叶一齐摇摆,放佛也被屋内幸福欢乐的气氛所感染。 晚上,单蔷躺在陈易水怀里,呢喃道:“我们的家,越来越好。”说完便没了声息,陈易水低头一看,怀里人已经睡着。在单蔷的额头亲吻了一下,陈易水也闭上眼睛,轻轻说:“嗯,我们的家。” 66、1903 单蔷用毛巾擦着湿润的头发,感觉有冷气通过睡衣的缝隙往里钻,单蔷能感觉到皮肤炸开了一小粒一小粒的疙瘩,不禁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英国的冬天不可谓不寒冷,白天还好,家里烧了壁炉,晚上只有住人的房间里才烧。单蔷打开卧室的门,暖意扑面而来,叫单蔷舒服的轻轻叹息了一声。 在壁炉旁的陈易水也穿着睡衣,正舒服的窝在躺椅里看书,单蔷一进来他便把手中的书关上,微笑着站起来走过去,要接过单蔷手中的毛巾,单蔷也习惯了陈易水的照顾,将手中的毛巾递过去,陈易水的手指一碰到单蔷冰凉的手他便皱起了眉。拉着单蔷坐到壁炉前的躺椅上去,陈易水才轻柔的擦着单蔷的头发,嘴里埋怨道:“阿蔷,晚上出去时衣服穿厚点,就算只是洗澡也一样。你看,身体这么凉,感冒了怎么办?” 单蔷笑笑,陈易水现在越来越唠叨了,到底是谁更大一点啊。 “易水,浴室离这里很近的。” 陈易水一瞪,可惜单蔷背对着他并没有看见,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还好有他看着。 “浴室是在楼下,从那里回房间好歹也有几分钟的时间,就这几分钟的时间也够你生病好几回了。今后不许嫌麻烦,带上厚衣服再去。” 单蔷无奈了,陈易水真是太了解自己了,他就是嫌麻烦才不带衣服的。“好吧,是我错了,今后带着便是。” 陈易水俯身在单蔷脸上吻了一下,笑道:“这才乖。” 等单蔷的头发干了,两个人才躺到床上去。被窝已经被几个暖手炉烤的暖暖的了,一点都不凉。单蔷舒服地再次叹息一声,看着正把床上的暖手炉拿出去的陈易水道:“易水,我被你养的越来越精贵了。” 陈易水将最后一个暖手炉拿出来,然后躺回去,揽过单蔷抱在自己怀里,两个人温暖的体温互相熨帖,如同他们的感情,从来不是很剧烈,却也从未冷却。陈易水笑看着单蔷,从对方的眼里也发现爱意和温暖,凑上前去吻了吻那双红润的嘴唇。 “是啊,你这么好,我只能让别人都养不了你,你才会一直被我养着。” 单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这么好?三十多岁的男人了,怎的被你说成了个绝世美女般的存在。放心,我会一直被你养着。” 陈易水笑笑没说话,单蔷以为他只是开玩笑,但他知道不是。随着单蔷在英国艺术界的名气越来越大,注意到单蔷的男男女女也越来越多。其中当然不乏被单蔷吸引了的人,陈易水就发现过好多次他们对单蔷或明示或暗示的表白,陈易水坚信单蔷对自己的感情,单蔷也确实如他所料般,对这些明示暗示不是拒绝就是真没看明白。不过陈易水依然很不爽,宝贝被人觊觎的感觉让他有些担心,他暗自下定决心,要让单蔷习惯被他养着,别人都养不了。 “对了,阿蔷,你不是说想找个时间回去看看么,过了年咱们就回去怎么样?” 单蔷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头,问道:“那你的生意怎么办?” 陈易水伸出手指,抚平单蔷眉间的褶皱。“二叔闲的太久了!”二叔和德普终于在前段时间回来了,两个人之间的粉色气息连双胞胎都能感受出来。 “不好吧。” “男人需要有自己的事业,再说,这也能让他的注意力不完全集中到德普身上,万一……我还是对那个海盗不太放心。” 单蔷默了默,点点头。 “你放心,我会和二叔说的。” “说起来,你不觉得安安最近的神情和二叔很像吗?”陈易水挑挑眉,将自己最近的发现说与单蔷听。 “是……有点像,这说明了什么?”单蔷瞪着眼睛,不明白陈易水想说什么。 陈易水很想抚额叹息,他的爱人在其它方面都很聪明,只有在感情上特别迟钝,上辈子是,这辈子依然是。 “安安也恋爱了!” “诶,真的?” 看着单蔷一脸惊讶的表情陈易水忍不住亲上去,嘴里含糊道:“是啊,和我们一样。” 夜色浓厚,却也将温暖浓缩。 陈易水说到做到,过了年就和单蔷告别众人,回到混乱的国内。告别前,叶云不甘心的神色让陈易水好一番得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哼,想和我抢阿蔷,早出生二十年还有点可能,看,现在连想跟着阿蔷回去都不成,小孩就得有个小孩样,好好读书去吧。单蔷对陈易水异常灿烂的笑容投以无奈一瞥,他知道叶云和陈易水之间有点不对付,也不是说关系不好,怎么说呢,就是有点怪怪的,估计是小孩子对自己崇拜的大人别扭的表达吧。单蔷笑着揉了揉叶云的脑袋,转身同陈易水踏上回国的旅途。 这次回去,他们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件,就是回黄山重游,他们在第一次游览黄山时,曾立下过誓言,一定要再次去看看,单蔷和陈易水一直都忘不了第一次看见黄山美丽景观时的震撼,并且在那个温泉里,陈易水得到了单蔷的承诺。对于两个人的意义不可谓不重大。第二件事,就是到杭州去找轩辕俊杰,买回放在陈丹那里的敦煌文物。为此,两个人带了足够的钱财。因为国内太混乱,所以陈易水带了足够保护他们的好手。 两个人先回了家里,在家住了将近半个月,看父母都好好的,弟弟家里新添了人口,一家人都乐呵呵的。单蔷放下心来,和陈易水来到安徽。 “阿蔷,记得我们当年就是在这里碰上强盗的吧!”陈易水指着山间一处泉水说。 “是啊,我记得自己当时是在洗手巾是吧,就听见有人叫着说‘强盗来了,快跑’,我当时懵了,没反应过来,谁能想真碰上强盗了呢。”单蔷骑在马上,乐呵呵地说,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却也离现在有十几年了呢! 曾经惊心动魄的经历如今想来没了恐慌,反倒多了些趣味。试问这世间能有多少人从土匪窝里去了又回?不过是给自己的人生增添些色彩罢了。单蔷至今能想起他和陈易水逃下山时相视而笑的喜悦。 据山下的人说,这山上的土匪都跑去参加那个什么军,早在两年前就散了,所以单蔷这一行人安全的走过了那座山,不紧不慢地来到黄山。或许是因为国内局势混乱,来黄山游览的人很少,与后世摩肩接踵的景象相比简直是少得可怜,但这正合单蔷他们的心意。 他们来到黄山时正好是春天,春天黄山与夏天的黄山有许多不同之处,相同的是一样美丽,让单蔷二人惊喜不已,感觉来到的是从未造访过的名山。单蔷和陈易水几乎将整个黄山走遍,每当遇上一个动人的景色,两个人就停下来,各自安静地画画,画完了收拾好画具再去往下一个地方;或者什么也不干,只静静地观看青山飞鸟,聆听流水猿啼。两个人去了上次住的旅馆,幸运的是旅馆还在,夫妻俩老了不少,他们的儿子也从外面回来了,与单蔷他们相近的年纪却皱纹横生,足见生活的不易。小小的旅馆因为这行人的到来热闹不少,老夫妻俩周到的招待着他们,一听要去泡温泉,连忙说要带他们去。陈易水笑着摆摆手,道:“大妈,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大妈在围裙上擦擦手,脸上的笑容让她的脸成了一朵花,“原来你们还是熟客,好,好。明天大妈给你们多炒几个菜。” “那就谢谢大妈了。”陈易水笑着说,心里暗自记下,走的时候多给些钱吧,老夫妇俩生活着实不易。 跟来的伙计都是熟人,有人本也想跟着去泡泡,一看当家的飘过来的眼神,暗自决定明天再去;还有些则干脆觉得冷,不想去。所以数个温泉池只有他们两个人,陈易水很满意,决定给这些伙计加工资。 夜色如水。两个人在同样的天底下回味当年的温馨感动,当然,当年没做的也一样没落得做了。唔,反正两个人回去时,单蔷的耳朵是通红的,好在伙计们都睡觉去了,要不谁知道他整个人会红成什么样子。 这次没有时间限制,一行人在黄山待了三月有余,从春天住到夏天。 这次回国的事情之一完美解决,剩下的便是尽可能的买下散落于民间的国宝。两个人都知道今后的几十年是对中国的一次巨创,也是中国的重生,然而在这期间失落掉或者被破坏掉的国宝却是不可能再生了。单蔷以前也只能对着记载着传说中的国宝文物叹息不已。如今有了拯救这些国宝的机会,自然是恨不得倾尽所有来保护这些东西。但这些事情只有他和陈易水是不行的,一来能量有限二来这样目标太大,难说会有什么意外。 因此两个人在路上也不多作停留,在伙计们的保护下平安的到了杭州。轩辕俊杰早就接到两人传来的消息,单蔷和陈易水一到他就到门口去迎接。并肩而立的两人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而他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早已承担起家族的责任。曾经策马飞奔的日子已经远去,但与这两人的友谊却从未淡去。 “行之,安之,你们让我好等,说是再来看我这个朋友,却是十年之后了。”轩辕俊杰在单蔷和陈易水肩上各捶一拳,脸上隐隐有激动的神色,一旁的管家看了暗暗吃惊,要知道自家老爷很少露出这么激动的神色,上次还是大少爷出生的时候呢。机敏的管家当下便知道这两位从未见过的客人在老爷心中地位不一般。 “呵呵,这不是来看你了么。”单蔷笑眯眯的说,他和陈易水一直没断了和轩辕俊杰的联系,不只是因为生意,也是因为他们很重视这个朋友。 轩辕俊杰看看单蔷,又看看陈易水,两个人的精神都很好,可见他们这些年过得不错。轩辕俊杰替两位友人高兴,拍拍他们的肩,让他们进门去,说:“先进去,咱们好好谈谈。” 三个人这一谈便是谈到晚饭时间,轩辕俊杰还有些不尽兴,陈易水哈哈笑道:“俊杰,咱们吃了饭再谈也不迟,若是饿着你了,嫂子该怪我们了。” 单蔷和陈易水在吃饭时见到了轩辕俊杰的三个孩子,最大的有九岁了,最小的一岁。最大的男孩小小年纪便有了轩辕俊杰当年的风范,冷着一张脸,说话也规规矩矩,脸和轩辕俊杰也十分相似,父子俩站一块就像是正版和缩小版,单蔷和陈易水看了都暗自发笑。好在另外两个孩子还比较正常,有孩子的活泼劲。等他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三个孩子即便眼睛都亮了也是看自家父亲点了头才收下,并好好道了谢,连一岁的小女孩也是如此,不得不说轩辕家家教甚严。陈易水和单蔷从来不过分约束孩子,只在他们做错事的时候同他们分析这样为什么不对,会带来什么坏的影响,其他的任由孩子们闹。不过一家孩子有一家孩子的教法,你也不能说人家这样就是不对的,说不定这样的环境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教育。 吃了饭,单蔷就和轩辕俊杰说了敦煌文物事情。 “嗯,你上次写信说了这事后我就去问了陈丹,他说那些东西还在,明天我就带你们去吧。”轩辕俊杰呷了一口茶后说道。 单蔷和陈易水对视一眼,面露喜色,其实他们已经做好了那些东西已经被卖出去的打算了,毕竟这些东西卖了能值很大一笔钱。他们当初果真没信错人。 “这真是太好了。俊杰,谢谢你和陈丹的帮助,要不然这些东西也是保不住的。” “不过是举手之劳。”轩辕俊杰并不知道这些东西会被外国人以极低廉的价格买走,中国的研究者们只能低声下气地借来一卷细细研究。而他和陈丹当年举动拯救了这一批珍贵的文物。 “俊杰,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 “你说说是什么事?能做的我一定做。” 单蔷有些感动,他知道轩辕俊杰这个人,轻易是不会说这样的话,除非真的把你当知己。 “能不能帮我们收集散落于民间的古董文物?”单蔷有些脸红,毕竟这也不算是一件小事。 “当然可以,你现在是做古董生意或者收藏?” 陈易水接口道:“收藏!” 轩辕俊杰点点头,答应下来:“行,我会让人帮你们留心。” 轩辕俊杰办事爽利,很快就带着单蔷他们把事情办妥,陈丹当年买这些东西没花多少钱,基于同单蔷他们的交情,最后卖给单蔷他们时并没有要很高的价格。 “陈丹,真是太谢谢了。”单蔷很感激这些朋友,当年与他们不过是几个月的交情,人家却能一直遵守承诺没有卖出这些东西,很是难得。 陈丹胖了不少,一笑起来就让人感觉很和气真诚,“我陈丹答应了朋友的事就一定做到。倒是安之你的画,如今是一画难求啊,你要是实在感谢我的话,就送一幅你的画给我吧。”单蔷如今的事业中心主要是在英国,但偶尔也会卖些画给中国商人,这些画传回国内就受到追捧,单蔷在书画界本就有名,如今更是因为字画的稀少而变得十分珍贵。 “你若是瞧得上我送你几幅也行。” “安之,这可是你说的。”陈丹一脸笑咪咪的,单蔷的字画他便是到手了也不会卖,这东西只会随着时间变得更珍贵。 “是我说的,要不现在去看看,我那里就有些。” “安之,我呢?”轩辕俊杰连忙插进去,好友近些年的画他也看过,水准是在高超,如今在国内除了几个元老级的大师,没有人比得上好友的画。若是都被陈丹讨了说什么他都不乐意。 陈易水跟在后面,笑看着轩辕俊杰和陈丹讨价还价,单蔷则对这个点点头,一看另一个急了又对另一个点点头。 陈易水走上去,对争论的两人说:“放心,这里没有,我们回去后也可以送过来。” “那就好。”两个人放下心来,又开始有说有笑。 陈易水对单蔷眨眨眼,英国哪里有多余的画,单蔷有的能被收藏的画都被买走,剩下的都是平时练习的字画。陈易水这么说不过是替单蔷解围罢了,反正,他和单蔷还要在这里待几个月呢,阿蔷怎么说也能给他们画出来的吧。不行的话,他的画也不错啊。不过,这点只有他们知道就好。 67、大结局 杭州风景宜人,气候适宜,且无闲事扰人,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游西湖,会友人,品香茗,偶尔有好东西被轩辕俊杰给淘到了,两个人便乐颠颠地过去鉴赏把玩,日子过得舒坦极了,两个人乐不思蜀,都下意识地把国外的生意抛到脑后。可惜这样的悠闲日子在二叔的信来了后即将面临结束,信中说,如果陈易水和单蔷再不回去,他也摞挑子不干了!即便是面对一张信纸,单蔷他们仍然想象得出二叔咆哮着说这句话的样子。 陈易水挠了挠脑袋,问:“那这是,回去?” 单蔷拿着信纸,苦笑道:“还能怎么样?” 饶是单蔷他们再不舍,也只能作别好友们,回到英国。在国内尚只是初冬的季节,英国已是银装素裹。皑皑白雪覆盖了庄园,能看见的其他颜色也只是主宅米色的外墙和庄园里青松露出的一点点绿色。 “终于到家了啊。”单蔷跳下车,突然袭来的冷空气让他不觉搓了搓手,陈易水拉过单蔷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搓着,也叹道:“是呀,回家了。”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有两个小炮弹冲进单蔷的怀抱,好在单蔷早有准备才没摔倒。他脸上笑开了花,好几个月没见到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有些想他们。 “单叔,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让我和弟弟等这么久?”女孩抱着单蔷的腰跳着说,脸上兴奋的神色毫不掩饰表露出来。 “单叔,有没有带礼物,有没有带好吃的?”男孩也不甘示弱地抱着单蔷另一边腰,瞪着一双渴望的眼睛。 单蔷乐得刮了刮男孩的鼻子,笑道:“怎么?就不想你单叔,只想着礼物和吃的了?” 男孩摇了摇头,认真说道:“不,我每天都有想单叔,嗯,礼物和吃的只是偶尔想想。” 陈易水在一旁本来还有些酸溜溜的,一听这话也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走过去抱起男孩,笑道:“怎么会忘了给宝贝们带礼物呢?宝贝们有没有什么表示呢?” 男孩一听有礼物,笑开了花,在陈易水脸上大方的么了一口。 单蔷也抱起女孩,对站在他旁边有些时候的叶云说:“外面冷,先进去吧。” 叶云点点头,跟在单蔷身后,回到暖洋洋的家。嘴角终于露出微笑来,幸好这里是他的家,他总归是要回来的,自己能守在他身边,便好。 1905年,安安和她的老师结婚,夫妻俩在单蔷和陈易水的极力邀请下住进庄园。 1906年,双胞胎进入学校,同年单蔷于米兰举办画展,东方画家震惊画坛,一时之间好评如潮,展出字画一售而空。购画者如泉涌。 1908年单蔷正式收女孩为徒,安安怀孕。 1910年,叶云考入剑桥大学,修习法律。陈易水的第五个分公司在法国开张。 1911年,二叔和他的情人闹别扭,独自回家,神情憔悴黯然。单蔷和陈易水十分担心,谁料德普在十多天后赶来,没过两天,两个人感情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更如胶似漆,看得单蔷二人冷颤不已。二叔两人浑然不觉。 1914年,叶云从剑桥大学毕业,顺利地在一间事务所找到工作。同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陈易水不再出英国,为免家人参军,陈易水捐了一大笔钱给英军,同时派人回国帮助因战乱受灾的群众。 “易水,这场战争恐怕短时间不会结束,你在其他国家的生意怎么办?”单蔷递了一杯热茶给陈易水,有些担心的问。 陈易水接过单蔷手中的茶,另一只手揽过单蔷的肩,拍了拍,说道:“放心,那些生意能处理的我都处理了,实在处理不了的我也让人看着了,最后能有剩的也是赚了。”他早就把事情给安排妥当了,战争期间缺乏的物资他在之前也收购了不少,这次,恐怕赚的不会少,反正这场战争的起因就是这些贪婪的资本主义国家利益分配不均,不赚白不赚。 “那就好。”单蔷送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高兴,毕竟陈易水这些年越来越忙,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是呀,我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打到家门口,我们在家的日子就是和平安乐的。我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陪陪你,还能安安生生的做自己喜欢的事。” 单蔷捏了捏陈易水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1927年,单母去世,陈易水和单蔷回国奔丧。 1929-1933年,历史上有名的世界经济大萧条。 在世界各国皆受其影响,人民苦不堪言的时候,英国一个小小的庄园却丝毫不受其影响。 “阿蔷,来,喝杯牛奶。”陈易水年岁不小了,发间已现华发,但他看着另一个人的眼神却从未变过,即便那个人和他一样,也老了,在他眼中却可爱依旧。陈易水恼怒的想起前天来的那个老女人,不要以为借着买画就能接近他家阿蔷,也不想想自己有多老,他家阿蔷能看得上那种皱纹可以夹死苍蝇的老女人吗。 陈易水看着正在喝牛奶的爱人,时光留下的华发和皱纹无疑给这个男人增添了不少的魅力。单蔷的气质更加清华,却不清高,温暖柔和,善良坚韧。陈易水觉得一切形容,美好的词语都可以加诸在单蔷身上,这个人,总是不自觉地吸引中他人的视线。看来,阿蔷即便是老了他也不能掉以轻心,幸好他早早地就把何君培养出来了,现在他有大把的时间陪在阿蔷身边,看那些苍蝇还敢不敢靠近。 陈易水暗自咬牙切齿,丝毫没有想到这些年向自己示爱的人更多,或许,那些事情某人根本就无意识地完全忘记了?因为他家爱人越老越有魅力,某人没空想这些杂事。 “易水,君君一个人能行吗?这次的形势可不简单啊。”这次经济萧条影响甚广,失业人口不计其数,尤以美国形势最严峻,据单蔷了解,陈易水在美国开了不下三家公司。 陈易水接过单蔷手中的空杯子,在单蔷嘴上啄了一下才说:“放心,该注意的我早就吩咐过了,不是还有叶云那小子帮他吗?” 单蔷笑着点头,“这倒也是,有云儿看着,我也放心不少。” 陈易水就不爱听单蔷提叶云,这孩子越大越不可爱,他二师兄的主意是他能打的么。好在他还有点智商没有说破,让单蔷到现在还以为叶云只是缺乏父爱兄弟爱。 陈易水关上单蔷面前放着的书,拉他起身道:“现在也不早了,看书伤眼睛,明天再看吧。” 单蔷警惕的盯着陈易水,说道:“易水,先说好了,我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折腾。”单蔷觉得自己的腰现在还有些酸,这个人不过是小他一岁而已,精力却比他好了不止一倍,这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陈易水失笑,道:“放心,今天不折腾你。”现在年纪大了,陈易水为着单蔷的身体着想,两个人的情事一向比较有节制,昨晚,不是被一个老女人刺激了么。 1939-1949年。 在动乱的年代,陈易水和单蔷却是呆在庄园里安享晚年。每年陈易水都会从公司拨一笔钱以及必须的物资回国内,秘密支持中国共产党,即便不能亲自参与其中,他和单蔷也希望能或多或少帮助一下这支带给中国新希望的崛起之军。 春天的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蔷薇的 香气飘荡在空气中。单蔷和陈易水在自家的庄园里慢悠悠的散着步。 “阿蔷,从我们相遇算起,我们在一起有七十年了吧。”陈易水转过身,笑看着身边的爱人。 “是呀,真的,是有这么长时间了呢。”单蔷也没想到,他真的和一个人相伴了近乎一生的时间,这个人,已经长成自己的血肉,糅合在自己的灵魂里。这世上,能够相伴这么久的怕也是不多的吧。 “阿蔷,谢谢你。” “嗯。” “一直陪着我。”陈易水侧过身去,在单蔷的嘴上摩挲,这双嘴唇早已失去他的饱满,变得有些干瘪,有些粗糙,但他依旧沉迷。 新中国成立时,两人坚持回国观礼,新生的国家,新生的人民,一切看着都充满希望。单蔷和陈易水听着主席有力地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两人都落下泪来,饶是身居海外鼠年,他们心中的根依然在这里。 单蔷和陈易水这次回国,带回了他们这些年来收集的珍贵文物,其中包括他们当年从僧侣手中抢下的敦煌文物,全部捐还给了国家。 国家首领在得知两人归国后,秘密接见了两人。 1955年。 单蔷在一个冬日的早晨,在陈易水的怀里含笑逝去。半个月后,陈易水也跟随单蔷而去。何君和何柔依照两人留下的嘱咐,将两人的尸骨带回了祖国,葬在四川老家,两人合葬一墓。 何君和何柔静静地站在墓前,何君轻声说:“姐,你说我们能找到这么一个人,像这两位叔叔这般,同我们相伴一生,相爱一生么?” 何柔摇摇头,说道:“不知道,这样的人生,有几个人能拥有呢?” 何君叹道:“是啊,有几人能拥有呢。” 【正文完结】 本小说来源于书本网(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欢迎光临本站下载更多的全本TXT小说 XT小说